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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死的相公回來了》第94章
第94章 番外 虎頭x嫣然4

  之後大約二十來天,嫣然抄完四五本書,掙了將近一兩銀子。

  這些錢她沒打算存著,都拿給黃嫂子,讓她每日買新鮮吃食回來,什麼時鮮就買什麼。

  反正她還有私房銀子傍身,沒必要在吃用上苛待自己。

  這日,她收到青柳回信,迫不及待展開來,囫圇看了一遍,然後又從頭開始,仔仔細細再看一遍。

  黃嫂子抱著小虎在一邊,好奇問道:「林家娘子近日如何?」

  嫣然細細看完,面上帶了笑,「我的信寄過去時,姐姐還未到家呢,她回去後看見,立刻就給我回信了。她說一切都好,就是肚子裡又有了個孩子。」

  黃嫂子忙道:「這可是喜事,我看那林家娘子就是個有福氣的人。」

  嫣然只是笑了笑。

  得知青柳懷孕,她倒沒怎麼覺得高興,照黃嫂子的話,難道女人只有能生才算有福氣麼?

  生孩子分明是那麼痛苦的事,對女人的身體又有傷害。

  不過她也曉得,沒必要與黃嫂子爭論。

  青柳得知嫣然想掙錢,特地去找薛氏請教,眼下信中就寫了她們商討出來的主意。

  她讓嫣然把手頭的四百餘兩積蓄分成三份,一份放在手邊,以防有什麼急用;一份想法子置些田產,租出去讓別人栽種,每年收些田租;又讓她找靠譜的人在鎮上打聽打聽,有沒有哪家店舖要轉售,若價格合適,就買下來,要麼自己開間鋪子,要麼也租給別人收租金。

  嫣然看後,細細思考了幾回,覺得這幾個法子確實適合她。

  晚飯飯桌上她就和黃嫂子打聽。

  黃嫂子想了想,道:「就咱們這條巷子出去,巷子口的那間雜貨鋪子,後面還帶個小庫房的,那掌櫃的是去年從別人那裡買下來的,因是路口,地段好,價錢也貴些,說是花了一百八十兩,若是別的地方,應當能便宜一些。」

  嫣然點點頭,又問了附近上好水田的價格,黃嫂子也都一一說了。

  夜裡躺在床上,嫣然便在心裡盤算。

  她的私房,約有四百五十兩,她打算留一百五十兩防身,再撥出二百兩,看看能不能買間好一點大一點的鋪子,盤下來後租給別人。

  她沒打算自己做生意,一來沒什麼興致,二則沒那麼多精力。

  聽黃嫂子說,鎮上鋪子一年的租金,在八兩到十五兩不等,她的鋪子若地段不錯,收個十一二兩應該是有的。

  另外還有一百兩就在鎮子周邊買些好田,一畝上好水田價格八兩左右,若是可以,她打算置十畝田,一畝能收一百二十斤穀子做田租,一百斤穀子五百文,十畝地的田租換算成銀子,一年就有六兩銀子的收入。

  田租加店租一年十七八兩,她再抄幾個書補貼,一年總有二三十兩了,除去黃嫂子的工錢十兩,剩下二十兩,她們三個人還能過得滋滋潤潤的。

  嫣然越算越是心動,恨不得馬上起床把自己的計劃統統寫下來,不過看著身邊熟睡的孩子與黃嫂子,怕將兩人吵醒,到底按捺下來。

  次日一早起來,黃嫂子上街買菜,她就趴在桌邊寫寫畫畫,一想到以後每年的收入,嘴角就止不住往上翹,可又想起今早黃嫂子說過,好田難遇,掙錢的好鋪子更是難求,她又苦惱地皺了眉。

  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根本沒法出去打聽,黃嫂子家倒是本地人,可他們是小戶人家,平時老實本分,不是那種消息靈通之人,很多事情也是等全鎮傳遍了,他們才從別人那裡聽說。就算有人要賣鋪子,等傳到他們口中,恐怕早已塵埃落定。

  今日是虎頭可以光明正大來看孩子的時候,他從圍牆外翻進來,就見嫣然坐在窗邊,一會兒高興一會兒苦惱的模樣,奇道:「你怎麼了?」

  這二十幾日他幾乎天天來,嫣然雖煩他,可趕也趕不走,打更打不過,說他還反而把自己氣到,所以一向是要求自己當做沒看見,省得心煩。

  有時實在看不過,說他兩句,過後自己又在懊悔——怎麼就犯傻理他了?下次一定不理他!

