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過了會兒後，莊揚的聲音消失了，辛瑜問：「你們在放煙花？在哪放？」北州市裡是禁止放煙花的，郊區有些地方也不讓放。

　　「在江邊，臥龍灣。」這是郊區的郊區，已經可稱為荒郊了。

　　「怎麼跑那去了，那裡有人？我聽著你那還挺熱鬧的。」

　　「附近沒人，你是聽到了我們放的音樂聲吧。」

　　「哦。你突然想到去煙花？」

　　「無聊啊。」要放以前，這種時候喬平一就去酒吧了，現在嘛，他都跟辛瑜說過會少去酒吧，所以是去不成了。

　　辛瑜笑道：「你的音樂節弄得怎樣了？」

　　「週末你還不讓玩，還要檢查作業？」

　　辛瑜失笑，好吧，這傢伙寧願無聊也不願意做「作業」。「說到放煙花，我

　　有很久沒玩過了。唉，小時候沒能多玩一下，到現在能玩了卻沒這興趣了。」

　　「……」喬平一本來還想提議以後他們倆單獨出來放一次煙花呢……

　　辛瑜像是知道他會想什麼，笑說：「我是說不想親手放，但看是可以的，煙花挺好看的。你哪天要是想給我來一場浪漫的煙花雨，沒問題，我會很驚喜的。」

　　「……」喬平一無言，驚喜什麼，聽你說得一點也不驚喜！

　　辛瑜有一種特殊能力：能把浪漫的事整得平淡無奇。

　　喬平一看了看夜空中那些一閃即逝的花朵，「你等一下啊，我現在拍給你看。」他錄了十來秒的視頻發給了辛瑜，故意用威脅的語氣問，「驚喜嗎？！」

　　辛瑜失笑，「還行吧？」

　　「太敷衍了！」

　　辛瑜又笑，「那非常行？」

　　「你非常敷衍。」喬平一笑了起來，「下次我們也來玩嘛，偶爾來玩一下挺好啊。」

　　「哦……」喬平一這話好像觸發了辛瑜的笑點，他笑得更厲害了。

　　喬平一莫名其妙，「你在笑什麼……」

　　辛瑜邊笑邊道：「我就是想起以前我們也夏天晚上出去玩過……」那是初中畢業時的事情，當時兩人想去玩通宵，結果被蚊子咬了一身包，好多天才消。「一一，現在你那兒蚊子多嗎？」

　　「……很多。」非常多，而且有好幾個品種，有一種身上帶白點的特別毒，被它碰一下就要起一個大包。

　　辛瑜大笑，邊笑邊道：「你車上的儲物箱裡有花露水和風油精，你去找一下吧。」

　　「好，我去看看。」喬平一走向了他停車的地方。

　　「下次你想玩，我們還是選在冬天吧，畢竟是去放煙花，不是去獻血的。」

　　「……」

　　「你們今晚住哪？」亞龍灣不是景點，附近應該沒什麼好酒店。

　　「不知道，隨便找地方住吧？」

　　「沒喝酒吧？如果喝了酒就不要開車了。」

　　「沒喝。」喬平一走到車旁了，他打開了後備箱，然後再打開儲物箱，很快便找到了花露水，「我找到花露水了，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我要多噴點……嗯，久違的香味……」噴完後，他把那瓶花露水揣到了兜裡，花露水揮發得快，過會兒得補噴一點。

