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喪屍王

　一叢叢綠色的植物， 挨挨擠擠地生長在一起。衛軒蹲在路邊， 小心謹慎地扒拉開泥土， 費力的將一堆根部糾纏在一起的矮小植物從裡面挖出來。幸好現在這些幼苗還小根系不算特別發達， 最多只和周圍的植物根糾纏在一起，牽扯的不算太多相對比較好挖， 只不過因為當初被種的時候實在太過密集，現在衛軒只能自己一點一點、慢慢地把它們從土裡扣出。

　這件事衛軒雖然很想分派給自家的喪屍小弟們一起幫忙， 然而從地裡挖剛剛長成沒多久的幼苗是件精細活， 他在第一次嘗試性地挖開一點土地、確認這些植物幾乎全都糾纏在一起時就徹底放棄了這個打算。

　沒辦法， 誰讓這是他家家養的小弟們種下的呢？所以他家小弟大手筆地將所有種子都挨挨擠擠地塞進土裡，現在也只能是他來買單。

　但讓衛軒沒想到的是，在他辛辛苦苦剛將他發現的、剛剛冒頭沒多久的、長得比較密集的植物挖出、分開，等他正緩苗準備次日分散地種到其他地方去的時候， 第二天他又發現了幾叢長得比較密集的幼苗。

　然後， 一天一天又一天， 隨著天氣的轉暖，從小區的各處都有植物不停地往外冒， 而且數量越來越多、生長得也越來越密集。衛軒頭痛無比地處理這些東西的時候漸漸地無法騰出時間來去將他挖出的東西分別種下！

　於是， 他乾脆一咬牙， 帶著杜航和一部分喪屍小弟，到自家小區外有泥土的空地上示範如何移植這些東西、植物與植物之間最好相隔多少距離給它們當作示範樣例。

　如此一折騰， 他竟然從三月底折騰到了五月初， 現在還有不少植物沒徹底折騰完， 自家小區中還生長著一大片密密麻麻糾纏在一起的植物。

　好在， 因為已經清理掉不少植物、移植到了小區外面，如今留下的這些等挖出來後就能將它們分別種在自家空地裡，總算不用費事地天天再往外面跑。

　唯一讓衛軒覺得有些心塞的卻是——這些天來比較耗水。

　那些長出來的植物雖然都是各種各樣、看不出品種，但既然已經順利長出來，衛軒自然不願意讓它們因為缺水掛掉。所以當第一波植物被移植過後的第二天，他就讓自家喪屍小弟們拿著鍋碗瓢盆、帶著家中儲備的水去澆灌那些植物。

　如此一來，在這春雨貴如油的季節中，也就導致了衛軒家的用水量大幅度增加。就連冬日裡儲存在地下冰窖中的那些冰也都開始陸續使用起來。

　現在衛軒唯一慶幸的就是——幸好，他已經變成了喪屍。而他現在所帶著的那群小弟也都是喪屍，不然光是一個用水問題就得頭疼死他。

　“都通知完了嗎？”衛軒直起身來，錘錘有些僵硬的腰。他現在雖然感覺不到什麼疲憊，但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依舊覺得不舒服，所以以前這些下意識的動作還會不時地冒出來。

　杜航在一旁點頭︰“通知了。”

　衛軒這才松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五月出頭了，又到了該下怪雪的日子……”

　他也是前陣子才突發奇想，喪屍小女孩家的喪屍可以全城亂跑通知喪屍們一些事情而不受到攻擊，在如今喪屍之間並沒有什麼明顯沖突（他以為）的情況下、在喪屍對自己的態度都十分友好願意聽自己提議的情況下，自家喪屍小弟出去幫忙傳遞個消息、通知其他喪屍頭頭一些事應該也不成問題吧？