  虎頭早就習慣她的愛答不理,自顧自進了門,見小虎在睡,就走到嫣然身後看了一眼。

  他以為她是和往常一樣在抄書,結果紙上卻寫滿了別的東西,雖嫣然很快收起來不讓他看,但他眼力好,一眼瞥過去瞥得差不多了。

  看上面什麼田租多少兩、店租多少兩,他問道:「沒銀子了麼?我那裡還有些,明日帶來給你。」

  之前送媳婦兒兒子下山,他往媳婦兒手中塞了幾張銀票,應該有三百兩。

  他對銀子沒什麼謀劃,偶爾接點活幹,得了錢就在櫃子裡塞著,自己吃穿不講究,基本沒有花錢的時候,現在才知道,原來養媳婦兒孩子似乎花銷挺大?那三百兩不到一個月就沒了,看來之後不能總在這裡待著,要去找點來錢的路子,不然哪天養不起媳婦兒孩子,那就丟人了。

  嫣然冷著臉道:「不用你的銀子,我自己能掙。」

  上次這人硬塞的三百兩,還在櫃子底壓著,她根本沒打算拿來用。

  虎頭擰擰眉,「你怎麼掙?」

  嫣然哼了一聲,「只許你們男人掙錢,我就掙不得了?我現在每日抄書,雖掙得不多,可至少夠三人的吃用花銷了,不必你操心。」

  「你抄書,是為了掙錢?」虎頭眉頭皺得更緊,之前每天看她抄,他還以為是她興致所在,原來那時就沒錢了?

  而且自己竟然過了這麼久都沒發現?

  虎頭轉身就往外頭。

  嫣然奇怪地看他幾個起落消失在牆外,今天竟沒死皮賴臉待到晚上,難不成轉性了?

  事實證明並沒有。

  不過一個時辰之後,虎頭背了個包袱又回來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硬是塞進嫣然手中,「這個你先拿去,我外出幾天。」說完看了小虎一眼,又走了。

  他現在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得趕緊出去掙錢,不然馬上就養不起家了。

  嫣然打開荷包看了一眼,裡頭幾張銀票,一些金銀錠,還有些碎銀,她面無表情將荷包口收緊,又塞到櫃子底下去。

  之後幾天,虎頭都未出現。

  嫣然仍抄書看孩子,也在想方設法打探鋪子的消息。

  黃嫂子偶爾說郎君好幾日沒來看孩子了,她聽後只是抿嘴笑笑。

  等到第十日,黃嫂子終於試探道:「娘子,郎君這次隔了許久沒來,會不會是……出事了?」

  嫣然手上一頓,一顆墨珠從筆尖落下來,在紙上暈染成黑色的斑點。

  這張紙還差幾個字就寫完,眼下卻算廢了。

第95章 番外 虎頭x嫣然5

  這日半夜,小虎哭鬧起來,黃嫂子給他餵過奶,又換了乾淨的尿布,他才舒心睡去。

  沒多久黃嫂子也沉沉入睡,只嫣然一時間睡不著,睜眼看著帳外。

  院子外忽然傳來一些聲響,她本以為是風聲,可凝神細聽,又似乎是誰的腳步聲。

  她心裡一緊,腦中飄過許多猜測,猛地翻身坐起來,摸索著穿上外衣,回頭看了小虎一眼,將床帳掩好,輕手輕腳走到門邊,將門後一根木棍握在手裡,又深吸了好幾口氣,強自鎮定下來,沉聲低問:「是誰?!」

