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上人
齊侯聽到吳糾的酒後評價,突然有些氣笑了,無奈的挑了挑眉,說:「哦?沒想到二哥還挺中意孤……的臉?」
吳糾還醉著,喃喃的說:「湊合罷。」
他說著鬆開了齊侯的下巴,似乎感覺伸著手有些累,又躺回了榻上。
齊侯笑眯眯的,趁熱打鐵說:「既然二哥中意孤的臉,那不如……」
他說著,慢慢低下頭來,一縷散下來的鬢髮蹭到了吳糾的臉頰,齊侯進宮赴宴之前剛剛沐浴完,頭髮上都是香氣,還有一股中藥的香味兒,實在好聞的厲害。
齊侯慢慢低下頭來,似乎要找吳糾的嘴唇,吳糾沒有躲開,但是在兩個人嘴唇將要碰到一起的時候,突然伸手一擋,架住了齊侯的肩膀。
齊侯笑著說:「怎麼了二哥?」
吳糾沒有說話,張眼盯著齊侯,突然聲音沙啞的說:「我不喜歡被動。」
齊侯聽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起來,說:「是了,孤險些忘記了,二哥可是個要強的人呢,是麼二哥?」
齊侯深知,吳糾可不像是表面看起來那麼斯文溫柔,其實骨子裡和自己一樣,都是個要強的人,而且是個非常強/勢的人,因此他們都認為自己喜歡溫柔的人,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人。
齊侯話鋒一轉,又說:「那……不如由二哥來?」
吳糾真的慢慢坐起來,看起來真的是醉了,然後眯著眼睛,眼睫快速顫/抖了兩下,湊過去,在齊侯的嘴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齊侯本是說笑的,感覺到吳糾有些微涼的嘴唇,一瞬間仿佛過電一樣,吳糾真的親了自己,齊侯睜大了眼睛盯著吳糾,一雙虎目變得鋥亮,頗為威嚴,湊過去,說:「二哥,再來一次?」
吳糾似乎也感受到了主動的優勢,聽著齊侯的話,反應又有些遲鈍,就真的也湊過去,又在齊侯嘴唇上親了一下。
齊侯笑眯眯的說:「還有麼二哥,就這樣便完了?孤可會看你不起呢。」
吳糾反應遲鈍,受到了激將法,立刻鼓足一口氣,又在齊侯嘴上碰了碰,就在齊侯很不屑的時候,突然「哎!」了一聲隨即是「嘶……」的一聲,連忙後退,捂住自己的嘴巴,無奈的說:「二哥你怎麼又咬人?」
吳糾則是不理他,重新倒下,說:「不好頑,我要睡覺了。」
齊侯哪能讓他睡覺,就算剛才又被咬了,但是其實不是很重,好不容易讓吳糾主動親自己,這可是個極好的開端,齊侯可不想錯失良機。
吳糾已經把自己捲進被子裡,仿佛是一隻很有料的卷餅一樣,拱來拱去準備睡覺了,閉著眼睛,對於齊侯的話,揮了揮手,說:「走開,我要睡覺。」
齊侯連忙說:「好二哥,再親/親孤,好麼?」
吳糾聽他撒嬌,平日裡都是習以為常的,今日喝得醉,直接嘴裡喃喃一聲:「好/噁心,肉麻。」
齊侯一口氣就給堵住了,能讓齊侯說肉麻的話,撒嬌的人也就只有吳糾一個人了,如今吳糾卻直截了當的說齊侯噁心,齊侯感覺自己想要吐血,吳糾喝醉之後譜子真的太大了!
齊侯正在想辦法「撒嬌」補救,這個時候就聽到「吱呀——」一聲,竟然有人進了房舍。
因為房舍裡滅了燈的,齊侯本想讓吳糾好好睡一覺,所以看起來仿佛沒有人,有人從外面走進來,而且腳步還很輕,仿佛是偷偷的走進來。
齊侯立馬警覺起來,不知是不是刺客。
不過外面那個人並沒有立刻走進來,一直在外間走來走去,仿佛在踱步,踱步的速度越來越快,能感覺的出來那個人越來越焦慮。
齊侯耳聰目明,雖然看不到外間,但是能聽的出來,這腳步聲不會功夫,而且還是個女子?
齊侯一想,估計是因為滅著燈,又是偏殿,齊侯把伺候的寺人和宮女都遣散了,沒人在外面看著,所以有人當這個房間是空房舍,便誤打誤撞的進來了。
齊侯剛想走出去跟那個人知會一聲,這裡已然有人了,免得打擾了吳糾休息,結果這個時候,又是「吱呀——」一聲,房門又開了,走進來一個人。
這回這個人聽的出來是個男子腳步,而且有些功夫,不過多半是花把勢,腳步半輕不重的。
那先進來的人果然是個女子,聽到有人推門,先是「呵!!」的抽/了一口氣,仿佛非常害怕,隨即又是「啊呀!」的驚叫了一聲,滿含驚喜,立刻撲過去,撲到那男子懷裡,撒嬌說:「黔牟哥,你可來了!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齊侯一聽,當即就頓住了腳步,沒有走出去,反而走回了床榻邊,吳糾本已經裹成了一隻卷餅,躺在床/上睡覺,也不知是不是吳糾太警覺了,聽到外面的女子這麼一說話,竟然也抬起頭來,雙眼晶晶亮的發著光,一臉感興趣的模樣。
吳糾一臉八卦的樣子,這可把齊侯逗笑了,齊侯低聲一笑,吳糾還一臉責怪的瞪了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壓了壓,看的齊侯真的很想吻過去試試。
外面那個走進來的男人竟然是周天子的女婿,昔日的衛侯,今日身為特使的黔牟。
為什麼吳糾露/出一臉八卦的表情?因為黔牟可是周天子的女婿啊,黔牟娶了先王的女兒,那可是胡齊的大舅子,雖然這個年代有三妻四妾是常事兒,但是周禮上明確記載,這個年代的男人,應該只有一位夫人。
就連天子和諸侯也只能有一位夫人。
黔牟既然已經娶了周天子的女兒,也就是國婿了,竟然在外面還有女人,這不就是給王女戴綠帽子麼?尤其黔牟現在寄人籬下,住在洛師中,就算是個「倒插門」,倒插門還敢給王女帶綠帽子,這不是找死?
吳糾雖然醉了,但是還能感覺到這些不對勁兒,下意識的睜大眼睛,一臉很有興趣的樣子。
果然,吳糾的感興趣是對的,因為之後的爆料更加猛烈,讓齊侯和吳糾都沒有想到。
那男子是特使黔牟,那女子卻不知是誰,只是聽聲音的話,齊侯和吳糾都聽不出來到底是誰,應該挺陌生的,是個沒見過的女子。
那黔牟笑著說:「怎麼可能,我自然要見我的好妹妹!」
那女子說:「討厭,黔牟哥,怎麼辦,我馬上就要嫁給宋公了,我不想的,我不想啊黔牟哥,你救救我,我心中只能放下黔牟哥一個人。」
齊侯和吳糾還在苦思冥想,這個女子到底是誰,結果女子自己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炸的吳糾一瞬間清/醒了一半,眼睛更是亮了,側頭看了一眼齊侯。
齊侯見吳糾看自己,那眼神戲謔的緊,仿佛在想什麼壞主意似的,何止是吳糾在想壞主意,齊侯也在想,齊侯一心想要攪黃宋公和衛國的婚事,這不是,主角之一的女方,自動送上/門來爆料了。
兩個人都沒想過,馬上要嫁給宋公的衛姬,竟然和黔牟有一腿?
