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莊揚出車禍後，喬平一的睡眠質量變得更差了。他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很多事，所以才會有跟蹤狂跟著他，才會有人因為他出車禍，而辛瑜也離開了他……他反反覆覆地想，掰開來揉碎了想，一想就是一夜……

　　幾天後，和他日常接觸得多的人都看出他的狀態不對了。

　　郝高興去他公司找他時，被他的糟糕氣色嚇一跳，「怎麼這麼憔悴？我才幾天沒見你吧？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子……」他看不下去，轉身便偷偷打了個電話給辛瑜，讓他快管管喬平一。

　　接到電話時，辛瑜正在上班，他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收起了手機。直到晚上回家後，他才打給喬平一。

　　這時，喬平一正倚在家裡的吧檯邊喝酒，聽到手機鈴聲後，他慢騰騰地把手機挪到近處，然後看了眼，一看卻發現是辛瑜，他反應過來了，對啊，聽這鈴聲就應該知道是他的新手機，而新手機裡只有辛瑜的號，他立刻拿起了手機，按下接通，「小瑜？」

　　辛瑜笑道：「你在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喬平一快速地把面前的酒推開，「我就在家裡坐著，沒幹嘛。」

　　辛瑜笑了笑，「最近還好嗎？」其實他覺得他不應該打電話給喬平一——分手總該有個分手的樣子——但郝高興說喬平一最近不太好，這他就不得不打了。

　　「挺好的啊。」

　　「好。你晚飯吃的什麼？」

　　「……牛肉，」喬平一補充道，「番茄燉牛肉，還有……」

　　辛瑜打斷了他，「好了，還沒吃是吧，去吃飯吧。」

　　「……」

　　辛瑜道：「我也還沒吃飯，我剛下班回到住的地方。」他沒說「回家」，因為他還沒把新住處當成家。

　　「這麼忙啊？」

　　「一般還好，今天稍微晚一點。」辛瑜道，「我要去熱飯了。」

　　「哦。」喬平一以為辛瑜要掛了，就說，「那我也去廚房看一下……」

　　辛瑜沒掛，他說：「去吧，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番茄燉牛肉，我還挺想吃的。」

　　喬平一快步走到廚房裡去看了一下，「有牛肉，不過燉的是土豆。」

　　辛瑜笑了起來，「燉土豆也不錯，下次你和阿姨說一下，讓她改成番茄吧。」

　　「沒事，土豆我也吃。你晚上吃什麼？」

　　「我這只有青椒炒蛋，昨晚剩下的。」辛瑜道，「你的飯菜應該涼了吧？熱一下再吃，用蒸箱熱。」

　　「好啊。」

　　辛瑜這邊就只有微波爐了，但對他來說也夠用了。

　　不久後，兩邊都熱好了飯菜，但他們仍然沒掛電話，而是邊吃邊繼續聊。

　　「小喬，你最近在做什麼？」

　　「之前的音樂節已經結束了，你知道的，現在公司做的主要還是以前那些雜七雜八的小業務。我在考慮要不要投資電視或電影，特別是電影，拍得好的話很賺錢。」

　　辛瑜笑道：「你喜歡就做吧，至於錢，你又不缺錢，可以不把賺錢放在第一位。」

　　「你說得對。」喬平一道，「不過，能兼顧最好。」

　　「嗯。」辛瑜心想，不愧是知名經商家庭出來的人，絕對不會只顧情懷，忘了賺錢。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辛瑜終於道：「好了，不早了，你晚上有事嗎？」

　　喬平一笑道：「沒有啊。」

　　「那就早點睡，嗯？」

　　「……好啊。」喬平一有點失望，本來他還以為辛瑜是要叫他做什麼呢。

　　辛瑜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他無聲地笑了起來，如果喬平一現在在他面前，他肯定會想摸摸他的腦袋……他在心裡歎了口氣。「那我掛了啊，晚安，早點睡。」

　　「好，晚安。」

　　喬平一很聽話的早睡了，但是，還是睡不著。他很想再打電話給辛瑜，聽聽他的聲音……他在床上滾了幾圈，然後靈光一閃想起了一件事，他手機裡有很多辛瑜的語音記錄，他爬起來，打開手機，找到語音，聽了起來……

　　但一條一條聽很不方便，他想了想，去書房打開了電腦，搜索「如何把語音導出來」。

　　網上有很多人分享了這方面經驗，他們說，不止可以把語音導出來，還可以把它們合併成一個音頻文件。這樣很好很方便啊，喬平一立刻照著別人的方法，一步步操作了起來……弄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成功了。

　　他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臥室，不久後，在辛瑜的聲音中入睡了。

　　過了兩天，郝高興來喬平一公司驗收成果，看到喬平一臉色果然好了不少，他很滿意很有成就感，深深地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超級體貼周到的好朋友。不過他只是在心裡暗暗得意，並沒有去喬平一面前攬功。

