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昏,倦鳥歸巢。
夕陽宛若打翻的染料,紅與橘混成了一片,偶有艷紅滲入,又很快地被雲朵遮去。
金芒漸淡,不復日間的溫暖,倒引來幾許晚風,直越入窗,將那皇帝批閱奏章的御書房,灌滿了秋意。
只不過,秋景雖美,但圍繞在御書房裡的君臣之間,氣氛倒沒如此詩意,反倒充滿著濃濃的煩憂……
「這到底該怎麼辦啊……」皇帝雲慶瑞一臉為難地瞧著手邊的奏章。
每日朝臣上奏的事情總是多如繁星,一日不處理都不成。
可偏偏……他雖貴為九五之尊,腦子卻動得不夠快,連他自己都很想大歎三聲無奈。
「東郡崔郡守上呈,先日派溫郡丞調查過當地農民生活,希望能興建水道。將騰河的水引到東郡周邊農田……」雲慶瑞眉角微蹙,一邊思索著東郡百姓的問題,一邊吐著輕音。
「這主意雖好,但興建水道,需耗巨資、少說三年,並得從東郡當地召來大量人工,但東郡農地一帶,百姓是女多於男,若要自外地征來男丁,勢必多費功夫。」侯在一旁的宰相藍慕晨提醒著這當中的缺失。
為農民著想自是好事,但也得全盤考慮過才是。
「東郡幾個縣的縣令都這麼認為……」雲慶瑞搖搖頭,「縣令們的意見,是認為東郡地形原就不利於農耕,再加上百姓為女多於男,不如命東郡百姓休耕,再設立朝廷的繡坊,讓百姓轉以繡花織布為生……」
瞧著聯名上奏的奏章,雲慶瑞覺得似乎看見了一絲希望。
「皇上,朝廷已在南郡設立多家繡坊,如今南繡剛見成果,若在此時將重心與人手調派東郡,恐怕會令南繡品質下降。」藍慕晨謹言上奏,就怕皇帝一時手快,允了東郡的要求,卻忘了前幾個月才照料過的南郡百姓。
「這……」雲慶瑞瞬間困窘起來,細眉緊蹙,宛若再也打不開的死結。
這該怎麼辦啊?這也有缺點、那也有問題的……
他這皇帝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要知道他可不是仙人,揮手一指便能令百姓溫飽,他只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正巧出身帝王之家啊!
唉……誰替他請位仙人來,讓他問問該如何是好吧!
明明皇帝難為,怎麼歷朝歷代,還是那麼多人搶著當皇帝呢……
再度望向桌邊的江河圖,雲慶瑞一張秀麗臉孔幾乎要擠出皺紋來。
清秀的面龐因為年紀尚輕而未見滄桑,卻多了幾分憂愁,雲慶瑞死命地在腦海裡回想著東郡各地的情況,希望能解決東郡百姓不易謀生的問題。
偏偏……任憑他想得頭都快破了,還是找不到什麼適合的方法。
藍慕晨在旁靜默半晌沒吭聲,瞧著雲慶瑞擰緊眉心的表情,他不用猜也曉得雲慶瑞煩到想教自己昏過去,兩手一攤什麼也不用管。
噴嘖……這皇帝呀--
說好聽點是體恤百姓、勤政愛民,但反之呢……也有著優柔寡斷,做事猶豫不決的問題。
如果真要他這個宰相仔細評斷嘛……
他會說,雲慶瑞真不是個當皇帝的好人選。
所幸先皇駕崩前,將國內治理得國泰民安。即使邊疆偶有動亂,亦有強軍猛將可差遣。而雲慶瑞繼位之後,又未遭任何天災異變,所以這些年來,還算是太平盛世。
畢竟,若是雲慶瑞生在亂世,這皇帝大概早給人趕下龍椅、被人搶了皇帝的位子吧!
