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採訪•2017/11月號
時隔兩年,我又一次與鍾衍文面對面地坐下了。這是第三次有幸採訪他,這大概也是某種緣分。
不同於前兩次,這回的採訪除了他以外,還有另一人,杜景也在場。
今年年初開始鬧得沸沸揚揚的出櫃新聞,主角就是他們兩個了。出乎我意料的,對方對於這次特殊的邀約一口同意。本來我並不抱希望能夠同時請到兩人,因為這勢必會問及感情方面的問題,而就我對鍾衍文的瞭解,他並不像是樂於分享私人感情的人。
今時今日,面對他們兩人,我可算是明白了為何邀約如此順利。
杜景著實是一位很有表達欲的人。我不知道這樣形容他是否合適。他相當健談,但不會口無遮攔,與每每坐得端正筆直的鍾衍文相比,杜景的坐姿要隨意許多——哪怕這是他頭一次來這裡,而鍾衍文是第三次了。
我回憶起以前想的,要怎樣的人才能與相當內斂的鍾衍文保持親密的關係?現在不得不說愛情的奇妙,這兩個人坐在一起竟然是如此的合拍。
「看起來你對這屆角逐最佳男主失利並沒有什麼遺憾。」
「既然沒有得到,說明我還不夠優秀,談不上遺憾什麼的,」鍾衍文謙虛地回道,「《交響詩》能夠獲得提名我已經十分榮幸了。去年我甚至沒有被提名。網上也有一些風言風語,不過我覺得作為一名演員,看重的應該是演技的磨練和出演的過程。獎項一類的,我對這個看得其實不是很重。」
採訪兩人比較困難一些,我不想顯得冷落杜少,或者讓他變成「鍾衍文的男友」這種單純陪襯的身份,所以也嘗試著將話題引導到他身上:「那麼杜先生對戀人的事業方面有什麼看法嗎?」
「我當然覺得他演得好了。我的希望就是他可以演自己想演的角色,拿獎倒是小事,」杜景笑道,「反正又不是沒拿過,是吧?」
「有網友說,這回堅信電影獎項是透明的了。因為明明有杜少做男友,鍾衍文卻沒有捧得獎盃,這太不科學了。」
杜景誇張地開玩笑道:「我倒是想給評審組塞錢呢!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們平時工作的事都是分開得很清楚的。哎,他連電影投資都不讓我參合。」
「杜先生說的是目前正在拍攝的這一部《奚學修》嗎?」
「是啊。」
之前我們已經談論過今年春天上映的《交響詩》了。我當初也親自走進電影院看了這部電影。正如宣傳所說,是一部讓人看了後感覺如沐春風的作品。其中的音樂元素原汁原味,不說多麼經典,但的確是一部近年來優秀的愛情電影。
鍾衍文的粉絲們都在歡呼雀躍,他們的男神終於正兒八經演了一個「帥氣」的角色。就我個人角度理解,我覺得鍾衍文的演技其實又進步了不少。越是這種看似沒有難度的日常劇情,想要表現得動人就愈發困難。在一部言情小說改編的電影中,在眾多可以讓角色淪為平面化的花瓶的元素下,他還是將這個角色刻畫出來了,這是當今很多「小鮮肉」浮於表面的演技所無法體現的。
鍾衍文這之後拍攝的電影《奚學修》是一部改編自真實歷史人物的電影,這種作品普遍毀譽參半,更何況這部電影觸及了比較敏感的話題,故事背景是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不說,主角的性向又與公開出櫃的演員相同,自然從消息出來就話題不斷。
我提出困擾已久的疑惑:「這部電影給人感覺很神秘,導演是年輕的新人,劇本也是完全原創,整個拍攝過程中不說炒熱話題,連基本的進展都鮮有透露。是劇組有意保密嗎?」
鍾衍文搖了搖頭:「一言難盡。我們並非有意保密,只是這部電影的拍攝的確有很多阻礙,劇本、台詞全部都在不停地修改,將整個鏡頭重拍也是家常便飯。」
杜景插話道:「他們整個劇組都是拚命三郎,幹起活來沒加班費還不要命的那種。」