　　辛瑜笑道：「我想起你小時候在夏天時曾被你媽撲了一身的香粉，弄得眉毛都是白的……」其實是痱子粉，夏天天熱，小孩子容易長痱子。

　　「你也長過痱子的！」

　　「我又沒說我沒長過……」

　　兩人零零碎碎地聊著，一直到郝高興他們把煙花都放光了，他們倆還在聊。

　　郝高興走到喬平一身邊，先喊了聲，「辛瑜！晚上好！」然後道，「你們怎麼還在聊？大喬說要來放煙花，結果來了就只顧著和你打電話……」

　　喬平一把口袋裡的花露水掏出來遞給他。

　　「哎喲，居然有這個！我快被咬死了。」郝高興頓時顧不上說喬平一了，忙著噴花露水去了。

　　辛瑜笑道：「是挺晚了，先聊到這吧，你快去找個酒店睡覺，嗯？」

　　「不想睡，睡不著……」

　　「要我給你唱催眠曲？」

　　「你唱？哈哈……你會把我越唱越精神。」

　　「那我上網給你下載一首？」

　　「那這是你唱吧……」

　　兩人又磨蹭了十幾分鐘，最後是辛瑜先掛了。

　　拿著安靜下來的手機，喬平一意猶未盡地笑著。

　　郝高興看得直撇嘴，「行了，別傻笑了，我們回車上去吧。你來放什麼煙花，你就直接躺在家裡接辛瑜的電話不就好了？還不會被蚊子咬……」他撓起了脖子和手臂，「靠，癢死了。」

