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雷宇翔出國度假回來之後，楚洛芫宛如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最快樂，像一隻雀躍的小鳥，隨時可以引吭高歌。

　　她貪戀的目光駐留在手上的相片，這是在夏威夷拍的，照片上她小鳥依人地偎在雷宇翔懷裏，臉上洋溢著甜美矯羞的笑容，看起來非常幸

　　福及滿足。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好像一輩子有吃不完的糖果，甜滋滋的，甜到心頭深處，而且不會嫌膩。

　　唉！為什麽他們不能在夏威夷待一輩子呢？

　　回來不到一個星期，她已經開始想念兩人在夏威夷朝夕相處的時光。

　　雖然才短短數日，不過却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兩人像熱戀中的情侶，形影相隨，享受只有兩人的世界。白天，他們在燦爛的陽光照

　　耀下清醒，然後在沒有人干擾的情况下，放慢步調地歡愛，直到餓得饑腸號轅才離開淩亂的床鋪。

　　到了下午，他們四處游玩，雷宇翔數她潜水，潜入海底觀賞海洋生物，有鮮艶奪目的珊瑚礁，也有五顔六色的熱帶魚；直到太陽西下、筋

　　疲力竭才回飯店。

　　到了晚上，他們延續白天的熱情，在飯店的大床上縱情貪歡，有時候覺得不夠刺激，還會到空曠的沙灘上，避開人潮，選擇隱蔽的岸邊，

　　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隨著汹涌拍擊的海浪聲，狂野奔放地結合……想到這裏，楚洛芫已經滿臉通紅，忍不住撫住發熱的臉頰。在夏威夷那幾

　　天，雷宇翔讓她的身心徹底解放，變得狂野不羈。

　　“叩叩……”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的遐思，她趕緊將照片收進抽屜。

　　“芫芫小姐，談先生找你，請你到書房一趟。”外面的傭人喊道。

　　談大哥？楚洛芫細眉擰起，對談睿的來訪露出困惑的神情。

　　她來到書房，見到了坐在沙發上、和楚洛維交談的談睿。

　　“哥、談大哥，我來了。”她不好意思地打斷兩人的談話。

　　“芫芫。”談溶站起來向她打個招呼才坐下。

　　“芫芫，談大哥有重要的事找你。”楚洛維好心說道。

　　楚洛芫坐在談睿對面，好奇地看向他，“談大哥有什麽事呢？”她不疑有他，認真地問。

　　談溶斜瞄了楚洛維一眼，才緩緩開口，“我本來是不想打擾你，不過我實在想不到有誰可以幫我。”

　　“是什麽重要的事我可以幫你？談大哥。”談睿慎重其事的口吻讓楚洛芫有些意外。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日本大客戶，他很中意我，想把獨生女介紹給我認識，可是我幷不喜歡他的女兒，但如果馬上婉拒，我怕對方會覺

　　得沒面子，惱羞成怒，往後不和我們做生意。洛維幫我想了個折衷的方法，請你在這個客戶還在臺灣時，暫時充當我的女朋友，讓他知難而退

　　地打退堂鼓。”

　　什麽日本客戶？根本沒這一號人物！不過是他和楚洛維為了要騙她上當而虛擬的人物。

　　楚洛芫聞言，微微一楞。“你的意思是要我當你女朋友？”她面有難色地問。

　　“對，暫時而已。”談睿答道，不忘楚洛維再三提醒以退為進的方法，“如果你有不方便之處，我不想勉强你，你不見得要答應。”

　　“不，我沒有，只是……”楚洛芫果然上勾，連忙否認。她顧慮的是雷宇翔，不想讓雷宇翔誤會。

　　上次的教訓，讓雷宇翔變得敏感多疑，不喜歡她和談睿牽扯過多。

　　“妹，你別忘了，在日本是誰照顧你的？幫阿溶一點小忙也不肯，這實在不像我認識的你。”楚洛維委婉地責備楚洛芫，其實是暗中幫談睿

　　一把。

　　楚洛芫一聽，羞愧得臉紅，“談大哥，我很樂意幫你這個忙。”