「聽起來成品很值得期待啊。」
「屆時見分曉了。」鍾衍文賣了個關子。
之後鍾衍文又說了一些有關新電影的概念和劇組的一些想法。我想著杜先生會不會一直坐在一邊而覺得百無聊賴,不過我瞥了他一眼就放下心來,想必鍾衍文說的這些話他早就知道了,但此刻他依舊耐心十足地看著鍾衍文的側臉,眼中滿是難以言喻的溫暖。
我本來還擔心杜景說得太少,白白浪費了訪談的好機會,不過現在不必了。很多言語以外的東西也同樣重要,我沒有提及這件事,默默地將這幅場景寫在筆下。
訪談後半段還是提及了兩人的日常生活方面。杜景很大方地告訴我他們平時休息日是如何度過的,還有之前兩人國慶節時一同回家的事情,雖然都是些小事,但配上兩人的身份卻不簡單。一位是紅透國內的大明星,另一位家世顯赫,但相處時卻和平凡的情侶毫無區別。
「杜先生家裡似乎對鍾衍文很滿意?就我所知您以前沒有和同性交往過……家裡會不會被嚇了一跳?」
「肯定還是有些驚訝的。不過親愛的這麼優秀,他們沒什麼理由反對的啊,」杜景轉頭看著鍾衍文,一連理所當然的表情,「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反對,那也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鍾衍文飛快地瞥了我一眼。我猜他在人前對這種親密的稱呼有些不適應,但總的來說他看起來挺開心的。
「不過結果很不錯?」
「是啊,我的家人嘛,我很瞭解他們的。」杜景笑了起來。他應當是從小就和家人關係非常好。
鍾衍文主動誠懇道:「他的家人都很好。待我十分親切,我感到很慶幸。」
「以後都是一家人嘛……」杜景小聲說著。
我順勢提問:「在我看來你們其實已經很像真正的一家人了。不知道兩位以後有計劃出國結婚嗎?」
「這個之前我們有回答過。其實結婚這事吧,我們隨時買個機票就能去結啊,」杜景攤攤手,「不過我們還在等一個更隆重的機會。」
「比如頒獎典禮?」我心知肚明。
對面的兩人回了我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那假設,假設說一直沒有捧得第二個獎盃,難道就不準備結婚了嗎?」
「你別咒他啊……那我就只能等一輩子了,等我們七老八十了,估計評審組都心疼我了,看在這情面上也得給他第二個獎盃吧?」
跟杜景聊天著實有趣,我們聊到窗外的天色變暗了,才堪堪打住。
「今晚回家吃飯嗎?」
「嗯,之前買了……」
我稿子收拾到一半,人還沒有離開房間,兩人就在我面前旁若無人地討論起居家瑣事來。
我禁不住嘴角微微彎了,他們的相處毫無自覺地讓旁人覺得暖心。
「那有機會再見了。」杜景朝我擺了擺手。
「再見。謝謝今天的訪問。」鍾衍文點了點頭,笑著朝我道別。
「再次謝謝你們接受本雜誌的採訪,再見。」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我覺得有趣,與鍾衍文的三次採訪前後經過五年。這幾年裡他的變化幾乎驚人,還收穫了對他影響甚重的一段寶貴的感情。
我很希望他們可以長久地走下去,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這是怎麼一種心情。不單單是客套的祝福,大約是作為一個「見證者」。我還記得五年前,我如何看著一個比我小一輪的小輩還有些懵懂地走進會客室,如今那少年變成了沉穩的青年,可以對自己的事業和未來侃侃而談,沒什麼比這個更值得欣慰了。
我衷心期盼明年能繼續看到在螢幕上活躍的鍾衍文。因為他總能帶給我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