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怒意難平

守門的婆子何媽媽見了她，忙笑著上前：“三小姐來的可不巧，老夫人精神匱乏，已經歇下了，還請三小姐明兒再來。”

歇下？這是擺明了不想見她，木錦嫿眼眸微閃：“沒關係，我就在這等著。”她說著便跪了下來。

何媽媽為難的看著她：“三小姐，三小姐使不得，若是老夫人怪罪起來，奴婢吃不消啊！”何媽媽焦急的看著她。

“沒事，我自跪我的，媽媽自守著媽媽的，老夫人不會怪罪的。”木錦嫿挺直身子，低眉斂首道。

“可是……三小姐還是請回吧，老夫人決定了的事，誰也不敢忤逆。”何媽媽為難道。

門簾一閃，木碗婷挑簾而出，見是她，微微挑唇，笑著道：“我道是誰呢，吵吵嚷嚷的，惹得老夫人厭煩，原來是三妹。”

她說著故作驚訝：“隻是三妹這是作甚？為何跪在這裏？即便是妹妹此刻跪在這裏也沒用啊，祖母此刻可是已經歇下了，妹妹就是跪再多也是枉然，不若回去待祖母起來再做商議。”

木錦嫿神色淡然：“多謝大姐提醒。”

而後顧自跪著，不再理會她。

見她都這般模樣了，卻還是一副清高的模樣，木碗婷心中憤恨，不免歎息一聲：“哎呀，三妹如此執拗，怨不得將才祖母歎息連連，也罷，你便自跪吧。”

她說完兀自轉身走了。

在她的身後，二夫人與二小姐木婉心也緊跟而出，見到木錦嫿跪倒在院子裏，不免也是搖頭歎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嫿兒，不是嬸娘說你，你說你怎的——”

“娘！三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您便莫瞎操心了，走吧。”木婉心柔聲勸著，拉著二夫人離開，臨去前不免回頭看了木錦嫿一眼，眼中複雜意味不明。

陸陸續續的又許多人出來，看到她的神色有歎息有幸災，有樂禍，有譏笑，有嘲諷，無一不足。

眼看著天色轉暗，瑟縮的人不覺渾身發冷，何媽媽看

著跪在地上的木錦嫿，不免歎息一聲。

看來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這才好好的天兒，眼看著又是開始飄著雨雪下來。

杏梅焦急的看著天氣，有些擔心勸道：“小姐……”

木錦嫿淡淡的目光看著她：“你若挨不住便自離去吧，我自己在這等著就好。”

“不，奴婢不會丟下小姐一人在此，奴婢陪著小姐。可是小姐，不是奴婢多嘴，太子殿下還等著小姐調治身子呢，若是小姐因此傷了身子，怕是……”

一旁的王媽媽與桂媽媽也焦急道：“是呢小姐，杏梅說的沒錯，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小姐說什麽也是不會聽的，不如小姐先回去，待明兒再來就是。”

“就是，桂媽媽說的不錯，小姐就先回去吧，這春寒陡峭的，三小姐這身上的衣衫這麽單薄，仔細凍著了……“乳娘也忙道。

木錦嫿搖搖頭：“王媽媽怎麽也說這樣的話？我的心思旁人不明白，難道媽媽也不明白？我的主意已定，媽媽不必多說，將杏梅與桂媽媽帶走吧。”木錦嫿淡淡道。

“奴婢不走，奴婢要在這陪著小姐。”杏梅大聲道。

“你忘了琰一身上還有傷了？那般深的傷口，沒人仔細照料著萬一出了差錯可怎麽辦？別忘了他是太子殿下派來的，若是在府中出了事——後果不是你能承擔起的。”

杏梅這才想，啊的一聲：“可是……”

“沒什麽沒可是，去吧。我許久未曾回院子，怕是院中不太平，兩位多看顧著點，待我回去再說，沒我的吩咐，別再過來。”

見她如此執拗，三人無法，隻得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一時院子中寂寥了下來，下人間走動也是躡手躡腳的，不敢大聲喧嘩，唯恐驚了老夫人被遷怒。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期間杏梅提著糕點拿著披風來過一次，卻無奈木錦嫿對著她搖搖頭，示意別過來。

杏梅心疼，卻又無法，隻得眼睜睜的看著。

黯淡的天色終於淅

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夾雜著透骨的寒風，迎麵襲來，將她的身子整個濕透。濕噠噠的感覺夾裹著冰寒的冷氣，將她緊緊包裹住。木錦嫿卻隻挺直身子，默不作聲的跪著。

守夜的婆子每每看著庭院中那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木錦嫿，想著即便是她在這般火堆旁灼烤著都覺陰寒，何況是她那般跪在院子裏淋雨，渾身便覺冰寒無比，搓著手不斷的用嘴嗬著氣，卻仍覺刺骨冰寒。

窗格內，老夫人默默的站著，明滅的燭火映襯在她的麵上，忽明忽暗，瞧不出她的神色，可那一雙冷厲的眼眸卻泄了她此刻的心情。

“四小姐那是咎由自取，三小姐不過是無辜撞上而已……”陳嬤嬤揣摩著老夫人的心思，試探著道。

“無辜？哼，她哪裏是無辜了？不過是故意的！”老夫人冷冷道，聲音裏夾雜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見她如此，陳嬤嬤總算是放了心，笑著道：“其實也怨不得三小姐，換成任何一個人在那般的境況下也會如此做。若說有錯，這錯卻不在三小姐，而在四小姐……”到底是主子，即便是再有錯，也是不容下人這般議論的，陳嬤嬤及時住了口，察看著老夫人的神色。

“她是沒錯，可也不該如此不顧家族顏麵啊！拒婚這條我就不說了，左右這份殊榮也不是好的。可那是她四妹，即便真有怨，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麵這般揭醜，若她回來與我一說，我難道不會還她一個公道？”老夫人心間起伏難平，到底意難平，看著夜色中的木錦嫿眼中也蒙上一層冰霜。

她其實是明白的，在那般的境況下，是人都會選擇自保，可她一向寄希望與木錦嫿的身上，如今見她這般不知輕重，心中著實失望。這麽多的孫女當中她雖談不上多喜歡她，卻也對她不薄，有意無意的護著她，可瞧瞧，她護著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看著外麵稠密的細雨，那挺直的脊背，陳嬤嬤張了張嘴，正想再說點什麽，卻見老夫人已然轉了身子，不再看她一眼。

“我乏了，明起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