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現實世界：離開（四）

　　孔翎從小就早慧，在其他孩子懵懂無知的時候就知道該怎麼樣避開養父的毆打，之後跟著孔母嫁給繼父後敏銳的察覺出來繼父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不對，她就儘量避免出現在他跟前，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校裡，周末也不回家，孔母為了躲避家暴日益嚴重的繼父要推她上前被她糊弄過去了，她只要再堅持一下考上大學就能離開了，學費生活費她可以自己掙，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出了車禍去世了。

　　這對她來說應該是好事，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不用擔心晚上那個暴躁的男人會破門而出，可是楊龍偏偏染上了賭博和毒癮，家裡的錢一夕之間全都敗光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三千塊錢就把她賣給了小混混，在混亂當中她被打破了腦袋，他們不顧她還有一口氣裝到麻袋裡連夜開車扔到了山崖下面。

　　年華戛然而止，所有的努力和希望全都付諸於流水，當時她有多無助，現在就有多恨，一刀下去把他的手掌釘在地上，眼睫毛都沒眨一下，而對方已經生生的痛的醒了過來，一聲哀嚎還沒響起來，孔翎又一腳踹在他脖頸上，剛剛她在外面聽了許久，皮肉的撞擊聲和哀嚎聲讓她非常解氣，現在一腳踹過去更加的讓她把新仇舊恨全都湧了上來，只要把水果刀拿起來在他脖頸上輕輕一劃，什麼就結束了，她曾經想過這一刻無數次，現在她卻遲疑了。

　　楊龍不知道她的糾結，腿上和手上的劇疼讓他恨不得暈過去，但是偏偏又沒有辦法暈過去，只能生生受了這疼痛，他打娘胎裡出來就沒受過這樣的罪！只想求眼前的人再給他一棒讓他解脫算了，手被釘在地上，血不斷的湧出，他連動沒辦法動，也不敢動彈，只覺得這一會兒手都要痛的麻木了，“你到底是誰，還想怎麼樣？想殺了老子就給個痛快，這麼折磨算是什麼英雄好漢！”

　　孔翎陡然回神，站起身，直勾勾的盯著他片刻，拿起旁邊的木棍直接打上去，這次真的用了全力，恨不得把他活活打死，木棍落在他之前被打斷的腿上，本來快要麻木的神經又活了過來，劇烈疼痛之下他也管不上手上的傷口了，慘嚎一聲伸手去攔她，但是孔翎哪裡容得她逃跑？下手更狠，招招朝著他的斷腿上招呼，這一棍棍的落下來，簡直像是十八層地獄走了一糟，冷汗已經把衣服浸濕了，全身都被疼痛佔據了，所有的膽氣和恨意全都被打散了，現在只要她停下來他現在什麼願意幹！太太太太疼了，他娘的，他從來不知道還能這麼疼！

　　無論他怎麼求饒哀嚎謾駡，落在他身上的棍棒還是沒有停下來，也沒有人經過，好像又回到了剛剛，這麼五六分鐘下來，楊龍已經進氣少出氣多，奄奄一息，手掌上破了大洞還在汩汩的冒血，一雙腿麵條一樣的垂在地上，頭在地上一動不動，孔翎停下動作，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看他生死不知，蹲下來把匕首拔起來，冷不丁的楊龍另一隻完好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她雞皮疙瘩立刻冒出來了，想都沒想匕首就朝著他的手腕刺去，對方早對疼痛折磨的神志不清，只是強弩之末，手腕一陣抽疼，終於如願以償的暈了過去。

　　收拾好東西後她拉了拉帽子立刻離開了這個巷子，熟門熟路的走到處理垃圾的一個地方，把外套口罩手套木棍全都丟了混在垃圾裡，想了想乾脆的又把外套口罩全都燒了，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痕跡後這才轉身離開，用你的一雙腿來還我的一條命，算你佔便宜了。

　　高三沒有請假這麼長時間的，同學都好奇她到底去做什麼了，只是沒人和她熟，也不敢上前問，兩節課下來，班主任忽然出現叫孔翎出去，說是她外婆找她，等她到了辦公室就見她外婆臉色難看，看到她更是臉都拉下來了，“你來了！”語氣非常不客氣，本想向往常一樣訓斥，又想起來這是辦公室，擠出一個笑臉，“老師，我想和她單獨說會兒話。”

　　孔翎：“有什麼話就說吧，我馬上要上課了。”

