第114章
劉青也沒有想到,跟師傅學習的第一天,她不好好表現也就算了,居然還不爭氣的睡著了!是以前缺了覺睡還是怎麼著?怎麼偏偏就在關鍵的時候掉了鏈子!
居然看書看到睡著了!劉青心裡深深的怨念,有點兒不敢想像,新師傅一抬頭看她墊著書睡覺的樣子,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大概會覺得她朽木不可雕吧!
好不容易刷上來的好感值,恐怕要一睡回到解放前了。劉青簡直一陣懊惱,下意識打量了一眼書房,之前新師傅還坐在對面看書的,現在人都不見了。
完了,該不會硬生生被她給氣走了罷?
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一陣,劉青才注意到自己肩上披著的衣裳,眼睛亮了一下,之前看書的時候,就他們師徒倆個在書房裡,下人都在外面候著,自然不知道她居然睡著了,既然如此,這衣裳肯定她師傅出去吩咐下人拿過來的。
既然還會關照著她,至少說明她師傅也沒有很生氣吧?
劉青樂觀起來,當下起身,捧著衣裳出門了,等看到坐在院子裡擦拭著琴弦的人,劉青就更放心了,還有閒情逸致擺弄樂器,肯定沒有生她的氣啦。
這般想著,劉青剛想走過去,正好瞧見簷下的林媽,又轉了個彎,先走到林媽旁邊,笑道:“林媽,這衣裳應該是銀柳姐的罷,麻煩還給銀柳姐,多謝了。”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瞧著這麼件粉色的衣裙,這個院子裡,除了銀柳,不可能林媽這把年紀還會穿的這麼粉嫩,當然毫無懸念了。
林媽也瞧見劉青出來了,正往她走來,兩三步碰頭,一面接過衣裳,一面笑道:“都是三爺吩咐的,姑娘歇得可好?老奴在灶上燒了水,姑娘稍等,老奴這就打水來替姑娘洗漱。”
大概是有錢有地位的人家,講究得也越多,劉青沒有異議,等林媽打水來,引著她去了廂房,洗漱一番,才重新出來。
院子裡的江遠辰已經擦拭好琴,在自己身前擺正,小廝也有眼色的擺了香案,又過來伺候著江遠辰洗手,用軟帛替他擦乾淨手,江遠辰這才把手放在琴弦上。
劉青在旁邊看得咂舌,這就是傳說中的焚香淨手啊,看起來好高端的樣子,那她現在是過去呢,還是不過去呢?
糾結了一下,劉青還是上前了,也不多話,乖乖坐在椅子裡,崇拜的看著江遠辰。
對這種有藝術造詣的男神最沒有抵抗力了!
江遠辰架勢擺的很足,這樣一弄,不聽音樂,都覺得是視覺享受了。
更何況他的琴音也很好聽。
劉青沒什麼藝術細胞,但是也上過音樂鑒賞課,一首音樂好不好,還是分辨得出來的,江遠辰一曲彈罷,劉青十分捧場的拍馬屁:“師傅,這琴聲太好聽了,簡直令人如癡如醉!”
江遠辰卻挑眉:“睡醒了?”
他這句話,跟林媽單純的問候可不一樣,劉青覺得自己從他語氣裡聽出了嘲諷,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昨兒趕著從老家回來,累了一路,夜裡都沒睡好,就……有點犯困了。”
江遠辰“唔”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劉青的說辭,反正是不再追究的樣子,只是又問:“你知道古琴?”
劉青心說她不過是隨口蒙的,但是見師傅好奇的看過來,忍不住就道:“不記得在哪本書裡看到過形容,但也沒把握,半蒙半猜的,沒想到竟猜對了。”
看,她也是會裝逼的,他們果然是親師徒啊——劉青在心裡說。
江遠辰輕輕頷首,心說這個小徒弟性子雖然有些懶散,但勝在機靈。
又不是男子,不指著她入閣拜相,建功立業,懶散些倒也無傷大雅。
雖是這麼想,江遠辰神色倒沒有透露分毫,語氣淡淡的問:“你說為師彈得好,究竟是怎麼個好法?”
