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什麼？！」辛建弘很震驚，「不要孩子怎麼行……？不要孩子，那你老了怎麼辦？到時候誰給你養老？你現在是年輕，不覺得什麼，等你老了病了，你就知道兒女的重要了。」

　　辛瑜第一反應是：生孩子就是為了替自己養老？那不生也罷，何必讓他來這個世界上受這份苦。但這話不方便跟他爸說，這樣一說，會像是他不打算替父母養老一樣，為免誤會，還是不討論這方面了。

　　辛瑜道：「養老問題我考慮過，目前我想的是去專業的養老社區，配套了醫院的那種，就算是已經失去了自理能力的人，在他們那兒也能受到專業照顧，當然，價格很高，但沒事，我會把這筆錢存下來的。」

　　「……」辛建弘詞窮了，主要是什麼養老社區之類的他完全不瞭解，所以沒法反駁辛瑜，但薑還是老的辣，他乾脆強硬地忽略掉正在說的事，直接拗回了結婚的話題上，「反正不結婚不行，你看看周圍，大家不都照樣結婚生子嗎？否則怎麼傳宗接代？」

　　辛瑜道：「傳宗接代是為了人類不滅絕，地球人口有幾十億呢，大家願意生的就多生一點，不願意生的就不生，這不挺好嗎？」

　　「你，你別跟我講道理，」辛鍵弘怒吼，「我不想聽道理！你不結婚像什麼樣子？你要當變態嗎？！」

　　「……」雙方一起沉默了。

　　辛鍵弘沉默是因為他在語言攻擊中耗盡了怒氣值，後續無力了。

　　辛瑜沉默是在壓抑怒氣，火山在沒爆發前總是平靜的。他想，只是不結婚你就用「變態」來形容，要是你知道我現在和男人在一起，那你得找什麼詞來形容呢？

　　沉默了一會後，辛瑜一言不發地掛斷了電話。

　　他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放空了一會後，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渾身燥熱，一摸脖子都出汗了，他搖搖頭，唉，還以為自己一直很冷靜，原來還是激動了，所以才會腎上腺素分泌過量，以至於發熱出汗，唔，腎上腺素過高時似乎能讓人進入昏迷狀態？他以前做過醫療類的項目，看過些醫療文章，其中有這方面的……

　　這時，辛瑜的手機又響了，把他從發散的思緒中拖了出來，他看了看來電，這次是他媽。他接通了，「媽？」

　　他媽許曼竹說：「你和你爸怎麼吵起來了？」

　　辛瑜道：「沒吵，是他一時激動，口不擇言。」

　　許曼竹柔聲勸道：「你爸是一生氣就容易亂說話，但他其實不是真的那麼想的，他現在肯定後悔了。」

　　辛瑜笑了笑（說實話，笑聲有點勉強），「不一定會後悔吧，他應該是覺得既然他是我爸，那他想怎麼對我都行吧，罵幾句算什麼？就算打我，也是應該的，是吧？」小時候是會挨打，大概上初中後，他爸才停止棍棒教育。

　　許曼竹的聲音更柔和了，「誒，你也別這麼說，你爸也就是一時生氣說氣話而已……你也要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把兒子養這麼大了，兒子卻不想結婚，你會是什麼感受？」

　　辛瑜笑道：「我的想法是，他也是五十好幾的人，活了這大半輩子，他什麼事沒見過？生離死別，他沒一樣沒見過吧？所以，他到底還有什麼想不開的？這人生也就幾十年而已，按自己的意願開心點過完這一生不行嗎？」

　　許曼竹歎氣，「你說的是有點道理。但我們的觀念就是孩子長大成人後都要結婚生子，這幾十年我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周圍大家也是這麼想的……反正我們是跟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了，我們就是想不通。」

　　辛瑜道：「想不通就別想了，放著別管就行了，把你們自己的日子過好最重要，你們可以多出去走走，讓我爸買輛越野車，然後你們倆四處看看風景，這不是挺好嗎？」

　　辛瑜說的是許曼竹喜歡的話題，她立刻接道：「嗯，我是挺想出去看看的。」生活上，辛建弘講究實用，旅遊這種事他是不喜歡的——覺得浪費。但許曼竹不一樣，她浪漫一些，喜歡出去走走看看，可惜機會不多。「買越野車不實用吧？現在家裡的麵包車多好，能裝東西，但好像是不適合出遠門。」