  外頭聲音一頓,很快就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攀牆聲,而後迅速遠去。

  嫣然渾身力氣頓時洩去,癱坐在地上,心口砰砰直跳,手心全是冷汗,這才覺得後怕。

  她在地上坐了許久,覺得恢復了點力氣,擦了擦眼淚,撐著身子站起來。

  可還沒等她站穩,院子裡又有了動靜。

  她以為是那歹人又回來了,心頭一慌,正要衝出去喊人,卻聽來人在窗台上扣了一下,小聲道:「媳婦兒,睡了嗎?」

  嫣然愣了一下,而後整個人跌在椅子上。

  一晚上幾次驚嚇,幾次有驚無險,已經耗盡她全身的力氣,這會兒就如剛從水裡撈上來一般,身上俱是脫力後的冷汗。

  她從未想過,這個一向令她厭煩恐懼的聲音,此時聽來竟會覺得安心。

  外頭那人自言自語:「應該睡了吧,明日再來。」

  嫣然來不及多想,忙道:「沒睡。」

  話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都是啞的,還帶著鼻音。

  她清清嗓子,撐著桌子站起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

  虎頭一身黑衣站在外頭,見她主動來開窗,有些驚訝,上下看過她幾眼,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遞過去,「你拿著,今天晚了,我明天再來。」

  嫣然心中奇怪,這麼多日沒見,他竟不準備進來看看孩子?以往不讓他來,都還厚著臉皮非要來。

  夜風從外頭吹入,風中夾著這一些腥甜的氣息,嫣然心頭一跳,再看他身上的黑衣,總覺得似乎浸染著什麼。

  她沒去接荷包,「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虎頭避之不談,把荷包放在窗台上,匆匆說了句沒什麼,轉頭就要走。

  嫣然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力氣,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但很快發現他的衣服竟是濕的,下意識鬆開手,掌中猩紅一片。

  她怔愣許久,顫著聲問:「這是什麼?」

  虎頭撓撓頭,去院裡打了水,把她的手洗乾淨,沉默一會兒,道:「你睡吧,我明天來看你和兒子。」

  嫣然沒說話,站在窗內一動不動。

  虎頭走了兩步,回身看她,覺得不放心,又退回來,「你怎麼不去睡?」

  嫣然直直看著他,「你這段時間做什麼去了?是不是又——」

  她不敢再說下去,只看著他。

  虎頭撓撓腦袋,有些苦惱,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才道:「我沒做壞事。」

  嫣然看了看窗台上的荷包,又看著他一身的血,沉默許久,問:「你受傷了麼?」

  「就幾個小口子。」虎頭不以為意。

  「上藥了麼?」嫣然又問。

  虎頭道:「已經不流血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根本沒管那幾個傷口,放任自滅。

  嫣然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道:「你走吧,明天再來,你後你再來看小虎,我也不攔你了,反正你這樣的行事,恐怕活不了多久,讓你多看一眼算一眼。」