　略微嘗試了一下後，衛軒發現果然如此，於是他就在進入五月份，將這個月中旬左右會下一場怪雪的事情通知給了下去。

　雖然一向說春雨貴如油，但春天也不是完全不下雨的季節，那些生活在市區中、準備了各種盆盆罐罐的喪屍們在之前的兩場細密春雨中肯定接到了不少雨水。如果這些傢夥不會處理掉那些雨水、而是單純地等著天降怪雪的話，到時候肯定會收集到一堆被沖淡了雪水。

　衛軒幫人幫到底、且要幫到點子上，所以才讓自家小弟在通知快要下怪雪了的同時，還讓它們告知喪屍們清理幹淨容器中的雜物和積水。

　這會兒，想必全城的喪屍都應該正在順著樓頂向下潑水吧？

　事情確實如衛軒所想，更讓他沒想到的卻是，兩架無人機，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都拍攝到了這一勝景，並將這些消息傳遞回它們的基地中。

　看到這副畫面，原別墅基地的成員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好半晌才有人開口︰“它們這是在……幹嘛？”

　其餘的人連連搖頭，想要在這樣一座廣大的城市中找到特定目標，是一件十分耗時耗力的麻煩事。特別是他們還得小心，千萬不能讓無人機飛得太低——之前就有過一次，一架無人機飛得過低，被不知什麼東西直接打了下去。

　所以現在他們只能盡量多地拍攝一些城市中的畫面，從中分析各種可能性，隨後再慢慢排查找出嫌疑最大的目標。

　現在，這滿城市的喪屍一起潑水又是什麼節奏？過潑水節嗎？

　“種地！喪屍果然在種地！你們看，這裡、這裡、這些畫面中被潑到的地面上都有植物在生長！”一個人忽然指著被暫停的畫面大聲叫了起來。

　在畫面中，街道邊上昔日的花壇、樹坑中隱隱可以看到一叢叢綠色的植物。

　這些植物確實是衛軒種下的，但並不是這一次清理小區中過剩植物時種的。他老人家可是在末世初期的時候就趁著滿城市溜達的機會到處種土豆、胡蘿蔔了。

　“土豆”這一外號可不是白來的！

　末世到來後，雖然各個基地中的倖存者大多很快就找到了能夠耕種的植物，但很顯然的，就算是土豆胡蘿蔔也不是滿大街可以隨意看到的東西。至少別墅基地的人在對周邊探查的過程中，幾乎從沒在曠野上看到過這些植物。

　甚至可以這麼說，只要在地面上發現綠色的植物，那不用問，基本上都是被人種出來的！

　而如今，在T市中發現了相對集中的綠色植物……這代表著什麼還用問嗎？

　圍觀的人又立即返回頭去仔細查看每一幀畫面，最終終於得出一個結論——這些植物都是沿著各個建築物、街道邊緣種植的，就像是末世前人們種下的綠化帶。如果這不是人為種植又如何做解釋？

　雖然距離較遠、看不太清那些植物的模樣，可進入末世後他們基地種下過多少綠色植物？別的認不出來土豆胡蘿蔔的葉子還認不出來嗎？

　“……有了！”一群正圍在一起看視頻的人中忽然跳起了一個，拍著桌子大叫一聲。

　“什麼什麼？”其餘的人連忙向他看去。

　那人有些激動地指著螢幕中正暫停、放大的畫面︰“喪屍會種地，不管是因為要用這些植物來綠化、還是用來吃、還只是習慣成自然。這種全城種植物的事肯定是喪屍王帶頭的，那麼會不會在喪屍王住的地方周圍的植物會特別密集？”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兩眼不禁迸發出興奮激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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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一個冬天、再加上一個春天，在五月份即將到來、天氣一天熱似一天的日子中，幾乎所有的倖存者基地都在此期間被迫進入了重組的過程。

　外界的變異動物、城市中的喪屍、農田深處的變異植物，這些都是來自外界的危機與隱憂。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從內部開始的混亂與不安。

