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看到薛勉哭起來的樣子,鄭繡心裏也是生疼,他打小就沒有親爹的陪伴,若是貴和長公主在再有個好歹,那麼薛勉就真的成了個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了。
慶國公府就在皇城根底下的朱雀大街上,皇宮來回不過兩三刻鐘。前去報信的人拿的又是貴和長公主的名帖,效用非同尋常,當即便有人去稟報皇帝,有人去通知了太醫。
太醫院裏劉醫正年紀最長,針對婦科也最是有經驗。同來的還有另外一位張姓太醫,亦能稱得上婦科聖手。
一行人不敢耽擱,策馬狂奔,兩個老太醫坐在馬車裏,一身老骨頭都快顛散了架。但兩人並不抱怨什麼,只是斂眉凝神,務求一會兒能準確診治。
到了慶國公府後,門口早就有長風苑的丫鬟等著,一路引著他們去了。
兩位太醫入了內室,話不多說,當即為貴和長公主診脈。
仔細診完脈,兩人又翻看了一下貴和長公主的眼皮。
醫女並不敢擅下定論,之前不過是用了針,穩住了貴和長公主的病情,並不敢下藥。兩個老太醫亦是愁眉深鎖,一時之間室內鴉雀無聲。
鄭繡忍不住了,忙問:「兩位太醫,公主這是如何?」
劉醫正和張太醫對視一眼,然後才開口道:「氣急攻心,情志鬱怒。」
張太醫又介面道:「外感風邪,血液瘀滯。」
鄭繡聽不懂這些病理,只問:「那到底如何?凶不兇險?可有醫治之法?」
劉醫正見張太醫和自己說的是一個意思,當下也就敢開口了,道:「公主這是『中風』之症。好在如今發現得早,醫女又及時給施針了,副兩服藥調養一番,應是無礙。」
「中風?怎麼可能?那不是老人才會得的麼?」鄭繡大感意外。她在現代聽說的中風的,可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貴和長公主還不到四十,怎麼會中風?
「兩位太醫可確定?」
劉醫正道:「由老夫和張太醫一同診治,應是準確無疑。公主這中風之症發起來的兇險,成因卻與年邁之人的成因不同。」
而成因,自然就是方才他們二人說的兩方面。一方面是貴和長公主多年來心火頗甚,又憂思憂慮,體內暴火蘊於血。之前聽聞薛勉眼睛出了事,氣急攻心,將多年積攢在體內的火氣引了出來。另一反面,則是正月裏,感了風邪,造成氣滯血性行不暢。
兩相作用之下,才讓不到四十歲的貴和長公主發了中風之症。當然好在發現的早,只是最輕度的,並不難醫治。
醫女未嘗沒有診斷出來,只是她也不敢相信,這個年紀的貴和長公主會發這樣的病症,一時不能確定。
這時候薛直和薛勤從外頭前後腳趕回來了,兩人在門口遇到,一起回的長風苑。
兩人憂心忡忡,都是一路跑進來的,出了滿頭的汗也來不及擦,只問兩位太醫到底怎麼回事。
太醫便又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大嫂無事就好。」薛直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大口氣。
薛勤則在一邊看著大夫開了方子,再讓侍衛阿廷照著方子去府裏的藥房抓了藥。
薛勉在旁邊已經止住了哭,守在貴和長公主的床邊不肯走。
收拾妥當以後,薛直等人就去了外間說話。
「大嫂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突然病的這麼嚴重?太醫說氣急攻心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阿勉的眼睛,怎麼成了這番模樣?」雖然他就是關心式的詢問,並沒有帶責問口氣。可他一連串的發問,卻問的鄭繡啞口無言。
薛勤就站在一邊,他二叔問的也是他心裏關心的,只是身為晚輩,不好同鄭繡開口罷了。
鄭繡還沒出聲,薛劭已經搶著跪下了,「爹,您怪我吧,都是我的錯。」
鄭譽也跟著跪下了,道:「跟阿劭沒關係,是我在屋裏玩彈弓不小心傷了薛勉的眼睛……」
薛劭又搶白道:「是我讓阿譽在屋裏玩的,也是我讓他朝著門口打的,我們沒想到薛勉會突然進屋。」
薛直和薛勤這下就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薛直氣急了,揚手就要打薛劭,鄭譽才剛來第二天,身邊哪里會隨身帶著彈弓,倒是薛劭,之前纏著他要了個玉制彈弓,留在身邊把玩了不少日子。
他的手剛要落下去,薛勤攔著道:「二叔,眼下阿勉和母親都無事,您先別動氣,兩個弟弟都是無心之失。」
「今天一個無心之失就能闖出這麼多禍來!誰知道這小子以後還能做出什麼來!」
鄭譽膝行過去抱住薛直的一條大腿,「姐夫,你要打就打我吧,人是我打的,是我打的!」
「阿譽躲開!」
鄭譽哪里肯鬆手,只是用力抱住了他的腿。
薛直教訓薛劭還好,鄭譽到底是自己小舅子,這就為難了,他轉頭看向鄭繡。
鄭繡也確實為難,兩個孩子確實闖了禍,尤其還是弟弟打的人,吃一頓打也是應該。可是讓她這麼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在自己跟前挨打,她又說什麼都不忍心,當下就紅了眼眶。
薛直一看她哭了,也不動手了,又坐了回去,沉聲道:「等大嫂醒了,再處置你們!」
鄭繡讓兩個孩子也起來了,拿著帕子給他們擦了眼淚。
貴和長公主給喂了藥,一直沒醒過來。劉醫正留了下來觀察病情,張太醫回宮複命,皇帝如今肯定還掛心著呢,他得回去回話。薛勤和薛勉也在病床前寸步不離地守著。
鄭繡和薛直並兩個孩子就先回了浩夜堂。
鄭繡也派人去通知了她爹,鄭仁下午就從外頭趕了過來。
鄭繡知道她爹的脾氣,弟弟一頓打肯定跑不了,加上薛直的氣也沒消下去。她就借著煮茶的名義出來了,到外間站了站。
果然沒多久,裏頭就傳來了兩個孩子的痛呼聲。他們最初還自然地叫上一兩聲,後頭就都憋著不喊了。
「太太,您勸勸外家老爺和二爺吧。兩位少爺都不是有心的。」茗慧憂心道。
鄭繡是越聽越心疼,她搖了搖頭,「他們都大了,應該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說著,她就快步去了小廚房,不忍心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