　　莊凱和莊揚也過來了，莊凱也抱怨，「是啊，上了大喬的當了，放什麼煙花，我們這是來做慈善喂蚊子的。」

　　莊揚道：「平一哥，辛哥找你有什麼事啊，怎麼打了這麼久？」

　　「這你就不懂了，沒事才能打這麼久，有事估計兩分鐘就說完了。」郝高興道，「對吧，大喬？」

　　「你們管太多了。走吧，我們去附近找個酒店湊合睡一晚。」

　　「這附近有酒店？唉，我再也不跟你出來了……」

　　這荒郊野外的，是沒有高大上的酒店，他們開出好遠才找到個小旅館，條件非常一般，郝高興和莊凱都表示寧願開車回北州再睡……然後他們便連夜開車回去了。

　　週一，他們自然是集體曠工了，不過對他們來說也無所謂曠不曠工。

　　同時間，在雲城，辛瑜他們正在聽一個關於手游的講座，是盛夏組織他們來聽的。

　　聽完上午的課之後，盛夏問辛瑜他們有什麼感想。

　　劉東來道：「不錯，我對手游終於有點瞭解了。」

　　李雲深感歎道：「我才知道原來手游也是要經過審核的，我們總局的職能真強大。」

　　辛瑜沒什麼特殊感想，「挺好，就是有點催眠。」

　　「……你瞎說什麼實話。」幾人一起笑了起來。

　　辛瑜笑道：「午飯我要少吃一點，省得下午犯困。」

　　「嗯，吃太飽了是容易飯困——記得是血糖升高引發人的困頓感？」

　　「中午我們就隨便吃點，反正晚上要去吃海鮮大餐，多留點肚子也好。」

　　劉東來翻白眼，「反正晚飯是我請是吧？你當是吃自助呢？」

　　其他人淡定地把他忽略掉，繼續道：「一會我們再去買杯咖啡，大杯的，這樣應該可以撐過下午了。」

　　「嗯，要雙份濃縮的。」

　　「……」

　　下午，四人喝著咖啡，精神抖擻的把後半段講座聽完了，然後他們照例聊了下感想。

　　李雲深道：「我印象最深的是手游壽命很短。」一般就幾個月的壽命，活過一年的不多。

　　劉東來也道：「現在很多app也是這樣，像盛夏以前做的那個app，火的時候大家都下載來用，等熱度過去了，就沒人用了。」

　　盛夏道：「火幾個月也夠我們賺一筆了，實際上很多公司做的就是『撈一把就跑』的生意。」

　　「你那個app當時撈了多少？」

　　「沒多少……」然後盛夏說了個大概的數字。

　　「還行，收益挺可觀。」

　　「最好要能可持續發展。」辛瑜笑道，「這是小喬的理論，他最近在做一個音樂節，他說只要做出了品牌，就不怕沒客人上門。」

　　「所以小喬是做娛樂業的？」

　　「是的。」

　　「做那行怎樣？是不是能認識很多明星？」

　　「是吧。」

　　「有八卦沒？」

　　「……」辛瑜佯怒道，「沒想到你們也這麼俗氣！」

　　「是是，就你最仙最不俗氣。來，跟我們說說，都有什麼八卦啊？」

　　「……還說不說正事了？」

　　「什麼正事啊，現在下班了，是吃喝玩樂的時間。走，吃大餐去；來，八卦講起來！」

　　「……」

　　吃喝玩樂了一晚，第二天才繼續聊正事。

　　他們接上了昨天的手游話題，盛夏說：「手游要長壽，關鍵要『引得來，留得住』，做得足夠好還是留得住人的。我當然還是想做一個品牌出來，但談何容易呢……」

　　辛瑜道：「難是正常的，如果容易就不用我們四個人聚在一起了。不是說『三個臭皮匠，抵得一個諸葛亮』嗎？」

　　劉東來左右看看，「但我們有四個，誰是多餘的那個？」

　　辛瑜揮手：別吵，一邊去。他繼續對盛夏道：「總之，我們都會支持你的，而你只要找到『那條不枉此生的路』，然後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盛夏聽得怔了一會兒，然後笑道：「你還挺能灌雞湯，不過，我也挺吃一套的。」

　　李雲深道：「這雞湯我也乾了。集我們四人之力，還有什麼能阻擋我們？——我覺得我又回到宇宙的中心。」

　　劉東來笑道：「那就做吧，我們應該都輸得起吧？當然，更贏得起。」

　　盛夏歎氣，「你們快把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李雲深道：「不用太感動，你以後好好幹活就行了，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盛夏笑了起來，「臥槽……現在我發現了：你們就是在忽悠我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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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不枉此生」，接下來他們的談話也就更認真了，開始說起了公司的策略問題。

　　盛夏道：「要做好一個商業產品，關鍵是要做好這三點：品質、宣傳和運營。手游也是如此……」

　　在手游上，品質大概包括：畫面漂亮、劇情好、玩法有趣、環境公平、社交需求……這些都是需要用錢用心去做的事情。

　　宣傳方面，其實還行，因為四遊記已經有一定知名度了。

　　運營上，有個說法是：吃相太難看的遊戲是活不長的。顧客的錢當然是要賺的，但要有耐心，也要給他們相對公平的選擇，例如有錢的人可以用錢玩遊戲，沒錢的可以用時間來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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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饒有興致地討論著，其實除了盛夏外，其他幾人都不專業，但他們仍是各抒己見侃侃而談，還好是他們真的聊得來合得來，否則這時就能撕起來。

　　李雲深問了句：「宣傳上，能讓小喬幫忙宣傳嗎？」

　　辛瑜有點為難，「可以當然可以，但最好不需要找他幫忙……」

　　「嗯？你們出問題了？」

　　「主要是我不想麻煩他。」辛瑜道，「不過我們也的確是有點問題……」

　　「說說唄。」大家覺得要勞逸結合，正事要談，八卦也要聊。

　　盛夏問：「你覺得問題是出在你這還是她那？」

　　「都有問題。」辛瑜歎道，「說實話，我覺得我們戀愛談得有點累，有時甚至會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劉東來道：「我和我前女友一開始也是這樣，朋友到戀人，度是不好把握。以我的經驗，多磨合一陣會好很多。但我是個反面教材，所以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該花這個時間。」

　　「累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李雲深道，「工作太累會辭職，人與人相處得太累會分手絕交，生活太累會抑鬱自殺。」

　　「……」辛瑜無語，因為他正好辭了工作，的確是因為累，心累。「不會分手，我很……愛他。」他本來是想說「喜歡」，這說起來也更順口，但朋友時就是「喜歡」，現在是戀人了，感覺是用「愛」更適合。

　　李雲深道：「當我記得你說過她感受不到你愛她？」

　　「……」一箭穿心，辛瑜再次無語。

　　「李先生，你先喝點水休息一下。我先來和大魚聊聊。」劉東來道，「魚啊，你們具體是發生了怎樣的摩擦呢？」

　　「干涉交友，隱私問題，工作方面有些影響——不過這個有不可抗力因素，不能怪他。」隱私包括空間上的和心理上的，其實辛瑜覺得他沒什麼隱私，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喜歡被侵犯隱私。