因此,只能說是雲慶瑞運氣真的太好。
先皇獨鍾於年輕太子雲慶瑞,選他繼位,宮內朝臣雖有貪官,卻能由他這個一心為國的宰相打壓於下,無法爬到雲慶瑞頭上撒野,而邊疆戰亂,則有威名顯赫的護圍將軍為其搏命。
所謂時也、命也、運也--
雲慶瑞三者皆得,怪不得選不了皇帝命。
而他……這個歷代以來最年輕的宰相,即使對雲慶瑞再有不滿,但見他本著為國為民的心意,還是令他心甘情願--或是說不得不--為皇帝多多打算。
誰教雲慶瑞雖然少了當皇帝的才能,拉攏人心的功夫倒還不錯,自知能力不足時亦會虛心求救,面對他這個時常相伴左右的宰相又不擺架子,平易近人之餘更像是把他當自家兄弟看待。
在這樣的情況下,教他怎能不為雲慶瑞多想,多牽掛……
「皇上,臣以為……東郡地形確實不利耕作,即便引水灌溉,氣候亦不適合,但是東郡西北兩盧皆為釉的產地,可參與細工的女性較多,不如讓女性繪製陶器,生產彩陶。」藍慕晨在旁提醒道。
「這主意真好!」聽見藍慕晨的進言,雲慶瑞的心中霎時燃起了希望。
還是他的宰相厲害,他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什麼好方法,藍慕晨卻考量周到。
「就依你之言,開設朝廷的制陶場吧!」雲慶瑞鬆了口氣,連忙應允。
「下宮立刻差人去辦。先帶些專替宮內制陶瓷器的師傅到東郡,再設置制陶場,監督官窯。」藍慕晨雙手一拱,算是接了旨。
「就這樣辦。」雲慶瑞滿意地點頭。
說來說去,他沒了藍慕晨還真是不行。
因為他年少而經驗不足,每逢國家大事總得詢問臣子,偏偏朝中還是有爭權奪利的官員存在,每回總教他吃足苦頭,不知道該信了誰的話。
唯有藍慕晨,他總是一心一意惦記著百姓,也適時地為他解圍,該進言勸諫時也絕不畏縮,所以他對這個宰相可是信任有加。
如果說沒了藍慕晨就沒他雲慶瑞,這話可是一點也不誇大……
「皇上日理萬機,辛苦了。」麻煩事解決後,看著雲慶瑞癱在椅背上,藍慕晨再度出了聲。
「依朕看來,辛苦的是你。」雲慶瑞搖搖頭,歎了口氣。
每回總得拉著藍慕晨替他出主意,他才過意不去。
瞧瞧外邊,都快晚上了。
「不,辛苦的人是皇上,因為東郡的問題雖然解決了,但是……」藍慕晨拖著尾音,沒立刻往下說去。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雲慶瑞坐直了身子,兩眼轉向藍慕晨,等著他往下稟報。
瞧雲慶瑞一臉緊張,藍慕晨僅是輕扯一抹微笑,「也不是什麼大事……」說著,他往雲慶瑞走近了些。「臣只是以為,皇上日夜煩心國事,著實辛苦,臣亦想為皇上分憂解勞,如今既然政務已畢,皇上是否需要換個心情,聊點輕鬆的話題?」
「好啊。」這事,雲慶瑞可樂意接受。
在宮裡人人敬他是皇帝,可沒什麼人能與他談心。
唯獨藍慕晨例外,他總會體貼他的心情、陪著他……
「皇上,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我朝天子卻依然孤家寡人……」藍慕晨微掀唇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等等……」雲慶瑞忍不住蹙起眉心。
這哪是輕鬆話題啊!他成天給那些朝臣逼著立後,吵到他都快煩死了,藍慕晨居然還拿這事來跟他聊?
也許對藍慕晨來說,這話題僅是聊聊罷了,但是對他而言卻只有壓力。
因此沒等藍慕晨說完,雲慶瑞便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朕還年輕,不過剛滿十九,不急著生太子。」
言下之意,就是麻煩藍慕晨換個話題吧,他實在不想提起成親之事。
「這事確實不急。」藍慕晨換上一張笑臉,比起他平日裡談朝政之事時親切許多。
「再怎麼說,皇上都還年輕,倘若現在就生太子,等到太子成年,皇上下過三十來歲。要繼位為皇,勢必得多等三十年……」藍慕晨扳指數道。
說不定,等到這皇孫都出生、成年了,太子才當上皇帝,卻也當不了幾年,便要退位給皇孫輩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若是太子沒耐性等這三十年,中間就起了宮亂。太子弒父奪位的話……」藍慕晨搖搖頭,一副對此事感到不表贊同的表情。
「還是你考慮得仔細。那些成天吵著要朕生太子的朝臣根本沒想過這件事。」雲慶瑞露出笑容,總算是鬆了口氣。
聽藍慕晨之意,似乎不是要勸他娶妻生子。反倒是在為他說話哪!
「所以這事,朕是決意等到三,四十歲之後再談……」雲慶瑞連連點頭附和著。
「皇上似乎沒聽懂臣的意思。」藍慕晨瞟了雲慶瑞一眼,唇角微挑。
「什麼?」雲慶瑞愣了下。
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猜想的跟藍慕晨要說的話。完全是兩回事嗎?
「臣不是在催皇上早些生下太子。臣只是覺得皇上身邊,至今無人陪伴……」說著,藍慕晨唇邊的笑意泛得更開了。
「你……」原來藍慕晨是想要他立後?