黔牟是衛宣公的兒子,太子伋的弟/弟,衛姬是宣姜和公子頑的女兒,公子頑也是太子伋的弟/弟,所以黔牟是公子頑同父同母的親大哥。
也就是說,從黔牟的角度來說,衛姬是黔牟的侄/女,但是從宣薑的角度來說,衛姬也可以是黔牟的妹妹。
雖然是異父異母的妹妹,可黔牟和公子頑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這樣一來,這亂七八糟的輩分算起來,黔牟是姬姓衛氏,而衛姬也是姬姓衛氏。
同宗不通婚,這兩人不只是同宗,還是同族,說到底也不是什麼表兄妹,這樣的爆料可真是不能再猛烈了。
齊侯和吳糾頗有默契,都默默的不作聲,準備再繼續聽聽這兩個人的八卦。
衛姬十分著急,就聽黔牟說:「好妹妹,不要著急,哥/哥自有辦法。」
衛姬一聽,立刻笑著說:「我就知哥/哥有辦法的,一定會救我於水火之中。」
黔牟說:「正是呢,好妹妹,哥/哥也不忍心讓你嫁給宋公,你不知道,哥/哥雖然娶了天子那個潑辣貨,但是你是哥/哥看著長大的,哥/哥怎麼忍心將你推到宋公這火坑裡來?」
衛姬一聽,被黔牟的花言巧語蒙蔽了,笑著說:「哥/哥你真好。」
黔牟又說:「好妹妹,你聽我說,只要這麼辦,這次的婚事肯定作罷,你就能回到衛國,有了妹妹的鼎力相助,說不定我也可以回到衛國,隆重的迎娶妹妹呢!」
衛姬驚喜的笑了一聲,說:「真的?!」
吳糾在里間兒,喝醉了忍不住低聲吐槽說:「真的才有鬼,花言巧語的花/心蘿蔔。」
齊侯一聽,挑了挑眉,怎麼感覺花/心蘿蔔這個詞兒,自己剛才仿佛聽過?
齊侯怕他聲音太大,外面聽見了,就「噓——」了一聲,讓吳糾別說話,哪知道吳糾突然側頭過來,在齊侯嘴唇上啃了一下,齊侯一愣,吳糾啃罷了又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齊侯一瞬間感覺驚喜來的太快,跑的也太快,吳糾親自己已經溜溜兒的了,這可是大好事兒!
衛姬聽到黔牟這麼說,連忙說:「黔牟哥,你壞你壞!快告訴妹妹這是什麼好辦法!快說啊黔牟哥!」
黔牟一笑,說:「好妹妹你聽我說,你只需要用這個。」
吳糾剛想說,用什麼?就聽衛姬說:「黔牟哥,這是什麼?」
黔牟解釋說:「妹妹,這叫紅信石,又叫做鶴頂紅。」
吳糾一聽,頓時很不屑,原來要下/毒,用的還是砒/霜的原料,古代的鶴頂紅就是紅信石,一種礦物,雖然真的可以致/死,但是裡面還有硫和硫化物,只要用銀針檢/查,是可以檢/查出來的,簡單來說就是太危險。
衛姬一聽「鶴頂紅」,嚇得尖/叫一聲,說:「哥/哥,你這是……」
黔牟笑著說:「好妹妹莫怕,你若不想嫁給宋公,唯一的辦法就是講這場婚禮的主/使人衛侯給殺了!但是那逆賊朔乃在衛國之中,沒有過來,所以妹妹只需要給那不成氣候的公子赤下點兒料,讓他乖乖喝了,這樣一來,使臣死了,這婚事肯定結不成了!」
衛姬一聽,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赤哥/哥他也是我哥/哥,怎麼能……怎麼能……」
黔牟連忙說:「好妹妹,你聽我說,若是你不殺公子赤,那麼你馬上就要嫁給宋公了,嫁給宋公妹妹怎麼可能過的舒坦?再者說了……妹妹難道你忘了,宋公可有個兒子,公子目夷雖然是庶出,連個生/母都不知道是誰,可是他現在已然得到宋公的寵愛三年了……而妹妹呢?妹妹你沒忘了罷,你可是沒辦法懷上子嗣的,就算做了宋國夫人,沒有子嗣也是大罪,很快就會被休棄,到時候妹妹孤苦伶仃,又成了被人休棄的老婦/人,那要如何是好?」
吳糾又看了一眼齊侯,眼鏡更是雪亮了,衛姬不能懷/孕?
衛姬一聽,頓時哭了出來,好生淒慘的說:「嗚嗚……妹妹不能懷子嗣,都是誰的錯?若不是黔牟哥瞎來,也不會傷了妹妹的根本,妹妹就說想把黔牟哥的孩子生下來,黔牟哥不讓,還害得妹妹落了一身病根。」
吳糾感覺自己的酒氣已然全都醒了,因為這爆料實在太猛烈太猛烈了,吳糾眼珠子不由快速的轉動著,看起來黔牟不止和衛姬有一腿,而且還坐實了,恐怕是因為衛姬懷過黔牟的孩子,但是黔牟不想讓旁人知道,所以強行給衛姬打胎了,弄得衛姬不能再懷/孕。
吳糾心想,這樣的男人也是夠渣的,應該拖出去閹了才對。
吳糾這麼想著,齊侯瞥了一眼,突然覺得有一種後背嗖嗖生風的感覺,冷的厲害,不知為何……
黔牟說:「好妹妹,所以我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宰了那公子赤,先讓婚禮不能進行,妹妹你想,你可是衛姬,馬上要成為宋國夫人的人,怎麼可能給自己的哥/哥下/毒呢?大家都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去,到時候哥/哥我再幫你一把,讓旁人覺得是齊國搞的鬼,畢竟齊國現在和衛國非常不合,不是麼?」
吳糾一聽,看了一眼齊侯,齊侯眯了眯眼睛,無聲的冷笑了一聲,本來齊侯只是想要攪黃婚禮,沒想到這個倒插門的黔牟不只是色膽包天,而且還把壞主意打到齊國的頭上來了。
黔牟又繼續說:「等妹妹打道回府,回到了衛國,再如法炮製,悄悄給那逆賊朔也下/毒,毒死了衛侯,他的兒子也死了,就沒有繼承人,我正好順理成章的回到衛國,成為衛侯,到時候妹妹便是大功臣,哥/哥又如此珍愛妹妹,我們便喜結連理,哥/哥一定會迎娶你做衛國夫人,妹妹你放心好了,哥/哥雖然要有子嗣,但是夫人只有你一個人,好麼?」
吳糾險些吐了,低聲說:「這他/媽一個渣男。」
齊侯驚訝的側頭看著吳糾,眼珠子恨不得從眼眶裡掉出來,因為吳糾爆了一句粗口,齊侯現在敢肯定了,吳糾還是醉著的,別看他雙眼有神,不然他平時不可能爆粗口的……
衛姬似乎有些被說動了,輕聲說:「黔牟哥,你真的會迎娶我麼?可是……可是我們同姓,又是同氏,恐怕……」
黔牟花言巧語的說:「妹妹不怕,到時候我就是衛侯了,我便是要你做我的夫人,你就是我的夫人!」
衛姬也不知是不是太單純了,竟然笑起來,說:「好哥/哥,你最疼我了。」
吳糾心中吐槽著,這個倒插門的男人都害得你不能懷/孕了,還最疼你了?
齊侯見吳糾一臉不屑,滿臉嫌棄,這表情實在太討人了,便伸手捏了一下吳糾的臉頰。
哪知吳糾下意識的反應還挺快,一口叼/住了齊侯的手指,疼的齊侯一個激靈,吳糾咬著半天,這才鬆口,齊侯仔細一看,自己食指的第一個關節上,全都是牙印兒,跟被小貓咬了一樣!