  虎頭聽她前半句,還覺得挺高興,等一句話聽完,就傻眼了。

  嫣然說完,不再看他,打算關上窗戶。

  虎頭顧不得要走,忙上前擋住。

  他靠近了些,身上的血腥味越發濃厚,嫣然聞得面色蒼白,腹中一陣翻滾,忍不住捂嘴乾嘔。

  虎頭趕緊退開一步,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嫣然蹙眉道:「還不去把衣服換了!」

  虎頭下意識照做,進了西邊的屋子,將黑衣換下,塞進灶膛裡,又打了冷水兜頭沖了幾遍。

  這屋裡有他的衣服,因身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他不想弄髒衣服,只套了條褲子。

  把自己收拾完,他探頭往東屋看,見裡頭燭光亮著,便又走過去,試探地推了推門,才發現竟然沒鎖,他遲疑了一下,想起裡頭奶娘還在,還是沒進去。

  嫣然打開門,看見他身上幾道猙獰的傷口,立刻轉開眼,將一個小瓷瓶地過去。

  這要是當初她生孩子,這人從山上拿來的,止血收口效果異常好。

  虎頭捏著小瓶子,見她準備關門,腦袋忽然靈光起來,忙道:「我背上也有一道口子,夠不著。」

  嫣然停下動作,冷著臉看他,「一道口子對你而言算什麼,死不了。」

  虎頭老老實實站著,不敢再說什麼小口子沒關係之類的話。

  兩人僵持一會兒,嫣然從屋裡出來,又回身小心關好門,便往西屋走去。

  虎頭愣了一下,趕忙跟上。

  他自己給胸口、腹上的傷口上了藥,胡亂纏幾圈紗布,便轉過來用背對著嫣然,把藥瓶遞給她。

  背上的口子一直從左肩延伸到右腰,幾乎佔據了整個背部,傷口邊沿往外翻捲,露出裡頭慘白帶著血絲的皮肉,可以想像,若下手的人力氣再足一下,砍斷脊椎骨,他就要被劈成兩半了。

  嫣然咬著唇給他上完藥,臉色已經白得似一張紙,毫無血色。

  虎頭轉過來看她,想了想,道:「就是看著嚇人,不怎麼疼,那個人已經被我——」

  他突然停下來,瞄了瞄嫣然的臉色,見她似乎沒注意到,鬆了口氣,又想起一事,問道:「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嫣然回過神來,遲疑道:「你剛才來的時候……有沒有遇上什麼奇怪的人?」

  「誰?」虎頭皺起眉,謹慎道。

  嫣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半夜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我問了一句是誰,他就翻牆跑了。」

  其實她心裡也猜測到,來的極有可能是宵小竊賊之流。

  之前這人日日來看孩子,那些歹人見家裡有男子,便不敢上門,如今他半個月沒出現,這院裡又都是婦孺,可不正是下手的好對像?

  虎頭面色陰沉,腦中將鎮上游手好閒之徒過了一遍,沉聲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不會有下次。」

  然而他這話,卻更讓嫣然不放心,依他的手段,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微微擰著眉,道:「你若沒碰上,也就罷了,若碰上了,就送去官府,不要胡來。」

  虎頭痛快點頭。

  嫣然看他應得利索,心裡又懷疑,這人是不是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但她也沒有心思理會更多,今天是湊巧她醒了,那歹人一時受到驚嚇,許是因為心虛,才立刻跑走,若等他摸進屋裡來,見屋中只有女人小孩,那時候會發生什麼?

  她根本不敢多想。

  她把才纔虎頭放在窗台上的荷包拿出來,遞到他面前桌上,「這東西你拿回去,我不要。」

  虎頭疑惑,「為什麼?之前的銀子用完了嗎?這次這些,應該能用一陣子。」

  嫣然道:「你之前兩次給我的,也都在這裡。」

  虎頭更加驚奇,「你怎麼不拿去用?不是已經要抄書掙錢了麼?」

  嫣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說過了,我能養活自己和孩子,我不想等他長大了問起,才知道他之所以沒爹,是因為他爹拿命換了銀子,才能把他養大。」

  虎頭又是一梗,他一向知道他媳婦兒有點冷冷的,臉色冷,說話也冷,卻在今晚才體會到,原來她刺起人來,也是冷冷的,就這一會兒,他已經在她嘴裡死了兩回了。

  不過這話的意思嚼一嚼,媳婦兒似乎是擔心他出事?

  他心裡有點美,但是看了看她的臉色,不敢表露,只小聲道:「你拿去用吧,別抄書了,對眼睛不好,之前大夫要你多休息的。」

  嫣然聽了這話,心頭卻忽然湧上許多複雜的滋味,似酸似澀,說不清道不明。

  她怔怔坐了一會兒,搖搖頭站起來往外走。

  虎頭在後面看她,見她回了自己屋,又熄了蠟燭,才放下心來。

  他想,媳婦兒沒趕他走,那今晚他可以住下吧?

