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辛瑜也笑了，被氣的。他沒再說話，靜靜地平復著呼吸，好半天才喘勻了氣，然後他說：「怎麼？這次也不是故意的？」

　　喬平一嬉皮笑臉地蹭著辛瑜的脖子，「別生氣嘛。」

　　他的態度太不端正了，辛瑜更加上火，推他，「坐好。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

　　「你說要先想清楚。我已經想清楚了！」

　　「……」辛瑜冷淡地道，「是嗎？可我還沒想清楚。」

　　「……」喬平一立刻規矩了，老老實實鬆開了辛瑜，挪回駕駛位端端正正地坐好，「是我錯了，我以後不這樣了。」

　　辛瑜心道，信你才有鬼了。他打開車門下車，「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這次，喬平一沒敢再拉他，「那我明天來找你？」

　　「別，暫時不想看到你。」辛瑜甩上了車門，走了。

　　「……」喬平一呆呆地坐在駕駛位上，好像他真把辛瑜惹惱了。那該怎麼辦？他回想了一下情侶們吵架後的各種套路，對一般人來說，最適用的方法是以情動人，即：為對方做一些能夠感動他的事。或許可以試試？說不定這辦法對辛瑜也有用呢？

　　辛瑜拐進了巷子裡，走到了他住的樓底下，然後他停下了腳步，呆站了幾分鐘，他轉身走回了路邊。果然，喬平一的車還在原地。辛瑜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喬平一放下車窗，一看見他便朝他伸手，嘴角含笑，眼睛映著路燈，閃閃發亮，「小瑜。」

　　辛瑜被他笑得心裡一暖，看了他一會，然後握住了他的手，「一一，如果你幹出了在我樓下蹲一夜這種蠢事，我不但不會感動，還會揍你一頓，你知道嗎？」

　　「……」喬平一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放心，我沒那麼蠢。」

　　「很好。」辛瑜道，「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知道嗎？」

　　喬平一用力點頭。

　　辛瑜道：「你也好好想清楚，行嗎？」

　　喬平一又點頭，「好。」

　　辛瑜鬆開他的手，按住他的腦袋揉了揉，「又不是小孩子了，冷靜點，嗯？」

　　喬平一其實並不想冷靜，但也只能繼續點頭，「知道了。」

　　「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辛瑜退回路邊，衝他揮手。

　　喬平一啟動了車子，踩下了油門，然後看著辛瑜在後視鏡中變得越來越小……車開到了十字路口，不得不拐彎了，辛瑜也從後視鏡中消失了。喬平一有種想把車再開回去的衝動，但怕惹惱辛瑜，只能壓抑住心中的渴望，繼續往前開。

　　看著喬平一的車消失後，辛瑜便上樓回家了。進門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從冰箱裡拿了罐涼茶出來——他要降降火。

　　不是降生理上的火，是心火。雖然他控制住了沒對喬平一發脾氣，但實際上他很惱火。而惱火的原因之一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惱火……

　　他在餐桌前坐下，邊喝著涼茶，邊思考著這個問題。

　　他在腦子裡列出一些疑點，然後逐一排查。

　　因為氣喬平一不規矩？其實還好，因為他很清楚喬平一的性格，剛才的事也沒讓他有多意外。

　　既然不是氣喬平一，那是氣什麼？

　　……辛瑜瞇起了眼睛，不是氣他，那自然是在氣自己了。

　　氣自己什麼呢？氣自己立場不堅定？氣自己反應慢？氣自己心軟沒教訓喬平一？……不，不，不，都不對。

　　答案就在眼前，可就是揪不住它的尾巴。

　　涼茶喝完了，辛瑜把易拉罐拋向垃圾桶，不幸的是，沒命中，匡當，匡當……易拉罐在地上連滾帶跳地撲騰了好一會兒才靜止下來。

　　FXXK！辛瑜煩躁地走過去揀起罐子，大步走到垃圾桶旁邊，鬆手，讓它落入它該呆的地方。

　　然後，辛瑜突然揪住答案的尾巴了：他氣的是「自己差點被喬平一親斷了氣」這事。

　　大概就像他不願意別人說他某方面不行一樣，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在親吻方面不行……

　　人在自己無能時特別容易憤怒——雖然這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弄清楚原因後，辛瑜的火氣熄滅了，然後有些哭笑不得：就為這個上火？

　　唔，人的自尊心有時候可真詭異。辛瑜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這種無謂的自尊心。愛情可真奇妙，會讓人計較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既然知道問題所在，那麼就該想辦法解決它了。

　　首先，這種無謂的自尊心真的很沒必要，應該摒棄它。

　　然後，為什麼會差點……斷氣？辛瑜想了一下，認為有兩個原因。

　　一、肺活量不行。像跑步時，很多人會跑得踹不過氣，就是因為肺活量不行。這可以通過加強鍛煉來解決。辛瑜嚴肅地想，以後就每天早上都早起去跑步吧——空氣指數不達標時可以休息。

