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歸

　　楚樺沒再多問，他默默吃著飯菜填肚子。菁菁的胃小，很快就吃飽了，小孩子調皮好動，吃飽後往往都是坐不住的，衛臨便讓司機帶著菁菁在附近玩一玩，四處逛逛。

　　等菁菁走的遠了些，楚樺估計衛臨也該開始他的話題了。果然，衛臨說話了。

　　「他們家的菜，還好吃？」

　　「……」楚樺怔了怔。「嗯，挺好的。」

　　「那就好。」

　　幾句簡單的對話之後，雙方又陷入了沉默，充分發揮著食不言的精神。

　　時間一久，楚樺默不住了，難道衛臨叫他今天過來，真的只是為了吃個飯而已？他想多了？

　　「我聽唐不甩說，你的賬號卡壞了？」衛臨的話，打破了楚樺的胡思亂想。

　　楚樺嗯了一聲，梓晗說的不全面，賬號卡是被他掰壞的。

　　「那你還打算回遊戲麼？」

　　「回去？」賬號卡有壞損或遺失都是可以補辦的，但楚樺並沒有辦理過相關手續，他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回到遊戲的一天。畢竟，他還回去幹嘛？

　　「嗯，要不要回來？」

　　吃得差不多了，衛臨讓服務員將菜盤都撤了下去，把桌子收拾乾淨。隨後，他從衣服的裡懷內拿出一張芯片卡，把它給了楚樺。

　　這東西楚樺再熟悉不過，衛臨給他的正是御劍江湖的賬號卡。

　　「這是補辦的賬號卡，密碼和面部掃瞄都是你當初申請的那份。」衛臨說道。他在幾天前托人幫楚樺補辦的賬號卡，前不久剛從飛機上下來，想著也是要和楚樺見面，衛臨就把它拿過來了。

　　「可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楚樺心中隱隱約約有了答案，但他不敢說。

　　「在舞會那天，我說的不是假話。我心裡有你，一直忘不掉。」衛臨坦然道，他看著楚樺，說出內心的想法。

　　楚樺記得，那天衛臨說他是「愛人」，也是「故人」。

　　「你喜歡我嗎？」楚樺問道。

　　衛臨沉默了。

　　「你看，你還是不能正視自己的感情啊。」楚樺輕歎。他知道衛臨是喜歡他的，可是衛臨只敢悶在心裡卻不敢說，不敢面對這份喜歡。這樣的話，他們就算在一起了，那和從前會有什麼區別？

　　「我是男的。」楚樺看向不遠處的菁菁，微微笑道。「你喜歡的，是水墨青花，還是我？」

　　「區別不大，都是你。」衛臨說道。

　　「我想要的感情，不光只是發展在遊戲裡，可你真的能接受這樣的我麼？轉換性向，喜歡男人？」楚樺不自禁地把手搭在手腕的位置上，那裡曾經帶著那條手鏈，時間一久，楚樺就養成了這個習慣，每當他心裡在想什麼事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地想摸摸手鏈。

　　衛臨並不能確定他的這份感情，說到底，他喜歡的還是水墨青花，而對楚樺，只能算得上是好感。「我需要點時間，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

　　——我曾經那麼努力，但最後刪號的時候，都換不回你一次的回頭。現在，我怎麼敢擔保只要給個機會，你就會喜歡上我？

　　楚樺不敢說衛臨到底是對他有好感，還是乾脆僅僅是聽說了他做過的事，而感到內疚。

　　「我可以給你機會，可如果你最後沒法接受我呢？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楚樺苦苦笑了。「這樣對我來說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衛臨也知道，這種在人離開後才回頭的事並不好。楚樺能坐在這裡與他交談，已經足夠好了。

　　「選擇權在於你。」衛臨看向楚樺手裡的賬號卡，他並不抱任何楚樺能給他機會的期望。如果說楚樺當初對他是孤注一擲，那麼衛臨現在又何嘗不是？他已經三十歲了，早沒有年輕人的那股子衝勁。

　　這些情情愛愛的事，對衛臨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他習慣一個人，只是後來，他又習慣了有水墨青花的陪伴。如果楚樺願意再給他機會，那麼衛臨也會竭盡全力去試一試。只不過，選擇權全在楚樺手裡。

　　「我還會在威尼斯待一個星期，然後就要回國了。和賬號卡配套的頭盔在車裡，等下回去的時候你可以一起帶走。」

　　楚樺緊緊握著賬號卡，心裡很沉重。「我知道了，不過我需要考慮一下才能給你答覆。」

　　「好。」

　　楚小姐的消食活動完畢，抱著一個遊戲頭盔跑了回來。「司機叔叔給我噠~！」

　　衛臨笑著把小丫頭抱了起來：「這是你哥哥的，如果菁菁想要，等你長大些了我再送你一個。」

　　楚菁菁當然知道這個漂亮頭盔肯定不是她戴的，畢竟太大了呀。「菁菁想要個粉粉噠~！」

　　「當然，沒問題。」

　　從餐廳回去的時候，是衛臨親自開車送的楚樺和菁菁。車子開到楚樺家樓下穩穩停住，菁菁第一個開了車門跑出去。衛臨也跟著下了車，送送他們兩個。

　　臨近家門，楚樺抱著菁菁回過身，看著站在幾步之外的衛臨，問道：「如果有機會，你能給自己多少的信心？」

　　「百分之六十。」衛臨看向楚樺的目光真誠，不摻雜一絲欺騙在裡面。

　　楚樺表示明白了，他朝衛臨揮了揮手。「好，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再見。」

　　「再見。」

　　衛臨目送那一大一小，直到他們進了門，他這才回到車裡，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他們回來的時候楚母還沒睡，她正在客廳看電視。「回來了？」

