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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陣》第22章
  

  第22章

  自從那一夜皇城中有陣法師鬧事,京城儼然有了草木皆兵的風貌。皇城根底下生活了世世代代的黎民黔首嗅覺最是靈敏,這段時間簡直噤若寒蟬,恨不得將「老實本分」刻成清規戒條,揣在心裡早午晚各念八百遍。

  商販不出,門店不開,就連那入了秋準備吃飽一頓再去死的蚊蟲也被城中凝滯氣氛所懾,不怎麼敢出來咬人。人們無聊之際,只能躲在自家屋裡摳腳,摳得也不慎舒爽,生怕哪天就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被扣上陣法師的帽子,招來池魚之災。

  這一天,玄武門外的法場尤其熱鬧,在家裡快憋出毛的好事者聽說那邊要處斬一批囚徒,在得知這些人只是最普通的兇犯,而非前幾日所抓捕的陣法師時,便呼朋引伴地欣然前往。

  從古至今最不缺的就是愛看熱鬧的人,特別是看殺頭的。從監獄裡送出,以囚車遊街,最後再被推到法場上血濺三尺,這整個過程堪稱一場跌宕起伏的大戲。膽子小些的,便抱著孩子湊到街邊看看囚車,若是囚車裡的人能喊上一嗓子「十八年後又是八尺好男兒」,就算不虛此行。膽子大心理承受能力高的,便直接守在法場,佔個好位置,興許還能瞥見人頭落地咕嚕嚕滾動的模樣。

  「這些是什麼人啊!」人群中終於有人想起來,隨意問上一嘴。

  「好像是山匪吧,據說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旁邊的人也只是隨意地一說。

  那發問的人嘖嘖兩聲,臉上升起了幾分看熱鬧的心安理得,「這種人,就該殺!」

  「可不是,看那窮凶極惡的樣子,指不定幹了多少壞事,就該殺!」

  窮凶極惡的鍾離山是第一個被押上法場的,他那本不算兇惡的豹頭環目,在經歷了近兩個月的牢獄蹉跎之後,早已和陵洵出獄時的樣子判若兩人,那噴張的鬚髮紮在一張幾個月沒洗過的臉上,再配上一副眼眶凹陷佈滿血絲的幽亮招子,別說「窮凶極惡」,就是說他吃過人肉喝過人血,恐怕也會有人深信不疑。

  鍾離山渾身五花大綁,就算有通天入地的本事,此時也只能當個活粽子。兩名官差似是知道他並非善茬,小心謹慎一邊一個地押著,等走到行刑的位置,其中一人在他膝蓋窩子裡狠踹一腳,令他撲通跪倒在地。

  「當家的!」

  距離鍾離山最近的一個囚徒見狀大喊一聲,差點掙脫兩名官差的鉗制衝了上去,兩名官差狠狠用刀背在他後頸劈砍,然而囚徒卻好像發瘋的猛虎,身負神力,眼看就要將那兩個官差掀翻。

  「住手!!」鍾離山怒喝一聲。

  那臉上一道長疤的囚徒驀地僵住,他正是之前在獄中和陵洵交過手的疤臉漢子,姓王名大。

  鍾離山道:「黑疤子,事已如此,你還要怎地?是想要不得好死,被五馬分屍千刀萬剮麼!」

  王大怔然立在原地,銅鈴大眼竟是一紅,簌簌落下淚來。

  鍾離山緩緩歎了口氣,輕聲說:「好了,安心上路吧,來世咱們還做兄弟。」

  「當家的……」

  鍾離山最後望了一眼城門的方向。

  九門封禁,全城戒備。

  也算是命該如此。

  知道肯定是等不來那計劃中的救援,鍾離山轉而將表情從陷入死地的絕望中收斂回來,轉為滿目的淡漠平靜,斜掃了眼劊子手橫陳的彎刀,冷笑著閉上眼,甚至連一句生不逢時的慨歎都不曾有。

  「時辰已到,行刑!」行刑官高喊一聲,丟下行令牌。

  眼看著那行刑的彎刀高高舉起,王大發出一聲野獸般嗚咽的悲鳴,背縛著雙手跪倒在地,將一顆粗糲的大腦袋一下一下往地上磕,似是這樣才能減輕心中苦痛。

  站在王大身後的阮吉低眉垂目袖著手,一把稀疏的小山羊鬍難得沒有顫抖,此時死到臨頭,心裡想的卻是寨子裡那些牲口。也不知道他死了以後,那些牲口劈叉斷腿,該找誰去醫治。

  清平山一干山匪在這一刻全都認命地耷拉著腦袋,唯有年紀最小的樊誠,仍舊臉色蒼白地四處張望,似是抱著心底最後一絲念想,想要生生從這冷漠的皇天后土中張望出一隊天兵天將。

