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歸還

　　衛臨是和朋友一起來參加舞會的，友人知道他這麼些年裡，身邊一直都沒有個人陪著之後，邀請他一同來參加晚上的這個私人舞會。衛臨本不想去，但他不常來威尼斯這邊，和好友見一面不容易，也就沒多說什麼。

　　朋友太久沒和他聚一聚，在衛臨請他吃飯時，故意多給他灌了些酒。這讓衛臨的狀態不太好，雖然還不到醉的程度，可他有些頭暈。

　　衛臨的禮服與面具，都是朋友給準備的，他看著手裡的這張銀色半面具，有些恍然。

　　「我這樣一身酒氣地去參加舞會，恐怕會被女士們給嫌棄的。」衛臨換好衣裳，戴上他的那張面具。別說，和遊戲裡的那張還真挺相似。

　　朋友靠在巨大的立式穿衣鏡旁，看著面前的衛臨讚賞地點點頭：「我該再多灌你幾杯才對的，這樣就不會被你蓋去光芒了哈哈哈——」

　　他們二人驅車來到莊園，舞會一開始，衛臨就發現有些不對勁。這是單身舞會麼？怎麼獨身的年輕人這麼多？而且衛臨注意到，有些男士選舞伴就像在挑選配偶一樣。

　　「相親舞會？」衛臨不禁問道。

　　朋友則持著高腳杯，抬起手向衛臨做了個乾杯的動作。「沒錯，加油吧單身漢，你應該已經被那邊的幾位女士鎖定住了。」

　　衛臨無奈，他只是不好推脫朋友的邀請，沒想過居然是這種舞會。「我以為自己只是來跑個過場。」

　　朋友單手握拳，在他肩上捶了一記。「就知道你會這麼幹，以前也是，一找你參加點什麼活動，最後肯定是你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悄咪咪地跑路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衛臨年輕時，要是活動地點的氣氛他太不喜歡，就會跑路。每當朋友想起來找他這號人的時候，肯定在人群中尋不到衛臨的身影。為這事兒，他當初可沒少被朋友抱怨。

　　「帥哥我要去獵艷了，告訴你啊，今天休想再跑，等回去的時候咱倆一起走，不然我可不簽那份合同。」友人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爽朗笑道。

　　意大利的姑娘們，大都熱情奔放，朋友剛走沒多久，就有看上了衛臨的姑娘上來搭訕。

　　衛臨狀態本就不怎麼良好，與幾名女士周旋下來，互敬幾杯酒後，覺得更暈乎了。他上了二樓，想找間客房休息休息，卻在走廊的盡頭發現一間敞著門的房間，那裡面放著一架三角鋼琴。門沒有上鎖，說明這間也是可以供客人使用的房間。

　　衛臨喜歡音樂，他愛震撼人心的重金屬，也愛優美的古典，學生時代，他還考過鋼琴等級。衛臨走了進去，修長的手指在琴蓋上撫過，自從踏入社會之後，他就不怎麼再彈過鋼琴。

　　坐在琴凳上，衛臨向上推開琴蓋。看著熟悉的黑白按鍵，衛臨心裡並沒有具體很想彈奏的曲子，但當雙手放在琴鍵上摁了一下之後，衛臨倒突然想起了一首曲子。

　　衛臨的酒意漸漸上頭，他現在記不起全部的曲譜，只能靠著回憶，慢慢將他記起來的，緩緩彈奏出來。

　　他還記得，花兒很喜歡聽這首來著。

　　水墨青花看完了漫畫之後，就查詢到了相關的原聲集，那段日子裡真可以說是洗腦般循環地聽，每天問他上線前都做了些什麼，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是回答：在聽火宵之月。

　　他沉醉在輕柔的優美音樂中，回憶著過去。想到水墨青花被他的「劇透」給騙到的樣子，想到水墨青花和他說起這首曲子時的癡迷樣子，他不禁笑了起來。

　　衛臨頭暈，他需要去找一張床躺一躺才行，不得已，衛臨只好停下了雙手。

　　「為什麼停下了？你彈得挺好聽的…」

　　聽到有人說話，衛臨轉過頭看了過去。原來不知是什麼時候，門口竟站著個人。

　　「謝謝。」衛臨並沒有太驚訝，這裡本來就是供客人使用的琴房，他可以來自然別人也可以。

　　楚樺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裡撞見衛臨，他該轉身就走才對的，但衛臨卻在彈著他最想聽的那首鋼琴曲，楚樺不想走。

　　這麼久沒見過面，他貪婪地看著那人。既熟悉，又陌生。

　　楚樺猶豫了一下，終於在衛臨停止彈奏的時候開了口，主動打了招呼。

　　他用的是一口標準流利的意大利語，因為戴著面具，楚樺想和衛臨說說話，他抱著僥倖的心理，希望衛臨不會認出來他是誰，不然，雙方就要尷尬了。就像他想的那樣，衛臨用同樣的語言對他說了聲謝謝。

　　其實，楚樺很開心，他知道衛臨擅長音樂，曾經楚樺在遊戲裡央求舉杯對長空彈一首火宵之月給他聽聽看，不過古風遊戲中，並沒有鋼琴這一物件。他的願望在當時落空，卻在這裡被實現了。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注意到衛臨按揉太陽穴時候的苦惱樣子，楚樺有些擔憂，幫他倒了杯水過來。「要喝點水嗎？」

