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佳卉，怎麼是你

　他的手有些微顫，指腹輕輕摸著照片上的另一張臉，她的微笑永遠定格在此，他最愛她的笑，她也最喜歡笑，那時候，他們是那般的幸福。

　原來這張照片在這裡，他是記得還拍過這張照片的，那年班裡組織的燒烤，大家都非常的開心。

　廚房裡傳來嘩嘩的水聲，葉柯抬頭一看，看到他的小妻子正賢惠地刷著杯子，她的小手泡在冰冷的自來水裡，也不說一句抱怨的話，他心裡暖暖的，以前的回憶再美再不捨，那都是回憶，與其活在回憶裡無法自拔，不如珍惜眼前人。

　葉柯將照片拿了出來，隨手塞進口袋裡，又默默地將書本合上放回了抽屜，書本可以留下，但照片必須轉移。

　小冬洗完杯子，一雙小手凍得通紅，她擦乾了手抱著自己的脖子，「好冷啊，睡意都趕跑了，唉，這麼冷的天竟然還不下雪。」

　葉柯起身上前，大手一抓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昨晚下雪了，可惜太陽一出就化了。」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我推你都不醒。」

　小冬吐了吐舌頭，「誰叫你老欺負人家，人家累了當然睡死了。」好傢伙，她也會一語雙關了。

　葉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翹鼻，「收拾完了吧？收拾完了咱們睡覺去，下面越呆越冷。」

　「嗯……」小冬忽然靈機一動，假裝病怏怏地側著臉，說，「老公，人家忙了一天，好累哦，腰酸腿也痛。」

　「那我抱你上去？」

　「好哇！」

　葉柯用公主抱一把抱起她，掂了掂份量說：「你怎麼吃不胖啊？」

　「你不也一樣麼？」

　葉柯意猶未盡地看了她一眼，抱著上樓了。

　相處得久了，小冬對葉柯的瞭解越來越深，她開始摸索到他的脾氣性格，他生氣的事情她儘量不去做，他生氣的話語她儘量不去說，她只做他開心的事情，然後趁著他高興的時候再佔點小便宜，這樣，她內心就有很大的滿足感了。

　新年總是熱鬧喜慶的，特別是像葉家這樣的名門貴胄，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拜訪，晚上就會一起去酒店大吃大喝一頓。

　他們結婚的時候，來的親戚並不多，許多親朋好友都因為各種原因沒能來，這次過來拜年，話題都是圍繞著葉柯和小冬轉。

　本來小冬是很不習慣這樣的場景的，但是這邊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新嫁娘頭一回過年，都有紅包可以拿。這下，小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露出她那招牌式的燦爛微笑，收紅包收得手都軟了。

　「嘿嘿嘿，老公，四姨婆的紅包好厚啊。」

　「別得意得太早，說不定四姨婆裝的是二十五十元的票子。」

　「怎麼可能，哼，反正都是給我的，你不許沒收啊，我也不會上繳的。」

　葉柯偷偷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蠻腰，「收好，晚上再數。」

　「嗯恩恩。」

　不遠處的溫美若時不時地就會朝小冬看去，生怕她出點什麼狀況，看到她拿到紅包之後那股高興的樣子，她就心裡不舒服，怎麼像一個斂財奴似的。

　晚上，葉柯喝了不少酒，他跟小冬提前回來了。小冬吃力地扶著他走上二樓，「老公，你走穩點啊，房間就在前面，要吐去廁所再吐，忍住啊。」

　葉柯一手搭在小冬的肩膀上，一手扶著樓梯的欄杆，他平時喝酒很注意的，只不過今天比較特殊，大過年的大家都高興，你乾一杯我乾一杯的，就喝多了。

　小冬累得半死，終於把這個壯如牛的男人扶上了二樓。

　葉柯一看到馬桶，對著馬桶狂吐起來。

　「咦……」小冬捏著鼻子，嫌臭，她拍著葉柯的後背，說，「叫你喝這麼多。」在她的印象中，他連結婚那天都沒有喝成這樣。

　吐完，葉柯清醒了些，小冬又是給他擦臉又是扶他上床的，各種勞累。

　葉柯半睜著眼睛看著眼前忙忙碌碌的身影，迷濛中，他不可置信地說：「佳卉，怎麼是你？」

　小冬一時沒聽清楚，「嗯，我們回家了，在自己房間裡，剛才你都吐了一馬桶。」她伸手要幫他脫衣服，渾身都是酒味。

　葉柯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小冬，我剛才說了什麼？」心跳快了一拍，他好像記得自己叫錯了人。

　「誰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好像是家什麼的，回家了吧。

　這時，葉柯西裝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小冬摸索著去拿他的愛瘋死，手機拿出，一張照片也跟著一起掉了出來。

