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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陣》第84章
  

  第84章

  午夜子時,呼嘯的山風停止,原本暗無星辰的天空忽然雲開霧散,現出一輪皎白皓月。寂靜山林中升起萬點螢光,好像夏天的螢火蟲漫天飛舞,將大半山麓照亮。

  陵洵跪坐於烽火台之上,穆九站在他身後,將他髮髻緩緩拆開。陵洵的頭髮養得極好,滿頭青絲又順又軟,髮簪一經取下,便沒有任何阻隔地披落下來。穆九拿一把玉梳,一下一下替他梳頭,從髮根至發尾,動作溫柔,完全不會弄疼他。

  穆九梳得很慢,可陵洵心跳得卻很快,眼睛裡也映著那如碎星的點點螢光。

  「弄這些做什麼,也沒甚意思。」他故作嫌棄,可是目光卻無法移開,經常追著一點星火,看它從生到滅,由草木土地裡來,到雲端蒼穹中去。扶搖直入九天的過程,似超出輪迴的解脫,也似飛蛾撲火的湮滅。

  穆九道:「將軍世子行冠禮,本應高朋滿座,鼓樂齊鳴。然而因情勢所迫,世子無法將身份揭開,以致寒夜行禮,只你我二人。因而唯有以天地為賓,山間萬物生靈為客,共賀世子加冠,才不會委屈慢待。」

  天地為賓,萬物為客,才不會委屈慢待。

  陵洵不禁抬起頭,彷彿置身於星雨之中。他微微閉上眼,想到這些年所經歷種種,本是天潢貴胄,將門之子,卻淪落到繡坊給人做衣織布,幼時受打罵,少時為賺錢鋌而走險,常常朝不保夕,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被人識破身份,招來滅頂之災。他曾立誓要復仇,要將陷害他陵家的人一個不留全部斬盡,然而到頭來,卻發現那個離他最近的與家仇相關的人,既是他所愛之人,也是他要結草啣環之人。

  他的確很委屈!

  他怎能不委屈呢?

  然而若沒有身後這個人,他的委屈要遠比這更多,甚至能否活到今日都是未知。

  陵洵眼眶發酸,感覺心裡像堵著什麼,因為怕眼淚流出,也不敢睜開眼。

  穆九這時已經將他的頭髮重新束好,為他穿上事先準備好的禮服,手執髮冠,輕聲道:「非常之時,只得一切從簡。陵氏子,洵,即日起,棄爾幼志,順爾成德,敬爾威儀,淑慎爾德,惟願眉壽萬年,永受胡福。」說罷,為陵洵加冠,再以那根白玉簪固定住。

  「禮成。」

  最後這兩個字,像是敲進陵洵心裡,好像在那悶堵淤塞的泥沼中開出一個洞,週身的溫度迅速從那個洞流出去。

  「我走了,還望世子保重。」穆九的聲音比平日要沙啞幾分。

  原本靜止的風再次流動起來,熟悉的蘭香越來越疏淡,陵洵終於睜開眼,卻剛好看見穆九背對著他,沿著棧道越走越遠,在他身前不遠處,一個傳送法陣浮現於半空,不知通往何處。

  陵洵就那樣看著穆九進入傳送陣,連同法陣一起消失,卻沒有追上去,更沒有出聲叫住他。萬點星辰重歸於寂滅,月光隱去,火把重新搖曳跳動,一直不見蹤影的巡邏衛士也走過來,他們見陵洵呆呆地坐在烽火台上,想上去說話,卻又不敢,最後只好繼續向前面去巡視。他們好像並沒有看見方纔的漫天螢光,就好像方纔的一切,都只是陵洵一個人的幻夢。

  然而陵洵面前的食盒還在,提醒著他剛才所發生的事都是真實的。

  陵洵覺得身體快要凍僵了,才回過神,去揭食盒的蓋子,只見裡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食盒底部有靈光流動,待陵洵將麵碗取出,才認出那是個極為簡單的,能夠保存溫度的法陣。

  還有點微微發燙的麵碗熨著陵洵冰涼的雙手,他突然想起剛才曾質疑面會冷掉時,穆九唇邊的淺笑,終於忍不住,一邊大口將長壽麵塞進嘴裡一邊哭出聲來。

  他起先也不知道為何會答應穆九,讓他為自己行冠禮。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只是想有個人相陪,慶祝一次真正的生辰,後來又覺得若是不趁此機會行禮,會有愧於祖宗門楣。然而直到此時此刻,吃著混著淚水的長壽麵,想著那人方才為自己梳頭的樣子,他才意識到,其實挖空心思找出那麼多理由,不過是捨不得他離開。

  他捨不得,即便要對不起枉死的父母族人,他也還是不想他離開。

  「懷風,懷風……你回來吧,我不管了,我什麼都不管了,你回來我們成婚吧!」陵洵一邊說一邊哭,到最後竟像是被人欺負狠的小孩子一樣,坐在空無一人的千里棧道上,毫無形象地放聲大哭起來,手裡還拿著個麵碗。

  為什麼直到人走了,他才想通?

