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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憑夫貴》第119章
第119章

  宋子恆這回還真沒喝多少酒,他酒量不好,是以本身在外邊就會多注意,今日又因有宋有根在,他自己並未喝多少酒。

  宋有根是知道宋子恆酒量的,劉大人並幾個幕僚在敬酒,他能擋的便都給宋子恆擋了。

  他酒量一向就比宋子恆好,先是跟著蘇老爹練出來了,後來在京城和其周圍開了鋪子,蘇老爹只顧在那頭忙,基本不回江州,這一帶的生意都由他打點,應酬多了,不說千杯不醉,但也差不了多少。

  劉夫人特意為宋子恆準備的美婢,根本沒派上用場,其他人身後立著的漂亮丫鬟,還會時不時上前斟酒伺候,宋子恆身後這位,卻連靠近都機會都沒有,心裡想來也是委屈的。

  這批丫鬟中,夫人最看中的是她。

  因著她是從歌舞坊出來的,自小被調教,能歌善舞,又長得最出眾,這才選她伺候年輕有為的宋大人。

  為了今日,半個月前夫人就著人培訓她了,琴棋書畫她本就會一半,至於後邊的書畫,便臨時硬背了那些風雅的詩詞句子,日後在宋大人吟詩作畫之時,不至於在一旁說不上話。

  教她的姑姑也說了,紅袖添香,男子愛的是這種氛圍,教她懂些皮毛,不至於掃興,她又長得美,再學些情趣,基本便夠了。

  這些她都牢牢記在心裡,學得認真,可誰也沒想到,她準備了這般久,竟遭如此冷落!

  她先前進來見了桌上最年輕俊美的男子,已知今日便要伺候他,心頭便砰砰開始跳,宋大人不愛喝酒,她便沒有使勁給他斟滿,只是心想大人長途奔波,想是累了,便想給他垂垂肩,鬆泛鬆泛。

  只是纖纖玉手剛碰上肩,便被毫不憐香惜玉的拂開了,她還當宋大人不小心,或是不喜人觸碰,剛想道歉,卻見他轉過臉,不鹹不淡的道:「你退下罷,這裡不用伺候。」

  她當時臉就白了,不明白自個兒哪裡惹得大人不快,立在不遠處的宋大人家下人過來,道他家主子不愛丫鬟伺候,並不是她的錯,她的臉色也沒見多好,不敢埋怨貴客,夫人吩咐的她也不敢不聽,便乖乖立在宋大人身後,不上前打擾,只一雙含情美眸時不時抬頭看他幾眼,眼神百轉千迴。

  奈何宋大人太不解風情,一次都未回頭。

  劉媽進來,就看到屋裡最漂亮的丫鬟立在老爺身後,一直含情脈脈的看著他,那雙狐狸眼睛寫滿了不安分。劉媽不由在心裡哼了聲,這狐狸精就是把老爺身後看出個窟窿來,老爺也不見得會回頭看她一眼。

  也不想想她家老爺是何等人物,自來與太太情投意合,哪能將這等貨色看在眼裡。

  劉媽連半個眼神也沒分給那丫鬟,徑直來到宋子恆身旁,宋子恆見她過來似有些驚訝:「為何過來這邊,娘子那兒可是有事?」

  「老爺無須擔心,太太帶著小少爺回屋休息了,只怕老爺不勝酒力,大牛照看不過來,便叫老奴也過來瞧瞧。」劉媽笑著回道,悄無聲息的擠走了劉夫人特意安排的丫鬟,不動如鐘的立在宋子恆身後。

  酒過三巡,已過了巳時五刻,酒桌卻遠不到散場之時。

  劉夫人安排的丫鬟悄然被叫走,除了劉媽和大牛,並無人關注,半響後,劉媽也回去了,只叫大牛好生照看老爺。

  屋內,先前在宋子恆身後伺候的丫鬟跪在地上,劉夫人的奶娘皺眉問:「你究竟是如此伺候宋大人的?」

  丫鬟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的說了:「奴婢才過去,宋大人便叫奴婢退下,宋大人家的下人叫奴婢在一旁候著,他家大人不愛用丫鬟,後來宋夫人又叫了個婆子來伺候,那婆子一來便把奴婢擠走……」