　　別說她一向樂于助人，更何况談睿還是最照顧她的人，她應該可以事先跟雷宇翔預備，不用怕他生氣。

　　“對嘛！這樣做才對。”楚洛維得逞地笑了。

　　談睿先給楚洛維一個譴責的眼色，才對楚洛芫說：“可是你不能告訴宇翔，我這個客戶一向住他們家的飯店，彼此都認識，我怕一個不小

　　心會露出馬脚。”

　　要是雷宇翔知情就沒戲唱了！以他的精明，一定會猜出是怎麽回事。

　　“什麽？不能讓雷大哥知道？”楚洛芫有些後悔太早答應了。

　　“是的，有問題嗎？芫芫。”談溶發現她臉上的异樣，細心地問道。

　　“沒、沒事。”楚洛芫搖搖頭，只要小心謹慎地避開雷宇翔，應該不會出事。

　　“那好。”談睿點了點頭，從身上拿出一封邀請函，交到楚洛芫手裏。

　　“下個星期五有一場慈善義賣晚會，剛好這個日本客戶會出席，我想我們可以以情侶的身份出現。”

　　楚洛芫打開信封，抽出帶有香味的邀請函，目光不經意瀏覽到義賣晚會的地點，猛然一驚。

　　“晚會是在雷大哥的豪爾飯店舉行？”她驚慌失措地叫道，心頭掠過不好的預感。

　　“對啊！妹，我們大家都會出席哦！你可不能反悔。”楚洛維假裝看不出她難看的臉色，笑嘻嘻地附和。

　　“嗯，我知道了。”楚洛芫開始煩惱起來。

　　一晃眼，星期五的慈善義賣晚會很快來臨，楚洛芫也說到做到地陪同談睿一起出席。

　　晚宴裏，衣香鬢影，熱鬧非凡，幾乎臺北的上流社會皆共襄盛舉今晚的慈善義賣晚會。

　　“芫芫，原來你在這裏。”

　　從晚會進行中途溜出來的楚洛芫，一轉頭就看見西裝筆挺、舉止文雅的談睿朝她走來。

　　“談大哥，你來了。”楚洛芫有點不好意思，她竟把今晚當她男伴的談睿給抛下，獨自跑來四下無人的露臺。

　　談睿走到她身邊，一身粉色高腰雪紡禮服，不僅將她的青春氣息突顯出來，也襯托她儀態萬千的丰姿。

　　“你這樣會不會冷？”談睿體貼地問，平和的神色絲毫看不出有責怪她把他這個“男友”丟在晚會，讓他與其他賓客周旋，反而擔心露臺的

　　風大，會讓她不小心著凉。

　　“還好。”楚洛芫搖搖頭。

　　“是不是不習慣裏面熱鬧的氣氛？”談睿瞭解她雖出生富裕人家，但個性樸素無華，與這種富貴這人、矯揉造作的上流社交場合格格不入。

　　“嗯！”楚洛芫輕輕點頭。但不完全是這個原因，教她心緒不寧的真正原因是雷宇翔。

　　自從她答應了假冒談睿女友之後，一顆心就七上八下，不知被雷宇翔知道會如何……果然在不讓他知情的情况下，她今晚以談睿女友的身

　　份出席，還是讓同時也參加晚會的雷宇翔産生了誤會。

　　一整晚，她都可以感覺他如利刀鋒利的目光緊迫盯人，不斷折磨她的情緒，比淩遲還教人慌悚，這不得已，她只好逃出晚會，隻身跑來露

　　臺吹風。

　　“談大哥，我想請問你的日本客戶什麽時候會離開？”只有這位日本客戶離開，她才能趕快跟雷宇翔澄清事實。

　　談睿聽到楚洛芫的問題，一向冷靜自持的神情難得露出愧色。

　　他當然瞭解她今晚怔忡不安是為了什麽，當然是雷宇翔帶給她的可怕壓力。不過，誠如楚洛維所說，不下點重藥，雷宇翔不會悔悟的。

　　“你不用擔心，今晚的晚會一結束，我就不再麻煩你。”他斬釘截鐵地說。

　　楚洛芫聞言放心許多，終于露出一個安心的笑靨。

　　談睿看看手上的表，發現時間不早了，“快八點了，餐宴結束後就是義賣會，我帶你回到座位上。”

