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四章 三夫人逝
“芸娘的孩子,果然是肖極了她。”三夫人心滿意足的笑了。
木錦嫿心頭沉沉,麵上卻笑道:“如此,三嬸多些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三夫人點點頭:“翰兒,送送你三姐。”
木明翰依言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出來。
出了院子,木錦嫿便回身道:“三嬸身邊不能離人,你回去吧。”
木明翰隻是低低的垂著頭,不言也不語。
心疼於他的傷痛,木錦嫿微微歎息一聲。
走近幾步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摸著他的頭:“若是讓三嬸看到你這樣難過,她會更加不放心的。”
許久,木明翰這才抬起頭來,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此時卻是紅了一圈:“你是不是也會丟下我,不要我了?”
木錦嫿一怔,心疼於這孩子的敏感,更多的是心軟心酸,她微微的將他攬到懷裏抱了抱。
這才又離開些距離,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聽著,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的道理,也沒有誰沒了誰便活不下去,隻有你自己想不想活下去要不要活下去的事情。你傷心,我知道,可是你也要有擔當,三嬸如今病的嚴重,你不能讓她再擔心。”
木明翰不言語,卻隻是一動不動的站著。
木錦嫿抬頭看了看四周,微微歎息一聲:“這裏人來人往的,叫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木明翰依舊沉默著,隻是周身散發的哀傷氣息更加濃烈了起來。
木錦嫿隻覺得頭疼的厲害,她不覺輕輕的揉了揉額角。
扳正他的麵容,直直的望進他的眼裏,清澈的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景象:“你看看我眼裏的是什麽?”
“是……我?”木明翰呆怔的看著她,輕輕的道。
“對,是你,既然你知道,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木錦嫿的口氣帶上了那麽一絲無可奈何:“我答應過三嬸,就不會棄你不顧。”
木明翰這才抬起頭來,盈盈的目光裏升起了一絲期盼:“真的?”
“真
的。”木錦嫿認真的答著。
他聞言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卻不言語。隻伸出手來笑看著她,清澈純淨的眼睛裏有著深深的依賴與信任:“拉勾。”
她一時有些發愣,眼前孩子的麵容,竟是神奇的與翰兒重疊在一起,令她心中刺痛不已。
“三姐?”
木明翰漆黑的眼睛裏清澈一片,輕輕的仰起頭來,疑惑的看著她:“三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她猛然驚醒,搖搖頭,這才看清楚,麵前的人是木明翰。
他不是翰兒,她這樣告訴自己。
“我沒事,你快些回去吧,我明日再來看三嬸。”木錦嫿輕柔的笑了笑,看著他進屋,這才轉身離開。
回了院子,她便一句話都不說,晚飯也吃不多,似乎便連天氣都知曉她的心情。
雪越發下的大了,便如那厚厚的棉被,到處亮堂堂的。
這樣的天氣,也不知三夫人怎麽樣了,想到木明翰那般無辜的稚子,從此後隻怕是要命運多舛,她的心便微微的刺疼起來。
第二日,木錦嫿便早早的過去三夫人處。
她一夜無眠,實在是擔心,索性便也早早的去看一看,還能安心。
隻是三夫人的病情再不見好,即便是再名貴的藥材喝進去,也猶如石沉大海,絲毫不見起色。
期間木錦嫿也親自診過脈,開過方子,卻依舊無法挽救三夫人的病症。
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隻怕不日便會逝去。
這些日子,木明翰一直守在三夫人的身邊。端茶送水,親自服侍在旁,不眠不休。以至於木錦嫿見到他,驚覺他的瘦弱。
那清澈的眼睛裏流露出的傷痛,叫人心生不忍。
他不過十歲的孩子,卻要過早的承擔這些悲痛……
第二日天不亮,便傳來噩耗。
三夫人,逝去了。
她的心中一緊,腦海中快速的閃過翰兒那張悲慟的面容,心中尤為擔心。
待她趕到的時候,三夫人早已沒了知覺。整個人呈現出死灰色,卻是面容安詳的躺在床上,屋子裏丫鬟婆子哭成一團。
木明翰獨自一人跪在床前,緊緊的拉著三夫人的手,不肯放下,也不準讓人靠近,就那麽呆怔的看著。
隨後趕來的老夫人見到這種情景,悲從中來,不免也滴下渾濁的老淚來。心疼的想要將他拉開,卻不想他竟是死死的拽住。
他的麵上神色恍惚,一隻手卻是如何都不肯放開,誰也拉不動。
老夫人哭的越發悲慟:“我可憐的翰兒……”
老太爺帶病趕來,雖素來為人嚴肅,可此刻也不過麵色悲傷的望著他。
丫鬟仆婦誰也拉不動,大夫人一邊擦淚一邊麵帶慈悲的道:“哎,翰兒,你母親剛去,你莫要如此不聽話,會叫她傷心的。”
木明翰的目光一瞬便直直的射向大夫人,那眼中盛滿了怨憤與仇恨。
大夫人心中一驚,若不是對方是個孩子,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計劃被對方知曉了。她定了定心神,這才又輕聲勸了幾句。
可她雖麵上毫不在意,心中到底犯了嘀咕,隻覺得邪門的很。因為木明翰的目光一直怨毒的盯著她看,讓她非常的不自在。
許久,木明翰才低低的轉過頭去,依舊盯著三夫人看。
木錦嫿緩緩的走近前去,緩緩的蹲下來,輕輕的捧起他的臉頰,柔聲道:“你是要三嬸走的不放心嗎?你當知道,她最擔心的是什麽?如此,你還要讓她無法安心的走?”
木明翰依舊沉默不語,隻是那麵上此刻早有淚水滾落。
木錦嫿心中疼痛一片,見此便也唯有輕輕歎息一聲,與他一起跪在三夫人的床頭,輕輕的將同意的身子攬進自己的懷裏。
一手摸著他烏黑的頭發,語氣輕柔的道:“莫怕,你還有我。”
木明翰清澈的眼睛裏眼淚越發滾滾而落,聞言終於抬起頭來,雙眼通紅的看著她:“三姐說的是真的?”
木錦嫿鄭重點頭:“是,真的。”
木明翰眼裏的淚水越發的洶湧了起來,一雙手這才緩緩的鬆開三夫人的手,與她站起身來,站到一旁,好讓下人服侍她清潔身子,穿上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