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驗明正身

木錦嫿一怔，看了看身上，有些為難。老夫人自然是知曉她的顧慮，也顧不得讓她回去了，直接吩咐陳嬤嬤：“你去打點水來為三小姐梳洗一番，再與三小姐的院子裏拿套衣裳過來。”

陳嬤嬤應聲而去，老夫人這才看到她身後的林嬤嬤，一時有些眼熟：“你——？”

林嬤嬤忙上前見禮：“奴婢林氏，見過老夫人。”

“這——”老夫人疑惑的看向木錦嫿：“她、她？”

木錦嫿笑而不語。

“奴婢是四姨娘身邊的林氏。”林嬤嬤見老夫人有些認不出，索性便自報家門。

林氏？

老夫人恍然大悟，看著林嬤嬤微微一笑：“竟是你，怪道我說看著熟悉。”

她說著看向木錦嫿，她自然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便也笑著道：“孫女原也是不知道林嬤嬤的去向，恰那時在禹州遇著，深覺嬤嬤一人孤苦無依，斷不能放她一人在外漂泊，便鬥膽帶了回來。”

老夫人徹底放了心，林嬤嬤的為人她是知曉的，穩重沉穩，謹慎小心，最是穩妥的人，有她在木錦嫿身邊，她也放心不少。

這孫女雖說聰慧，可到底身份上低人一等，在這府中舉步維艱，如今有她的在身邊，也算是助益：“如此也好。”

陳嬤嬤很快便打來洗漱的水，與林嬤嬤一道為她梳洗了起來，恰小丫鬟也捧回了衣裳，便又為她換上。

幾個時辰之後，老夫人帶著木錦嫿一起進了宮。

已是深秋，迎麵撲來的寒風卻已是日漸深重，太後怕寒，早早的就燒起了地龍，悶熱的內殿裏有種令人壓抑的氣息。

她跪在地上，隻覺得汗流浹背。

老夫人穿著大紅織金錦袍，金絲線織成的鳳凰金光閃閃，栩栩如生，映襯的麵色也明亮了起來。

收回目光，她低垂著頭，目不轉睛，謙恭柔順的隨著老夫人跪拜。

慈寧宮裏靜藹安寧，卻隱隱透著一種壓抑的凝重，太後看上去和顏悅色，可那微蹙的眉卻出賣了她的心情。

“嫿兒，過來哀家這裏。”太後免了老夫人的禮之後便朝她招手。

木錦嫿這才起身，幾步走到太後的跟前：“幾月不見，太後依舊如此年輕，絲毫沒有改變。”

“就你嘴甜。”太後笑著點頭，轉了話頭：“聽聞那治瘟疫的方子撒你出的？”

木錦嫿靜靜的道：“是。”

“哦……”太後略一沉吟，笑道：“那些策略也是你出的？”

“是。”她依舊沉靜以對。

“倒是從未曾聽你提起過。”太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明明很溫和，可卻從骨子裏透出一抹冷厲來，令人無端覺著不安。

老夫人低垂著頭，卻感覺到太後那威嚴中帶著絲絲冷意的目光不時充滿了身邊的每一個對方，令人無處可逃。

她唯恐木錦嫿會出錯，卻又不敢造次，隻能暗暗捏一把冷汗。

可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她從始至終依舊是那般嫻靜的站著，絲毫沒有一絲錯漏。

看來是她多心了呢。

老夫人暗中鬆了一口氣，有些僥幸的想著。

“臣女也是偶然間在一本遊記中看到過，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而已。依著當時的境況，即便不那麽做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也幸好，臣女運氣素來好。”木錦嫿溫聲道。

“是啊，你的運氣是好。”太後一語雙關，看著她淡淡的道。

而太後說過這句話之後便不再理會她，轉而與老夫人說起了話來，神色間也並無異常。

旁人以為這是太後不悅，可是她卻是知道，這是太後在打壓她的氣勢，提醒她莫過於張揚。

不多時，皇後到了，眾人又是一番見禮，木錦嫿更是謙恭的低著頭：“娘娘金安。”

皇後笑了笑，親自扶著她起來：“今次辛苦你了。”

她知道皇後說的是蘇暮隱的事情，越發的低眉順眼起來：“娘娘過獎了，這是臣女該做的。”

皇後滿意的點點頭：“總歸是辛苦了你。”

她說著便將手上的一個鐲子退下推進她的手中：“這是本宮出嫁時母親

給的鐲子，權當是給你賞玩。”

木錦嫿還未曾出聲，老夫人已經大駭，這是安國公夫人送與皇後的出嫁之物，怎能隨意收下？

“娘娘怎可如此抬舉她？如此貴重的物品，萬萬使不得。”

皇後卻不過嫣然一笑：“不過就是一個死物，算不得抬舉，這一路多虧有她，才不至於叫太子出了差錯，便就是搬個金山銀山也不為過，不過是個小小的鐲子，如何就使不得了。收下吧，莫推辭了。”

老夫人有些受寵若驚，看著皇後：“這……多謝娘娘恩寵。”

她說著朝著木錦嫿道：“快些謝過娘娘。”

木錦嫿溫順的謝恩，皇後便拉著她的手，笑著問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太後便有將她招到身邊，細細問了些江南美景的事情。

可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身上一熱，一股滾談的熱水灑在了手臂上，她眉頭一皺，還來不及出聲，便聽到噗通一聲，一旁的掌茶宮女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娘娘饒命。”

眾人意外，太後更是沉了麵色：“放肆！來人啊，將她給哀家拉下去，杖責二十！”

皇後眉眼間閃過一抹不明的神色，很快便隱了下去，看著她蹙眉道：“可有燙著了？”

木錦嫿眸中厲色一閃，很快的低垂下頭，掩住眸中的神色，恭敬的道：“臣女沒事，陶女官也不過是一時失手，太後便免了她的罪責吧，隻是這……”她說著有些歎息的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臣女如今失儀，倒是汙了太後與娘娘的眼，懇請太後與娘娘恩準臣女出宮，也免得貽笑大方。”

皇後蹙眉，不著痕跡的看了陶女官一眼，又看了看太後：“怎好讓你就如此出去，如今現做是來不及了，左右本宮宮裏尚有些舊時的衣裳，不若便到本宮裏去置換。”

“左右也不過換一聲衣裳，倒也無需過多麻煩，所幸哀家年輕時也還有幾身衣裳留著，便賞了你吧。”太后慈愛的面容上滿是慈色，仿佛不過是順口一提。

皇后便也笑著道：“這可是母后的壓箱底呢，輕易從不示人，嫿兒今日可算是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