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偷偷
官道之上塵土飛揚,。偶爾可見往來的車馬行人。據說在兩百多年前還是天元王朝的時候,官道是不許平民百姓走的。隻有達官貴人可以享用,平民隻能走沒有經過休整、坑坑窪窪的小路。
現下卻有了不少改變。五大諸侯地呈競爭之勢,巴不得來投奔本地安家落戶的人越多越好,文人可興文化,富商可繁榮經濟,民眾的用處就更大了,種田、做工、征兵,哪一項不靠著龐大的人口基數。如此,內行德政之舉就顯得尤為重要,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想出來的,提出修官道時不妨修寬闊些,在旁側劃出民道來給平民使用。在左右修路也是征用民夫的徭役,如此費事不多,卻是既方便了民眾,也便利了民間交通。交通便利對城市發展有利,口碑和實惠都有,何樂而不為。
那個時期,五地城主都爭先恐後的發展自家實力,以便有錢有糧有軍隊的踩死別家。既然是良政,不久後就各地都有仿效。雖然後來誰也沒有踩死誰,這項施政卻是一直延續至今了。
民道上走著三三兩兩的行人,遠遠看見官道路麵飄過來一陣的塵土,紛紛好奇的張望,。近了一看,嗬!好氣派的馬隊!幾十匹駿馬膘肥體壯,馬上清一色身材高大的騎士,穿著統一。為首男子的衣服在陽光下閃著華貴的紋路。路上的百姓便知這是貴人出行。紛紛避開路側,深恐衝撞了。
蘇雷埋頭趕路,麵無表情到幾近於麵癱。身後的隨行親兵不時對著同伴擠眉弄眼一番。各自認為他們很能理解自家將軍現在糾結的心情。
話說前不久三小姐送來了一封信,將軍看完就神情有些不對。然後就是收拾整裝。說要出發去鄢都。那時他們還不明白為什麽,不過在走了一段路,聽見各種版本的傳言之後,也就明白的八/九不離十了。
失蹤多年的妾室殷如行居然有了消息。還搖身一變成了鄢都林家的義女。這誰能想到呢?也就是這些傳言,使得將軍原本興奮迫切的心情轉變為了沉悶。
人家鄢都放話出來。說殷如行本是良民,是被拐子拐賣了的。蘇家小妾什麽的身份不予承認。要改了良民戶籍落戶鄢都。據說已經辦妥了,對著祺地也就是打個招呼。
這就好比你遺失了心愛一物。多年尋找。這時有人告訴你找到了。還沒笑開嘴呢,那人就接著說這東西本不是你的,是我們家的。找到了也不歸你。就是白告訴你一聲聽聽。順便囑咐一句以後別再惦記了。
誰能忍下這口氣?別說將軍了,就是他們也受不了啊!
所以說,將軍沉著臉趕路一點兒都不奇怪。尤其是前兩天他們在鄢都的經曆,那更是讓人鬱悶。
去了林家,林家說人不在我們這兒。順著指點去了燕涼別院,這回好,裏頭就沒個當家主事的男人在。有管事的人嗎?有,羅楓寒的妻子倒是在。可人家一句話就堵死了:外子不在。恕不見客。麵都沒見著,隻讓管事的傳話。將軍那臉,瞬間就青了。
好在親衛天麻機靈。向管事的打聽,不知殷如行姑娘可在?結果管事的油鹽不進,。隻說女眷之事不知,便立到一旁,任你怎麽問就是不再開口。
沒轍,眼見著天黑了,總不能露宿野外。隻好又折騰回城,胡亂找了個客棧休息一宿,明天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早,卻好是來了點好事。鄢都城主羅映韜派人遞帖子過來,說剛剛得知蘇將軍大駕光臨,請過府一敘。
甭管是不是‘剛剛’得知,好歹有了能做主的人。他們一行就去了。映韜公子的態度倒是很好,就是話多了點。寒暄來寒暄去一大堆,末了又把將軍請到書房單獨談了一個多時辰。出來後,將軍的臉倒是不青了,這回改沒表情了。
沒表情的回了客棧,沒表情的收拾出發。沒表情的告訴他們,目的地是祀城。
沒得說,猜也猜的到,那位殷姑娘在那兒呢。
蘇雷不知道自己手下一眾的精彩揣測。他的麵無表情是因為心裏的念頭太亂,喜、怒、悲、憤皆不是,一團亂麻、五味雜陳。臉上就變成沒有表情了。
他尋找人尋的太久,久到忘記了人被找到後要麵對的種種。而一旦結果突然呈現在眼前,隨之而來的問題令他茫然不知所措。
羅映韜告訴他,如行被寧湛收做徒弟了。這些年習武不輟,過的很辛苦。羅映韜又說,作為寧湛唯一的徒弟,又是林家義女,那是無論如何不能為妾的。羅映韜還說,殷姑娘逃亡的那段時日,顛沛流離,幾經生死,稍有差池墳頭的草就有人高了。能平安流落到鄢都,實屬命大。羅映韜還問他,你知道她是怎麽落到這個地步的嗎?之後,大約是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麽,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卻委婉的表示,男子漢大丈夫,就是再在怎麽外麵建功立業,也沒有置自己女人於險境而不管的道理。這是不負責任。
他能說什麽?說什麽都很蒼白。
末了,羅映韜百感交集的說了一句“蘇將軍也不容易……”,欲言又止,。
瞧瞧,誰都知道內幕。不,應該說,還有誰是不知道內幕的?
