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鄭繡點點頭,把薛劭招到自己身側坐下。
李管事的作為管事,自然是不用服侍他們吃飯的。莊子上倒是有幾個在慶國公府放出來的老嬤嬤,她們倒是樂意服侍。只是鄭繡看他們身形佝僂,鶴髮雞皮,看起來比她奶奶年紀還大,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們站在旁邊,而且反正自家也帶足了丫鬟小廝,並不缺人手。
莊子上的人都退下去後,粉葛和白術伺候鄭繡他們用飯。
粉葛不忿道:「這些東西主子們如何下口,這李管事也太過分了,絲毫不把主子放在眼裏。」
薛直看了鄭繡一眼,「你先將就吃一些,我已經讓小廝出去買了些吃食,應該不久就會回來了。」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去哪里買?」
薛直道:「我讓他們去莊戶人家了。」一方面是為了買些好的吃食,另一方面,也是打探莊子上佃戶人家的生活。若是佃戶的生活都還過得去,那麼這個李管事肯定就是在裝窮了。
鄭繡點了點頭,也沒讀多問什麼,而是笑著道:「這不是有魚有雞麼,也不算很差嘛。咱們就當換換口味。」
薛劭雖然還正年幼,但這些年在外頭跟著他爹真是什麼苦都吃過了,在他看來這些飯菜也不是那麼難以入口。而且期了半天的馬,他早就餓壞了。
鄭繡一招呼,他雞短期飯碗狼吞虎嚥地開動了。
鄭繡吃著卻不大習慣,菜裏乾巴巴的沒有油水不說,連米飯都透著一股子陳米的味道,除了雞和魚,桌上還有兩道野菜,裏頭放了香油,吃著還算爽口,她就著菜吃了小半碗飯都實在吃不下去了。
薛直和薛劭倒是一人吃了一大碗飯,吃飽了才放下碗筷。
鄭繡看著他們吃得香,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痛快了。
他們用過飯,粉葛和白術幫著把桌子收拾了。
小廝也從外頭回來了。他們在外頭逛了一圈,發現這裏的佃戶連京城普通百姓的生活都不如,家家戶戶開飯的點,能吃上米飯的都沒有幾家,吃的還都是豆飯。菜就更不用說了,都是附近挖的野菜。
這就太詭異了,地是好地,可就是種不出糧食,連帶著莊子上的管事和佃戶都窮成了這番模樣。小廝還打聽了說,那年澇災,李管事的兒子忙前忙後操勞著,竟然得了怪病病倒了,這麼多年也沒說四處尋醫,就這麼一直養在莊子上,聽人說現在連個病的連個人形都沒有了。
薛直一時也覺得有些棘手,本來在他設想中,這件事應該就是李管事動的手腳,可眼下看來,實際情況跟他想的似乎並不一樣。
午飯之後,薛直要帶著李管事出去巡視,讓鄭繡和薛劭在莊子上休整。
薛劭吃過午飯便犯了困,鄭繡看著他睡著了,留下了白術照顧,她自己則帶著粉葛在莊子上逛了逛。
莊子的結構有些像電視劇裏國外的莊園,莊子上養的都是從前在慶國公府服侍的老人。年紀大了不能做活,又沒有能留在府裏的關係,便都被送到了這裏。當然還有一些是在國公府裏犯了錯,主子念著她以前的功勞,就沒有把她踢腳賣了,而是發配到了這裏。
鄭繡帶著粉葛,在書柳的陪同下逛了逛,所見的都是一些荊釵布裙的年邁婦人。那些人的年紀實在有些大,眼花耳聾,鄭繡就是有心想打探什麼,他們也說不出一二來。
她便問道:「咱們莊子上可還有從前國公府裏出來的人?怎麼今兒個見到都是些年邁的。」
書柳道:「咱們莊子上收成不好,報回府裏,公主寬容,沒有治罪,那之後也沒有再往莊子上送人了。」
鄭繡點點頭,繼續問:「近些年從府裏出來的,一個都沒有?」
書柳垂下眼睛,沉吟片刻,「倒是有一個,不過是犯了瘋病,語無倫次之人,關押在後院裏。」
犯了瘋病?高門大戶素來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一些人因為隱私事兒做的多了心虛,或者知道了太多秘密,就容易犯了所謂的瘋病。在鄭繡這個現代人看來,這就是精神病或者心理疾病的一種罷了,倒也沒有那麼忌諱。
「你帶我去看看吧。」
書柳猶豫了下,還是應了一聲『是』。
荒草叢生的破敗後院裏,有一間上了鎖的屋子。
鄭繡等人剛進了後院,就聽到一陣淒厲的叫聲。
粉葛勸道:「太太,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咱們還是回去吧。」
鄭繡也確實有些被嚇到,看那上鎖的屋子還有扇窗戶,窗戶上用幾塊木板釘死了。但木板和木板之間還有間隙,她便道:「咱們去窗戶前看看,看完咱們就回去。」
粉葛便走在了她幾步之前,先去探查了一番。
那間屋子裏有些昏暗,粉葛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縮在角落,倒也沒什麼特別嚇人的地方。
粉葛這才退後幾步,讓鄭繡上前查看。
鄭繡從那縫隙裏往裏看去,只是她看進去的時候卻沒看到人影,剛覺得奇怪,突然一張放大的人臉就出現在了眼前——嚇得她驚叫一聲,連連退後。
裏頭那人扒著窗上的木板,發出桀桀怪笑,笑聲詭異得令人不寒而慄。
粉葛連忙把鄭繡扶著往遠處站了站,「太太,您沒事吧?」
鄭繡撫著胸口,只覺得心跳如擂鼓,她確實被嚇到了。
再看那窗裏,一個披頭散髮,滿臉烏黑的女子還在盯著她瞧……
書柳連忙告罪道:「二太太您沒事吧?這瘋子就是這般駭人的,怪奴婢沒有說清楚,讓您受驚了。」
「二太太,二太太,哈哈哈哈……」裏頭那人笑的越發瘮人。
粉葛連忙道:「太太還是先回去吧,奴婢派人去通知二爺,讓二爺給您請個大夫瞧瞧。」
裏頭那人又繼續怪笑道:「二爺,二太太,哈哈哈哈……」
鄭繡穩了穩心神,聽從了粉葛的建議,跟著她回去了。
一行人一直到出了後院,那繚繞耳邊的怪笑聲才漸漸聽不著了。
鄭繡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問書柳道:「這裏關押的究竟是何人?」
書柳道:「是從前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靜影。」
鄭繡不禁越發奇怪,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怎麼會落到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