　　“嗯！”楚洛芫伸出手勾住談睿的手臂挽著他，不料一轉身就看見雷宇翔表情懾人地站在露臺門口，雙臂抱在胸前，雙足交叉，釋放銳利的

　　目光牢牢地盯著他們兩人。

　　楚洛芫頓時啞然失色，一股恐怖漫天蓋地地朝她撲來。

　　“宇翔，你來多久了？”談睿挽著楚洛芫走到雷宇翔面前。

　　雷宇翔挺直身子，尖銳的目光停留在楚洛芫失去血色的小臉上。

　　“夠久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說完不忘瞪楚洛芫一眼。

　　“我們要回會場，你要不要一起走？”談睿好像不知道雷宇翔一肚子火，挽著楚洛芫準備回到晚會上。

　　“等一等，我有話要問。”雷宇翔伸出一隻手阻擋他們。

　　“有什麽事不能回去會場再說嗎？”談睿皺起眉頭問道。

　　“不能。”雷宇翔的口吻不乏霸道，語出威脅，“如果不想把場面搞得難看，或者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就不要走。”

　　他不會輕易讓他們離開，尤其是楚洛芫，他會教她明白，他全身張揚的怒氣何其巨大、何其可怕！

　　他最不樂見、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楚洛芫還是背著他投入談睿的懷裏！

　　一開始，他以為楚洛維在閑玩笑，一笑置之，不肯相信楚洛芫和談睿在交往。

　　孰料，隨著兩人連袂出席慈善晚會，席間不時出現熱戀中情侶才有的親密貼心小動作，然後形影相依地穿梭整個晚會，公開坦承兩人的戀

　　情，他的笑意才凍結在罩著寒霜的臉上。

　　原來楚洛芫不僅和他繼續幽會，是跟她的心上人談睿在一起了？

　　好個楚洛芫！原來心地純潔都是假的，她是個表裏不一的女人！

　　她和談睿的事，她可以告訴他呀！他又不是那麽沒風度，也不會對她死纏爛打，說不定還會送上一句祝福……

　　然而，她千不該、萬不該什麽都不說，讓他像傻瓜一樣，最後一個知道兩人交往的事實。所以，他决定要傷害她，讓她和他一樣憤怒。

　　楚洛芫知道雷宇翔一定誤會了，心急地想出來解釋。但談睿却拉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放心交給他處理。

　　“是什麽事這麽嚴重？有什麽問題你就問吧！”談睿泰然自若地說。

　　“你和芫芫在一起？”雷宇翔尖銳地問道，沒漏看兩人當著他的面眉來眼去的互動。

　　“沒錯。有問題嗎？”談睿不回避，直截了當地回答。

　　雷宇翔聞言，感覺心好像被捅了一刀，而且還是由至交好友親手動手的。“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力持鎮定地追問。

　　“約一個星期前。”

　　“那是誰先開口提出交往？”

　　“怪了，這對你很重要嗎？”

　　“你管我怎麽想！我想知道答案。”

　　“拜托，你少無聊了，我還以為有什麽要緊的問題。”談睿口氣中帶點責備，轉頭看向噤口不語的楚洛芫，“芫芫，我們走吧！”

　　談睿懶得理會雷宇翔，大手摟著楚洛芫的身子準備離去，但雷字翔仍擋住他們的去路，沒有讓開的意思。

　　談睿大皺其眉，“你這是什意思？”

　　“你知不知道跟你交往的是什麽樣的女人？”雷宇翔不理談睿的疑問，咬牙切齒地問。

　　“你到底想說芫芫什麽？”談睿看一眼神色慘白的楚洛芫，淡淡地問。

　　“或許她不如你想像中的單純，我是將你當成好朋友才說，萬一有一天你戴了綠帽，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雷宇翔嚴厲的口吻分明直

　　指楚洛芫私生活不檢點、亂搞男女關係。

　　她別以為甩掉他就可以和談睿雙宿雙飛，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希望落空，到時候……想到這，他的心抽痛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沒用。

