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李管事和盤托出,事情其實十分簡單,剛開始他們夫婦也不過是放手一搏,完全沒想到能瞞住上頭這麼久。
據李管事交代,貴和長公主曾經派過府裏其他幾個管事來看過,那幾個管事就地檢查一番,見李管事夫婦和莊子上下確實窮困,地裏糧食也確實長得不好,便連帶著那李管事編造的關於靜影犯了邪祟的傳聞回去複命了。
薛直讓人把李管事、書柳、李芒一干人等先押了下去,關了起來。
屋裏只剩下自己人後,鄭繡不禁納罕道:「公主也不是那等昏聵之人,怎麼會派過幾個管事來看過後便不了了之?」
薛直想了想,道:「大嫂宮中出身,並不會把莊子上的虧損放在心上吧。」
是這樣嗎?鄭繡覺得貴和長公主是那種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莊子的收成她或許不會看在眼裏,但是莊子上的人在欺上瞞下,她真的會不介意嗎?還是說,她也相信了外頭的傳聞?
「那個靜影你知道嗎?聽說從前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鄭繡問。
薛直仔細回憶了一下,最後道:「我幼時母親便在小佛堂隱居,那時候她的丫鬟們好像就都被遣散了。至於其中有沒有一個叫靜影的,我實在記不清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記得倒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回頭去問問老太太吧。」鄭繡道。
薛直便上前攏了攏她的肩膀,「好啦,白日裏剛被那瘋子嚇過,就別再想這回事了。反正李管事夫婦已經認罪,咱們這趟也算不虛此行。下午咱們就好好在附近走走,散散心。」
薛劭也幫著道:「對啊,娘,別想那些不好的事兒了,大夫都說你要放寬心好好休養。」
不過被嚇了一下,這兩父子到都是如臨大敵,鄭繡心裏又覺得而好笑,又覺得甜蜜。
*
下午晌,薛直便帶著鄭繡和薛劭去附近轉了轉。
莊子上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不過是圖個自由新鮮。
薛劭騎在馬上就不肯下來,鄭繡看著好笑,道:「騎馬就這麼好玩?」
薛劭點點頭,十分認真地道:「好玩呀,娘,你要不要學騎馬?」
鄭繡也有些好奇,不過擔心自己這身嬌肉貴的的身子不習慣,就問:「好學麼?我怕我學不會。」
薛直便讓一個侍衛過來看著薛劭,他自己從馬上下來,道:「有我在,好學的很。」說著便又讓人牽了一匹馬過來。
薛直熟練地上了馬,然後往下探過身子,對著鄭繡伸出手,「來,我教你。」
鄭繡輕輕一笑,一腳踩在馬鐙上,再遞過自己的手。粉葛和白術護在她身後,防止她摔下來。
薛直毫不費力地就把她拉上了馬。
鄭繡坐在薛直身前,有些緊張地道:「你慢些騎,我怕摔下來。」
薛直一手執轡頭,一手輕輕攬住她的纖腰,指導她說:「你身體放鬆些,雙腿稍微用力夾住馬背就成。」
鄭繡照著他的話做了,薛直便抖了韁繩一下,馬兒朝前慢慢走起來。薛劭也在後頭跟著慢慢的走。
鄭繡還不忘回頭關心薛劭道:「阿劭,你一個人騎沒事兒吧?」
薛劭笑道:「娘,我都騎過好多次了,沒事的。」
「那你也慢些騎,仔細些。」看到他馬邊還跟著兩個侍衛,鄭繡才放心一些,轉過了頭。
三人也沒有目的地,就這麼信馬由韁地走了一路。
鄭繡有些吃不住勁兒了,就往後靠在薛直的胸前。
薛直幾乎將他攬在懷裏,不覺得馬兒走得慢,只恨不得它再慢些。
就這麼騎了一個多時辰,莊子上一圈都繞遍了,也確實沒什麼景致可以看了,一行人便回去了。
天黑前,薛直讓人迅速地收拾一通,一行人準備回城。
鄭繡剛得了騎馬的趣兒,便不願意再坐車了,薛直也有些小小的壞心思,便同意讓她跟自己一起騎馬回去,只讓粉葛和白術拿了斗篷給她包好了,免得她著涼。
回到慶國公府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
茗慧提前得了信兒,已經張羅好了夕食。因為前頭兩天吃了幾頓莊子上沒什麼油水的飯菜,慶國公府的飯菜就顯得格外美味,就是鄭繡都吃了整整一碗飯。
在莊子上沒能好好洗個澡,回來了自然要好好洗漱一番。
淨房裏掛了厚重的簾子,角落裏熏著幾個炭盆,檀香的大木桶被灌了大半桶熱水。