  奶娘又問:「那婆子可還說了甚麼?」

  丫鬟搖頭:「她並未瞧奴婢一眼。」

  劉夫人看了奶娘一眼,奶娘隨即緩和了語氣,溫和的笑道:「夫人知道了,這事不怪你,你下去歇著罷,這月月例多加一成。」

  丫鬟聽後非但沒多少喜悅,反而臉色白了白,只在夫人跟前不敢造次,勉強點頭謝過了,這才離去。

  原本按照夫人的意思,她今夜伺候了宋大人,叫宋大人滿意的話,說不得就隨宋大人走了。

  聽聞宋大人後院簡單,除了正室夫人,連個妾室也無,又是年輕俊秀的風流才子,自打知道夫人安排她伺候宋大人,姐妹們別提多羨慕了,比起以前那些個來府上的貴客,宋大人這般人物,誰不想伺候?

  若以後都隨了宋大人,從此過上安穩日子,豈不更好?

  當時在宴上既委屈又失落,聽得夫人有請,她才重新燃起希望,夫人想替老爺拉攏宋大人,既然點了她,想必會想辦法讓宋大人收了她。卻沒成想夫人只這一番問,便再也不說要她好生伺候宋大人的話了,加一成的月銀,無非是安撫罷了。

  丫鬟難受又失落的離去,原先羨慕嫉妒她的姐妹們,得了消息指不定該怎麼笑她。

  屋子空下來,劉夫人身後只兩個丫鬟在給她捶背揉肩,奶娘立在一旁道:「這宋大人待宋夫人一片情深,倒不是傳言。」

  「可不是,我倒還想見識一番,能將宋大人這般人物牢牢抓在手裡的女人,有何等手段。」劉夫人揉了揉太陽穴,語氣裡不免有些羨慕,「沒成想這等事根本用不著宋夫人動手。能嫁與這般的男子,她倒是幸運。」

  「誰不是從新婚燕爾走過來的。」奶娘見劉夫人心情低落,又安慰道,「宋大人是長情之人,也是因著宋夫人還年輕,漂亮鮮嫩,又有少年相伴的感情,宋大人現在眼裡瞧不見其他,也實屬正常。只是待她年老色衰,怕就沒這般幸運了,男人永遠最愛年輕漂亮的姑娘。」

  劉夫人扯了嘴角笑道:「與咱們無關的事,不提也罷,現在宋大人自個兒不喜那丫鬟,你去叫人瞧著別讓她弄出禍事來。」

  「夫人吩咐得極是,若丫鬟不甘心,鬧出些什麼來,惹得宋大人與其夫人都不悅,倒真就給老爺添亂了。」奶娘應著,匆忙出去著人吩咐下去。

  蘇婉給小傢伙洗完澡,又給自己洗了個澡,剛躺到床上,劉媽便回來報了。

  宋良辰聽得懂她們在討論他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興奮的喊道:「爹爹。」

  劉媽還以為小少爺睡下了,冷不丁瞧見精緻的小臉湊到自己眼前,差點驚了一下,忙道:「小少爺還未睡?」

  宋良辰揮了揮小拳頭:「回家了!」

  小綠便在一旁道:「頭一次回老家,小少爺也興奮呢。」

  「再興奮也得睡覺,明兒一早起來,直接上車回宋家村,養足精神,見了爺爺奶奶和曾奶奶,記得好好表現了。」蘇婉將小傢伙抱起來,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然後一把塞回被子裡。

  小傢伙裝著蘇婉的手腕,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告狀道:「爹爹不睡。」

  「是,爹爹不睡,他不乖,咱們良辰早點睡,比他乖。」

  宋良辰咧著嘴笑了,他小人兒精明的很,不會輕易被幾句誇獎忽悠,開始提要求:「娘不親爹爹,親良辰。」

  蘇婉便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娘只親最乖的人,要不要睡覺?」

  「要。」宋良辰點點頭,這才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小綠和劉媽也退出去了,吹滅燈替他們關上門。

  蘇婉懷裡抱著熱乎乎軟綿綿的小身子,跟個小火爐似得,不只是暖和,熱得有些叫人發熱,又加上少了宋子恆寬厚的胸膛,蘇婉睡得有些不安穩,迷迷糊糊被熱醒的,一睜開眼,房門也吱呀一聲開了。

