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辛瑜道：「還不錯。大漠風景很壯美。」

　　粱惟道：「壯美，對，但我想加一個字，悲壯美，千年的風沙掩埋了多少悲喜人間事啊。」

　　辛瑜點頭，「物是人非。」

　　粱惟道：「我以前去的時候是一個人，然後就有種感覺：蒼茫天地間，只剩自己一人在獨行。」

　　辛瑜道：「然後你哭了？」

　　「……」肖安琪心想，辛瑜太冒失了，這不是在嘲笑人嘛。

　　粱惟道：「差一點就哭了。我是搞心理學的，會把自己做為第一手研究資料，注意到自己的情緒波動後，我立刻會開始分析原因，然後就哭不成了。」

　　辛瑜笑道：「是啊，好奇心能戰勝一切情緒。」

　　「……」肖安琪心想，好吧，我多慮了，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辛瑜又道：「獨行倒沒什麼，但歷史悠久的地方是會讓人感慨人生短暫，『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啊。」

　　粱惟點頭，「這也我想表達的意思：人生如寄。」

　　「還有句類似的話我挺喜歡的：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辛瑜笑了笑，繼續道，「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粱惟歎道：「嗯，人生無常，有時候人的悲哀與絕望是天生的。」

　　辛瑜接道：「沒得治，所以只能放棄治療。」

　　粱惟笑道：「你別揪著這個不放了，翻篇吧。」

　　「心理學的精髓啊，怎麼能隨便翻過去呢？」

　　「……」

　　肖安琪默默地聽著他們聊，不是她想沉默，而是她根本插不上話，真是見鬼了……難怪當年她和辛瑜會分手，他們就從來沒有聊得這麼開心過，連天都沒得聊的情侶，不分手還能怎樣呢？留著酷暑時當空調用嗎？

　　雖然聊得還算愉快，但到九點一到，辛瑜便主動提出要撤了，「差不多了，我們都早點回去吧。」

　　肖安琪道：「家裡有人等你？」

　　「嗯。」辛瑜笑了笑。

　　他不否認但也不多說，弄得肖安琪也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那行吧，我們走吧。粱惟，我開了車，我送你吧，反正我們方向一樣。」

　　粱惟看看她，又看看辛瑜。

　　辛瑜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我就住附近，走幾步就到了。」

　　肖安琪道：「所以你住在你公司附近？你還是這麼追求效率。」過了這麼多年，看到這個男人還是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心情複雜啊。

　　粱惟道：「這附近的房子是不是很貴？」

　　「還行。」辛瑜道，「要麼花錢買時間，要麼花時間省錢。看哪個對自己更重要了。」

　　粱惟笑著點頭，「對。」

　　九點二十的樣子，辛瑜到家了。剛進家門，喬平一便湊過來抱住他聞了聞，「你身上有香水味……快說，你和誰去吃飯了？」

　　「什麼香水味，亂說。你是聞到我衣服上有火鍋味吧？」

　　「我也想吃！你居然不帶我。」

　　辛瑜笑道：「是和肖安琪還有她一個朋友一起吃的，她朋友想做個網絡問卷系統，找我問問。」

　　「果然是另一個她！」

　　辛瑜失笑。

　　「你還笑……」喬平一嗚嗚咽咽地唱了起來，「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沒想到他居然連這種歌都會唱，辛瑜聽了一會，淡定地道：「換一首吧，這首歌不好聽。」

　　喬平一繼續唱道：「擦掉一切陪你睡，睡完了才可以點歌……」

　　辛瑜道：「先讓我外套脫了。」

　　喲？……要脫衣服？喬平一吃了一驚，鬆開了手。

　　辛瑜果然把外套脫了，然後……他拿著那件被火鍋味浸透的外套上陽台晾去了。

　　喬平一跟了過來，倚在陽台門邊看著他，「你又欺騙我感情。」

　　「沒騙你，晚點再陪你睡，哦，不，是讓你陪睡。」

　　「隨便我怎麼陪嗎？」

　　「我是隨便的人嗎？不是。」

　　「你怎麼能自問自答，你這是犯規……」

　　晾好了衣服後，辛瑜要回屋，喬平一堵住陽台門不讓他過去，「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他住了口，色迷迷打量著辛瑜，「不行，你不能走，留下買路財也不行，我得把你扛回去當我的壓寨夫人，讓你天天陪我睡……」

　　「你扛我？」辛瑜看了看喬平一的腰，然後伸手摸了摸……

　　喬平一道：「我腰力很好的！你要試試嗎？」

　　辛瑜笑了笑，彎下腰，肩膀抵住喬平一的腰，胳膊往他腰上一圈，然後一使勁，把他扛了起來。

　　喬平一嚇一跳，手腳亂動，「誒？」

　　「別動。」辛瑜拍了拍他的屁股，「現在是你成我的壓寨夫人了。」

　　「好啊。」喬平一適應得很快，「那我們什麼時候成親？現在就去拜堂嗎？」

　　辛瑜直接把他扛進浴室裡去了，把他放到花灑下面，「現在你先洗個澡清醒一下。」

　　「洗乾淨了就可以成親了？」喬平一狀似天真地看著他。

　　他這神情讓辛瑜想起了他小時候，辛瑜懷念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喬平一領悟錯了意思，還以為求歡有門，撅起嘴就要索吻。