　　二、吻技不行。這個麼，也只能通過鍛煉來解決了……這是以後的事了。

　　想完這事後，辛瑜便把今晚的事放下了。然後他便發現他們面前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等著他解決，那就是：他和喬平一要不要在一起。

　　辛瑜覺得這次他不能只在腦子裡想了，他需要去找出紙筆，具體地列出各種因素，然後再一一做具體的分析。

　　還沒等他去找紙筆，他的手機先亮了，他看了下，是喬平一發來的信息：（大笑）我已經到家了。

　　辛瑜看得笑了，回復：好，早點休息。

　　喬平一：不，我想和你說話。

　　辛瑜笑回：說什麼？白天還沒說夠？

　　辛瑜這條信息發出去沒兩秒，他的手機屏幕就跳出了喬平一的來電，他遲疑了幾秒，按掉了，回信息：我困了，要去洗澡睡覺了。

　　喬平一：我明天來找你好不好？

　　辛瑜：不好。

　　然後他又追了一條：但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喬平一：（大笑）我愛你。

　　辛瑜遲疑了，這怎麼回？我也愛你？……這樣的話還是留到定局時再說吧。在此之前說再多也沒有用。

　　喬平一又發來信息：（親吻）晚安。

　　辛瑜不必繼續遲疑了，回：（摸頭）晚安。

　　放下手機後，辛瑜歎氣，被喬平一這麼一干擾，他暫時是什麼都分析不了了，得先去靜靜。

　　城市的另一邊，喬平一看到辛瑜說要去洗澡，便放下手機，也進了浴室。他和著嘩嘩的水流聲愉快地吹起了口哨，想到辛瑜正和他一起在洗澡——雖然是在不同的空間——他身心都激動了起來。然後，他情難自禁地開始了自給自足……

　　實際上，辛瑜沒在洗澡，他去上網了，因為上網能轉移人的注意力，也就是說能讓他靜靜。

　　他照例去美奐論壇上逛了逛，看到一個灌水貼，上面有人說：最近心煩，想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看得一笑，他現在也挺想來這麼趟旅行，因為獨處能讓人更冷靜，而人在冷靜時做的決定會更可靠。他打字回復：嗯，出去走走挺好。

　　很快，有個網名叫盛夏的熟人私敲他：你想出去走走？那我們組幾個人一起吧。

　　子非魚：再說吧，大家的時間很難湊到一塊。

　　辛全這是在委婉的拒絕。他是想出去走走，但更傾向於一個人。

　　不過，對方沒看出來，回他：你是想什麼時候走？

　　子非魚：可能下周吧。

　　時間這麼趕，身不由己、要提前請假的上班族是走不了的。

　　盛夏：行啊，我最近辭職了，隨時有空。

　　……辛瑜大呼失策。就說啊，心不靜時，不能亂做決定，分分鐘會悲劇。

　　然後，盛夏又去攛掇了一些人來加入這個旅行討論。

　　後來，還真討論出了一個行程，大概是這樣的：旅行目的地是西北，旅行時間暫定為十天，出發時間暫定為下周，出發地點暫定為蘭州。

　　不過，討論時雖然熱鬧，真的確定要去時，大家都退縮了，紛紛說不一定能請到假。

　　盛夏：魚，那確定能去的就只有我們倆了，你確定好時間後叫我啊。

　　辛瑜簡練地回：好。

　　他想，只要多想想，他總能想到合適的借口來拒絕這個網絡好友的。

　　如果你不想一直想著某件事，那你可以用想另一件事來替代它。然後你就有了兩件需要解決的事了……

　　現在辛瑜就處於這種境地，未知的旅行事件分走了他的部分心神，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更煩了，還是更輕鬆了。

　　這頭辛瑜在自尋煩惱，另一邊，喬平一也遭遇了一點兒小麻煩：他媽打電話過來了。

　　他不用想就知道，他媽肯定是來關注他和辛瑜的進度的。

　　喬平一接通了電話，「媽？」

　　方柔輕聲道：「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喬平一道，「很方便，我在我自己家，一個人。」

　　「誒？」方柔的聲音恢復了正常音量，「辛瑜呢？」

　　喬平一道：「他在他家裡啊。」

　　方柔挺失望，「哦。」她默認喬平一和辛瑜仍沒進展，安慰道，「小一啊，慢慢來，不急啊。」

　　喬平一強忍住想要分享或者說炫耀的心情，學著辛瑜用淡定的語氣道：「我知道。」

　　方柔道：「明天回家來吃飯吧，我是說回外公家。」她並不是天天在老宅住，她有自己的房子，一般她說「回家」更多是指去她那兒。

　　喬平一推脫，「我不知道有沒有空。」

　　「你有什麼好忙的？我和你外公下周要去國外玩，會呆比較長時間。你明天不來，那就有很長時間看不到我們了。」

　　見色忘親友的喬平一心想，沒關係啊……但他也敢心裡想想，嘴上，他老老實實地道：「好，那我明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