外面那兩個人不知有人在裡面「打情罵俏」,衛姬話鋒一轉,又有些焦急憂愁的說:「可是……可是黔牟哥,赤哥/哥好歹也是我哥/哥,我這麼下/毒/手,這……這不好罷?」
黔牟趕緊說:「好妹妹,公子赤算什麼你哥/哥?妹妹你仔細想想,公子赤只想用你做一個頑物來討好宋公,他何曾像我這般考慮過妹妹的感受?再者……妹妹你仔細想想,公子赤乃是那逆賊朔的兒子,和妹妹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逆賊朔害死了太子伋,妹妹的父親,可是太子伋的親弟/弟,妹妹若是真的能殺死公子赤和逆賊朔,也算是為大伯報了這血海深仇了!」
吳糾腦子裡捋了一遍,因為衛國這關係,有宣薑在裡面摻合,所以亂七八糟的。
黔牟這麼一說,衛姬踟躕著,黔牟加把勁兒又說:「妹妹你想想啊,若你真的嫁了,哥/哥從此便與妹妹相隔千里,永遠不得見面,妹妹也沒有子嗣傍身,還要面對宋公的侮辱,是何等淒慘?」
衛姬似乎真的被說動了,顫聲說:「好……好罷,妹妹也是為了哥/哥,才……才這麼做的!但是……但是哥/哥你要幫我想好,怎麼,怎麼才能嫁禍給齊國,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是好?」
黔牟笑眯眯的說:「好妹妹,不會被發現的,你是國女,又是公子赤的妹妹,他不會懷疑你,你只管下/毒,哥/哥會找死士頂替你,裝作是下/毒的人,然後指責齊國,到時候誰也不會懷疑你的。」
衛姬聽他這麼說,連忙松了口氣,說:「那……那就好了。」
吳糾心說,怎麼好了?這也太簡單粗/暴了罷?而且黔牟說的一點兒誠意也沒有,吳糾覺得,這個渣男恐怕是想要用衛姬做棋子,用完了就扔。
黔牟又說:「好妹妹,我知你最是深明大/義,等到我回到衛國,第一件事兒便是迎娶你做我的夫人,從此我們長相廝守,哥/哥心中只容得下妹妹一個人,好不好?」
衛姬一笑,說:「黔牟哥,你……你好討厭,真羞人呢,就會說好聽的。」
黔牟笑著說:「怎麼是好聽的,妹妹長得如花似玉,絕無僅有,哥/哥疼愛你還來不及呢,是不是好妹妹。」
外面說著,突然傳來嬌羞的喊聲,還有滋滋的親嘴聲音,吳糾睜大了眼睛,眨了眨,看起來外面*了,齊侯當真無奈,就怕他們走進來。
不過這個時候黔牟已然說:「好妹妹,你是偷偷進宮來的,還是快回公主驛館罷,我也要趕緊會酒宴,以免被人發現,這事兒成了之後,往後我們有大把的工夫恩愛,不是麼?」
衛姬笑著說:「討厭,哥/哥你好討厭,那妹妹就先走了。」
他們說罷了,先是開門聲,衛姬走了出去,之後等了一會兒,兩個人還隔開了,然後黔牟才走了出去。
等他們都走出去,齊侯和吳糾才松了一口氣,齊侯想和吳糾說些剛才的事兒,結果吳糾「咕咚」一聲倒在了榻上。
齊侯嚇得連忙去檢/查吳糾,還以為吳糾怎麼了,就見吳糾閉著眼睛,倒在榻上,將被子抱在懷裡攥著,然後喃喃的說:「困……困死了……」
他說罷就真的沉沉睡去了。
齊侯一見,頓時笑出聲來,伸手刮了一下吳糾的鼻樑,說:「像個小懶貓一樣。」
原來剛才吳糾只是因為想要聽八卦,這才強行提起精神,其實他早就沒什麼精神了,酒氣卷著困意席捲上來,一放鬆/下來立刻就困得不行,倒在榻上便睡了。
吳糾一覺睡到大天亮,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自己抓著齊侯親他嘴,而且還把齊侯壓倒,然後這樣那樣很多遍,不過因為吳糾根本沒有這樣那樣的經驗,所以夢中這樣那樣很模糊,不是太真/實。
吳糾醒過來的時候非常迷茫,睜開眼睛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被子手/感,一切都很陌生,只是夏日炎熱的天氣並不陌生,陽光透進來,灑在眼睛上,明亮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吳糾聽到「沙沙」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齊侯坐在榻牙子上,正背對著自己穿衣裳,將黑色的外袍套/上,他的外袍還是昨日的那件兒。
吳糾這才隱約想起來一些,他們昨日好像是進宮赴宴,然後自己喝多了,然後有點斷片兒,想不起來了,不過中途好像還聽了什麼很重要的緋聞八卦之類的,隨即就做了很怪異的夢,那夢境十分嚇人……
更嚇人的是,吳糾剛剛晨起,似乎還有點反應。
吳糾一瞬間頭皮發/麻,後背發涼,因為齊侯就坐在他旁邊在穿衣裳,而自己則因為在怪夢中把齊侯這樣那樣了許多遍而有了反應,當真是萬分尷尬。
吳糾只好裝睡,不過他還沒來記得假裝閉眼,齊侯就笑著說:「二哥起了?日上三竿了,趕緊起來,咱們回驛館了。」
吳糾被發現了,只好「嗯」了一聲,慢吞吞的爬起來,因為還有點反應,所以動作不能太大,以免被發現。
結果就聽齊侯笑著說:「早上這樣很平常,二哥不必不好意思。」
吳糾:「……」
吳糾心裡他/媽/的爆了一聲粗口,怎麼全都被齊侯看見了,當真是沒臉見人了,幸虧吳糾做的夢齊侯是不知道的。
吳糾一邊套/上衣裳,一邊想,自己難道真的彎了麼,做這種夢竟然夢到的是男人。
吳糾心不在焉的穿好衣裳,齊侯叫來人洗漱,兩個人洗漱之後,準備回驛館再用早膳,便出宮去了。
坐在緇車裡,吳糾還「回味」著昨天那奇怪的夢境,心裡好生奇怪,這個時候齊侯就伸手揮了揮,說:「二哥?二哥?」
吳糾「嗯?」了一聲,這才回神,齊侯一臉擔憂的說:「二哥,你沒事兒罷?是不是昨日著了風寒?還是宿醉頭疼,怎麼一直在發呆?」
吳糾連忙咳嗽了一聲,說:「謝君上關心,沒什麼,只是……只是有些頭疼。」
齊侯點了點頭,說:「回去再喝些醒酒的,一會兒讓醫官看看。」
吳糾說:「不勞君上費心了,一會兒就好。」
齊侯笑了笑,說:「定然是二哥昨天夜裡頭折騰的,所以才頭疼。」
吳糾不記得昨天夜裡怎麼了,頓時心臟「梆梆梆」狠跳三聲,心想自己昨天晚上……沒有真的把齊侯怎麼樣罷?
齊侯當然不瞭解吳糾心裡的小道道兒,因此只是笑著說:「二哥喝了酒可真是不安生,霸氣的厲害呢。」
吳糾更是頭皮發/麻,霸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霸氣的事情?
齊侯笑眯眯的說:「敢調/戲孤的,二哥還是頭一個。」
吳糾這麼一聽,腦袋裡當真「轟隆」一聲便炸開了,「調/戲」?自己不會真的對齊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罷?不能夠,自己喝過酒之後竟然這麼禽/獸?