  「相公?」

  宋子恆放低了聲音:「吵醒娘子了?」

  「沒,熱醒的。」蘇婉小心把宋良辰挪到裡頭,半坐起身,歪著頭等宋子恆走進來,外頭月亮不大,夜色很暗,關上門更是一陣漆黑,宋子恆也沒點燈,只摸著黑進去,而後碰到一隻手,柔軟修長,小巧玲瓏,他一隻大掌便能將其緊緊包裹。

  宋子恆的手掌乾燥,溫熱,大拇指在手背上輕輕劃過,觸感幼滑,令人愛不釋手。

  蘇婉輕笑:「相公酒量越發好了。」

  「我並未喝多少,倒是大哥,幾乎被灌醉了。」

  話罷,宋子恆順著蘇婉的手,慢慢貼著她在床上坐下。

  「你兒子睡覺喜歡貼著人,小身子又熱得跟火爐似得,晚上你睡中間。」蘇婉往外挪了挪。

  宋子恆卻沒直接睡到中間去,脫了外衣,直接掀開被子壓在蘇婉身上,輕笑:「我也怕熱,如何辦,不如讓他一個人睡最裡頭??」

  蘇婉卻話鋒一轉:「相公今日好豔福,聽聞給你斟酒的那位姑娘,臉蛋秀美腰肢柔軟,聲音如黃鶯般清脆?」

  「今日委實沒仔細看,娘子若真好奇,不如我明日把人叫來,好好看個夠,也好仔細說與娘子。」宋子恆聲音裡不免遺憾。

  「何至於等到明日,相公若想,現在便去瞧瞧罷。」

  「這如何使得,在下家有河東獅,若敢一夜不歸,委實要被剁了扔河裡餵魚。」

  宋子恆的話剛剛落音,鼻尖便被蘇婉狠狠咬了一口,宋子恆也沒呼痛,只是被蘇婉放開口,說了一句話。

  「娘子越發像良辰了。」沒事就喜歡亂咬人。

  蘇婉卻道:「相公放心,你若真做了那事,我也不會剁了你餵魚,殺人償命,沒得賠上我自個兒。」

  「不是說要同生共死麼,怎的又不願了?」宋子恆捏了捏蘇婉的鼻子,「出爾反爾。」

  蘇婉雙手從被中伸了出來,抱著宋子恆的脖子,鼻尖蹭著他的鼻尖:「相公若不想我出爾反爾,就一輩子只守著我一人便好了,否則我隨時會變卦。」

  宋子恆嘆氣,一副認命的語氣:「我這輩子也就有精力守你一人罷了。一個已經叫我焦頭難額,哪敢再要別的?」

  「相公竟如此有覺悟,我便放心了。」蘇婉輕笑,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宋子恆的臉,故作輕佻道,「待到了上任之地,比劉大人熱情妥帖的比比皆是,我沒空盯著這邊,相公可得好好保護自個兒,若不注意被人占了便宜去,小心……」

  蘇婉的話還沒說完,嘴唇已經被滿滿堵住了,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倒是宋子恆喘著氣,上下忙活不停,仍游刃有餘的回道:「娘子只管放心便是。」

  ******

  宋良辰今天早上很不高興,從起床時起,小臉蛋就繃了一個早上。

  他昨天跟娘說好了,爹不乖,那麼晚了還不回來睡覺,以後他們都不理爹,結果他爹趁他晚上睡著了,偷偷溜進來,還故意分開他和娘,睡在他們中間,他早上醒來發現自己不是窩在娘親香軟的懷抱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爹爹不要臉,趁虛而入!

  還有更不要臉的,不讓娘親他,他就跑去親娘,親的是嘴巴——連他都沒有親娘的嘴巴!