　　「……」辛瑜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轉身走了。

　　喬平一留他，「大爺，別走啊，一起洗嘛。」

　　「……」辛瑜走得更快，並且一出去就反手把門關上了。

　　過了會兒，浴室裡真的響起了水聲，看來喬平一真開始洗澡了。辛瑜聽著水聲，無意識地在房間裡溜躂了兩圈，然後他的目光被茶几上的一堆零碎玩意兒吸引住了。

　　他走過去看了看，有領帶夾、袖扣、手鏈……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創意小東西，哦，這些應該是喬平一的生日禮物吧。他看了看原本裝禮物的那個大紙箱，果然，裡面的禮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零亂的空包裝盒和皺巴巴的包裝紙。

　　茶几上那堆禮物中有一個白色的ipod，辛瑜拿起來開機看了下，有電，而且裡面有歌，不會是「香水有毒」之類的歌吧？

　　他按了播放，前奏響起，片刻後出現了一個男聲，在伴奏的吉他聲中，這個男聲緩緩地用歌聲訴說著某些情緒……這是首挺小清新的民謠。辛瑜心想，原來小喬還有這麼文藝的一面？

　　辛瑜笑了笑，跳到下一首，這次不是民謠了，是首流行歌，不過歌手似乎是同一個人？聽聲音是挺像的。然後，辛瑜又按了下一首，這次仍是流行歌曲，他確定了，唱歌的確實是同一個人。這是誰啊？喬平一這麼喜歡他？

　　辛瑜拿起平板電腦，打開搜索網站，邊聽著ipod邊輸入自己聽到的歌詞，一搜之下，顯示有好幾個歌手唱過這首歌，點開一聽，卻都不是ipod裡的這個聲音。

　　辛瑜疑惑了，他看看手裡的ipod又看看茶几上的那堆禮物……有點明白了，大概這不是喬平一的ipod，而是某人送他的禮物？這個某人歌唱得很好，至少他這個外行聽著覺得得很專業，等等……會唱歌的人？宋燦？

　　辛瑜搜了些宋燦的歌出來，聽了一下，還真的和ipod的裡的聲音是一樣的。他若有所思地翻了一遍ipod裡的歌曲，都是情歌啊……唉，一曲情深深幾許？

　　辛瑜想起今天上午徐發問他宋燦是不是和喬平一有點什麼……

　　總不至於真有點什麼吧？

　　辛瑜茫然了一小會兒，然後很快回過神來開始整理思路：

　　以前，喬平一對宋燦是有點意思，但當時宋燦對他沒意思，後來喬平一興頭過了，也就沒後續了。

　　現在，宋燦似乎對喬平一動心了，但喬平一已經和自己搞到了一起……不知道宋燦知不知道這事，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不知道喬平一知不知道宋燦已經對他動心了，唔，以前應該不知道，但現在可能知道了——如果他聽了這些歌的話。應該聽了吧？不，可能沒聽，如果他聽了，那這個ipod就不會在這裡了。

　　「小瑜！我沒拿內褲，你幫我拿一下吧！你不幫我拿，那我就光著出來了哦……」

　　辛瑜看了眼手上的ipod，回道：「來了！」 他把這個ipod放回了那堆禮物中。

　　浴室裡的喬平一眨了眨，咦，辛瑜真的要過來？其實他就是習慣性地撩一下辛瑜，難道這次撩成功了？……大概不是，可能是撩得太失敗了，辛瑜要來揍他。

　　等辛瑜真的進浴室來了，喬平一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他還沒光著出去，辛瑜倒是光著進來了……他嚥了嚥口水，「小瑜？」

　　「嗯。」辛瑜走過來摟住他，「你不是說要洗乾淨嗎？我來檢查一下你的成果。」

　　「……」誒？小瑜今天怎麼了，吃錯藥了？唔，也可能吃對藥了。

　　後來，是辛瑜把喬平一扛出浴室的。扛進再扛出，倒是有始有終。

　　被扛回臥室後，喬平一在床上滾了一圈，然後撐著上身擺出個「妖嬈」姿勢，「大爺，再來嘛……」

　　辛瑜捏著他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好啊，如你所願。」

　　「……」誒誒？小瑜打算先自己一步挑戰一夜七次郎嗎？

　　深夜，喬平一在昏睡過去前問辛瑜，「小瑜，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

　　……本來是衝動的懲罰，到喬平一這兒，卻變成刻意的補償了。

　　辛瑜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喬平一的臉，「你想太多了。」

　　「你別騙我，我明天再想這件事……」喬平一睏倦地抱住辛瑜，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