劉青驚呆了,叫人賞析之前,最起碼把曲名報一遍吧?知道曲子叫什麼,她至少能顧名思義的發揮一下,編個幾十上百個字的解說來,也不在話下。
然而現在連個方向都沒有,讓她怎麼解說,怎麼解說!
這就是應試教育的弊端了,把人教的只會解題,不會應付開放式的問卷。
只是現在不是劉青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見著江景行淡淡的看著自己,一副“你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就是在敷衍為師”的架勢,劉青也只能認命,拜個師傅也不容易啊。
開始發揮想像,天馬行空起來。
“在師傅的曲子裡,仿佛看到了天空一片晴朗,江河遼闊,微風輕拂,水光瀲灩的畫面,又有種天高雲闊的感覺,也不完全是平靜,偶爾白浪襲來,自有一番浩渺。”
江遠辰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還以為小姑娘只是聽個新鮮,沒想到她竟然還真聽懂了?
勾了勾唇,江遠辰輕笑道:“為師方才所彈,便是《瀟湘水雲》的第二段,名為《江漢舒晴》。”
劉青對古典音樂瞭解甚少,自然沒聽過這首曲子,只能保守的回道:“這名字也好聽,難怪曲子這麼有意境。”
江遠辰看她一臉真誠的樣子,又無奈了,剛剛還想這丫頭機靈,現在又愚笨起來了。
看來他這個小徒弟只適合打開天窗說亮話,江遠辰索性也不拐彎,直接道:“為師教你古琴,可願意?”
“古琴?”劉青有點糾結,認了個師傅,現在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了?
可是她從小沒什麼藝術細胞,萬一學不會,豈不是很丟師傅的臉。
看江遠辰的樣子,雖然是諮詢她的意思,但未必就真聽她的意見,這個時代講究尊師重道,師傅的話大於天。劉青知道自己的意願沒那麼重要,只能從側面打預防針:“師傅,萬一徒兒愚鈍不堪,冥頑不靈,您可不能嫌棄徒兒。”
“無妨。”江遠辰淡淡的道,“只要你用心用功,即便是一塊朽木,為師也能在上面雕出花來。”
本意是想求師傅寬容教學的,沒想到起了反作用,劉青欲哭無淚,也只能應了,祈禱自己趕緊打通任督二脈吧!
掙扎不能的這塊朽木,被師傅趕鴨子上架了,劉青覺得有點痛苦,明明她師傅坐在琴案前的時候,是多麼的瀟灑英俊,仙氣飄飄啊。
等她一過來,就變成搞笑劇了,剛練習古琴的指法,動作笨拙搞笑也就算了,就連她撥出來的琴音,都忽高忽低,時而尖銳,時而暗啞,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慘不忍睹。
劉青練習到後面,都有點佩服在這樣的魔音穿耳之下,還能看得進書的江遠辰了。
這是怎樣一種定力!
從一開始指導了劉青的基本指法後,江遠辰便讓她自由練習,自個兒看書,倒也不是全然不顧小徒弟,大概燃了兩三炷香後,江遠辰道:“今日先練到這罷,明日再繼續。彈琴也不是一蹴而就。”
劉青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她這會兒手已經有些酸了,指尖也微微生疼,聽到江遠辰發話,趕緊收了手,一邊轉動著手腕,一邊試圖跟江遠辰商量:“師傅,徒兒這魔音穿耳的水準,是否打擾了師傅看書?”
“魔音穿耳?”江遠辰輕笑,“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對於劉青真正想表達的問題,江遠辰只淡淡的表示道:“我的弟子,不說別的,至少要略懂琴棋書畫。”
好吧,事關能不能正式拜師的問題,劉青只能咬牙好好學了。
江遠辰叫小廝收了琴案,擺了筆墨紙硯,才對劉青道:“以後每日至少練兩百個大字,上午一百個,下午一百個。”
劉青也知道這架勢是擺給她用的,乖乖點頭:“是,師傅。”就去前面練字了。
正在劉青快練完字的時候,一個她沒見過的下人在外面求見,進來看江遠辰說什麼,僕人便行了禮,直接道:“三爺,張家給您來信了。”
江遠辰身後好似隱身人的小廝,這個時候上前接過信封,呈給了江遠辰。
劉青聽到張家,耳朵就一動,是不是省府的張家,劉大爺他們說的張大善人?
