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子澤又道：「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敵意這麼重。我就算不支持你的某些行為，也沒管過你吧？」

　　他說的是事實，喬平一更加無言。

　　喬平一倒不是故意唱反調，他現在的狀態像一頭剛得到大堆寶藏的惡龍，對人警惕著呢，並非針對方子澤。

　　其實，在來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就跟他小舅直說他和辛瑜在一起了，反正現在他和辛瑜已經確定了關係，不會有變數了，告訴誰也不怕。

　　想是想得好好的，但一見了面，不知不覺間，他就跟方子澤槓起來了。

　　「你這裡的空調溫度開太高了。」喬平一放下筷子，把毛衣袖子捋了起來，「你猜對了，這的確不是我的衣服，是辛瑜的。我和辛瑜現在住在一起，不是，應該說我們就是在一起了，情侶關係。」

　　「已經在一起了？」方子澤心想，這麼快就在一起了？半個多月前，他才知道喬平一喜歡辛瑜，現在居然就成了？這效率……非常高。

　　喬平一更進一步，「嗯，等他願意和我結婚了，我們就去國外結婚。」

　　方子澤立刻皺眉，「他為什麼不願意和你結婚？」這時他倒是忘了他剛剛還覺得這兩人在一起的速度太快了。

　　喬平一道：「因為他喜歡慢一點的節奏。」

　　「哦。」方子澤眉頭鬆開，笑了起來，「他看起來是比你穩重許多，和你很互補。」

　　喬平一笑瞇瞇地道：「辛瑜很好的。」他放鬆下來，重新拿起來筷子，邊吃飯邊道，「我們一直互補啊。」

　　方子澤笑道：「你是現在才喜歡他，還是一直就喜歡他？」

　　「一直喜歡啊，我只是現在才發現可以和他在一起。」喬平一道，「我這是思維定式，或者說是思維盲點。」

　　方子澤心想，朋友成為戀人這事其實還挺普遍的，他認識的人中，有些夫妻也是當了多年同學/熟人/朋友後才成為情侶然後結婚的，不過，與喬平一他們不同的是，這些人都是異性戀。「所以，你們真的決定要在一起了？」

　　「已經在一起了啊。」

　　方子澤道：「我是說長期的在一起。」

　　「當然，本來我們就是一直在一起，現在只是更加親密了而已。」喬平一有點不高興，「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要結婚的。」

　　方子澤循循善誘：「除了結婚這事之外，你們對未來還有其他考慮嗎？」

　　喬平一無語，「考慮什麼？我們又生不了孩子。」

　　「……」方子澤心底歎氣，自己是在對牛彈琴嗎？他乾脆直白地說，「我的意思是，你是沒什麼壓力（不管是來自家庭的還是來自社會的），但辛瑜不一樣吧？他父母應該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吧？還有，他的同事們如果發現他是同性戀也可能會排斥他吧？」

　　人生大體上可以分為生活和事業。對生活影響最大的是親友，對事業影響最大的是同事。只要不是與世隔絕的人，總有為人際關係所累的時候。

　　辛瑜喜歡「慢」一點，就是說他是個喜歡把事情考慮清楚再做決定的人，這種人通常很在意別人的評價吧？

　　喬平一無憂無慮地道：「親戚方面，辛瑜說了，各自管好各自的親戚。你們不會拖我後腿吧？」

　　「……我肯定不會，你媽應該也不會，你外公倒是得瞞著，其他人應該沒誰有這個閒心來管你。」方子澤笑道，「你好像覺得辛瑜能處理好他那邊的情況？你對他很有信心啊。」

　　喬平一是挺有信心的，「你不瞭解他，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住，他不想做的事也沒人能強迫他做，他父母也拿他沒辦法。」

　　方子澤順著道：「看不出他還有這麼固執的一面。他這種性格是怎麼形成的？」

　　喬平一笑道：「固執只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關於他的性格形成，他以前自己分析過。」

　　「哦？」

　　喬平一興致勃勃地道：「他說，他幼年時期被所有人寵愛，童年時期被大家忽視，少年時期被嚴格教育，這些都是因，最終結成的果便是『現在這個他』。他覺得，到他大學畢業時，他便基本定型了，也就是成為現在的樣子了。但其實我覺得他還是在變的，早幾年他更銳利一些，現在更加平和了。」

　　看喬平一說得高興，方子澤適時地「捧」了他一下，「你確實很瞭解他，觀察入微啊。」

　　喬平一笑得有點得意，「那沒辦法，我們太熟了。你剛才不是說他固執嗎？是的，他從小就固執，我告訴你啊，他小時候和他爸冷戰，他一個月都沒和他爸說一句話，最後還是他爸先低的頭。」