　　衛臨接過楚樺遞過來的水杯，又道了聲謝謝。何止是不舒服，他現在已經醉得不行，只是一直在強挺著精神罷了。

　　「你的聲音，讓我感到有點耳熟。」衛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開了窗戶，希望冷風能讓他清醒一些。

　　「這麼巧？我能知道像誰嗎？」楚樺看出來了，金大腿這是不知道被誰給灌醉，現在正逞強堅持呢。

　　「我的一位故人。」換做平時，衛臨時不會和人多說這些的，但他今天喝得醉，雙方都帶著面具，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衛臨心裡的防線也就低了些，更何況，他被彈奏的樂曲勾起了很多回憶，說一說，心裡也能敞快些。「也是我的愛人……」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故人」和「愛人」兩個詞放在一起用的。」楚樺盡可能地保持他聲音上的鎮定。衛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你愛人的聲音很像？朋友，你愛人是個男的？」

　　「理論上講，他是個男的，不過我喜歡的卻並不是他男性的那一面。因為對方已經離開很久了，所以我只能用「故人」來這麼稱呼他。」衛臨仰著頭，看向窗外。

　　楚樺一時之間懵了，衛臨說的人是誰？他嗎？

　　「你的戀愛技術就應該像你的琴技那樣好才對，不然對方怎麼會捨得離開呢？我不知道你愛的那個人為什麼會離開你，但朋友你沒想過去把人家追回來麼。」

　　衛臨笑了笑，淡淡道：「我們一開始的相識就不是在一個正確的立場上，分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他為我做過很多事，不過我是後來才知道的，他很努力，是個很好的男孩。但如果是為了我，卻沒這個必要。」

　　楚樺刪號後的某天，在舉杯對長空上線的時候，野桃含笑瞬間就傳送到了他身邊，二話不說，對著他直接開啟強行仇殺模式，兩人打了起來。

　　衛臨的PK技巧並不差，況且舉杯對長空和野桃含笑的裝備品質差不多，兩人都有極武。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野桃含笑什麼都不聽，沒人能攔得住他，打得特別凶，瘋一般地將各種技能毫不留情打出來，瞬間把舉杯對長空的血條壓了大半。

　　幫會的奶媽們都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位大神會突然打起來，一時半會兒她們都不知道該奶誰比較好。

　　野桃含笑和舉杯對長空打得慘烈，要是被長空打回了地府，他就追回來繼續殺，也不管是否掉了等級。衛臨制止不住野桃含笑，只好任他把自己殺在地上，沒去地府復活，他就在地上躺著。

　　【密聊】野桃含笑：你給我起來。

　　【密聊】舉杯對長空：怎麼回事。

　　陶碩是從安景雲那裡知道楚樺最近情況的，那小子居然肯為了衛臨去嘗試主動與人接觸，更在AFK之後就生了場大病還進了醫院？！陶碩很生氣，他氣楚樺太傻，像個傻比，自己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對方卻對你的情況一點都不知曉。

　　他明白，一切都是楚樺自己做的，並沒有衛臨的錯，他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去買單，可陶碩就是沒法嚥下這口氣。

　　在陶碩看來，衛臨是一個當斷即斷的人。從他知道楚樺是男人之後，就該和水墨青花斷了那條紅線。可他沒有，他一直和水墨青花在遊戲裡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陶碩不信衛臨對楚樺沒有感情，可他做的事，都太絕情。

　　如果不讓陶碩在遊戲裡殺個爽，他怕自己會去衛氏科技找衛臨真人PK。將事情都告訴給了衛臨之後，陶碩讓奶媽幫忙給舉杯對長空一個復活。

　　【密聊】野桃含笑：你他媽老實告訴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衛臨當時什麼都沒回復，他只是通過奶媽的協助，讓舉杯對長空復活了過來，然後給野桃含笑殺了個爽。

　　「如果那個男孩某天回來找你，你會去追回他嗎？」楚樺藏在口袋裡的手正在徐徐冒汗，這種知道真相的機會不多，能問的他都想問一遍，如果衛臨說他會追回，楚樺估計自己現在就有跑上前上去揭開身份的衝動。

　　「不會。」

　　「為什麼？他已經不算你的「愛人」了？」

　　楚樺那顆燥熱的心瞬間涼了下去，衛臨總是這樣，在他最期待的時候，潑他一身冷水。

　　「不，這些年以來，每當有人讓我找一位新伴侶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他。我喜歡他，但我沒法正視自己的感情。」

　　話題就此告一段落，衛臨撐不下去了，他需要小睡一會兒。楚樺扶著他，找了一間客房，讓衛臨躺在床上休息。

　　看著床上那個犯迷糊的人，楚樺給他蓋好了被子，並摘掉了衛臨的面具。

　　楚樺的拇指輕輕描繪著衛臨的眉眼，這是他第一次可以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

　　——明明喜歡我，卻又沒法正視這份感情。

　　楚樺歎了口氣，他苦笑地罵了一句：「你個慫貨…」

　　……

　　「嘿，醒醒，回去了。」

　　衛臨被友人叫醒，他睜開眼，大腦還不太清醒，看著四周，和枕邊的面具，這才漸漸想起來，自己是在一個舞會上。

　　「這是和哪位漂亮的女士度過了一夜春宵？人家居然還留了東西給你？」

　　朋友指了指他的手，衛臨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裡好像正握著什麼？

　　從指縫間看過去，有點像是什麼首飾。可當衛臨張開手掌的時候，心卻不由得跟著重重一震。

　　那是一條手鏈，看上去已經有些舊了，卻依舊被人保存的完好無損。這種樣式的手鏈，他只送給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