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倫！」路晚香看著馮德倫，口齒不太清楚地連喚了好幾句，臉上那種依賴的笑意，像極了三四歲的小女兒見到父親時的那種歡喜興奮。

距離近了，晴晴等人才看清，畢竟已經是年過百半的人了，她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很明顯，但那張臉無疑是美麗的，而且不諳世事的天真單純使得雙眸清澈透亮，除了喜悅，不帶絲毫雜質。

她不良於行，旗袍遮住了兩腿，看不到右腿萎縮的稍稍有點短，傭人扶著她快速又顛簸地走過來，馮敬倫連忙搶先兩步扶了住，立刻沉眉一喝：「急什麼，摔下來怎麼辦？說了多少次了就是記不住！」

說的是呵斥，但誰都聽得出來話音裡有多少寵溺。

路晚香又呵呵地笑，傭人把旁邊停著的輪椅推過來，馮敬倫扶著她坐下。

鞦韆上，快三歲的小女孩兒跳了下來，明亮的大眼睛水靈靈，看向晴晴一行人好奇地問：「爺爺，家裡來客人了呀！」

馮敬倫摸了摸小孫女兒的後腦杓，「嗯，家裡來了貴客。」

馮湘兒看向幾人，禮貌十足：「爺爺好，叔叔阿姨好，歡迎你們來我家做客！」

如果說之前晴晴就決定了要生寶寶，那麼這一次意外之行同馮湘兒的相處，則讓她越發催化了這個念頭，恨不能立刻就生一個這樣聰明伶俐討人喜歡的小丫頭出來。

晴晴蹲下身，與小女孩兒人目光平視，笑著說：「你好，阿姨給你帶了禮物，等會兒就送給你。」

馮湘兒大大方方地說：「謝謝阿姨！」

另一邊，路晚香這才發現對面多了幾個人似得，眸光有些恐慌地開始閃躲，一手無意識抓緊了馮敬倫的褲兜，微微顫抖。

馮敬倫也蹲下身，面朝著輪椅上的女人，非常溫柔地解釋說：「阿香，這幾位是我的朋友，今天元宵節，還記得元宵節要吃什麼嗎？」

路晚香被轉移了注意力，緊張慌亂的目光盯著面前的男人慢慢平靜下來，皺著眉頭好認真地想了會兒，「吃圓圓……」

「對，是湯圓，元宵節吃湯圓。」馮敬倫捏著她的手，讓她顫抖的指尖也慢慢平復，「吃湯圓要人多才熱鬧，我邀請朋友來家裡一起吃，嗯？」

路晚香又遲疑了好一會兒，點點頭。

馮敬倫站起身，又看向韓政濤等人。輪椅上的路晚香，眼神根本都沒有認真看過他們，又落到旁邊的小丫頭身上，笑起來。

「情況就是這樣，你們也看到了。」

路晚香是被馮敬倫安撫了，可是晴晴卻抑製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任憑韓政濤如何用力攬著她的腰，她還是控制不住心底澎湃的浪潮，捂著口鼻轉身跑開了。

「晴晴！」韓政濤眼眸鋒銳，擔心不已，轉身趕緊跟上去。

陳修霖停留在原地，從站定就一直盯著路晚香。

這的確是他記憶裡深愛女人的模樣，可又分明不是那個人了……

思緒混亂，情潮起伏，他胸口哽塞著一團氣焰，越發痛恨自己當年的狠心離去，濃烈的悔恨和愧疚如同幾座大山壓下來，叫他連呼吸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