  然而樊誠沒盼來傳說中的天兵天將,倒是在恍惚間瞥見一雙特別熟悉的眼睛。

  這雙眼太招人了,只要看過就很難忘記,情不自禁生出旖旎心思,可是還不等樊誠細細追尋,這雙眼又在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只聽鏗然一聲響,即將揮落的斬刀竟被什麼東西彈開,堪堪偏開幾分,從鍾離山那半尺見方的脖子上避過去,只來得及斬落幾縷碎發。

  瞬時的寂靜後,行刑官見鬼一般嘶喊起來:「有人劫法場!」

  就好像滴水入油鍋,人群一下子炸開,只見六道人影分別從街道各處飛出,刀起刀落間,盡數斬斷了捆縛在一眾山匪身上的繩索。

  「接著!」陵洵隨手砍翻一個侍衛,將他的刀奪過來拋向鍾離山。

  鍾離山眼中死灰復燃,直愣愣盯著那向他扔刀的男子,只見其眼含桃花,笑若春風,明明是來劫法場的,卻連個遮面的手帕都沒帶,就那麼頂著一張足以禍國殃民的妖孽臉,錦衣緞帶地舞著狂刀大喇喇殺將過來。

  「是你!你怎麼來了!」

  他的身體先於意識做出反應,一把接住刀,身體一矮,奪過一把呼呼砍過來的利刃,再順勢反手執刀一架,便將那企圖偷襲他的兵士掀出了幾丈遠。

  「怎麼,沒聽說過美人救英雄?」這一句誇倆,還真是只有臉皮厚如城牆的人才能說出口。

  「怎地連個夜行衣都不穿!」鍾離山終於從驚愕中鎮定下來,有點責備地瞪了陵洵一眼。

  陵洵滿不在乎道:「這腦袋已經值了千金了,也不怕再給它加點價碼。」

  鍾離山剛從獄中出來,自然是不知道陵洵這兩個月在京城中到底作下了多大的妖蛾子,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便不再多問,只全力帶著自己的人和陵洵等六人合力衝出包圍。

  此時那些來看熱鬧的人早就做鳥獸散,心裡指不定怎麼暗歎倒霉,看個殺頭都能看出事兒來。然而既已入亂局,又哪裡是那麼好脫身的?陵洵給鍾離山打了個眼色,兩人心照不宣地悶出壞水,趕鴨子一樣專門往人流大的地方去,以人群作掩護,迅速往穆府的方向奔逃。

  方玨在最後壓陣,身形鬼魅如影,一柄長劍使得悄無聲息,在混亂的人流中幾經穿梭,便輕易將那些追兵打散,原本以為一切順利,誰料突然橫空殺出一夥巡邏官兵,攔住了眾人退路。

  正所謂冤家路窄,帶頭的小官差,正是先前在司徒府中抄查,最後又被陵洵狠揍了一頓的那個官差頭目。官差頭目一眼看到陵洵的臉,先是愣了愣,接著下意識伸手揉了揉脖子,至今無法忘記當初是怎麼挨了這姓風的悶棍。

  「是他!風無歌!」他對手下的兵喊道。

  那些小兵崽就好像看到了黃燦燦的金子,個個眼睛裡冒出綠光,饒是久經殺伐的鍾離山也被這些人的眼神嚇到,不禁遞了個擔憂的眼神給陵洵。

  「小心,這風無歌是個陣法師!」頭目又道,目不轉睛盯著陵洵,「若是他拿出什麼白色手帕,千萬不要看!」

  陵洵氣悶地將剛剛從袖中抽出的白色錦帕又塞了回去,怨念地盯了那官差頭目一眼。群攻技能沒法使了,若是想要一個個放倒這些人,恐怕要費些功夫。

  這麼一耽擱,後面的官兵又追了上來,此時他們身處窄巷,若是兩頭遇敵,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一旦秦超派出陣法師,他們恐怕再也沒法脫身。

  陵洵心中越發焦躁,正要開口說什麼,王大卻先他一步在前喝道:「好狗不擋道,不想死的就給爺爺讓開!」

  此時的王大已經殺紅了眼,似是被剛才鍾離山行刑的一幕刺激到,簡直化身成一樽煞神,凶眼往誰身上一盯就能盯出倆窟窿。

  官兵頭目自然知道他們的顧慮,有意拖延,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雙方僵持時,大地轟然震動了一下,有悶雷聲從南邊傳來。

  眾人皆是一愣,被那聲音吸引得向南而望。

  接著又是轟隆一聲。

  一個小兵忽然顫抖著聲音問:「那,那是什麼聲音?」

  面對未知的威脅和恐懼,暫時的敵我也彼此忘了立場,方玨盯著那漸漸翻滾起紅煙的南城門方向,接道:「不是雷聲。」

  不是雷聲是什麼聲音?

  不少人心底都後知後覺地生出這樣的疑問。

  然而提前知道內情的陵洵卻對此心知肚明。

  那不是雷聲,那是攻城的聲音——

  涼州兵終於圍城了。

  千里狼煙次第燃起,熏烤著大夏朝皇城昏昏欲睡的天幕,也似是點燃了一場即將粉墨登台的飄搖亂世,無論願與不願,九州大地上所有生靈都將捲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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