  因半夜驚醒,又生了些事,嫣然後半夜睡得熟,次日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人了。

  她躺在床上,聽見外頭黃嫂子驚喜的聲音:「郎君回來啦?這次可有許久沒見了,娘子和孩子都念著你哩!」

  虎頭不知說了句什麼,沒聽清。

  黃嫂子又道:「娘子還沒起來,她最近可辛苦了,整日整日地抄書,又要帶孩子,那一張臉啊,我是看著她一日日瘦下去的。」

  虎頭又說了什麼。

  黃嫂子道:「好,郎君先抱著孩子,我去街上買隻老母雞,好好給娘子補補。」

  之後院裡便沒了聲音。

  嫣然對著床帳發了會兒呆,慢慢撐著身子起床。

  她梳完頭,打開窗往外看去,那人抱著孩子站在樹下,晨光照在兩人身上,彷彿給他們罩上一層金色的外衣。

  虎頭聽到聲響轉過來,小虎在他懷中舞著手,啊啊叫了兩聲,似乎是在跟他娘打招呼。

第96章 番外 虎頭x嫣然6

  這是日中午,虎頭第一次留下吃飯。

  黃嫂子燉了一鍋枸杞老母雞湯,嫣然喝了一碗湯,又被她勸著吃了一隻雞腿。

  飯後,黃嫂子跟孩子在屋子裡午睡,嫣然將這幾日抄的書整理好,打了一把油紙傘遮陽去了書肆。

  等她回來,孩子仍然在睡,黃嫂子坐在屋簷下揀豆子。

  「剛才娘子出門不久,郎君也走了,這麼熱的天,不知去了哪裡。」

  嫣然不甚在意道:「或許回山上了吧。」

  黃嫂子點點頭,看她面上似乎有些喜色,便問道:「出什麼好事了?看把娘子高興的。」

  嫣然道:「我今天去書肆,無意間聽到掌櫃提起,街上布莊的老闆要舉家搬去省城,想把布莊轉讓了。」

  黃嫂子忙說:「娘子前幾天不還說要買一間鋪子嘛,這剛犯了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是喜事呀。」

  嫣然笑了笑。她方才就去那間布莊看過,鋪面夠大,地段也不錯,就是那老闆走得倉促,準備連店裡的庫存一起賣掉,價格有些貴,得三百兩。

  她雖然有這麼多銀子,但是這三百兩拿出去之後,之前的那些規劃就要擱置下來了,最起碼田地現在買不了,所以她還在考慮。

  今日虎頭沒再來。

  夜裡睡前,嫣然將院門房門窗戶檢查了好幾遍,又在臨街的那一條圍牆下,放了幾個裝滿水的瓦罐。若有人翻牆進來,踩到這些瓦罐,必定會將她們驚醒,

  黃嫂子心中奇怪,嫣然便把昨晚的事簡略和她說了。

  黃嫂子聽得直拍胸口,嘴裡念著阿彌陀佛,又咬牙咒罵:「肯定是街上那些個癟三!娘子不知道,那些人不是第一回幹偷雞摸狗的事了,早有其他人家被他們光顧過,只是一直沒有證據,官府也沒辦法抓人,這才讓他們更加猖獗起來,這些人早晚要遭報應!」

  嫣然點點頭:「嫂子不必氣憤,多行不義必自斃,咱們等著就是了。」

  黃嫂子又罵了那些人幾句。

  嫣然一晚上都吊著神,她本就覺淺,心裡又怕那些賊人再來,外頭有一點風聲,就驚醒了,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

  好在直到第二天雞鳴,都沒有什麼狀況,她才安心睡去。

  黃嫂子等她醒了才去街上買菜,回來後神神秘秘道:「娘子,昨夜裡街上那些個癟三,讓人一個個揪出來打了一頓,兩隻手都剁了,今早在鎮門口一排過去掛著呢。果然是報應來了!」

  嫣然聽得心頭一跳,立刻就想到了虎頭身上,這樣的手段,除了他還有誰?