  宋良辰很生氣,自起床後,見了誰進來都要告他爹一狀,別看他人小,卻口齒清晰說話流利,還很有條理,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於是宋有根大牛劉媽小綠他們,都知道了宋子恆昨晚的「惡行」。

  有個小話嘮又學會了見人就告狀的兒子,宋大人光輝的形象正在一點點跌落,原先還只是在家人面前沒臉,今日一早,劉夫人作為熱情好客的女主人,親自來客人屋裡問候,又「知道」他們這回是順路回鄉探親,還備了給宋老爹他們的禮物,叫一道帶過去。

  可謂是面面俱到。

  劉夫人搭著奶娘的手往裡面走,還未走進就聽到屋裡小傢伙口齒清晰的在羅列他爹的一樁樁罪行,聲聲控訴,叫人無法忽視。劉夫人正要踏進屋的腳一頓,有些不知是該進該退,還是小綠眼睛尖,忙把人迎了進來。

  「弟妹昨夜睡得可好?」劉夫人只有片刻的尷尬,臉色瞬間恢復正常,笑盈盈的問道,「我方才在外聽得一耳朵,小侄子昨夜竟是同弟妹一道睡的,可是屋子備的不好?」

  「叫嫂夫人笑話了,良辰平日就愛與我們睡。」

  宋良辰旁邊糾正道:「我只想與娘睡,爹好討厭,每次都打擾我們。」

  劉夫人掩唇一笑,而後又道:「小侄子年歲小,與大人睡倒也正常,弟妹倒不如叫奶娘陪他睡,你趁著年輕多要幾個孩子,年紀大了便不好生了。」

  宋良辰卻眨著眼睛問蘇婉:「奶娘是什麼?」

  「就是除娘親外,從小給你餵奶,幫你洗澡替你穿衣裳的人。」

  劉夫人本想問蘇婉是不是未給孩子準備奶娘,不然他不會不清楚。卻聽得宋良辰冷不丁一聲:「我知道了,就是爹爹!」

  蘇婉清了清嗓子,差點沒笑出來,忙忍住了,笑著提醒道:「奶娘是女子,爹爹與你一樣,都是男子漢。」

  劉夫人先還想小孩子說話就是這般沒頭沒尾,聽得蘇婉後一句提醒,才反應過來,想是宋大人平日這般照顧了孩子,這孩子才會覺得他爹就是奶娘。

  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還是家丁來報馬車備好了,請太太和小少爺上車,蘇婉這才帶著兒子告別劉夫人,踏上了宋家村的路。

  還是必經縣裡,蓋因熱情的江州知州,宋子恆再不想到縣裡又被折騰一晚,是以午時經過瀘縣時都未停下來用飯,直到出了城,隊伍才歇了一刻鐘,用了些乾糧,馬都餵了糧草,這才整裝上路。

  瀘縣的知縣得知消息,叫人追到城門外,仍沒人把一行人追回去。

  馬車從縣裡到宋家村,本不用一個時辰,只是路上帶了個小朋友,隊伍放慢了些速度,這才堪堪一個時辰才到宋家村。

  其實還未進村,早在隊伍到了松林鎮,整個鎮上的人便出來瞧熱鬧了,鎮上的林員外還親自來請他們去他家歇歇腳,喝杯熱茶。

  聽得大牛來報,宋子恆眼皮都沒抬一下,叫他直接回拒,他們還趕著回家。

  趕著回家倒未必,馬車從松林鎮到宋家村,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宋子恆覺得自個兒委實沒必要去林家喝茶,他自認不是記仇之人,現在小妹過得不錯,林家先前算計他們宋家的事,他便一筆勾銷,至於兩家交好,卻是絕無可能,他不惡言相向已是有風度了。

  林員外滿心歡喜,以為憑著近水樓台,能與五品官老爺結交一二,他先前也是欣賞宋子恆的,不然不會在他還沒中舉之前,便同意與他家說親。

  後來卻不知為何沒成,他孫子娶了另一家秀才之女,他委實叫妻子把張羅此事的大兒媳婦好生罵了一頓,此後對宋家仍是抱有親切感的。

  松林鎮宋家村出了位狀元,身為同鄉他也感到與有榮焉,委實好好打聽過宋狀元——也就是現在宋大人的性子,知曉他為人端方卻不古板,此番請他去來家坐坐,本是很有把握的,他親自來邀,即便被拒絕,照宋大人的性子,也該露個面與他寒暄一二,不至於這般給他沒臉。

