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海市蜃樓

　　衛臨並沒有在K市多待，第二天就離開了。由於是同城，他發的快遞只用了幾個小時就提醒楚樺去收取。當然，楚樺沒敢去，他在做菜，讓梓晗下樓買瓶醬油順便幫自己把包裹拿回來。

　　快遞的包裝都差不多，梓晗終於在一堆包裹中找到了屬於楚樺的那個。梓晗大概掃了一眼快遞單，收件人上寫著「水墨青花」，至於寄件人那一欄中……梓晗忍不住嘖了一聲，將快遞給楚樺帶了回去。

　　梓晗的動作很迅速，楚樺這邊剛拌好一盤涼菜，他就回來了。

　　梓晗朝廚房裡忙碌的楚樺說道：「給你放桌上了。」

　　「好，我知道啦！」

　　知道楚樺迫不及待地想去拆包裹，梓晗帶著醬油走進廚房接過他手裡的鍋鏟：「你去吧，我來炒。」

　　楚樺把手洗淨，在客廳中看見了梓晗放到桌上的快遞。最顯著的莫過於那張快遞單。字跡是楚樺熟悉的，上面填的也是他告訴衛臨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再看向寄件人那邊，楚樺不禁皺起了眉，他苦笑著。

　　在寄件人一欄，姓名處只填寫了一個姓氏「衛」並沒有名字，也沒有寄件地址。聯繫電話那裡，則填的是一連串長長的號碼。楚樺看得出來，這的確是電話號碼，只不過它並不是用在國內的。

　　寄件人與收件人的填寫框一上一下，來自楚樺的真實號碼與衛臨的國外電話號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

　　楚樺用手按揉了一下太陽穴，心裡沉重得讓他覺得喘不上來氣。

　　——真是，有夠諷刺的。

　　可他早該明白的，衛臨對所有人設立的高牆並不會被他打破。那麼多人都沒有成功的事，他又怎麼可能做得到，更何況，他們都在互相防備著彼此。

　　衛臨並不信任他，他也無法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給衛臨。楚樺突然覺得有些累，猶豫著要不要拆開包裹。

　　「怎麼了？」梓晗端著炒好的菜盤走出來，卻見楚樺還沒將快遞拆開。

　　「快遞單你看到了吧，我只是在想這段關係還要怎麼繼續下去。」楚樺想放棄，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他打消。

　　梓晗夾了幾口菜，沒說話，他想讓楚樺自己做決定。

　　默然半晌，楚樺還是拿來了剪刀將包裹著快遞的外包裝拆開。東西不多，一個大禮盒，一個小禮盒，和兩三個國外的紀念品，那種造型可愛，用來擺設的小人偶。

　　歎一口氣，楚樺解開了捆綁著大禮盒的絲帶。裡面是兩盒巧克力，難怪包裝這麼大，最近天氣上升，估計是怕巧克力在發快遞的路上化掉，在巧克力包裝盒外墊著幾個冰袋。

　　「這不就是商街那家的巧克力嗎？」梓晗注意到包裝盒上的LOGO，咬著筷頭指了指。「上周還路過了來著，價格貴死人。」

　　楚樺知道，梓晗偶爾回去那家店買些吃。他將兩盒巧克力拿出來放到桌上拆開其中一盒，顆顆擺放整齊，圓潤可愛的粉色巧克力球映入眼簾。楚樺吃了一顆，巧克力球在他口中融化，口感絲滑。嚼碎了還能吃到香香脆脆的果仁。他把禮盒拿給梓晗。「你嘗嘗，感覺……挺好吃的。」

　　「應該是新品。」梓晗瞧著巧克力球的外形，他上次去的時候似乎還沒有這款。

　　楚樺幾乎不吃這種味道偏苦的巧克力，雖然香濃，但剛咬到嘴裡的時候舌尖總是泛著苦感。他更喜歡吃甜到膩人的巧克力。盒中裝了十六枚，很快就被楚樺和梓晗吃掉了一半。

　　「這是什麼？」巧克力盒的蓋子裡，有張卡片與它貼到了一起。楚樺才發現。

　　「應該是店家放的明信片。」梓晗嚥下嘴裡的最後一枚就不再吃了，剛做完的飯菜不能浪費啊。

　　正如梓晗所說，店家在每個包裝禮盒內都會放有一張明信片，楚樺手裡的這張，是一座城市的夜景，星空與夜燈相互輝映，及其美麗。上面寫著一排小字：如果能與人共賞這美麗夜空，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在那一瞬間，楚樺感覺心裡好像被小貓的爪子給輕輕撓了一下。

　　還有個小禮盒沒拆，看著那尺寸大小，楚樺心裡隱隱約約猜到了是什麼，但他不確定。帶著猜測，楚樺拆開了這個小禮盒。

　　這居然是個藍絲絨的小盒子，楚樺他從盒子底部找到了LOGO，他見過，父親給母親買的首飾裡多數都是這個牌子。初步確定了這裡面裝會是什麼，楚樺小心翼翼地將藍絲絨盒子的蓋子打開了。