　葉柯雙手捂著額頭，迷迷糊糊地說：「可能是小雨打來的吧。」

　手機屏幕上確實顯示著小妹二字，可小冬的目光卻被一同掉出來的照片吸引去了，她木訥地一滑，「喂，小雨，我們到家了……嗯，沒事兒……好，掛了，你們早點回來。」

　放下電話，小冬默默地拿起那張照片，照片上的葉柯好年輕啊，比現在更加白，也更加瘦，他背著雙肩包，手裡牽著一個女生，那女生也是瘦瘦的，及肩的長發，笑起來格外的漂亮。

　小冬愣愣的看著，這個女生很眼熟，與上回在公寓書房裡看到的照片上的女生，是同一個，她靜的時候有一種猶豫的氣質，笑的時候又十分的活潑甜美，最重要的是，她與葉柯是那麼的般配。

　小冬還記得，那張照片的背後是寫了字的，她連忙一翻翻到最後，這張照片的背後也有一排小字——多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卉，我愛你！那俊逸的字體蒼勁而有力，是葉柯的筆跡，後面還有署名，工整得很。

　這是小冬第二次發現的照片，可比起第一次，她的心情卻大不同，在自己丈夫的西裝口袋裡發現了他與前女友的照片，這應該不是忘記在口袋裡的吧，這件西裝是他昨天才穿的。

　小冬心口疼疼的，說不上來的難受，原來他剛才說的不是回家，而是——佳卉，怎麼是你。

　葉柯以前跟什麼人交往她是管不著的，但是現在他還把前女友的照片裝兜裡，說明了什麼，忘不了她嗎？還愛著她嗎？

　第一次戀愛的小女生，真的是心裡容不下一點沙子，更何況小冬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她沒想太多，她只想問問葉柯這張照片為什麼在他口袋裡，她用力搖著他的胳膊，邊搖邊喊：「老公，你醒醒，你醒醒。」

　葉柯的頭很痛，被吵醒，頭更痛，他沙啞的聲音傳來：「小冬，乖，別吵，睡覺了。」

　愛情是帶刺的玫瑰，一不小心就會被刺扎傷了手，小冬拿著照片，看著照片裡的葉柯和那個叫卉的女子笑得那般幸福，她覺得心痛，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冷肅嚴厲的葉柯愛得這麼深？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上大學的時候，那有好些年了吧，他們什麼時候分手的？他們為什麼要分手？

　一大堆問題堵在腦海，小冬忽然覺得自己對葉柯一點都不瞭解。

　葉柯忽然胳膊一伸將她拉到床上，然後抬起腳把她嚴嚴實實地壓在身下，嘴裡呢喃一聲：「小冬，新年快樂……」

　小冬一陣茫然，想用力推開他又怕吵醒他，他今晚確實喝了不少。這些天來，她能感受到葉柯對她的關懷和疼愛，她相信這些都不是假的，他說他們是夫妻，一輩子都是夫妻，她也是相信他的。

　一張照片不能代表什麼，或許他只是看看而已，或許他只是想念前女友而已，小冬睜著大眼睛看著身邊的葉柯，他有著高挺的鼻樑，英氣的眉毛，他的氣息帶著酒味，他的睫毛閉著卻還微微閃動。

　小冬情不自禁地伸手摸著葉柯的臉龐，燙燙的，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他的眉頭依然緊皺著，嘴巴微微張啟，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不知道他的夢裡是她還是他的前女友。

　小冬慢慢湊過去，嬌嫩的唇輕輕貼近他的，更加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她也微醉了。

　她伸手緊緊抱住葉柯，心裡默默地想，不管，老男人也是喜歡我的，他可是我的老公，誰也不許來搶，誰也搶不走，哼……可是，可是他可從來沒有直接說過喜歡我啊，嗷嗷嗷！

　這一整夜，葉柯睡得半死，小冬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一眨眼到了初八，家裡來了許多名門貴胄，本來十分空曠的客廳一下子就變得擁擠起來，安家人也來了。

　雖說安氏企業是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安世達賣了幾塊地拿到了一筆資金，暫時解決了安氏企業的燃眉之急。今天，他可是以葉家親家公的身份來參加聚會的，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文清芳圍著一件深紫色的貂皮披肩，時髦又貴氣，身後跟著安妮和安雅，也都是悉心打扮，引來了不少名門公子的目光。

　這種聚會，說白了就是有錢人的派對，年長的先生們聯絡聯絡生意，年輕的少爺小姐們聯絡聯絡感情，貴太太們就是一味地互相的攀比，少不了就是這些。

　小冬覺得太累了，不但時時要注意形象，而且還要跟那些三姑六婆嘮嗑，最噁心的就是文清芳，竟然拉著她到處介紹說，這是我的女兒，葉柯剛娶的媳婦兒。

　我呸，誰稀罕當你的女兒，少噁心我，你要說自個兒說去，我懶得理你。

　小冬趁著大夥兒沒注意，一溜煙就跑去了小陽台，樂得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