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眠

　“我不允許。”在奧古斯都說完這句話後，奈哲爾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強大的空間力量束縛在了原地。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奧古斯都從他的懷抱裡脫身。天藍色的眼睛隨意地掃了一眼他放在腰間的手，不由自主地，他的手就自己從懷裡掏出了那把被命名為“奧古斯都”的短劍。

　——因為這柄劍的造型太過獨特，奈哲爾這個風騷到骨子裡的傢伙實在不忍心拿它殺敵，只好把這件“定情信物”好好珍藏起來。

　當然就在剛才，他又給這把短劍開發出一個新的功能——自裁。

　奧古斯都的眼睛在那把劍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淡淡地掃了一眼奈哲爾，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然而卻成功地讓奈哲爾背後的冷汗刷的一下逆流成河。

　“寶貝兒你聽我解釋”，他想最後垂死掙扎一下，卻發現晚了，奧古斯都這回連他的嘴一起封住了。

　奈哲爾悲涼地被空間枷鎖束縛在原地，內裡是四處撒了歡亂沖亂撞的迷夢花藥劑，外面是奧古斯都結了冰一樣冷淡刺骨的眼神，自己還連一句推卸責任的話也說不出來，這種滋味真是無比銷魂。

　臥槽！他頗為自暴自棄地想：看這樣子，媳婦壓根就不想讓老子跪搓衣板，這是要把老子挫骨揚灰的節奏啊！

　然而下一刻，他忘記了自己這些不靠譜的想法，甚至連身體的痛苦也全拋在了一邊。

　奧古斯都深深地，仿佛要將他刻在心裡一樣看了他一眼，然後握緊魔杖，開始吟唱一段冗長的魔法。

　金色的，仿佛凝聚了一切光輝的符文在他身週一層層浮現。奈哲爾感覺到從無盡遠的四周湧來一股股神秘、古樸而強大的元素，它們彙聚在奧古斯都身周，讓金發藍眸的神之子看起來愈發莊嚴神聖。

　四周的空氣變得粘稠，並且傳來微弱的震盪感，像是在無聲無息的空間內悄然撥動了某根琴弦，帶來一種肉體和靈魂雙方面的顫慄。奈哲爾開始還不以為意，以為這是自己是被迷夢花搞成了個腦殘的副作用，但隨著那種震盪感漸漸加強，就連周圍目所能及的一小片空間都出現了微弱的扭曲，他那在疼痛中進了水的腦子終於後知後覺的領悟到一件要命的事。

　——奧古斯都不光是個空間魔法師，他是擁有時間和空間雙重天賦的神祇，在創.世之樹下誕生的，法則的寵兒。

　“快停下！”一想通這一出，奈哲爾立馬脫離了原先像是躺在砧板上的死魚一樣的狀態。他拼命地調動起全身上下所有的鬥氣，甚至連布在精神之源處防護迷夢花的鬥氣屏障都撤了下來，以期掙脫奧古斯都先前布下的空間枷鎖。

　奈哲爾先是衝破了堵住他嘴的那個小法術，接著，四周禁錮住他身體的道道銀色空間鎖鏈在他全力的衝擊下左支右絀，一會兒凹下去，一會兒凸起來，像一隻滑稽的大蛋殼，卻終究岌岌可危地守住了最後一道防線。

　金發藍眸的神祇無悲無喜，平靜地俯視著這一切。冗長的音節像一曲奇異的歌，從他口中娓娓吐出，每一句都帶起空間的一陣震顫，而他手上施法的動作不停。

　“我.操！”奈哲爾終於破口大駡：“奧古斯都你快放老子出來！老子說要你多管閒事了嗎？別自作多情了！老子從頭到尾就是耍你玩的你這個傻.逼！老子現在玩膩你了！放老子出來！”

　奧古斯都只是靜靜地掃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的眼中露出一丁點微笑，掩藏在神祇千萬年不變的面具下，竟像是一泓融化了寒冰的春水，在亙古不變的寂寞中流露出一抹罕見而動人心魄的溫情來。

　就好像他黑髮的情人剛才不是在爆什麼粗口，而是在說天底下最動人的情話。

　然而這冰消雪融的微笑只維持了一刹那，下一瞬，奈哲爾感到神祇浩瀚磅礴的精神力猛然侵入他失去一切防護的精神之源，無盡的甜蜜和眷戀像潮汐一樣從他的意識深處湧現，讓他的眼前瞬間變得一片黑暗。

　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他持劍的手，狠狠貫穿身前看不見的溫熱身軀。

　四周的空間仿佛一下子扭轉，他幾乎可以聽見未知的空間裡時間被強力束縛著一分一秒向前倒退的聲音。

　世界在一瞬間變得無聲無息，冰冷而死寂，仿佛就連自己也不再存在。然而，在這種能令人徹底迷失的窒息的黑暗中，黑髮男人忽然冷靜到近乎殘忍的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魔法導師在第一堂課上說過的一句話。

　“凡是施法，必有代價。”

　如果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強行施法會遭到反噬。那麼，身為神祇，卻妄圖挑戰天地法則，強行逆轉一個將死之人身上的時間，讓他的時間回到靈魂初生之刻，又將付出什麼代價？

　眼前劃過一道光，消失的五感又重新回到了身上。肌膚觸摸到了溫暖的陽光，耳邊鳥鳴啁啾，空氣中有隱隱的草木清香傳來，清風靜靜拂過，就好像剛才在未知空間裡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黑髮的少年恍若從夢中突然驚醒，他睜開眼，四周空無一人。

　而自己的手上，緊緊握著一把沾滿鮮血的短劍。

　一陣酥麻從他的心尖掠過，緊接著變成蝕骨的疼痛，最後在黑髮少年的眼睛裡席捲成一場焚盡一切的滔天大火。

　這個似乎無所不能，就連天塌下來也能笑著應對的男人彎下身子抱住自己，眼睛紅得幾乎滴血，感覺自己就要溺斃在大海一樣無邊無盡，不知休止的悲傷中。

　他放任自己在這種軟弱的情緒裡沉溺片刻，然後站起身，黑色的眼睛像無盡的深海。

　“你休想擺脫我。”黑髮的少年輕聲地，篤定地對空無一人的前方說：“你在哪裡，我就去哪裡。要麼我從死亡的手裡把你搶回來，要麼我去永恆的黑暗裡找你。”

　“身為奈哲爾應該背負的一切，我已經替他做完了。從今以後，我是修林，只為你一個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