　　看到首飾的剎那，楚樺的心迅速緊緊揪在了一起！

　　衛臨送的第二份禮物是個手鏈，與遊戲中他送給水墨青花當做聘禮的那一條沒有太大差別，一瞬間，楚樺還以為他看到了遊戲中的那條。

　　他不知道衛臨是怎麼發現手鏈的，雖然看著與水墨青花手上戴的那條極其相似。但相比之下，這條看上去更真實一些，雖然它並不是由衛臨親手打造出來的。

　　楚樺把手鏈從盒子裡拿了出來搭到手腕上，向梓晗展示了一下。「好看嗎？」

　　梓晗點頭嗯一聲道：「我還以為這盒裡裝的會是戒指。」

　　梓晗把楚樺給逗笑了，怎麼可能會是戒指，那麼具有重要意義的東西就算衛臨肯送，他也不會收。手鏈已經足夠讓他感到開心。

　　手鏈款式男女都適合，將尾部的鎖扣在一個合適的鬆緊程度，楚樺往嘴裡又扔了一顆巧克力球，起身把手鏈的保修單與首飾盒送回他房間中去。

　　手鏈和那張明信片，讓楚樺心情大好，吃不慣的苦巧克力也開始泛起甜來。梓晗就看著楚樺腳步飄忽地回了房間又飄回來，嘴邊帶著抹不去的笑。

　　「所以你是已經想好接下來該如何繼續下去了嗎？」梓晗一棍子將楚樺打回了原型，不是他太狠心，而是梓晗知道，如果楚樺不想清楚，他就還會因為這個問題繼續迷茫下去。

　　「……我沒想好。」考慮到他與衛臨的事，楚樺低著頭摩挲了一下腕上的手鏈。

　　「那我來問，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了」梓晗張嘴吃下一大口飯，楚樺做的軟炸蝦仁是他的最愛。

　　楚樺說道：「好，你問。」

　　「你還喜歡他？」

　　「嗯。」

　　「能持續多久？」

　　「如果可以，我想永遠。」

　　「……」梓晗就猜到楚樺會這麼說，他一口氣掃乾淨碗中所有的飯，重重地將碗筷放在桌子上，他嚴肅地跟楚樺說：「網戀就是網戀，管好你的感情，不要再把它們帶到你的現實中來。除非有一天衛臨他願意跟你奔現，並不在乎你的男性身份。否則你一定會有後悔的一天。」

　　梓晗這話說得狠了，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楚樺可能還在幻想著一切總會有遇到轉機的一天，但梓晗知道，這天並不會有。

　　如果不趁現在打醒楚樺，他對衛臨的感情只會越來越深，可一旦有天衛臨發現了楚樺的身份，他會生氣，會失望，會與楚樺斷絕一切往來。梓晗不想看到被那樣傷透了心的楚樺。

　　「總有一天，你無法接觸其他人這個毛病會被治好，到時候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去談你想要的戀愛。別讓你在遊戲裡產生的這段感情拴住了你自己，那並不現實，只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

　　「我不是反對你和衛臨在一起，但衛臨他可以分得清遊戲和現實，而你不行。」

　　梓晗的話讓楚樺腦子特別混亂，用了好久的時間才消化掉。「我知道了……」

　　楚樺沒有太大食慾，只吃半碗飯菜便收拾了碗筷。將剩下的巧克力球都放進了冰箱，在關上門前拿出來一顆含到了嘴裡。回到房間裡，楚樺躺在床上，看著從巧克力盒裡拿出來的那張明信片。

　　梓晗說的沒錯，他這碰不得人的毛病早晚會好，總有一天他會像正常人那樣去談戀愛，然後結婚。

　　他與舉杯對長空可能也沒什麼未來可言。但就算面對的只是虛擬形象，但他知道，遊戲角色的那邊是活生生的人，長空對他說過的承諾，也都是出於那顆心。世界這麼大，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錯過便是錯過了。儘管有時候楚樺會因此感到心裡難過，但他並不想就此放棄。收到的巧克力和手鏈也給了他能夠支撐下去的力量。

　　楚樺扭頭看向他貼在床頭櫃上的照片，將手裡的明信片也一同粘了上去。

　　——如果能與人共賞這美麗夜空，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為了和舉杯對長空磨合PVP打法，水墨青花的日常都跟他綁定了，現在還不到長空上線的時間，楚樺也就不著急上遊戲。他點開手機鎖屏，登陸[SC]，在他的個人動態中更新了這麼一條消息。

　　[動態]【風燭樺煙】：今天吃到了糖，好甜……

　　楚樺起先還不太吃得慣衛臨送的巧克力，但陸陸續續幾顆下肚，他也能漸漸感受到來自苦味巧克力的魅力了。剛想下床再去拿幾顆來，手機的震動提示他[SC]有人給他發來了消息。

　　【野桃含笑】：愛徒，為師要去K市出差咯——

　　什麼？！

　　楚樺緊忙將野桃含笑的消息重新看了一遍，確定他真的沒有看錯。

　　【風燭樺煙】：師父你要來K市了？！什麼時候？！

　　【風燭樺煙】：我們面基呀？帶你去玩，吃各種好吃的！

　　楚樺發過去一連串消息，面對這番狂轟亂炸野桃含笑只是很淡定的回了一句：【野桃含笑】：明天。

　　楚樺：「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