  老子做的事和兒子又有什麼關係?他對他那麼好,這世界上,雙親死了,姐姐死了,他到哪裡再去找一個能對他這麼好的人?

  陵洵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懊悔,可是如今已經不知道人去了哪裡,叫他追悔莫及。如果他從此隱姓埋名怎麼辦?如果他再也見不到他了怎麼辦?

  暢暢快快痛哭一場,陵洵將幾個月來的鬱結盡情發洩,直把一雙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到最後眼淚流乾了,還是懊悔不疊,一下一下錘著胸口,只覺得心像是被人揪住一樣,又疼又沒著落。

  也不知道在這風口處吹了多久,陵洵哭沒力氣,靠著山壁睡過去,卻在迷糊中覺得有人靠近他。

  「怎麼把眼睛哭成這樣?」

  陵洵聽見聲音,一個機靈醒過來,見了面前的人,瞪大眼睛,立刻不管不顧撲上去狠狠抱住,「別走!」

  穆九想要將陵洵扶起來,卻被他牢牢掛在身上,只好就這樣將他抱起來。

  陵洵似乎覺得光是兩隻胳膊不太保險,等穆九將他抱起,他連兩條腿也一併盤在他身上,這下算是將人抓牢了。

  「你答應我,以後只為我籌謀,只為我盤算,輔佐我,服從我,不得對我生出二心,不得背叛我,欺騙我,助我重振家門,手刃秦超老賊,讓我治下百姓有衣穿有飯吃,陣法師不必再擔心被捕殺,你答應我,我就既往不咎,讓你留在我身邊!」如此霸道強橫又自作多情不要臉的話,卻被陵洵說得理直氣壯,他就這樣目光熠熠地盯著穆九的眼睛,看似蠻不講理,實在心有不安,似乎生怕在那雙眼睛裡看到迴避。

  然而穆九卻只是微愣了一下,便緩緩揚起唇角,「好,我答應你。」

  「當真?你真的願意?」陵洵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敢置信。

  「我願意。」穆九認真地點頭,似許下鄭重諾言。

  陵洵頓時覺得天地間繁花齊放,流星滿天,到處都在炸開煙火,心中的歡喜幾乎要衝破身體,他狠狠吻住穆九的唇,胡亂地撕扯他衣服,像是要將對方生吞活剝,然而很快他就被穆九反客為主,抱著抵在牆上。

  兩人熱烈地親吻,他們就像壓抑許久終於得以宣洩的野獸,衣服一件一件被對方剝下,裸露出的鎖骨處均有五行印記顯現,彷彿彼此感應勾通。陵洵從沒有覺得如此滿足過,到最後幾乎意識模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身體被愉悅填滿,四肢百骸通透舒坦。

  第二天早上陵洵醒來,發現自己竟躺在床上,渾身酸疼。他呆呆地盯著床幔,許久都沒有回過神。

  昨晚上穆九離開之後,他居然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穆九去而復返,兩人還在西麓棧道上做了那種事,簡直令他羞憤欲死。陵洵這樣想著,卻忍不住回憶夢裡的情景,臉上一陣陣發燙。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連懷風身上的蘭香味道都能聞到,就連現在,好像還不曾散去……

  陵洵這般想著,便將自己往被窩裡團了團,他這一動,身體卻僵住了,極其緩慢地回過頭,差點把魂嚇飛了。

  這這這,穆穆穆懷風?!

  陵洵差點從床榻上滾下去,卻被身邊的男人伸手一撈,又給摟了回來。

  穆九不曾睜開眼,只是唇角微勾,陵洵窩在他懷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跟只受到驚嚇的兔子似的。

  原來竟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陵洵心中瘋狂叫囂著,伸出一根指頭,小心翼翼地在穆九鼻尖上戳了戳。

  穆九睜開眼。

  陵洵傻看著他,口中喃喃:「真不是夢……」

  「主公醒了。」

  這一聲徹底將陵洵驚醒,緊接著他便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媽的,他居然被人給上了!這和他設想的不一樣!