　　楚洛芫聽到雷宇翔不實的指控，全身打寒顫，心痛到快打結。原來她在他心裏是如此不堪……“那又如何？我也不是什麽涉世來深的純情小

　　夥子，擁有過的女人不知凡幾。”談睿不以為意地說，忍不住虧雷宇翔一下，“我這正牌男友都不計較了，你在煩什麽？”

　　“哼！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大方。”見談睿的反應不如預期激烈，雷宇翔心有不甘，冷嘲熱諷。

　　“這不是大不大方，而是氣度的問題。”談睿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在這方面有氣度，未免太好笑……”

　　“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身處暴風中心的楚洛芫禁不起雷宇翔再三的污蔑、鄙夷，捂著耳朵尖叫道。

　　“芫芫，你怎麽了？”談睿驚問。

　　雷宇翔見到楚洛芫崩潰的模樣，心疼地想要拉住她安慰，但一想到她對不起自己，牙一咬，趕忙縮手，冷眼旁觀。

　　“嗚……你們都不要埋我！我……”楚洛芫心痛得全身顫抖，不穩地朝後退去，抗拒談睿關心的安撫。

　　她睜著泪眼看著一貫冷漠無情的雷宇翔，難忍渾身蜂擁而至的憂傷及氣憤，哭泣地推開談睿，頭也不回地跑開。

　　見楚洛芫傷心欲絕地離去，談睿也動怒了，怒視鐵青著臉的雷宇翔，“該死！這下你滿意了吧？你不會去追她嗎？”他駡道。

　　雷宇翔全身一僵，心裏一番掙扎，最後還是掉頭追上去。

　　楚洛芫悲憤交集地從飯店露臺沖出來，往和會場相反方向的走廊奔去。

　　“你要跑去哪里？”尾隨趕上來的雷宇翔拽住她的手問道。

　　見到讓自己悲不可抑的男人，楚洛芫悻悻地甩開他，泪流滿面地說：“不用你管！放開我！”

　　雷宇翔的大手像手銬一樣堅牢，緊緊攫住她纖細的手腕。

　　“我不放！”雷宇翔執意地說，定眼細看她凄楚的小臉，“你為什麽要逃走？你不是和談睿交往了嗎？他不在乎我說的話，你又有什麽好怕的

　　？”

　　“我沒有在怕什麽！”楚洛芫抽抽噎噎地反駁，內心漲滿委屈，“我是不想留下來接受你的侮辱。”

　　雷宇翔突然放開她的手，俊臉恍若罩上嚴霜，“我這麽說有羞辱到你嗎？我還以為我說的是實話。”

　　他忍不住又惡毒地補上一句，“我記得上個星期日你還跑來和我上床……”

　　楚洛芫倒抽一口氣，一股屈辱的難堪倏地涌上心頭，她想也不想地揚手給雷宇翔一巴掌。“你太過分了！”

　　雷宇翔眼明手快，飛快地在半空中捉住她的手。“我一點也不過分，是你心裏有鬼！”他嘴唇含譏地說。

　　“放開我！我以後不要再見到你了！”她氣壞地尖叫。

　　就算她有心解釋她和談睿交往的事是假的，但因為他屢次的語言傷害，她己徹底灰心，選擇放弃溝通。

　　如果他認為她是個隨便的爛女人，她就是吧！她不要那麽辛苦地暗戀他，然後等候未來某一天他能頓悟他愛她的事實……“不要見到我？”

　　雷宇翔臉色一變，握住纖手的大手不由得一緊。

　　“對！我永遠都不要見到你。”楚洛芫不怕激怒他，再次重復。

　　雷宇翔把她整個人拉近自己，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一股由怒火形成的氣息包圍了她全身。

　　“是不是有了談睿，你就不要我了？”雷宇翔兩眼冒出火花。

　　“是的，沒錯！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她氣壞了，為什麽他一再讓她傷心？

　　雷宇翔滿腔的嫉妒化成怒火，迅速燒毀他的理智。

　　“哈哈——”他冷不防地狂笑，笑聲竄出陣陣寒意，“可以！要我不再纏著你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楚洛芫心口掠過一陣不安。

　　他浪蕩一笑，深遽的黑眸肆無忌憚地望人她怯怯的跟底。

　　“在你一脚踢開我之前，或許我應該索取分手費。”他不知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