這個人很有可能會成為他們家的合作夥伴啊!
這麼一猜測,劉青的心思便都被江遠辰手上的信封給佔據了,雖然還在練著字,早沒了先前的認真。
看完信的江遠辰便抬頭瞥了劉青一眼,道:“練累了就歇會兒,無需急於求成。”
劉青於是聽話的擱了筆,心下好奇,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道:“師傅,送信來的是省府的張家嗎?”
“鼻子倒是挺靈,這就猜到了?”
“因為心裡掛念,所以就想得多一點。”
見劉青說得這麼直白,江遠辰反倒微微皺眉,教育道:“身為女子,怎麼能沾滿銅臭?再說這也是長輩的事,也輪不到你來操心。”
“做胰子是徒兒想出來的,徒兒怎麼能不關心。”劉青不以為恥,她要是不沾銅臭,劉家現在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光景,恐怕為著她去省府的兩場考試,就要掏空大半家底吧!
“並且家裡說了,如果這生意能做成,給徒兒也分一成,那就是徒兒自己的生意,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江遠辰聞言也有些驚訝,劉家人他打過交道,就是很典型的農家,生活窮苦慣了的,自然對錢財看得比較重,居然會把生意分小姑娘一份,還真叫他意外。
不過對於劉家的家事,江遠辰不願多過問,只笑道:“那你可得顧好了自己的生意,張家已經安排人過來了,約莫這兩日就能到。”
劉青好奇的問:“師傅知道張家來的人是誰嗎?”
江遠辰挑眉,他知道這個小徒弟聰明,沒想到還有這等見識,一問就問到了關鍵,倒也不介意解釋給她聽:“是張家的長子,張大善人年事已高,很多生意如今都由長子出面打理。”
也就是說這位長子是張家未來的當家人了,跟一個小小的農家合作,居然把繼承人給派出來了,張家的誠意可見一斑,若沒有多大問題,想來這一趟就可以簽約……噢,這邊好像沒有簽約的說法。
見劉青沉默不語,江遠辰問道:“在想什麼?”
劉青如實回答:“來了一個可以做主的呢,還是師傅面子大!”
江遠辰心說不是他面子大,是他身後的江寧侯府和五皇子面子大,張家這種在江南還能勉強派上名號的商戶,到了京城卻實在不值一提。
這些人家不缺銀子,也不要榮華富貴,就想找個能幫他們庇佑家產的,說白了就是想搬個招牌在家坐鎮,只提供銀子,不捲入任何黨爭。
只是那些鳳子龍孫,權貴之流,哪就缺這點銀子了?無權無勢的還不肯出力氣的,捧著銀子他們也瞧不上。
要不是他瞧著張家家風不錯,下一代當家的又是頗有能力手腕的,正好又給弟子家一條出路,這會也想不起張家這號人。
不過張家倒也有些成算,這點生意還不值當叫繼承人過來,這是向他投誠呢。
這些東西太複雜,江遠辰不便跟劉青說太細,只叮囑道:“記得給家裡去個信,叫他們也準備起來。”
劉青聽到這聲叮囑,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師傅,是叫爺奶他們來城裡,還是在家中等候即可?”
“張家生意遍佈江南,對江州恐怕比你還瞭解,這回過來,應該是想更多的瞭解胰子的事。”
劉青點頭,心想張家對市場足夠瞭解,那麼剩下的就是考察生產基地了,立刻點頭道:“謝師傅提點,徒兒心裡有數了,到時候恐怕要向師傅告個假,回家一趟呢。”
“你回去倒無妨。”江遠辰雖然覺得女子還是高雅脫俗些比較好,但到底出身不同,也不好強求小徒弟如他所想一般,更重要的是,他發現小徒弟雖身為女子,對生意之事卻頗有見解,沒人教她,想來就是有天賦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讓她好好發揮,他也想知道,一個小姑娘,還能做到什麼地步。
江遠辰默許了劉青行為,話鋒一轉,又倒:“有你參與就行了,你哥那兒,還是來年的鄉試更為重要,不宜被瑣事所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