　　辛瑜道：「買輛越野車先開開，以後再買掉好了，或者直接買輛二手車。」

　　許曼竹道：「二手車很難買到好的，人家會買掉，多數都是因為不好開才買啊。」

　　「……」兩人就這麼聊起車。

　　聊了一會後，許曼竹才回神，「先不說這些。我跟你說，你爸心思重，你叫他別想也沒用，他想不開的，他每天晚上想到你的事就歎氣，覺都睡不著。」

　　辛瑜笑道：「你勸勸他吧，這有什麼好想的……其實想也行啊，多想想遲早能想開。」

　　兒子軟硬不吃，許曼竹很無奈，「你啊……」

　　辛瑜道：「我想到了一個主意，你可以讓他多看看歷史書，上下五千年看下來，他會發現我這點事根本不叫事。」

　　辛瑜家，是他和他媽比較愛看書，他爸和他弟都不怎麼看書。大概是興趣類似的人更能互相理解吧，辛瑜和他媽之間的溝通一直比較順暢，不過，不管是否理解，他媽還是會站在他爸那邊的。

　　除了他媽，他和他弟也溝通良好，但那是因為他們年齡相近，同時代的人肯定比跨時代的人更懂對方。

　　許曼竹聽得笑了，「他哪裡有耐心看書……本來啊，今天是要介紹一個姑娘給你認識的，她是你表姑的親戚，人也在北州工作，你表姑留了她的電話號碼給我，你要不要和人家姑娘聊聊看？萬一合得來呢？」

　　辛瑜不知道他媽說的表姑是誰，他家親戚近的他認識，遠的他完全分不清。「算了吧，我沒興趣，而且我最近也很忙，我剛升職，事情挺多的，天天都加班。」

　　許曼竹聽到他說升職，注意力被引過去了，「升職了啊？那工資也升了？」

　　辛瑜道：「是啊，升了挺多的。你可以跟我爸說，我會多存點錢養老的，他就不必擔心我老了會孤苦伶仃了。」

　　「……」許曼竹道，「你這是讓我去故意氣他吧？」

　　辛瑜笑道：「沒有啊，你告訴他我一心專注於事業對其它事沒興趣，他應該能欣慰一點吧，他不是讓我成家立業嗎，成家我做不到，立業我會努力的。」

　　許曼竹肯定地道：「你果然是要氣他。唉，行了，你還沒吃飯吧，我不跟你多說了，你吃飯去吧。」

　　「你要去看我爸了是吧？你趕緊去吧。」

　　許曼竹笑道：「我不去看他怎麼辦，讓他一個人在那生悶氣？好了，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身體，別天天睡那麼晚，行了，我掛了啊。」

　　辛瑜笑道：「好。」

　　結束通話後，辛瑜一看時間，這都十二點半了，他好像沒看到艾思的人在公司四處參觀吧？他決定去前台問一聲，還沒走到前台，在路上便聽到有人在說什麼電梯出事故了的，他便叫住了那幾人，「電梯怎麼了？」

　　其中一人說：「電梯壞了，有人被關在電梯裡了，電梯現在卡在了十樓和九樓之間，維修員還沒過來——反正我們上來時，他還沒來，不知道現在來了沒。」

　　另一個人道：「哎媽，九樓有點高啊，這要掉下去，就等於跳樓了吧？」

　　「……」

　　辛瑜感覺不妙，蘇子容和艾思的客戶不會正好就在那個壞了的電梯裡吧？

　　他拿出手機撥打蘇子容的手機號，沒撥通……那看來真的是在電梯裡了。現在很多電梯裡面都是有手機信號的，但他們這個老電梯沒能與時俱進，一直都是只要電梯門一關，手機信號就會立刻消失。

　　辛瑜乘別的電梯來到了十樓，一出電梯，便看到樓道裡已經有很多人在了，關重也在這裡，辛瑜走過去同他打招呼，「老闆。」

　　關重道：「你還不知道吧？大喬也在電梯裡。」他和喬平一相處良好，已經從熟人升級為朋友了。

　　「啊？」辛瑜懵了，腦袋嗡嗡直響……特麼的今天這是中邪了？怎麼什麼事都趕在今天來。

　　關重大概看出了他的憂心，安慰道：「沒事的，電梯保險措施有很多，等維修員來了把電梯打開就好了。」

　　辛瑜苦笑，「他為什麼會在電梯裡？」

　　關重驚訝地道：「他來找你啊，他沒跟你說？我和Amy去樓下接艾思的人時，正巧看到他在樓下大廳裡，他說是在等你，我便叫他跟我們一起上來，電梯到了時，我的手機來了電話，因為接電話，我就沒上這趟電梯，他們先上了，結果這梯居然壞了。」

　　辛瑜道：「艾思的客戶現在也在電梯裡？」

　　「是啊。」關重歎氣，「你說這都什麼事啊，我們在這都六年多了，一直沒事，結果偏偏在客戶來時就出這種事……」

　　又過了十來分鐘，維修員終於到了。幾分鐘後，電梯降到了一樓，門開後，裡面的人陸續出來了，喬平一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辛瑜看著他，發現他臉色不錯，不僅沒什麼驚恐之色，而且還在笑呢。再看其他人，狀態都不錯，至少看起來不緊張，像蘇子容，她也在微微地笑，艾思的客戶們表情就複雜些了，像是想笑但又強忍住了，也像是因為尷尬而不願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