  況且,她前日晚上才跟他提起,昨日那幾個人就遭了報應。

  下午虎頭又來,黃嫂子帶著孩子在屋裡午睡,嫣然在窗前抄書。

  虎頭躍進院子,走到廊下。

  他一走近,嫣然就覺得似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腥甜味,抬頭看了看他身上,衣服是新換的,並沒有沾上什麼痕跡,她直接問他:「那幾個人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虎頭也不否認,直說道:「是我。」

  他遲疑一下,又試探道:「你不高興嗎?」

  嫣然沒說話,也沒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

  她雖那晚跟他說,若查到了那些人要交給官府,但她更清楚,很多時候官府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否則她當初為了報娘和姐姐的仇,何必找這人來?

  不過得知那些歹人不能再幹壞事,她心裡確實鬆了口氣,至少夜裡能睡個安穩覺。

  虎頭看她又在抄書:「便說,昨天那些銀子還在西屋床下,你拿去用吧。」

  「不必。」嫣然說道,又低了頭靜心寫字。

  虎頭撓撓腦袋,正好此時小虎醒了,她便翻身進去去哄兒子。

  這日晚間,他又磨磨蹭蹭的,不願離開。

  嫣然吃過飯,在院子裡乘了會兒涼,就回屋睡下,沒有再多搭理他。

  虎頭見她沒趕他,就就當她是同意自己留下了,也在西屋歇下。

  嫣然思考了一夜,第二天起來,決定去把那間鋪子盤下來,畢竟好店舖可遇不可求,至於田地,可以等日後店舖裡出了息,再去考慮。

  她說做就做,這日早晨就讓黃嫂子與她一起去找那店舖老闆,也沒有討價還價,就按照三百兩的價格與老闆去談,立刻就談妥了。

  幾人一起去衙門將地契房契過戶,不過半日時間,她名下就有了一間鋪子。

  她自己沒有什麼精力看鋪子,好在布莊裡原本的夥計跟掌櫃都還在,她就雇了他們,自己只每過一兩日去看一次,查查賬。

  這一次,她又去書肆,櫃檯裡卻沒見那掌櫃,而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原來他是掌櫃的兒子,從書院裡回來,替他父親看一天鋪子。