阿離知道,韓家人知道,羅映韜知道,馮淡裕……說不定也知道。更重要的,殷如行知道。
她知道。
蘇雷突然很想笑。羅映韜問的好,她是怎麽落到這個地步的?
讓她為奴的是誰?讓她做妾的是誰?讓她千裏逃亡的又是誰?
蘇雷握緊了手中的韁繩。見是要見一麵的,得確認她平安完好。隻是見過了,也就再沒有以後了吧。
大哥,你贏了。
祀城的羅家別院中。寧湛在練武場找到殷如行,看了看四周,悄沒聲的傳話給她:“回去收拾一下出行的包裹,不要太豐厚,簡單利落些。”
殷如行瞬間一喜。瞧了瞧遠處練著拳腳玩的幾個家丁,不動聲色的道:“公子準了?”
“沒有。”寧湛麵不改色,嘴唇微動:“我們私下走。”
“什麽!”殷如行驚的幾乎叫出來。我們?這個回答讓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本來麽。羅楓寒不答應屬於正常現象,寧湛願意幫她私下走就有些不正常了。寧湛還要和她一起走,那就是極度不正常。
她結結巴巴的道:“師父。你要和我一起走?”
寧湛雲淡風輕的反問:“沒我你走的了?”
是哦,。沒有寧湛幫忙她是走不了。可是,也不至於要一起吧。寧湛隻要幫她出城就好了嘛。
這個想法立刻遭到了師尊大人的鄙視:“然後呢?知道你出了城,公子命我去追你回來?”
殷如行:“……”
寧湛繼續鄙視:“你以為我不跟著就沒人知道不是我幫的你?我跟著,能一路看著,也不怕你走失,對公子有個交待。將功補過。”
然後事情的性質就變成了寧湛私自外出,徒弟是順帶的。她就沒有責任了。是吧?殷如行感覺眼睛酸酸的,似有水霧浮現。
寧湛扭過臉不看她。正視前方嚴肅的道:“你今晚將行李收拾好。隻帶兩件換洗衣服即可,其它的路上再買。明天早上,我說帶你去城外演練演練。直接就走。”
“早上走?”殷如行憂慮的擔心。“公子不會懷疑嗎?”
“晚上難走。”寧湛解釋,“城門關了。我們出的去,馬匹出不去。至於公子,他近來忙的很,等注他意到,我們已經走遠了。到時再想辦法送信回來說明原因就是。”
不對啊。羅楓寒這麽好忽悠?殷如行一聽就懷疑了,再一想,恍然驚愕:“師父!你沒和他說要請假!”
寧湛仍舊扭著頭,聲音嚴肅:“他不會同意的。用不著說。”鄢都有信鴿傳消息來,蘇雷正往這邊趕呢,羅楓寒肯放人才叫怪。
殷如行淩亂了一下,感慨自家師父原來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還有這等腹黑的一麵。其它的倒也沒多想。論起對羅楓寒的判斷,自然是他這個從小一起陪著長大的人更為正確。
“那好,就明天……”居然這麽雷厲風行,她還真不太習慣
寧湛點點頭,。一想到蘇雷忙忙趕來卻撲了個空,心情不禁大好。想見人?那就拿出誠意跟著後麵追吧。
當天晚上,殷如行偷偷收拾了一個小包裹。將重要物品都貼身帶上。金葉子封在了腰帶裏,幹糧和水都放好,身邊不多的幾樣藥物都帶上。一本醫藥手劄的原稿用油布裹好貼身收藏,打算路過江城時去一趟普濟寺,將原件還給慧淨大師。順便謝謝他給她的幫助。再有就是果綠色手機要收好。當初來時身上的衣服鞋子,這些年早就壞的壞、沒的沒了,隻剩這麽一個從現代帶來的還完好留著。帶上是個念想也有想試試穿越契機的意思。萬一瞎貓碰著死老鼠了呢?
收拾妥當,心情忐忑。最後還是調息打坐了很久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依照往常一般穿戴了輕便易動的衣服。玄色短曲上衣,窄袖,深紅色闊邊衣緣,深紅繡石青色雲紋腰帶。頭發用紅色織錦緞帶束在頭頂,其餘的碎發散在後背。有些麻煩。本想回來後剪掉的。怎奈正好被林詠恩看見,好家夥,她那表情,就跟看見她要用剪刀剜了心一樣,尖叫著死活拉住。也隻好先放任了。
到得練武場上,和方印然並幾位師兄練了一個時辰。寧湛也和往常一樣過來指導了幾下。然後散夥,有任務的忙任務,沒任務的自己找樂子。寧湛就說,如行啊,你近來心境不好。為師的帶你出城去特訓一下。
殷如行自然說好,又說這一去隻怕要下晚才能回來,她去準備些幹糧和水。告辭了眾師兄,明晃晃的去了房間和廚房一圈,拿了個不大的小包裹。
眾師兄很是眼饞。這哪裏是去指點武功,分明是赤果果的去郊遊玩樂。但是人家師父明擺著偏心給徒弟開小灶,沒他們的份。又有什麽辦法?隻能羨慕嫉妒恨的目送兩人牽了馬,挎著劍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