鄭繡脫了衣服下了水,便發生了一聲舒服的喟歎。
茗慧和粉葛把她懸在木桶外的黑髮打散,打了熱水輕柔地給她洗頭。
鄭繡騎了許久的馬,一身寒氣很快盡被除去,舒服的昏昏欲睡。
沒多會兒頭也洗完了,茗慧負責給她裹著頭髮,粉葛和白術則一起拿了寢衣給她換上。
穿好衣服,鄭繡便回了主屋。
薛直也沐浴過了,穿著白綾寢衣,胸口微微敞著,露出裹著白紗布的精壯胸膛。
鄭繡給他換了這麼久的藥,倒也習慣他這模樣了,只笑著說他:「剛沐浴過就穿這麼少,也不怕著涼。你那衣襟是怎麼回事,繫不起來是不是?」
薛直便攏了攏衣襟站起身,接過乾毛巾道:「你坐著去,我給你擦頭髮。」
丫鬟們便都十分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
「阿劭呢?」
「已經睡下了。」
「那個李管事你準備怎麼處置?」
「先押著,她那媳婦到底曾經是大嫂身邊的宮女,我明兒個去問問大嫂的意思再做定奪。」
「是該問問的。那個書柳的事兒,你也可以旁敲側擊問問。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嗯,好。」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會兒話,鄭繡的頭髮也乾的差不多了,便一起上了拔步床。
薛劭這天心裏有些癢癢的,白天摟了鄭繡好一會兒,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自然就有了些綺念。
兩人還是像之前在鄭家那麼睡,薛直睡在裏頭,鄭繡睡在外頭。
他的傷還沒有好全,鄭繡怕壓著他的傷口,便盡可能地挨著邊睡了。
薛直也往她身邊蹭,寬大的一張床裏頭半邊就被空出來了。
鄭繡一側身,就看到他眼睛亮亮地盯著自己。
「你睜著眼睛做什麼?」
「看你呀。」說著,薛直又把頭往前靠了靠。
兩人離得太近了,鼻息都纏繞在一起。
鄭繡不習慣地又往旁邊讓了讓,「看我你離得這麼近做什麼?」
薛直厚著臉皮道:「燈太暗了,離得近看得清楚寫。」
鄭繡的臉上升起不自然的紅暈,「你睡裏麵點去。」
兩人分別有自己的被窩,雖然沒有直接的身體接觸,但薛直這離得也太近了些。
薛直大狗似的直往她身邊蹭著。
鄭繡道:「你再這樣你一個人睡吧,我去陪阿劭睡了。」
「別啊。」薛直趕緊道。
「那你還不老實些。」
「好吧。」薛直滿臉不情願地往床裏側挪了挪。
被他這一鬧騰,鄭繡也睡不著了。
薛直本就沒有睡意,便繼續跟她說話。
「馬上過完年,岳父和阿譽也該過來了吧?」
「嗯,爹說開春後就來。」
「那咱們也該早做些準備了。」薛直帶著笑意道。
真好,他的阿繡在他回來後也沒有準備拋開他,自己回到鎮子上去。
鄭繡呢,一時也有些猶豫,照理說薛直平安無事回來了,薛劭也已經適應了慶國公府的生活,儘管貴和長公主對薛劭有著明顯的不喜歡,但總的來說慶國公府的日子還是十分平靜的。……似乎她已經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可不知道怎麼的,沒回想到要自己一個人離開,她就覺得心裏堵得慌。感覺缺了什麼似的難受。
「怎麼了?」鄭繡忽然安靜下來,薛直便出聲詢問道。
鄭繡輕輕歎息一聲,「沒事,快睡吧。」
薛直心裏便有些明白了,他十分鄭重地道:「阿繡,咱們以後會更好的。」
一定會的。
*
翌日,薛直便去了長風苑把李管事和書柳的事同貴和長公主說了。
貴和長公主怒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做這樣的事!人呢?現在在何處?」
薛直道:「已經讓人先把他們關押起來了。」
「還關什麼,這種背主的奴才,直接打死!」
薛直倒沒想過他大嫂一點也沒有看在過去的情面上,不過好歹是兩條人命,他還是開口道:「打死就算了,母親吃齋念佛多年,府內也不宜殺生,就將他們一家子趕出去便是。」
貴和長公主對他們的死活並不關心,只道:「你做主也行,只是也要先打一頓再趕出去,以儆效尤。」
「大嫂可知道那莊子上還關押著一個叫靜影的丫鬟?」薛直端詳著貴和長公主的臉色問道,「聽說是犯了瘋病,從咱們府上趕出去的。」
貴和長公主面不改色地道:「下頭的報上來的事多了去了,咱們府裏放出去的丫鬟下人也不少,我並未留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