　末世的一開始為了單純地逃避危險，人們聚集在一起、加入進那些官方組建起的基地。然而等到了如今這種情況後，因為種種原因走出基地、小心觀測並躲開那些變異動物後，倖存者們才發現——外界雖然可怕，但……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變異植物是固定生長在某些位置的，而且不是每一個都有那麼可怕的攻擊性。變異動物的數量雖然多，卻也大多都有各自聚集地、有自己的生態鏈，只要足夠小心，人類如此渺小的體積，對於某些大型肉食動物來說吃著麻煩都是骨頭，還不如去抓幾只個頭很大、肉質鮮美的無害型變異動物呢。

　喪屍雖然見人就瘋狂地撲過來，可喪屍們基本都留守在了昔日的人類大型城市中，城市周邊那些零散的小縣城、鄉村中在早期雖然也有喪屍，但不是死在了變異動物的口中就是徹底死在末世後外出做任務、搜集物資的倖存者手下。

　躲開這一切後，這個世界……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危險？

　而一些人則在離開昔日的基地、到了城市周邊的一些小縣城中時才意外發現，不少小縣城中都已經有人佔據了！有些是從末世一開始就逃離到這些地方、清理幹淨喪屍後住進去的。有些則是在末世中與外出一起做任務的同伴走失後來到這些地方。還有一些人就是在早前清理的時候、被大型基地趕出去的。

　固然有些人野心勃勃，想要報復昔日的基地、仇視同為人類的倖存者。但在事態如此復雜的現狀下，除非腦子有問題，不然也不敢輕易對同類挑釁、沖突。

　更多的人，則在適應了這種生活後，反而相對平和地生活在這些地方，重新建立起人類的村莊、真正意義上的聚集地。

　他們將周邊沒什麼危險的農田、空地收拾出來耕種上容易種植的土豆、胡蘿蔔。

　小心謹慎地觀測周圍出沒的變異動物，挑選出其中相對溫和、與群體走散落單的進行狩獵。

　雖然同樣危機四伏、雖然同樣生活艱難，但無論哪一個倖存者此時都能明確地感覺到——末世真正的危機，已經度過！

　增強的體質、變低的體溫、貼近喪屍的身體狀態……這些危險而又並沒那麼危險。一旦當他們適應這一切後，就算是當初那麼難以忍受、無法接受的變成喪屍又如何？他們還活著，哪怕生活狀態、身體狀態與以前不同又如何？他們依舊帶著各自的思想、信念，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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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又是一場怪雪過去了。”回過神來的時候，衛軒所面對的便是那灰撲撲的天空，周圍那略帶一絲冰涼的感覺讓他覺得頭腦格外的清醒、精神格外充沛。

　他抬起雙手，先將落在自己腦門上、臉上的雪掃開，避免一低頭落自己一脖子雪的危機，這才轉頭興沖沖地看向杜航。

　杜航沒有衛軒那麼矯情，直接低頭，任憑冰冷的雪落在他的身上。

　撲簌簌的聲音響起，是那些因為感受到怪雪來臨或出門、或者站在視窗張口等雪的喪屍們。

　“開始幹活啦！”衛軒也說不清原因，但卻覺得心中的情緒高漲，有種精力充沛的感覺。

　他叫喊的聲音並不大、也不響亮，但一段距離之外的、還在建築中的喪屍小弟們卻全都“聽”到了，紛紛以各種姿勢躥出板樓，興奮地吆喝著口號︰“幹活啦！幹活啦！幹活啦！”

　從今年開始，衛軒家的家養喪屍小弟們就已經全都學會了說人話，就算是最晚被他帶回家中、後加入這個群體的那幾個喪屍也是一樣。所以一旦它們鬧騰起來，聲音就顯得格外響亮和吵人。

　收集怪雪的工作衛軒家的小弟們不知做過多少回，根本不用衛軒再囑咐，就自覺自願地開始動工。

　之前衛軒就發現了，雖然他告訴全城喪屍如何收集怪雪的方法，可自家方圓千米之內卻完全沒有什麼喪屍搬著容器過來佔屋頂、收集怪雪。只有少量的、一直都在這個區域生活的遊蕩喪屍們小心翼翼地抱著個盆盆罐罐、在相對周邊一些地方佔領幾棟建築屋頂準備收集雪。