　　暗爽完後，他看向了喬平一，看他一直戴著耳機，便問：「在聽歌？辦了音樂節後，你開始熱愛音樂了？」

　　喬平一忽略掉他的問題，「老郝，你去做心理咨詢嗎？」

　　「沒有，我心理挺健康的。怎麼了？」

　　喬平一道：「我想去做個心理咨詢試試。」今早起床後，他就有這個想法了。他很想去見辛瑜，但就這麼去肯定不行，至少得先弄懂某些事情。可他現在就是一團亂麻，自己是理不清了，不如乾脆找人來幫他理一下？

　　郝高興有點吃驚，但沒有大驚小怪，「行啊，那找個靠譜的心理咨詢師吧。」

　　喬平一點頭，「我已經有人選了。去粱惟那，既然辛瑜信任他，那他的人品和能力應該都是過關的。」

　　「哦。」郝高興道，「你是說那個心理學博士？你老吃他醋那個？」

　　喬平一挑了下眉，「對。」

　　「你不吃醋了？」

　　喬平一道：「……至少可以知己知彼。」

　　郝高興樂了，「好吧。大喬，你想去做咨詢是因為莊揚嗎？他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心理陰影？」

　　「有點。」喬平一道，「我覺得我應該是有某些問題，要不我怎麼老是碰上這些偏執的人？」

　　郝高興忙道：「不不不，你這不是問題大，是魅力大。」

　　喬平一道：「我不想要這種魅力，你要給你。」

　　郝高興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我消受不起。」

　　喬平一在網上查到了粱惟的心理工作室的通訊方式，他打了電話過去預約。

　　粱惟的助理告訴他，粱惟最早週三下午有空。

　　喬平一便定了這個時間。

　　週三下午，喬平一準時去了粱惟工作室那兒，在休息區稍微坐了會兒，助理便過來通知他可以開始了。

　　走進咨詢室，喬平一看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短髮男人，那人朝他微笑道：「你好。」

　　喬平一道：「你好，你是粱先生吧。」

　　「是的。這邊坐。」在粱惟的引導下，喬平一坐到了沙發上，粱惟倒了杯水給他，然後自己也在旁邊的另一張沙發上坐下了。

　　喬平一喝了口水，然後看向梁惟，對方也在看他，兩人眼神一接觸，隱形的談話的開關「卡嚓」一下被按下了，粱惟順著這個「適宜開口」的氣氛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喬平一順暢地回答道：「前幾天我有個朋友出車禍了……」他把莊揚車禍的事說了一下。

　　聽完後，粱惟道：「其實你這個朋友傷得並不重，但你好像很在意這個車禍，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是的……」喬平一便又把莊揚之前的為他擋災的事說了一遍，順便把跟蹤狂的事也說了一下。

　　聽完跟蹤狂的事後，粱惟推下推眼鏡，面露歉意，「抱歉，你的咨詢我做不了，因為我認識辛瑜，我和他是朋友。」他剛剛才發現眼前這個人是辛瑜的男友，或者前男友……這也太巧了。「心理咨詢師沒法替熟人做心理咨詢，我可以替你介紹其他咨詢師，今天的咨詢費你也不用給了。」

　　「……」喬平一懷疑地看著他，「你是說你從不替親戚朋友做心理咨詢？」

　　粱惟道：「對，這是職業倫理，心理咨詢師都不能替熟悉的人做咨詢，這種行為對雙方都有害。」

　　喬平一想了想，「但我們並不是朋友，我和你也不熟。」

　　「你說得對，但我認識辛瑜，這會影響我的中立性。」粱惟這麼解釋。

　　「……你的意思是你對我有偏見？」喬平一問。

　　粱惟道：「我對你存在主觀印象，這會對咨詢造成不好的影響。」

　　喬平一無言，所以我說了這麼久，就白說了？虧他還下了很大決心才來這裡的。「那就算了，本來我還覺得和你聊天還挺放鬆的……替我介紹別的心理咨詢師倒不用了，我再想想吧。」

　　粱惟看了看他，說：「雖然不能做咨詢，但聊天沒問題，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隨意聊一下。」他笑道，「我和熟人都是這麼相處的。」

　　「不收費咨詢，但可以免費聊天？」

　　「對，不咨詢，只是聊聊天。」

　　喬平一想了想，「那我請你吃飯吧。」

　　粱惟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吃飯還早，可以去喝個下午茶。」

　　「行。」

　　接下來，兩人便轉移了陣地，去了附近一家環境不錯的咖啡蛋糕店。

　　喬平一繼續把跟蹤者的事說完了，然後說：「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碰上這些事，是因為我倒霉呢？還是因為我本身就有問題？就像是屎總會引來蒼蠅。」

　　粱惟笑道：「辛瑜是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