齊侯見吳糾又發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就說:「哦對了二哥,昨天衛國的事情……」
吳糾聽他把那件事情揭過去了,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說:「衛國?」
齊侯一笑,說:「看來二哥不記得了,想必是昨天醉的厲害。」
吳糾不好意思的說:「糾失禮,請君上責罰。」
齊侯笑眯眯的說:「該當責罰,那就責罰二哥親孤一個?」
吳糾眼皮一跳,奇怪的看了一眼齊侯,齊侯則是裝作一臉失落的說:「昨夜二哥可是抱著孤不撒手的親呢。」
吳糾一聽,更是誤會了,心臟狂跳,難道自己昨天晚上真的禽/獸了齊侯,他想著,不由往下打量了一眼,想看看齊侯是不是有什麼不適的症狀,眼睛快速瞟了幾下。
齊侯只是隨口說說,也沒想到吳糾想歪了,便又回歸正題說:「二哥不記得了?昨天晚上咱們在偏殿休息,碰到了天子特使黔牟,還有偷偷進宮來的未來宋國夫人。」
吳糾聽他這麼說,腦子裡突然灌進來一些回憶,但是零零散散的,還有些斷片兒,不知是不是真/實的,好像做夢一樣。
吳糾之所以覺得那些回憶不是真/實的,是因為他在回憶中,似乎還找到了自己「強吻」齊侯的回憶,因此覺得可能是在做夢,夢中杜/撰的。
齊侯不知吳糾回憶起了什麼,就說:「看來二哥真不記得了,無妨,孤與二哥說說。」
兩個人一路從宋宮到了驛館,這一路上齊侯就給吳糾科普昨天晚上聽到的事情。
吳糾一聽,黔牟和衛姬有染,而且還把衛姬搞得不能懷/孕,黔牟又要衛姬殺了公子赤,嫁禍給齊國,如此婚禮就攪黃了,而且沒人會懷疑是新娘子動的手,到時候回到衛國之後還要如法炮製的殺了衛侯。
吳糾冷笑著說:「看來黔牟真是好計謀呢。」
齊侯也笑了笑,說:「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雖然他好端端的衛國窩裡鬥,竟然要嫁禍到咱們頭頂上來,二哥說,該怎麼教訓教訓他們?」
吳糾微微一笑,又恢復了平日裡那種溫文爾雅的模樣,平靜如止水,溫柔似春風,淡淡的一笑,卻十分滲人,說:「君上都說了,是衛國窩裡鬥,何勞君上動手呢?」
齊侯見吳糾那笑容,真是愛見死了,他便是喜歡吳糾那種狡黠又算計的笑容,很靈動,只有吳糾一個人能露/出這般討人喜歡的笑容。
齊侯笑著說:「哦?依二哥所見,該如何辦法?」
吳糾又眯眼笑了一聲,說:「君上何不去找公子赤,直接把這事兒與公子赤說了。」
齊侯說:「按照孤對公子赤的瞭解,他這個人沒什麼能耐,但是越沒能耐的人,越是多疑,定然不會相信的,反而覺孤是在挑/撥離間。」
吳糾聽他說對公子赤的瞭解,其實心裡有些不解,因為公子赤的年紀也就和公子無虧差不多大,按理來說齊侯和公子赤之間沒什麼交集。
當然齊侯是重活了一輩子的人,自然很瞭解公子赤的為人,他何止是瞭解公子赤,他還瞭解公子赤在未來會有個兒子,叫做公子開方,後來公子赤送兒子到齊國來做人質,便是大名鼎鼎的寵臣,與易牙公子無虧合謀軟/禁齊桓公的衛開方了。
不過吳糾沒有仔細思考,只是腦子裡一閃而過的狐疑。
吳糾一笑,說:「正是呢君上。公子赤定然不相信衛姬會給他下/毒,但是就如同君上說的,公子赤心性多疑,心中定然也會懷疑兩三分,這樣一來,就請君上再給衛姬一個機會,找個時機去找公子赤私下裡喝酒,衛姬正好逮著嫁禍齊國的機會,怎麼可能不放過,一定會在酒中下/毒。君上您說,到時候公子赤會不會找/人驗毒?這樣一來,何須君上動手,衛國必然已經窩裡鬥上,到時候君上盡可以撿便宜了。」
齊侯哈哈一笑,無奈說:「撿便宜?孤是這樣的人麼?」
吳糾笑了笑,沒說話,心說自然是……
兩個人說著話,正好馬車在驛館門口停了下來,齊侯扶著吳糾下了車,展雄也翻身下馬,湊過來說:「二哥三哥,你們方才說什麼呢,我在外面兒都聽見緇車裡有笑聲,是什麼好頑的笑話,也說給弟/弟聽聽罷?」
齊侯一笑,只是神秘的說:「你看熱鬧就好。」
展雄一聽,心中焦急,百爪撓心的說:「怎麼這樣?」
眾人進了驛館,先各自回房間沐浴換衣裳,然後又用了早膳。
吳糾松了口氣,洗去了一身酒氣,這才感覺舒坦一些,用了早膳就懶在榻上,一入定便零零星星的記起那些斷片兒的思路,亂七八糟的。
吳糾一臉糾結,乾脆「唉……」的歎了一口氣,晏娥一聽,端著茶進來,說:「公子,怎麼了,為何歎氣?是有什麼難事兒麼?」
吳糾翻身坐起來,說:「晏娥啊,你喜歡邢公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端著茶的晏娥,和一邊站著的子清都是一愣,隨即子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晏娥則是滿臉羞紅的說:「公子,您說什麼呢!怎麼……怎麼取笑婢子啊……」
吳糾趕忙說:「沒有取笑呢,只是取取經。」
晏娥可聽不懂取經,這個年代也沒去取經,晏娥一聽,說:「公子你都承認了是取笑。」
吳糾一聽,連忙解釋說:「真沒有。」
晏娥還是不理他,吳糾只好說:「我只是有些奇怪,如果……我說如果啊,真的是如果,你做夢的時候,夢到和一個人做很奇怪的事情,那是為什麼?」
晏娥聽得蒙圈了,說:「什麼叫很奇怪的事情?」
吳糾頓時壓力很大,瞬間才想起來,晏娥放在現代,就是一個剛上初一的小女生,雖然春秋民風比較比彪悍,但是晏娥看起來挺純潔的,真不該問她這個問題。
旁邊子清倒是明白了,說:「公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吳糾被他這麼一說,嚇了一跳,驚訝的說:「心上人?」
子清說:「公子又不是隨便的人,若不是有了心上人,怎麼可能夢到那種事情?」
吳糾一聽,也跟晏娥一個表情,徹底懵了,兩眼放空,突然有些絕望,仔細一想,說:「不能,應該不是……可能只是積攢的有些多……」
吳糾上輩子一直忙忙碌碌,所以根本沒時間談戀愛,最後早早便被安樂死了,如今變成了「公子糾」,感覺雖然公子糾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身材也一模一樣,但是肯定是因為公子糾的身/子血氣方剛,因此才積攢了很多,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喜歡齊侯。
吳糾心裡清楚,齊侯長相俊美,又位高權重,的確是鑽石王老五的標配,但是這不是吳糾的歸宿,伴君如伴虎,這不是吳糾想要的。
吳糾一直是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他想要活下去,定然不會傾心于齊侯,畢竟君王的寵愛,來得快,消失的也快,曆/史上多少美男子,都是因為年老而被捨棄。
雖然如今春秋南風盛行,被看做是一種時尚和權威的表現,但是說白了盛行的南風也是那種嬌柔無骨,比女子還要嫵媚的類型,嬖童十三四歲就嫌大了,十二歲之前還沒發/育出男性特徵是最好的,如今吳糾已然是個三十歲的「大叔」了,齊侯的「寵愛」還能維持幾年?
吳糾一陣失神,子清見他面色先是堅定,然後是迷茫,眼神中還有幾分失落,頗有些患得患失的模樣,頓時就給誤會了,還以為吳糾真的有心上人了。
子清說白了是齊侯的「細作」,安排來監/視吳糾的,雖然子清的身份早就曝光了,但是仍然在盡職盡責的做這個細作,只是監/視的方面有所調整。
自從齊侯明目張膽的「寵愛」吳糾之後,子清也接收到了新的任務,就是看誰對吳糾有/意思,一定要舉報給齊侯,齊侯好先發制人。
如今吳糾有了「心上人」,子清心裡想著,雖然不知是誰,但是要不要告訴齊侯?