  見陵洵不說話,穆九欲起身,「既然主公已醒,便起來吧。」

  「等等!誰讓你起來了!」陵洵冷冷地看著穆九。

  穆九微愣了一下。

  陵洵卻已撲向他,「昨晚的不算數!咱們得重來一次!」

  謹言一早就收到他家先生的吩咐,令他去通知陣法書院,今日告假一天,臨時請了清平山中其他陣法師代課。謹言去過陣法書院後,又順道去山下的莊子,找小凡子的奶奶拿點心。這點心是先生之前拜託凡子奶奶做的,說是要送去給方珂,而凡子奶奶也有東西托謹言送去給小凡子。

  因此謹言拿了點心再回到山上,已經是日上三竿,行至陣法書院時,正趕上午休,他老遠就看見小凡子正站在路邊與人說話,那人應是個和小凡子差不多大的少年,光看身影有點陌生,認不出是誰。

  「和穆先生說說,他不能眼看著你浪費才華,一定會幫你的!」小凡子的聲音傳過來。

  待走近了,謹言才認出那少年,原來是吳青的徒弟樊誠,因他總是跟著吳青閉門不出,很少見面,所以方才沒認出來。此時樊誠正看著陣法書院的方向,眼中流露出嚮往之色,眉頭卻皺得緊緊的。

  「阿凡哥,阿誠哥!」謹言上前見禮,並將凡子奶奶托他帶上來的東西交給小凡子,隨口問:「聊什麼這麼起勁,老遠就聽見你們的聲音。」

  樊誠沒有說話,小凡子則是憤憤不平道:「還不是那個吳二當家!阿誠明明也有陣法潛能,將來應是陣法師,可吳二當家偏偏要拘著他,不讓他來書院學習!」

  樊誠卻急了,「阿凡,不許在背後非議我師父!」

  小凡子做了個鬼臉,偷偷沖謹言吐舌頭。

  「好了,我出來得已經太久了,怕被師父發現,這就回去,你千萬不要和穆先生提我的事,知道麼!」樊誠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一眼陣法書院,就要離開,卻不忘叮囑小凡子。

  「知道了!我不說成吧!你也按照我教給你的方法多多訓練,穆先生說了,若是有陣法潛能的人一直得不到啟蒙,久而久之便會失去這能力。」

  「好,我心中有數!」樊誠一邊說一邊往回走,沖兩人揮手,未料卻看見小凡子和謹言齊齊變色,直盯著他身後,樊誠心中忽生不好的預感,正要轉身,卻被什麼東西劈頭蓋臉抽過來,只聽啪得一聲響,臉上頓時熱辣辣的。

  「我之前是怎麼和你說的?不許靠近這裡,你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嗎?」吳青面色鐵青地瞪視著樊誠,表情近乎扭曲,他手裡拿著一根皮鞭子,方才就是用它抽了樊誠。然而一鞭的懲罰顯然是不夠的,還不等樊誠說話,他便又掄起鞭子,一下一下,將樊誠打得皮開肉綻,在地上不停翻滾。

  「師父,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樊誠哭求道,翻滾躲閃間,懷裡掉出一本書,吳青劈手奪過來,低頭看了眼,面色更是難看,氣得幾乎發抖。

  「好,居然背著我藏這種邪魔外道的書,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小凡子和謹言上前阻攔,這邊響動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吳青冷冷看了這些人一眼,像抓小雞崽子一般提起樊誠的衣領,就要往回走。

  「吳二當家!」謹言喊了一聲,想要上前攔著。

  卻被吳青甩了一句,「我教訓自己的徒弟,還容不得外人指手畫腳。」

  樊誠跌跌撞撞地被吳青帶走了,小凡子擔心樊誠被他師父打死,忙去找鍾離山,謹言也加快腳步往穆九的住處走。

  他估摸著先生這個時間肯定早已起床,沒想到走進院子,卻發現起居的廂房房門緊閉,裡面靜悄悄的。

  莫非還沒起?

  別是生病了吧?

  謹言不免擔心,正要上前叩門詢問,卻聽身後有人叫他,竟是穆九。而更讓謹言吃驚的是,他家先生此時竟提著一個提籃食盒,依然穿著內衫,只隨意披了一件外袍。

  「先生,您起來了。」謹言向穆九行禮,卻有點疑惑地回頭又往廂房裡看一眼。

  「嗯,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妥了?」穆九眉眼溫和,似是心情極好。

  謹言簡單回稟過,正想和穆九說樊誠的事,便在這時,廂房的門突然打開,謹言嚇了一跳,未料裡面會有人,更不會想到,這人居然還是他們主公。

  只是今天的主公和往日相比,格外不同。

  眼睛好像格外水潤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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