　　「回來啦！蝦子好好吃！」菁菁滿足地撲進麻麻懷裡，這麼晚才回家，她都困了。

　　「是嗎？讓我聞聞？嗬~滿嘴的海鮮味，小饞貓吃了不少呀？」楚母憐愛地親了親菁菁。

　　「哥夫和發發，給菁菁剝蝦~！好多好多~吃飽飽！」說著，楚菁菁還指了指自己鼓鼓的小肚皮。

　　「好好好我知道了，快去找爸爸給你洗洗臉。」楚母拍拍女兒的小屁股，把這個小淘氣趕了進去。

　　楚樺沒上樓回他自己的房間，他坐在沙發裡，腿上放的是衛臨給他的頭盔。

　　楚母回來，見他這幅樣子坐在這裡等自己，就知道楚樺是在有什麼話想要和她說。楚母走過去，坐在楚樺身邊，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小饞貓去睡覺了，大饞貓怎麼還蹲在這裡呢？」

　　楚樺低著頭沒說話，看著頭盔，任由楚母揉亂他的發。

　　「他想追你回去？」楚母看得出來，那是遊戲頭盔。應該是衛臨送的吧？「你做好選擇了？」

　　「我沒有，我不敢。」楚樺輕聲道。「他明明承載了我所有的夢想，也願意去試著接受我了。可我……」

　　楚樺想回去，但這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樣。他在害怕。

　　「你做什麼樣的選擇都可以，只要自己不會後悔就沒有問題。」楚母從來不會替楚樺做出選擇，她只會為楚樺引導。

　　「或許我會考慮好久呢？」楚樺小聲道。

　　「等待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考驗吧。」楚母笑道。

　　……

　　整整一星期，楚樺都在猶豫，直到衛臨回國，他都沒有登陸過遊戲。

　　走在威尼斯的街上，楚樺的手機微微震動了幾下。那是衛臨給他發來的消息。

　　【我回國了。】

　　【好，路上平安。】

　　站在港口，楚樺看著遠處來來往往的船隻。突然，他覺得小腿似乎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正在蹭著他。楚樺低頭一瞧，原來是一隻白毛。那不是野貓，它脖子上戴著項圈，楚樺本想把貓兒抱起來看看它項圈上的地址，送它回家，不過白貓並不讓人抱，在楚樺的手快要摸到它的時候便靈巧地跑開了。一溜煙地進了一家咖啡店。

　　透過店裡的玻璃窗，楚樺能看到，那白貓應該就是這家人養的了，它跑進店裡後，好神氣地跳到收銀台上，趴在那裡看著路過的顧客。而店員，早已見怪不怪了。

　　楚樺就那麼站在店外看著，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腿都有些麻了。他忍不住笑笑，拖著有些站麻的腿往家走。

　　他剛剛看到了一副好棒的場景，白貓因為妨礙前台的收銀秩序，老闆不得不把他抱下來象徵性地打了一下屁股，訓斥了幾句，之後那貓兒特別委屈地跑到另一個人的懷裡躲了起來，那人抱著白貓反過來訓斥著老闆遲遲不見停嘴。結果，老闆氣呼呼地走過去，狠狠地親了那人幾下，終於結束了此人的滔滔不絕。

　　回到家裡，楚樺拿出了衛臨給的賬號卡與頭盔。他想好了，算是為了那個夢想，就再試一試吧。

　　將賬號卡插進頭盔後的卡槽裡，連接上無線網，楚樺平躺在床上，扣下了護目鏡，在一陣輕微的眩暈感過後，楚樺輕輕掙開了雙眼。

　　熟悉的女系統音在耳邊響起：

　　【歡迎來到御劍江湖，系統已檢測到您的賬號信息。請問是否登錄？】

　　登陸場景依舊是他當初選的水墨風格的竹林庭院，只不過，在金光水鏡中，已經沒有遊戲角色的身影存在了。

　　曾經的水墨青花早已被刪除，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楚樺也不打算重蹈覆轍。ID不改，依舊用這個名字，但角色他這次選的是男性，臉型也懶得捏了，直接導入了自己的臉型進去。

　　【恭喜您，角色建立成功！】

　　「登陸。」

　　【天下風雲出我輩，願閣下大有所為！】

　　楚樺毫不猶豫地抬腳踏進水鏡裡，等地圖傳送成功之後，展現在他身邊的，依舊是那個最熟悉的新手村。遊戲形象也還是個小孩子，不過這次他穿的不是蓬蓬裙，而是一條很普通的粗麻長褲，就算再次用爬樹的方式去拿[紅線玉珮]，也不會被絆倒摔跤了。

　　不過楚樺沒先去做任務，他點開了好友列表，在搜索一欄裡輸入了他銘記於心的幾個ID，給他們一一發去消息。

　　【密聊】水墨青花：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