　　「哪種程度的隱私問題？」

　　辛瑜微笑，「現代諜戰片裡的那種。」

　　「……」劉東來他們愣了下，然後想像了一下，「操，小喬果然是有錢有勢的人。都這樣的，你到底為什麼不分手？呃，如果分手，她會報復你嗎？」

　　辛瑜淡定地重複：「我愛他，不想分手。」

　　「……」劉東來擺手，「我本來覺得你們的情況和我的情況有點像，原來都是我的錯覺，你們愛咋咋地吧。」

　　「還是我來吧。」李雲深道，「大魚，你有完美主義傾向嗎？」

　　「沒有。」

　　「你相信人一定能遇到自己的摯愛嗎？」

　　「不一定。」

　　「你覺得人犯錯後還有機會改正嗎？」

　　辛瑜謹慎地道：「看具體情況，看錯的大小。」

　　李雲深被噎了一下，「……我就當你是同意知錯能改了。我發現你在戀愛方面很軸，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人是可以不從一而終的，選錯了可以改。」

　　盛夏和劉東來鼓掌，「說得好。」

　　辛瑜笑道：「剛才我只說了他的缺點，沒說優點。實際上，他沒你們想像的那麼糟糕，他優點有很多，例如：果決、勇敢、熱情、有生命力……你們看武俠小說嗎？他是那種『鮮衣怒馬、烈焰繁花』式的人。」

　　盛夏回憶了下，然後道：「倒是曾有人誇過我思想很活躍、精力很旺盛，然後她說她消受不起……」

　　劉東來道：「說不定我前女友是有點愛我的，我在她眼裡也是個對生活很有熱情的人。」

　　李雲深搖頭，「寫文案的人，總是說得很美。有生命力——意思不就是她特能折騰嗎？這點我深有體會。」

　　「……」盛夏和劉東來都笑了起來，「操，李先生總是能一眼看穿真相。」

　　「有生命力意味著需要很多養分，我是滿足不了這樣的人，你覺得你可以？」李雲深看著辛瑜問。

　　這個問題辛瑜自己也想過，在愛情中，供求關係是很複雜的，最悲哀的莫過於你所需要的正是我所缺乏的……

　　辛瑜到雲城的第四天，他們四人終於開始談合作合同的事了，這其中最重要的是股權分配問題，按他們之前在網上聊過的那樣：有才出才、有財出財，他們的計算方式是付出越多股權越多，「才」都按市價折現成「財」來計算。

　　辛瑜道：「盛夏，你需不需要佔到51%的股權？少於這個數，我怕你幹活會沒動力。」

　　擁有一半以上的股權就能保證絕對的話語權，其他幾人想聯合起來反他也反不了。

　　雖然是他們幾人一起開公司，但以後管事的人會是盛夏，換言之，天天辛辛苦苦地替大家賺錢的人將是他，萬一他某天心理不平衡了，不想幹活了，那大家的投入就都得打水漂了。

　　李雲深笑道：「我就說大魚合我胃口。我沒意見，盛夏，你自己覺得呢？反正你也有錢，要不你就多出點錢吧。」

　　盛夏的技術能力和管理經驗能折算成一部分股權，但離51%還有挺遠的距離。

　　「我也沒意見。」劉東來說。

　　盛夏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不用那麼多，我拿35%吧。這樣萬一我以後變得剛愎自用了，你們還能換掉我。」

　　他佔有35%的股權後，其他人的股權都會低於他，沒人能單獨和他對抗，但可以聯合起來搞他。

　　李雲深道：「行啊，那就我和大劉均給你吧，我們錢錢交易，大魚本來就是技術股，他的股權還是別動了。」

　　劉東來點頭表示可以。

　　辛瑜笑道：「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