　　外婆還沒習慣這麼被反駁，“你還好意思說上課！你前幾天干嘛去了！一請假就請這麼多天，一句都沒給家裡說，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你現在吃的用的是誰的錢，我花這麼多錢讓你上學你就這樣對我說話？！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去做什麼事了，是不是跟著人家不學好，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小女孩家家的安分守己最重要，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她一開始還顧忌著有老師在，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她可疑——就是她平時不喜歡她，也知道她長的好，簡直不像是他們家的人，在她認知裡就是長的漂亮的姑娘就容易不學好，她家裡已經有一個污點了，再出一個他們還要不要見人了，看她看的死緊，也不給她錢。

　　現在她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這麼多天，她這根神經就被挑動了，見孔翎站著顯然不為所動，火氣頓時就上來了，揚起手來就要扇過去，“我給你說話呢！”

　　孔翎後退一步，準確的抓住她的手，旁邊的班主任嚇了一跳，“有什麼事情大家真好好說。”

　　外婆簡直要背過氣去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你居然還敢還手！我就知道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不該讓你跟過來！”

　　她就看這個孫女沒一天順眼過！尤其是那雙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野種！她爹都不知道在哪！她這麼好吃好喝的養著她，她不但不知感恩居然還想恩將仇報，“孔翎！我這話就撂這裡了！你要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立刻捲舖蓋走人，我孔家沒有你這樣丟臉的外孫女！我的錢就是扔了也不給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頓時不舒服了，這話怎麼說的，這還是不是孩子的外婆，怎麼句句都要詆毀孩子一樣，要死他們的孩子，別說自己說，如果別人這麼說非要和他們吵一架不可。

　　孔翎：“外婆，你連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這麼污蔑我，你這是誹謗。”嘴角一挑，隱隱露出一點不屑，“您估計也不知道什麼叫譭謗。”

　　外婆手一哆嗦，班主任打圓場，“小孩子不懂事，您消消氣，您看上課鈴都響了，您有什麼事情快說，不然耽誤孩子上課。”

　　“就這樣子還上什麼課！沒大沒小就知道對著大人嚷嚷！還是趁早回家免得在外面丟人現言。”外婆覺得自己顏面大失，看孔翎越發的不順眼，還在對她消失了幾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你還沒說你到底去做什麼了！你別以為有老師護著就高枕無憂，你有本事就別進家門！”

　　“去賺錢。”推開班主任，故意大聲了一些，“我又不是神仙，要吃飯喝水，還要住宿。買參考資料模擬題，這都是錢，你們不給我錢我只好自己去掙了。”

　　掙錢？一個孩子？辦公室的老師的視線更不對勁了，看外婆的視線似乎像是在看什麼外星生物，之前就看出來外婆對她的態度不好，沒想到更過分，居然連錢都不給，讓一個高三學生還要去賺錢養活自己，這也太過分了吧，班主任也難以置信，孔翎來她班上不久，平時沉默寡言，她對她的關注不多，沒想到家裡居然是這種情況，孔翎之前的故意挑釁也不管了，這個孩子也太艱難了吧。

　　外婆感受著落到身上的視線，臉瞬間漲紅，氣勢大跌，拼命的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她真的沒給她錢，但是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認的，咬牙道：“你媽沒給你？”

　　“沒有。”

　　“那裡不會跟你媽要啊！我們又不是不給你！：”外婆解釋一樣的大聲吼了一句，埋怨道，“你就是這麼木，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讓你靈動一點，現在還是撥一下動一下。”

　　“那是因為我有自尊心。”孔翎又嗆了一句，又忍不住的回想起每次要錢時候的尷尬，仿佛整個人的自尊都被扔在地上踩來踩去，“我每次跟你們要錢交學雜費書費什麼的，你們不都是要先數落我一頓，再說這錢來的不容易，我這麼白吃白喝你們的，我花錢還這麼厲害是不是又說謊，最後再把錢扔到桌上讓我彎腰撿。”

　　外婆聞言大怒，“這話我說錯了，你爸你不知道在哪，我養著你就是個吃乾飯的，還供著你上學，老娘賺兩個錢容易啊，數落你兩句還記恨上了，你給我說說我哪裡說的不對！自從養了你我過年都不買新衣裳，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還不滿足！”

　　“錢我還給你們便是，說到底你們就是覺得養了我虧大了，想不養我又怕街坊鄰居說閒話。”比起外婆越說越氣憤，她倒是越來越心平氣和，“你只是為了面子養了我。說到底為了你自己。”

　　冷不丁的被戳到了軟處，外婆簡直是羞憤至極，臉難堪到了極點，“果然是翅膀長硬了！”

　　班主任眼看戰火要升級，又要打圓場卻見外婆整個人忽然冷靜下來，冷冰冰的道，“你外公病了，跟我回家，既然你覺得我不好，那學你也不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