　　方子澤笑道：「那你們冷戰時，是怎麼解決的，每次都是你先低頭？」

　　「……」喬平一道，「我們性格互補，不打冷戰。」

　　「是嗎。」方子澤笑了笑，沒質疑什麼，但很明顯他並不信。

　　「好吧，小時候我們鬧翻了時，他要冷戰，我就挑起熱戰，然後我們就打架，打完了就合好了。長大後，我們一致對外，不內戰，也就不會冷戰了。以後麼，」喬平一曖昧地笑了起來，「我們可以床上解決，床頭吵架床尾合嘛……」

　　方子澤覺得再讓他說下去，他要開黃腔了，便強行打斷他，繼續之前的話題：「既然他連父母的壓力都扛得住，所以，更加不會在意同事之類的人的看法了？」

　　喬平一道：「他們廣告行業挺開放的，出櫃的人很多。」

　　方子澤沒他這麼樂觀，但也點頭道：「廣告行業追求個性，是會更開放一些。」

　　喬平一道：「就是他很忙，經常加班，還好住得近，幾分鐘就能到家……」他突然想到，他一直攛掇辛瑜搬去他那住是不太合理，花在上下班路上的時間多了，那辛瑜在家的時間就少了啊，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方子澤道：「經常加班？加到很晚嗎？」

　　「還好，但他回來得早的時候，也會有很多事情要做，然後會叫我別吵他，他管這個叫個人空間……」喬平一看看方澤，歎道，「唉，跟你說這個也沒用，你也沒這方面的經驗，幫不上忙。」

　　「……」方子澤道，「我看不是他忙，是你太閒了，我這有很多項目方案，你都拿去看，有適合投資的你可以試著做做，缺錢我可以給你。」

　　喬平一第一反應是要拒絕，他又不缺項目方案，經常有人來向他推銷自己的方案啊，只是他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而已……在拒絕前他猶豫了一下，現在他的錢是還算夠花，但以後要養家，要用錢的地方應該會很多，例如溫泉別墅之類的，「好啊，我可以帶回家去看嗎？」

　　方子澤看他願意「上進」了，立刻道：「可以啊。」

　　喬平一道：「那等一下我走的時候帶走吧。宋燦什麼時候來？」

　　「兩點半的樣子。你找他做什麼？他最近找你了？」方子澤心想，難道是羅飛沒處理好後續？

　　喬平一道：「沒有，很久沒見了，這次是和他說清楚以前的事，以後大家就橋歸橋路歸路。」

　　方子澤點頭，「也好。」

　　他不多說，喬平一傾訴的慾望反倒強了點兒，「本來放著不管也沒什麼，但辛瑜認識他，而且對他的印象還可以……或許以後還會有接觸呢？所以還是趕緊說清楚吧。」

　　聽到他的想法，方子澤有點意外，他一直覺得喬平一在為人處事方面過於隨意，還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現在看來，在必要時，他還是會認真嚴謹一點的。

　　方子澤附和道：「既然辛瑜知道他，那你是要謹慎一點。」

　　喬平一道：「是啊，辛瑜雖然說不會因為以前的事怪我，但不趕緊解決了，讓這事延伸到以後，那我不是說不清楚了嗎？」

　　方子澤點頭，「是這樣。」

　　得到認同後，喬平一挺高興，又繼續說了起來……此刻，辦公室中的氣氛簡直稱得上是祥和。

　　下午兩點多時，宋燦到公司了，他簽完合同後，被告知老闆有事找他，他便來到了方子澤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等被人帶進方子澤的辦公室後，他看到的人卻是喬平一。

　　喬平一正躺在沙發上看項目方案——因為無聊打發時間——看到宋燦來了後他坐了起來，把方案書放到一邊，「先坐下吧。」等宋燦在自己對面坐下後，他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了那個ipod，把它放到茶几上，推向宋燦那邊，「我今早剛聽到裡面的歌，所以今天才拿來還你。」

　　宋燦垂著頭，沒說話。

　　喬平一道：「以前是我打擾你了，抱歉，以後不會了。」

　　宋燦仍是沉默。

　　喬平一微微皺眉，「我明白我的意思嗎？」他要確保宋燦真的聽懂了，他不想以後莫名其妙的又弄出什麼事來。

　　宋燦抬頭，抽搐般地微笑了下，「並沒有打擾，你幫了我很多。」

　　喬平一不確定他這算不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繼續道：「我現在有愛人了，不希望他誤會，所以，類似這個ipod的事，我不希望有下次。」

　　「喬總。」宋燦笑得更自然了一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再送你任何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