  蘇婉聽得林員外親自來邀,一開始也驚訝,後來卻想明白了,難得瞧見宋子恆生氣的樣兒,覺得有趣,便戳了戳他的肩:「相公,瞧著林員外的樣兒,許是當年的事他並不知情,與其讓他怪咱們傲慢,倒不如提醒叫人提醒他自個兒去找真相。」

  宋子恆被蘇婉說得臉色略有緩和,卻仍堅持道:「我不欲與他家打交道。」

  「分明是他自家惹的禍,怎能叫咱們背黑鍋?」

  宋子恆頓了頓,蘇婉又道:「畢竟他林家在杭州產業甚多,認識的人也多,爹明兒也想往蘇杭一帶做生意,那時有林家幫襯,也能省許多事不是?」

  最後宋子恆仍是沒說話,一副賭氣的樣兒,蘇婉叫大牛來對他吩咐幾句話時,卻也沒攔著她。

  得了吩咐的大牛在林員外耳旁言語了幾聲,對方恍然離去,回鄉探親的隊伍這才順利到了宋家村。

  自在松林鎮起,有好熱鬧又無所事事之人,便跟了在馬車後面,離宋家村越近,跟著隊伍的遠近村民便越大,好一大串,襯得隊伍更加龐大壯觀了。

  宋良辰先在馬車裡睡覺,車裡鋪著柔軟的毯子,他便不要人抱,自個兒躺在毯子上呼呼大睡,醒後聽得外頭熱鬧,一個勁兒的把小腦袋湊出去,而後頭跟著的村民們,瞧見馬車裡探出個漂亮小男孩的頭,從未見過那般靈動的眼睛,也都譁然,更是熱切的討論了起來。

  宋良辰像找到了好玩的遊戲一般,時不時將頭探出去,聽得一陣喧嘩,回來衝蘇婉他們笑,過一會兒又探了出去,反反覆覆,一直玩到家門口。

  宋老爹在家吸了袋旱煙,剛結束午覺,徹底清醒後,便叫小廝去屋裡把他的舊衣裳取來,他要去山上瞧瞧葡萄長得好不好,捨不得弄壞新製的綢衣。

  小廝不但捧了衣裳來,還把宋母和張氏引來了,張氏在旁勸道:「爹,您前兒剛去山上瞧過,今兒便在家歇著罷,山上那麼多人守著,葡萄還能飛走不成?」

  「我就去看一眼,還能累到不成?」

  宋母笑罵道:「你個享不了福的老頭,真要無事可做,叫了一桌來陪你摸牌也使得,非要去山上受累!」

  「你個老太婆,還說我享不了清福,是誰放著婆子不使喚,連衣裳都非要自個兒洗的?」

  張氏很想說都是半斤八兩,當然她自個兒也有些不習慣整日被人伺候。

  以前張氏的性子,公婆拌嘴她並不敢多言。

  然如今境況不同了,如今她是長媳,也是幾個媳婦中唯一留在公婆身旁侍奉的,自從家裡不斷的添人,進出有婆子們跟著,幹活也麻利,他們每日什麼都不用做,婆婆也索性閒下來了,每月將花用給了她,叫她操持家務,下人也都她管著,這日子漸漸長了,她便也學著一分能幹。

  此時,張氏見下人都瞧著公婆,忙勸了他們停嘴。

  宋母雖然埋汰宋老爹,見他執意要上山,倒也沒反對,親自替他換上舊衣,張氏則去張羅著叫人備水備點心,萬一宋老爹在山上餓了,還能墊墊肚子。

  就在這時,宋家門外一陣喧嘩聲,看門的下人帶著數十個宋家村村民進來,張氏見狀,忙迎了上去:「老叔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事?」

  已經是宋家村村長的老叔一臉笑意的點頭,道:「可不是,有人在村外頭瞧見馬車往這裡趕,前頭不是說子恆會回鄉探親嗎,我琢磨著也該是他們了。」

  宋母手中抱著的衣裳掉了一地,也沒察覺,滿臉激動的看著宋老叔:「沒看錯嗎?真的是往咱們村來?」

  「是我瞧見的,沒錯哩!」宋老叔身後的一個漢子高聲道。

  宋母拉了宋老爹的手:「他爹,子恆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宋老爹也激動的雙眼發亮,本就黑紅的臉上膚色看起來更深了,只是很看不慣老妻這麼激動的樣兒,他便決心要穩住,輕咳了一聲,故作沉著的道:「我聽著呢。」