吳糾在榻上翻滾了一上午,用了午膳,事情來了,這才把子清的話忘在腦後。
齊侯讓人來找吳糾,說是點播公子赤的事情,就交給吳糾了,一會兒下午公子赤會從宮中回到驛館,公子赤今日上午都在宮中和宋公商討婚禮的事情,下午回來。
齊侯讓吳糾和公子赤做一個巧遇,因為衛國公主是住在其他驛館中的,所以不會碰到衛姬,只管點播公子赤就好了。
吳糾接到了任務,所幸松了一口氣,讓自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準備一會兒去和公子赤巧遇。
吳糾在房舍裡坐著,子清趕忙跑過來,說:「公子,衛國公子馬上要到驛官了。」
吳糾這麼一聽,連忙站起身來,說:「走罷,隨我去頑頑巧遇。」
他說著,就讓晏娥留下來,帶著子清走出去,準備巧遇公子赤。
吳糾走出去的時候,時間剛剛好,公子赤身後跟著特使弘演,兩個人步履匆匆往回走。
公子赤年紀不大,因為是衛侯的獨子,氣派倒是挺大的,從外面走進來,弘演正和他稟報著什麼,兩個人一路往裡走,正好與吳糾打了一個照面兒。
吳糾笑眯眯的拱手說:「衛公子,有禮了。」
公子赤一抬頭,便看到了吳糾,也笑著打招呼說:「齊國特使,有禮了。」
公子赤這個人,沒什麼能耐,但是喜歡美色,他喜歡仙鶴其實也是一個道理,仙鶴儀態萬方,非常美麗,其實公子赤除了喜歡仙鶴,也喜歡美/人,而且一身的貴/族毛病,不忌男女。
公子赤忙碌了一上午,一回來便看到了吳糾,吳糾樣貌溫柔,看起來斯文俊氣,就仿佛是一隻仙鶴一般。
公子赤一見,立刻就高興了,笑著說:「沒想到在這兒見到齊國特使,真是有緣,特使大人忙麼?若是不忙,賞個臉,喝兩杯酒水?」
後面的特使弘演則是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贊同,畢竟衛國和齊國現在並不交好,何止是不較好,而且關係十分僵硬,公子赤沒有什麼出使的經驗,若不是因為公子赤乃是衛姬的哥/哥,諸侯國嫁女兒都要由哥/哥送嫁,衛侯也不會派公子赤過來幹這個活兒的。
弘演知道公子赤的為人,生怕他得罪了吳糾,惹出什麼麻煩來,畢竟現在天底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吳糾乃是齊國第一受寵的大臣,一步登天,榮貴以極。
吳糾笑眯眯的說:「喝酒就不必了,衛公子公/務繁忙,其實今日偶然見到衛公子,糾心中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公子赤見吳糾笑起來,那叫一個出塵,雖然論容顏,吳糾可能不是最美豔的那個,但是論氣質,吳糾一笑起來的氣質仿佛是謫仙一般,看的公子赤眼睛差點掉下來。
公子赤說:「講!講!齊國特使何必謙虛,請講,赤洗耳恭聽!」
弘演又皺了皺眉,吳糾則是一臉很猶豫的看了一眼弘演,公子赤立刻說:「弘演,你先回去,我與齊國特使說說話,立刻就來。」
弘演雖然覺得不妥當,而且吳糾故意把自己支開,但是也不得不聽從,拱手說:「是,公子。」
弘演很快便走了,公子赤笑著說:「有什麼話,齊國特使可以說了。」
吳糾這才笑了笑,附耳過去,公子赤頓時一顆心都要蕩漾起來了,嘿嘿低笑著,但是笑聲沒維持多久,竟然就中斷了,一臉不可置信。
吳糾在他耳邊低聲說,讓公子赤小心衛姬,衛姬要謀害公子赤。
公子赤自然不信,乾笑說:「齊國特使說笑了,這……這怎麼可能?」
吳糾笑了笑,說:「因為恐怕衛公子還不知道,衛國要嫁給宋公的寶貝公主,其實因為和黔牟私通,已經沒辦法生育子嗣,即使嫁到宋國來,做了夫人,也不會得寵,黔牟又許了衛姬好處,公子您說,衛姬聽誰的?」
公子赤心臟狂跳,一張臉都慘白了,衛姬不能生?還和黔牟私通?
衛姬和黔牟的事情,其實公子赤多少聽說過,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衛姬不能生育,這事情恐怕只有黔牟和衛姬自己知道,吳糾和齊侯還是誤打誤撞才聽到的。
不能生育在這個年代對於女子來說,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因此衛姬才捂得嚴嚴實實,連本家的人都不說。
公子赤一臉不可置信,轉念一想,說:「齊國特使說笑了,恐怕齊侯特使是道聼塗説,這種莫/須/有的事兒,還是勿要多言。」
吳糾幽幽一笑,說:「也是呢,糾本是一片好心,也覺得不該說出口,免得被人猜測不安好心,只是思來想去,若是不說出口,衛公子白白殞命還不清楚,恐怕糾良心難安。」
他說著,歎口氣,口氣頗為傷心的說:「現在看來,果然是糾多管閒事兒了,反正衛姬有沒有心,那也是衛國的事兒,與我齊國無關,是麼衛公子?」
公子赤被吳糾這樣以退為進的一說,心裡頓時更是蹦躂,非常不確定,吳糾卻不給他這個確定的機會了,拱手笑著說:「糾失禮,告辭了。」
他說著,揮手對子清說:「走。」
說罷,吳糾就轉身離開了,公子赤還想叫住吳糾問一下具體的情況,但是吳糾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走得很快,留公子赤在原地百般糾結。
吳糾很快回了房舍,對子清說:「去向君上覆命罷,公子赤這回恐怕要糾結死了。」
子清領命之後就去找齊侯了,齊侯在房舍裡,正在弄茶葉。
之前吳糾做了一些花茶和果茶,自從吳糾上/任大司農之後,就開始發展茶葉了,周朝其實已經有茶葉,但是茶葉並不普及,一般人也不會煮茶喝。
吳糾讓人送過來一些,其實是想用齊侯打廣告,要知道這個年代,國君喜好什麼,那會變成一種流行趨勢,貴/族都會爭相效仿,因此讓齊侯喝/茶,很方便推/廣茶葉,賺這份錢。
齊侯正在擺/弄吳糾送來的茶葉,一邊擺/弄一邊微笑,對著一個青銅罐子笑的一臉溫柔又寵溺。
子清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齊侯這個模樣,頓時眼皮就是一跳,趕忙伸手壓住,說:「小臣拜見君上。」
齊侯看到子清,就猶如看到吳糾一樣,心情大好,笑眯眯的說:「是子清啊,二哥叫你來的?」
子清恭敬的說:「是,君上,大司農說,公子赤的事情已經辦妥當,公子赤已經心存懷疑,但是口頭上直接了當的拒絕了。」
齊侯一笑,說:「孤就知會這樣,不過沒關係,公子赤會信才邪性了。他心裡必然已經開始懷疑了,公子赤的疑心病很重,夠他受幾天的。」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你去轉告二哥,就說過兩天,孤會找個機會,給公子赤送上拜帖,親自拜訪,聲勢搞得大一些,讓衛姬也得到消息,方便她親自下/毒。」
子清連忙說:「是,君上。」
齊侯說完了正事兒,又說:「對了,二哥怎麼不親自過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子清說:「回稟君上,大司農無事,只是遣子清過來。」
齊侯可不知,因為吳糾昨天做了怪夢,所以不太想見他,這才讓子清過來了。
齊侯說:「行了,孤知道了,你回去罷,若是二哥有什麼水土不服的,儘快來通知孤,知道麼?」
子清又應聲說:「是,小臣知道。」
他說著就要退下去了,走到門口,突然頓住了,齊侯抬頭說:「怎麼,還有什麼事兒?」
子清有些踟躕,最後還是走回來,低聲說:「君上,有一件事兒,小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齊侯一笑,說:「子清啊,你認識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吞吞吐吐了?講罷。」
子清低聲說:「是關於大司農的……大司農仿佛是有……有心上人了。」
齊侯這麼一聽,頓時心裡「咯噔!」一下,仿佛是一塊大石頭從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齊侯的心臟上,急匆匆的說:「是誰?」
子清說:「小臣不知,但是據公子所說,是這樣的,公子說他做夢會夢到這個人。」
齊侯可不知道吳糾夢到的是自己,子清也不知道吳糾夢到的人是齊侯,吳糾在夢裡那樣這樣了齊侯一百遍……
兩個人瞬間就給誤會了,齊侯臉色頓時很難看很難看,黑的一下變成了鍋底,冷冷的說:「行了,孤知道了,你先回去,這事兒要給孤看緊了,知道麼?」
子清說:「小臣知道,小臣告退。」
吳糾在房舍裡,剛要喝/茶,就感覺鼻子癢癢的,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連忙伸手捂住,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兒,心說難道感冒了?