　衛軒知道自家小弟們的工作效率自然不會和那些喪屍爭奪地盤，何況這些雪就算來不及收集，也會順著建築物的邊緣、下水管道落到地面上，不會造成損失。

　此時，他家小區中那些過于茂密的植物已經全都被重新梳理過、也全都被陸續種到周圍的小區中、街道上，小區中的綠化顯得十分整齊。這會兒不用再擔心這些作物的情況，衛軒前兩天終於再次十分幸福地又一次回歸到吃吃好吃的、回屋打遊戲的悠閑生活中。

　帶領一眾小弟興沖沖忙碌的衛軒並沒有發現，在怪雪過後、灰濛濛的天空上有一台飛得很高的小小東西從遠處悄無聲息地飛來、盤旋幾圈後又悄沒聲息地離開。

　直到徹底收集完怪雪的次日，他睡到一半的時候被身邊的杜航搖醒。

　“怎麼了？”睡得有些迷糊的衛軒揉著眼楮，不解地向杜航問道。

　杜航指指窗外︰“有東西。”

　“嗯？什麼？又是變異鳥嗎？”因為衛軒小區這裡種有大量的綠色植物，所以最近想要下來吃青草的變異鳥數量增加不少。

　雖然衛軒胃口大增，可覺得鳥肉味道不夠美味的他只在抓了一隻後就懶得再殺其他鳥存肉來吃、只命令自家喪屍小弟們盡量將變異鳥趕走。莫非它們又不知死活地來送死找罪受？

　“不是，是怪東西，不是活的。”杜航轉頭看向窗外。

　衛軒詫異︰“怪東西？”隨後發現杜航的視線與平時不同，平時他發覺有什麼東西時基本都是平視或者垂視某個方向，可現在，他卻是在向斜上方看——這也是衛軒之所以聽到杜航說有東西過來時第一反應來的是變異鳥，“你在看哪兒？那東西是飛過來的？”

　杜航點頭確認︰“從天上。”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不是活的東西卻能飛，可這種能在天上飛的死物卻在他心底不知名的地方隱隱有種十分正常的感覺，這才沒有第一時間跳起來、拿起被衛軒宣佈為武器的金燦燦去丟那東西。

　衛軒心中沉了沉︰“走，去看看。”

　兩人先來到窗邊，衛軒拿起望遠鏡確認過目標後心中就是一沉——喪屍們現在認不出這東西，可不代表他認不出來，那是無人機！末世前火過一陣，然後就被各個地方各種禁飛的小玩意。

　當衛軒發現那東西調整了一下方向，似乎像是發現了自己這邊似地開始懸浮著在上空盤旋不肯離開、又確定它的下面似乎帶了個什麼東西時，才深吸一口氣，反手拉著杜航一起走向樓頂。

　屋頂上，四周都是晴空萬裡的碧藍天空，偶爾飄過幾絲白雲。

　銀灰色的小型無人機緩緩地、試探性地靠近，在確認屋頂上那兩個不知是喪屍還是人的沒有攻擊意圖後，才緩緩下降，在兩人面前不遠處的屋頂上放置了一個密封完好的金屬盒子，再度震動螺旋槳，起飛、升空離開這片區域。

　衛軒上前一步，謹慎地直接打開那個盒子，在發現裡面只有一封信件並沒有什麼危險物品後才取出信來，看到裡面的內容後整個人一瞬懵比︰“……喪……屍王？”

　再次反復查看了幾遍稱呼，然後又從頭到尾看過一遍信件，這才一臉驚詫外加迷茫地轉頭看向杜航，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覺得我像是喪屍王嗎？”

　杜航看看衛軒，歪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點頭。

　“……你這是根本不知道喪屍王是什麼意思吧？”衛軒無語，嘴角抽搐。

　然後，他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不省心的聲音︰“大王、大王、大王、我們的大王……”那是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圍觀天上飛來UFO的喪屍小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