  「誰要回來了?你們說的可是我家仨兒?」屋裡,滿頭白髮的宋奶奶被曾孫女一左一右的扶出來,神色激動,「我家仨兒可是回來了?」

  宋老爹兄弟兩上前親自扶了老母,宋老叔道:「有人看見馬車往咱們村趕,好像好幾輛,除了在京裡當官的子恆,我想再沒別人了。」

  宋奶奶抿了抿唇,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驕傲:「我家仨兒可是五品大官,他坐的馬車,誰家還坐得起?」

  跟著宋老叔過來送消息的村民們譁然。

  「子恆就已經是五品大官了?那豈不是比知縣老爺還厲害!」

  「你個鄉巴佬,知縣老爺在子恆面前,還得彎腰討好呢,跟他比算個鳥!」

  宋母聽得眾人一臉敬畏又與有榮焉的表情,頓時心裡也多了幾分驕傲,兒子升官了,早在信裡告訴過他們,只是老頭和大兒說官場複雜,自家太高調了不好,唯恐給小兒子惹禍,這才除了親近的家人,還無人知道她小兒子已經升大官的事。

  此時聽得眾人的反應,宋母心情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看了大夥兒一眼,才對宋奶奶道:「娘,您說錯了,咱們子恆是從五品,上頭還有個正五品的官呢。」

  宋奶奶笑得牙不見眼:「反正都是五品。」

  人群裡有人高聲問:「宋老叔,子恆現在是個什麼官?」

  兒子都回鄉探親了,再沒什麼好故意隱瞞的,此時又因著心情不錯,宋老爹臉上便也是一臉的自豪,擲地有聲的拋出兩個字——「知州」!

  眾人又是一陣喧嘩,都在想知州是個什麼概念,隔壁的財福娘拍著宋母的手道:「我早先便說子恆是個有出息的,這才二十多,就已經是知州了,官老爺官老爺,在人們印象裡,當官的可不都是老爺了,子恆這般年輕的官老爺委實少見。」

  宋母心裡委實驕傲,又不想表現出來,笑了笑便道:「什麼官老爺,再大的官他也是我兒子,是咱們宋家村出去的人。我激動是因著我那快三歲了,還沒見過一次的小孫子!」

  眾人的話題便又轉移到了宋子恆的兒子身上,雖沒見過,卻一個個恨不得把小傢伙誇出一朵花來,宋老爹他們聽得更是眉開眼笑,恨不得立馬出去相迎。

  一面說,一群人一面走到宋家大院外,院外已經聚集了幾乎整個宋家村的人,村長叫人挨家挨戶的通知了,幾乎沒敲鑼打鼓。

  宋奶奶被兒子扶著的手開始抖,一個勁的道:「來了,他們來了!」

  眾人也都激動的看著越駛越近的馬車,馬車還沒停下,有跟著屁股後面的好事者衝到前面來:「宋家村的官老爺回來了,你們誰是官老爺的家人?」

  宋老爹終於止不住的激動,高聲喊道:「子恆!」

  馬車還未停下,宋子恆已經忍不住把車簾掀開,探出半個身子來,然而比他速度更快的卻是宋良辰,一聽到宋子恆的名字,宋良辰就條件反射般的掀開窗簾,小腦袋從裡頭探出來,瞧見下面烏壓壓的全是人,也沒被嚇到,咧開了小嘴,咯咯咯的笑了,小傢伙清脆的笑聲傳進眾人耳裡。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笑得開懷的宋良辰身上。

  是以宋子恆才慢了半拍,探出頭來時他爹娘已經沒在期待他的身影了,眼睛裡寫滿驚喜疼愛的看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傢伙。