很快子清就回來了,有些「鬼鬼祟祟」的,不過吳糾沒注意。
出使婚禮其實就是度假來的,而且還是公費度假,吳糾在房舍裡沒什麼事情,下午的時候讓晏娥給自己端了一些小食兒來,喝/茶吃小食兒,晚上又吃了豐盛的晚宴。
宋公為了彰顯宋國的國力,可是下了本錢,雖然晚膳不是那麼美味,有些單調,但是誠意十足,吳糾也算是滿意了。
吃完了晚膳又沒什麼事情,便準備好好泡個澡,然後早早歇下,睡覺去了。
吳糾讓子清和晏娥弄來熱湯,吳糾泡著澡,晏娥在外間伺候,不方便進來,子清就站在一邊拿著布巾,眼珠子來回來去的轉,轉的都要脫出來了,在想辦法怎麼才能套套公子的話,問問公子的心上人是誰。
吳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泡在澡盆裡,舒服的直歎氣,心想著宋公就是慷慨啊,這次公費出遊比前幾次的待遇都好,真是太享受了。
熱湯中有解乏的中藥,還有各種花瓣,又活絡經脈,又能起到安神助眠的作用,還香噴噴的,顏色很漂亮,吳糾捏著花瓣,無聊的數來數去。
子清這才清了清嗓子,吳糾聽他清嗓子,就說:「子清,怎麼了?染上風寒了麼?」
吳糾這一說話,子清頓時底氣都泄/了,像是一隻癟了的皮球,瞬間不敢套話了,只是說:「沒……沒什麼,公子。」
吳糾點點頭,說:「夏天出汗多,一吹風也容易風寒,你身/子骨這般細,小心些。」
子清一聽,心中有些感動,公子對自己這般好,自己卻要套他話,太不應該了,可是不問也不知道公子的心上人是誰,這可如何是好?
子清糾結了好半天,吳糾都要靠著澡盆睡著了,子清才輕聲說:「公子,您夢到的人是誰呢?」
吳糾有些朦朧,「嗯?」了一聲,給嚇醒了,咳嗽了一聲,說:「沒誰,只是說笑的,做不得真。」
子清一聽,吳糾口風特別緊,也沒辦法再問第二次,不然就顯得刻意了。
吳糾則是給子清嚇著了,因為他一問,吳糾腦海裡瞬間蹦出齊侯的俊臉來,一下就把吳糾泡的懶洋洋的睡意都給泡沒了。
吳糾又坐了一會兒,感覺水要涼了,便說:「子清,把布巾拿來。」
很快布巾就呈上來了,吳糾順手拿過布巾,結果那個人卻一把抓/住了吳糾的腕子,掌心很大,而且很燙,絕不是子清的。
吳糾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齊侯!
齊侯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因為他身上有功夫,走路十分輕巧,根本沒發出聲音,吳糾轉頭一看,子清不見了,估計已經退出去了,房舍的內間只剩下吳糾和齊侯。
齊侯笑眯眯的把布巾遞給吳糾,說:「二哥快擦擦,別著涼了。」
他說著卻不撒手,吳糾差點牟足勁兒跟他搶手巾,齊侯則是笑眯眯說:「二哥,要不然孤幫你擦罷?」
吳糾頭皮發/麻,眼皮直跳,連忙說:「不勞君上費心了,還請君上在外間等候,以免衝撞了君上。」
齊侯倒是把布巾遞給了吳糾,但是坐在一邊不出去,笑眯眯的說:「沒事兒,孤只是突然想起有話要和二哥說,你擦著,孤就坐這兒說。」
吳糾頓時感覺壓力很大,他不敢邁出來,可是不邁出來身上都是濕的怎麼擦,自從知道齊侯對自己「不懷好意」之後,吳糾就有些注意這個。
齊侯一臉坦然,君子坦蕩蕩的坐在席上,笑著說:「二哥,請便啊,別在意孤。」
吳糾心裡腹誹著,什麼不在意,不在意你倒是出去啊。
但是吳糾表面上卻沒說出來,硬著頭皮出來,匆匆擦了,披上衣服,大夏天的,又披了兩件衣裳。
齊侯見他的動作,有些好笑,說:「孤過來,就是想和二哥說說衛國的事兒,過兩天孤就給衛國正式發拜帖,請公子赤喝酒。」
吳糾一聽,齊侯大晚上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兒?可是這事兒之前子清回稟的時候,已經說過了,齊侯大晚上跑過來又說一遍,這是幾個意思?
吳糾乾笑了一聲,說:「君上下午已經叫子清來知會糾了。」
齊侯毫無誠意的說:「哦,是麼?那是孤記性不好,給忘了。」
吳糾也看出他毫無誠意了,這個時候齊侯便站起來,吳糾還以為他要走了,剛要拱手恭送齊侯,就見齊侯拿了一條幹的布巾過來,無比寵溺的說:「瞧二哥,好像個孩子似的,頭髮也不知道擦乾,萬一染了風寒,心疼的還是孤。」
吳糾真的受不了齊侯這樣「寵溺」的說話方式,打了一個寒顫,齊侯真的過來給他擦頭髮,吳糾趕忙說:「君上,還是糾自己來罷。」
齊侯不鬆開,只是說:「二哥還與孤見外?」
吳糾心想,自己不與國君見外,和誰見外?
齊侯卻很強/硬的給他擦頭,動作很輕柔,一點點將他的濕發擦乾淨,還挑/起吳糾的鬢髮,在唇邊一吻,笑著說:「二哥的頭髮真香呢。」
吳糾輕咳一聲,說:「君上謬贊了……」
齊侯對於吳糾的一板一眼只是哈哈一笑,說:「還是二哥喝了酒之後最為誠實。」
一提到喝酒,吳糾就有些發怵,就見齊侯突然抬手,捏住了自己下巴,一瞬間吳糾都懵了,這不是標準的總裁調/戲灰姑娘的動作麼?
卻聽齊侯說:「二哥昨夜可就是這般調/戲孤的,還強吻孤。」
吳糾更是懵了,自己這般捏著齊侯的下巴?不能罷?自己喝醉酒之後,竟然這般肆意?
齊侯「呵呵」低笑一聲,說:「二哥是男子漢大丈夫,可要對孤負責呢。」
吳糾眼皮一抖,好在齊侯見好就收,鬆開了手,笑眯眯的說:「時辰夜了,二哥快休息罷,沒什麼事兒孤也回去了。」
吳糾另外一隻眼皮也是一跳,心想著齊侯今兒是不是吃錯什麼東西了,或者中毒了,不然抽風跑過來,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這就走了?
