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政濤站著,又不知過了多久,才突然回過神來,長長地舒展了一口氣,接連眨眼,繼而,上前一步,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拿了女人那隻扎著針管的小手,輕輕握在掌心。
直到此時,他才敢相信,她是真得獲救了。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活生生一條命都快被折磨沒了。
他捧著那隻綿軟無力的素手,捂在唇邊,一連親吻了好多下,才探出另一手顫抖著撫摸上女友的面頰。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只是這個時候,才體會到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麼感受。
世間所有不及她一根毫髮,如果可以,他寧願拿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來換她一世安穩。
病房裡呆了很久,他心有餘悸,不敢離開,直到護士敲門進來,猶豫又為難地說:「上校同志,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夫人,她情緒失控,我們沒辦法……」
韓政濤正沉默地坐在病床邊,聞言身軀一震,猛地起身問道:「情緒失控?怎麼回事?難道是另外一名傷員--」
後面的話,他不敢問。
護士連忙解釋:「沒有沒有,不是您想的那樣,另外一名傷員手術結束了,只是……情況依然很不好,現在送到了重症監護室,那個夫人要見女兒,我們怎麼解釋她都不聽啊--」
韓政濤猝然收緊的心弦又放鬆一些,只要人還在就好,就還有一線希望。
但是對於謝伊紅來說,女兒是唯一的支撐,她再擔心再傷心都不為過。
「好,我知道了,走,過去看看。」韓政濤又回頭細細地看了看晴晴,習慣性地用指背在她臉上颳了刮,乾枯的薄唇艱難地勾了一點笑意,轉身迅速離開。
跟著護士去到重症監護室外,謝伊紅正在跟醫護人員糾纏。
平日裡再有氣質的女人,此時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媽媽。夫妻感情不佳,她所有的精神支柱就是女兒,如果女兒有個閃失,不敢想象對她的打擊會有多大。
韓政濤臉色一怔,走過去扶住幾乎要跪在醫生面前的謝伊紅,沉聲勸道:「阿姨,小秋現在好不容易從手術台下來了,需要靜養,你進去只會打擾她,這樣對她不利。」
謝伊紅當然明白,捂著臉雙肩劇烈抽搐,斷斷續續地說:「可是我想看看她……我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害怕極了,我怕再也見不到她了……我想看看她啊……」
韓政濤感同身受,能理解身為母親的心情,臉色同樣悲痛,「這樣吧阿姨,再等等,等她情況穩定一些,我跟院方談一下。」
謝伊紅搖著頭,說不出話。
「這些醫生都是給小秋救命的醫生,你跟他們鬧,會影響到他們的工作,最終還是對小秋不利,你冷靜一些,讓醫生也能安心、專心地給小秋治療,嗯?」韓政濤並沒有跟中年婦女交流的經驗,只能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安撫這位可憐的母親,心裡又盼著陳沛霖能早點抽身過來,陪伴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