  那書生見嫣然是個貌美女子,又寫了一手好字,心中不由有些好感,便找著話題想與她多說一會兒。

  這樣的情況嫣然從前遇見得多了,自然有辦法應付,三言兩句打發了他。

  回到小院,卻見虎頭守在外面,見了她就問:「那個書生是誰?」

  嫣然眉頭微微皺起,反問他:「你又跟蹤我?」

  虎頭道:「我不放心你。」

  嫣然冷了臉,不再理他,從他身邊進了院子。

  虎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走了。

  他似乎堵了氣,這一走之後就有兩天沒再出現,只不知是不是還躲在暗處。

  夜裡嫣然在燈下看今日的賬本,黃嫂子抱著小虎在一旁來回走動,哄他入睡。

  她看了看嫣然,試探道:「郎君又有兩日沒來了,是不是山上又有事?」

  嫣然目光微頓,「大約是吧。」

  之前師祖就給他定了規矩,只許他三日來看一次孩子,是那人自己不遵守約定。如今看來,他是準備守約了。

  這不是正好。

  嫣然盯著蠟燭跳躍的火苗,微微出了會兒神。等黃嫂子去關窗戶,她才回過神來,又繼續看賬本。

  「天越來越涼了,過不了幾日,院子裡這棵樹的葉子就要落光嘍。」黃嫂子感慨。

  嫣然轉過頭,從窗戶慢慢關起的縫隙中看院子裡那棵樹。

  等這棵樹上的葉子掉光後,應該就藏不了人了。

  小虎已經睡下,不多久,黃嫂子也睡了。

  整座院子靜悄悄的,只有她翻動賬本時輕微的沙沙聲。

  她看著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款項,覺得眼神有些乾澀,揉揉額角,輕輕歎了口氣。

  窗台上卡啦一聲,似乎有人在撥動插銷。

  嫣然合上賬本,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一下將窗戶打開。

  虎頭愣在外邊,摸了摸鼻子,「你怎麼還沒睡?」

  嫣然問她:「你來幹什麼?」

  「我……我看看孩子。」

  「他已經睡了,你可以回去了。」嫣然說著,準備關上窗戶。

  虎頭忙伸手制止,急道:「我來看你!」

  嫣然沉默了一會兒,說:「不必了,我好得很,不敢動勞你。」

  虎頭摸摸頭,「你是不是生氣了?」

  嫣然冷笑道:「我氣什麼?你是一天來三次還是三天來一次?跟我有什麼關係?」

  虎頭抓抓腦袋,「那天,我不是想跟蹤你,只是你一個人上街,我不太放心,然後看見你和那個書生說話,我是有點不高興,也怕又把你惹生氣,所以在山上呆了兩天。我剛才聽見你在歎氣,為什麼歎氣?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嫣然又沉默下來,良久才道:「沒什麼,我要睡了。」便關了窗戶。

  虎頭在外面琢磨許久,自覺他媳婦兒這不算趕他,於是又留下來跑去西屋睡了。

  之後他便一直在這間院子裡,嫣然既沒有去趕他,也沒有主動搭理,在虎頭看來,這就是同意他住下了。

  天越來越涼,越來越冷。

  不知哪一日,院子裡那棵樹的葉子就落光了,好在上頭如今也不需要再藏人。

  沒過多久,樹上開始掛了霜。

  終於一日早晨,嫣然推開窗戶,發現樹梢落了一層積雪,厚厚的雪將樹枝壓彎。已經是臘月了。

  除夕前一日,她就將布莊關門,給掌櫃跟夥計發了工錢和紅包,讓他們回家休息。

  到了除夕這日,黃嫂子留了一桌子的菜,帶著嫣然給她的紅封,也回了自己家過年,這院子裡一時剩嫣然虎頭與小虎三人。

  傍晚時分,外頭街道上傳來一陣陣炮竹聲,黃嫂子之前買了一串炮竹掛在院子上,虎頭看別人家都點了,自己也拿了一根香去點燃,辟里啪啦的爆竹聲,將小虎逗得咯咯直笑。

  兩人抱著孩子坐在團圓桌前。

  今日是閤家歡樂的日子,他們兩人各自的親戚都已經沒了,如今算得上家人的,竟只有這個桌上的另外兩人。

  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嫣然只在給小虎餵食的時候才出口哄他兩句。

  虎頭看著他們兩個,也沒怎麼做聲。

  小虎吃過飯,在虎頭懷中睡著,屋裡剩兩人對坐。

  嫣然看著屋簷下的紅燈籠發呆。

  虎頭則坐在一旁,時不時看看孩子,又看看她。

  他忽然說:「媳婦兒,過完年我帶你回去給岳母拜年吧。」

  嫣然被他驚醒,「回去?回哪裡?」

  虎頭道:「去重安城。」

  嫣然想起重安城外那兩座孤墳,若她不去看她們,恐怕沒有人會去了吧?這樣熱鬧的時候,怎麼能讓她們在地底下孤孤單單冷冷清清?

  她輕輕點頭,說:「好。」

  虎頭忙又說:「我們還可以去看看大師兄和嫂子。」

  嫣然眉頭又是一動,她想去看青柳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路途遙遠,她自己一人帶著孩子肯定是去不成的,而青柳懷著孩子,這一兩年裡,鐵定不能過來看她。眼下這人的提議,正好提到了她心坎上。

  她又點了點頭。

  虎頭面上一喜,在心裡盤算著之後的行程。

  嫣然看他一眼,他抱著孩子坐在昏黃的燭光下,比著指頭數要在路上待幾天,哪裡有落腳的客棧,哪一處有出名的美食。

  她又轉開眼,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燈影閃爍,嗚嗚的寒風在外肆虐,屋外風雪連天,屋內暖意融融。

  去看看吧,看看她的親人們,告訴她們,她會愛惜自己,會過得很好,讓她們放心。

  風霜與苦難,都將離她越來越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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