齊侯笑著說:「怎麼?二哥捨不得孤走?」
吳糾連忙回神,躬身恭敬的說:「恭送君上。」
齊侯被他逗笑了,說:「行了,別送了,孤回去了。」
他說罷,果然沒有再鬧吳糾,而是轉身走出了房舍,很快就聽到外間開門關門的聲音,還有晏娥子清恭送齊侯的聲音。
吳糾感覺莫名其妙的,不過也算是松了口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覺有點火/辣辣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自己是左手還是右手捏了齊侯的下巴……
子清和晏娥進來收拾熱湯的時候,就看到公子竟然在對著自己的手發呆,翻來覆去的看,不知在研究什麼。
本身泡澡是解乏安眠的,結果吳糾瞪著眼睛一直到半夜這才睡著了,幸好第二天不需要早起,一直睡到了大中午才爬起來。
兩天之後,齊侯故意沉澱了兩天,讓公子赤糾結一番,因為公子赤聽說衛姬要害自己,所以自然注意了幾分,沒有去衛姬下榻的驛館,因此衛姬也沒有機會下/毒,公子赤算是暫時保住小命。
沉澱了兩日之後,齊侯終於要開始讓衛國窩裡鬥了,他讓展雄親自送去拜帖,說是之前齊國和衛國有一些小誤會,不過自從北杏會盟之後,誤會也解/開了,因此打算宴請衛國公子赤,特使弘演,當然還有公主衛姬。
公子赤一看到請帖,特別的糾結,因為這樣一來,公主也要出席,萬一公主真的要給自己下/毒,怎麼辦?
公子赤更加糾結了,但是也不能不赴宴,畢竟齊侯親自宴請,說是要調和兩國關係,若是能和齊國冰釋前嫌的話,公子赤就是大功一件,回國之後也能耀武揚威,因此公子赤很想赴宴。
很快齊侯和吳糾就收到了公子赤的回帖,非常樂意參加宴席,但是為了表達恭敬,想請齊侯和吳糾過來參加宴席,怎麼能勞煩齊侯擺宴邀請?
齊侯一見,笑了起來說:「這公子赤,果然疑心病重,他是怕孤害了他,所以不敢過來,反而要咱們過去。」
吳糾笑了笑,說:「反正都是一樣兒的,過來還是過去都差不多。」
齊侯說:「正是,回帖罷,就說孤很期待。」
的確,吳糾也很期待。
幾日之後,公子赤在驛館中擺下了宴席,宴請齊國國君,齊國特使兼大司農吳糾,還有齊國將軍展雄。
晚間的時候,齊侯便穿戴整齊,準備去赴宴了,因為是頗為正式的宴席,所以吳糾穿著特使的官袍。
齊侯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番,笑著說:「二哥當真好看。」
吳糾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不知齊侯從哪裡看出來的好看,只是拱手說:「謝君上稱讚。」
這個時候展雄也過來了,說:「三哥,二哥,準備妥當了,可以走了。」
齊侯點點頭,說:「走罷。」
三個人只帶了幾個從者,其中一個是子清,子清也是身懷武藝的人,還有兩個是展雄的手下,都是身經百戰出生入死的鐵兄弟,武藝自然也是出眾。
眾人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赴宴,公子赤帶著弘演已經在外迎接,看到齊侯輕裝簡行,沒有帶什麼人來,頗為吃驚,趕緊迎上前,說:「齊公!齊公能賞臉,赤當真受寵若驚!」
齊侯笑眯眯的說:「公子乃衛國後起之秀,傑出英才,公子如今雖然年輕,但是大名已經響徹諸國,何必如此自謙呢?」
這一開口便知道有沒有了,公子赤還是太嫩了,齊侯是個老薑,一出手便讓公子赤美得鼻涕泡差點冒出來。
弘演連忙在後面「咳咳!」使勁咳嗽了兩聲,公子赤這才回過神來,笑著說:「請,齊公請,特使請,展將軍請。」
公子赤引著幾個人進了院落,今日的宴席擺在院子裡,因為已經是黃昏,旁邊掌著燈,夏日涼風習習,周圍花團錦簇,景色倒真是美不勝收。
大家走進去,便看到了衛國的公主衛姬,衛姬坐在席上,雖然這個年代女子的地位不如男子高,但是並非後世那種低賤卑微的不能抛頭露面的模樣。
因此衛姬坐在席上,並沒有什麼不妥。
衛姬見到齊國人,立馬站起來,似乎有些緊張,因為黔牟說了,讓衛姬毒/害公子赤,然後嫁禍給齊侯,如今齊侯特意來敷衍,正好給了衛姬一個大好機會,衛姬如何能不緊張。
吳糾見衛姬攏了攏自己的袖子,頓時險些笑出來,因為衛姬這個動作,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吳糾覺得,那塊簡單粗/暴的紅信石,肯定在衛姬的袖子裡。
吳糾心裡覺著,黔牟其實就是坑/害衛姬來著,一方面若是衛姬得手,真的殺了公子赤,那麼衛侯的繼承人沒了,再對衛侯下手,黔牟也是衛宣公的兒子,這樣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繼承權,不會被人說三道四。
另外一方面,若是衛姬沒成功,直接敗露了,黔牟也沒有任何損失,一推四五六,而且衛國開始內鬥,說不定與宋國聯姻的事情就會作罷,衛侯不能與宋公聯絡,黔牟才能掌控衛國的勢力,若是衛侯與宋公聯絡上,黔牟想要復位就難上加難了。
偏偏衛姬覺得黔牟是個癡心的情郎,吳糾心中冷笑,若是真癡心,怎麼把衛姬弄得連懷/孕都不能,衛姬也是個沒有腦子的,異想天開。
衛姬有些緊張的見過了齊侯、吳糾和展雄,公子赤笑著說:「請坐,齊公上座!」
齊侯推辭了一番,還是讓主人家坐了上座,自己坐在旁邊,和吳糾坐在一起,衛姬則坐在公子赤旁邊。
弘演身為陪客,和展雄一起坐在了下手的位置。
眾人坐下來,公子赤連忙敬酒,一心想要討好齊侯,讓齊國和衛國兩國沒有間隙,回去也好邀功。
他舉起酒杯說:「赤敬齊公,衛齊兩國,之前有一些小小的不愉快,然齊公大人/大量,今日齊公一定要開懷暢飲,咱們無醉無休。」
齊侯笑眯眯的舉起酒杯,說:「衛公子快人快語,孤真是敬佩,來,孤敬公子。」
公子赤聽不得好話,被齊侯連著誇讚,還以為自己真的這般厲害,暈頭轉向的喝了一杯酒。
隨即酒宴就開始了,眾人推杯把盞的,衛姬則一直處於僵硬的狀態,十分緊張,席中吳糾「不小心」把杯盞碰到了地上,案子離地面很近,畢竟這個年代是沒有凳子的,大家都坐在席子上,所以桌案很矮很矮。
就是這麼高的高度,杯子發出「哐啷」一聲,還是撞在了席子上,聲音並不算很大,心中有鬼的衛姬卻「啊!」的喊了一聲,嚇了公子赤一跳。
公子赤連忙斥責說:「恁的無禮?快給大司農賠不是。」
衛姬趕忙說:「小女子失禮,請大司農見諒。」
吳糾則是笑眯眯的擺手說:「不不,是糾失禮,糾不小心碰到了杯盞,嚇到了國女。」
這事兒其實是吳糾試探衛姬的,吳糾態度好,衛姬態度也好,很快就揭過去了。
之後兩方面又是推杯把盞,很快酒就喝沒了,衛姬突然站起來,急匆匆的說:「酒水飲完了,小女子幫諸位去打些酒水來。」
這種事兒按理來說應該是女酒完成的事情,女酒可是奴/隸,而衛姬則是國女,還是未來的宋國夫人,便是宋國國/母,突然親力親為這種事情,立刻就讓公子赤心臟「咯噔」一下,想起了吳糾的話。
其實這幾天公子赤一直在想吳糾的話,他怕衛姬加害自己,都沒有去衛姬下榻的別館,如今衛姬一反常態的殷勤,公子赤更懷疑了。
公子赤連忙看了一眼陪坐的弘演,弘演也皺著眉,不過一會兒,衛姬又回來了,她親自托著盛酒的青銅器皿,款款走來,但是指尖卻乏白,器皿裡的酒漿發出「嘩嘩嘩」輕微的顫/抖聲。
吳糾真的想笑,沒有那魄力,竟然想要做刺客下/毒?