  「爹,娘,奶。」車還沒停穩,宋子恆已經下車了,朝宋老爹他們長長鞠了一躬,「兒子不孝。」

  宋母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宋子恆的雙手,一雙眼睛仔細在他臉上打量。

  漸漸的,眼底染上一絲濕潤,忍不住的哽咽道:「瘦了,也黑了……」

  「娘——」

  宋子恆正欲說什麼,車上的宋良辰不甘寂寞了,使勁揮著小手:「爹,爹!」

  蘇婉抱著他勸:「咱們從車門外下去……」

  話還未說完,宋子恆已經轉身過來了,抱著小傢伙彈出來的小身子,一個用力,便將他從窗戶裡抱出來了,蘇婉也忙掀開車簾下車。

  宋子恆抱著宋良辰在介紹:「這是良辰,八月便滿三歲了,良辰,這是爺,奶,和曾奶奶,叫人。」

  宋良辰在人多的時候,還是個小話嘮,天生就知道在人前刷好感值,聽得宋子恆一說,便脆生生的喊了個遍,宋奶奶上前一步,伸出乾癟的手撫了撫小傢伙的臉。

  許是小傢伙皮膚太嫩,粗糙的觸感在臉頰摩擦而過,讓他不由自主的偏了偏頭。

  宋子恆看了他一眼,眼底有著細微的警告,小傢伙抿了抿唇,不敢動了,宋母眼含熱淚的看這小孫子,怎麼也看不夠,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宋良辰抱過去。

  方才被他爹很不客氣瞪了一眼的宋良辰,便配合的由著宋母抱他過去,他記性好,記得剛剛他爹指著宋母讓他喊奶,這會兒趴在宋奶奶懷裡,仰著小臉軟糯糯的喊了一聲:「奶。」

  「乖寶貝。」宋母把小傢伙抱在懷裡揉搓,愛不釋手,宋奶奶眼饞想抱過去,都不放手,說是宋奶奶年紀大了,不能著累,但宋老爹也忍不住來要人的時候,宋母也只得依依不捨讓他抱了過去。

  蘇婉下得車來,又是一陣寒暄,一家人這才準備往院裡走,小廝已經拿了鞭炮過來要點,宋老叔以村長的身份在院外道:「為了慶賀子恆衣錦回鄉,咱們村明兒辦流水宴,只要是想來的,都能來喝一杯。」

  鄰邊這些村子瞧熱鬧跟來的,聽得宋老叔這般說,俱都喜氣洋洋的應了,宋家村是十里八村名的富村,他們這兒辦流水宴,定不會小氣了,且村長都說了,趕明兒他們拖家帶口來飽吃一頓,豈不正好?

  被占了便宜的宋家村人也都歡呼,辦流水宴自來是村民湊錢又出力,不過這種榮耀全族的事兒,他們並不覺得虧本,就怕村長不讓他們家出這份力。一家出幾百個錢辦流水宴算什麼,他們宋家村如今誰家沒存個幾十上百兩銀子,夜間睡覺都怕要不安穩了。

  這不都多虧了老宋叔家的親家,收了葡萄生意都做到京裡去了,卻還是每年高價收他們村裡出產的葡萄呢!

  如今慶祝村裡出了位大官,湊些銀子半個酒宴算什麼?

  宋老叔說完,也跟著回了院子,村民們仍捨不得走,看著鞭炮放完,這才紛紛回自個兒家,路上都在討論知州這麼大的官要怎麼當。

  畢竟院門離正廳有些路程,宋子恆也不捨得讓他爹抱一直抱著沉甸甸的小傢伙,便在半路把人接了過來。

  宋良辰還在生悶氣,他氣他爹不給他面子,當著那麼多人瞪他,便不肯讓宋子恆抱,掙扎自己從他身上下來,走到蘇婉旁邊。

  蘇婉其實看到了那幕,很意外他兒子居然自尊心這麼強,倒也沒點破,只笑道:「娘抱不動你,咱們拉著手走好不好?」

  「好。」小傢伙軟萌萌的點頭,小胖手塞到蘇婉手裡,又轉頭瞪了宋子恆一眼,一哼聲,留給宋子恆一個傲嬌的後腦勺。

  宋子恆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麼小的人兒從哪來這麼大氣性,只摸了摸鼻子,而後才注意到他爹身上穿的衣裳,不僅跟他娘、奶和嫂子他們的畫風大不相同,竟連村民們都比不上,更無奈了。

  「爹,你穿這身衣裳作甚?」後頭搬東西的小廝都比他爹穿的體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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