衛姬走過來,滿臉乾澀的笑容,說:「衛姬……給諸位添酒。」
她說著,先給公子赤倒上了一杯酒水,「嘩啦嘩啦」的酒水聲注/入杯子之中,公子赤的目光跳了好幾下,就聽衛姬說:「哥/哥,請用。」
她說著,又要給其他人倒酒,就在這個時候,公子赤突然說:「等等!」
他這麼一說,衛姬嚇了一跳,險些喊出來,驚訝的回頭,有些結巴的說:「哥……哥/哥,怎麼了?」
公子赤滿臉陰沉的站起來,端起衛姬剛剛倒的酒,說:「妹妹勞累了,又是未來宋國夫人,這杯酒,該當哥/哥敬你。」
他說著,舉到衛姬面前,衛姬嚇得臉無人色,忙搖手說::「不不不,姬……姬不便飲酒。」
公子赤說:「是麼?可是妹妹方才也飲酒了?」
吳糾和齊侯對視了一眼,熱鬧開始了,衛國要開始窩裡鬥了,剩下的就是取得漁翁之利,坐看好戲了。
衛姬說:「那是……那是因為……因為妹妹喝醉了,不敢多飲。」
公子赤哼的冷笑了一聲,說:「哦?是麼?是妹妹怕醉不能喝,還是不敢喝?!」
衛姬嚇了一跳,連忙說:「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公子赤見她驚嚇的表情,更確定了吳糾所說的話,頓時怒從中來,畢竟公子赤也沒什麼建樹和經驗,憤怒的舉起杯子,說:「弘演!」
弘演趕緊站起身來,說:「公子。」
公子赤將杯子遞給弘演,說:「讓人來,試毒!」
衛姬一聽,篩糠一樣抖,弘演很快便叫人來,那寺人拿著一根雕工精緻的銀針,很快便走過來,然後將銀針插/進了杯子裡。
只是一會兒工夫,銀針真的變成了黑色,斑斑駁駁的,弘演一見,又驚又怒,公子赤一見,又驚又怕,吳糾一見心裡只剩下果然,齊侯則是笑眯眯,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
展雄則是滿臉驚訝,似乎有些不相信,畢竟衛姬和公子赤,就算不是親兄妹,也是有血緣的,展雄竟不能相信衛姬要給公子赤下/毒。
公子赤氣的喘粗氣,「嘭!」一聲拍在案上,喝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好歹/毒的心,就說我不是你的親大哥,但是我千里迢迢將你送親,你卻這般懷恨!」
衛姬嚇得不行,連聲說:「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哥/哥,姬是衛國人呢,怎麼可能給哥/哥下/毒,肯定……肯定是有旁人下/毒,要謀害哥/哥!」
她說著,頻頻側頭去看齊侯、吳糾和展雄,示意公子赤是他們三個人下/毒。
齊侯這個時候冷冷一笑,說:「衛國國女這是什麼意思,我齊國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那酒壺一下,何來下/毒一說?」
吳糾是時候的說:「寡君心善,特意提出與衛國和解,結果今兒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衛國國女還暗示是我齊國下/毒,若今日不是衛公子發現得早,寡君和展將軍也誤飲了毒酒,這賬該如何算?!」
他這麼一說,公子赤頓時額頭上冒汗,對衛姬說:「你還不承認?」
衛姬自然不能承認,黔牟可是她情哥/哥,衛姬被黔牟的花言巧語蒙蔽,已經做了下/毒的事情,如今敗露,自然不可能承認,只好硬著頭皮說:「哥/哥,你要信我呀!真的不是我!妹妹只是好心倒酒,再……再說了,妹妹是衛國人,哥/哥也說了,哥/哥雖不是我親大哥,但是……但是與我送嫁,妹妹大婚當即,怎麼可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呢,豈不是給自己的婚禮添堵麼?這……這沒有道理呀!」
衛姬還想蒙混過關,但是其實吳糾早就告訴了公子赤,衛姬和黔牟私通的事情,而且吳糾還把衛姬不能生育的事情也告訴了公子赤。
衛姬和黔牟是有些苗頭的,這苗頭旁人沒怎麼注意,但是衛姬有一段時間生病,生了很大的一場病,病因卻只是偶感風寒,如此公子赤一想,越想越覺得是真的。
而且當時衛侯主婚將衛姬嫁給宋公的時候,衛姬竟然多方阻撓,不想嫁給宋公,宋國乃是公爵國/家,而且地盤大,國力強盛,宋公也沒有嫡夫人,最多有個庶出的小崽子,這可比旁的國/家條件優厚太多了,衛姬竟然不答應。
這麼多條加起來,再加上酒中真的有毒,公子赤是不得不信了。
公子赤聽衛姬狡辯,低聲說:「沒有道理?道理你自己懂!」
衛姬一驚,連聲說:「哥/哥你說什麼,我……我不懂呀。」
公子赤冷笑一聲,這時候弘演連忙躬身上前,與公子赤小聲說了幾句話,齊侯和展雄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雖然聲音小,但是也聽見了,吳糾倒是沒聽見。
展雄側頭對吳糾耳語了兩句,原來弘演對公子赤說,這是衛國內部的事情,就算衛姬有錯,但是衛姬和黔牟私通的事情不可張揚,所以不能當著齊侯的面子前處理。
公子赤似乎覺得有道理,剛要說話,結果齊侯便笑眯眯的堵住他的話頭,說:「這件事兒,本與齊國沒什麼關係,但是毒酒險些也與了我齊國大夫喝,這事情孤倒是管定了,既然國女不承認下/毒,那……就請幾個宮女來,搜/身罷。」
他這話一出,衛姬嚇得臉色蒼白,連連篩糠,一看就是定力不足,卻偏偏做下/毒的事情,那紅信石肯定在她身上,畢竟方才匆忙,也沒時間毀屍滅跡。
公子赤雖然覺得衛姬毒/害自己,罪該萬死,但是弘演說得對,不能當著齊國面子鬧這事兒,畢竟都是衛國人,說來說去也是丟自己的臉面。
如今齊侯一說搜/身,公子赤就皺了皺眉,不過公子赤還沒來得及拒絕,衛姬已經激動的說:「不!!不行,我是公主,我是國女!你們不能搜我!我可是未來的宋國夫人,宋國的國/母!誰也不能碰我!」
她說著,連連後退,結果衣擺有些長,「呲——」一聲,正好踩著了自己的衣擺,給踩撕了一些,就聽到「嘭!」一聲,衛姬竟然坐了一個大屁墩兒,同時「咕嚕」一聲,有個紅黃/色的石頭從衛姬袖子裡滾了出來……
吳糾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連忙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嘴,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裝作是咳嗽的樣子,並非在笑,也是吳糾少見多怪,從沒見過證據它自己滾了出來。
齊侯見吳糾發笑,從青銅案下面伸手,勾了勾吳糾的掌心,食指在他掌心裡曖昧的劃了兩下,吳糾嚇了一跳,全身一個激靈,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心竟然也有這麼多癢癢肉,又癢又麻的,一瞬間讓吳糾莫名的想起了那天做的怪夢。
若齊侯知道,吳糾做夢夢到自己,還和自己做親/密的事情,一定會歡心的緊,但是若齊侯知道在吳糾的夢裡,自己才是被這樣又那樣的人,就不知道該哭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