怪了。藍慕晨從來就不在朝廷裡跟其他朝臣一塊兒拉攏結黨,怎麼這會兒卻突然提起立後一事?
到底哪個大臣能說動藍慕晨。要他幫著自家女兒說好聽話?
皺皺眉,雲慶瑞感覺心裡一黯。
其實今天不管誰提起此事,他都會斷然拒絕,因為他自己也明白,能讓女兒冊封為後,日後在朝廷裡必然勢力大增,而他根本下想做這種抉擇。
所以只要是關於立後一事,誰來提他都不想聽。
偏偏……今天提起這事的人,居然還是平時老站在他這邊幫忙說話的藍慕晨。
他還以為藍慕晨會替他推辭掉這些煩人的說客,一輩子都忠心於他,怎曉得……
「朕的後宮,已有佳麗三千了……」雲慶瑞不著痕跡地把麻煩擋了回去。
後宮的女人那麼多,不管藍慕晨想幫誰說好聽話,或是想替哪個臣子介紹女兒給他,他都不想多聽。
「況且朕才即位沒多久,許多朝政之事都得費心學習,沒有心思放在內宮的瑣事上。」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每天光是忙著學著當個好皇帝,就忙得焦頭爛額,怎麼可能有空去後宮找妃子?
只是顧及藍慕晨的面子,他也不好說明,只希望自己的暗示能讓聰明的藍慕晨聽懂。
「不,臣很清楚,皇上不沉迷於女色。」藍慕晨跟著雲慶瑞多年。自是明白他話中之意。「臣並不是為了替皇上牽紅線,才說出這番話。」
雲慶瑞瞧向藍慕晨,清雅的眸光直勾勾地望著他,卻是怎麼也猜不透藍慕晨眼底那抹促狹的笑意究竟所為何來。
不是要介紹女人、不是要他立後生子,那還能為了什麼?
「臣明白皇上對這些千金閨秀或坊間的碧玉小姑娘,完全沒什麼興趣,才會至今依然孤身一人。」藍慕晨眼中藏著的笑意益發擴大。甚至看來有些令人發毛。
「所以?」雲慶瑞是越聽越迷糊了。
端過茶,他淺嘗了口,想掩去喉間的乾澀感,也好避過藍慕晨那難得略帶狡猾的眸光。
「臣只是想問問皇上,是否對才子武人有興趣--」藍慕晨拉長著尾音,語氣裡還含著點曖昧之意。
這話令雲慶瑞差點被到口的茶給嗆著,他半掩著唇努力忍住,卻害得自己被嗆苦。
「咳,咳咳……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雲慶瑞痛得難受,忍不住掩著胸口猛咳。
他這宰相今日是怎麼著?他們君巨相處的時間可也不算短了,而他也對藍慕晨有相當的瞭解,可這事,他卻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原來這位聰明又冷靜,時而宛若良師對他嚴格教導,偶爾又似友人對他親切有加如手足的宰相藍慕晨,腦子裡居然裝著這麼詭異的想法?
他竟然問他這個皇帝,對男人有沒有興趣?
「臣令皇上受驚了?」藍慕晨上前伸手,替雲慶瑞輕拍著背。
雖然此舉著實有違君臣之禮,但由於雲慶瑞早慣了身邊有藍慕晨照料一切,兩人的私下相處又宛若兄弟,所以也沒出聲阻止。況且,他現在可真需要有人來替他順順氣。
只不過……雲慶瑞卻沒想到,他這一下的疏忽放任,卻換來了藍慕晨下一刻的得寸進尺!!
藍慕晨趁勢挨近了雲慶瑞耳際,吐出熱氣吹拂著他的耳朵。語帶戲譫笑音地說道:「不過……臣可是真心想陪伴皇上……」
「啊!」雲慶瑞這下不只是被嗆著,根本是被嚇得半死了。
他慌張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有些顫抖的身子跟著往牆邊退去,離得藍慕晨遠遠的。
「你、你你……你在胡說什麼?朕可是個男人,若是對男人起了興趣,豈不教天下人笑話了!」一陣惡寒隨著藍慕晨往自己身上的打量而竄起,雲慶瑞緊挨著身後的書牆,覺得渾身發毛。
老天爺。他這個好宰相今日究竟是哪兒不對勁啊!
「皇上……」藍慕晨僅是掀唇輕笑,「倘若皇上真是男人。對男人沒興趣,那是自然。」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雲慶瑞結結巴巴地吐聲。
身子一抖,他覺得自己好像給大蟒蛇盯上的小麻雀,轉眼間就要被藍慕晨一口生吞。
「臣只是想知道。既然皇上不是男人,而是個女人,那麼臣若想追求皇上,是否能換來一樁良緣?」
藍慕晨星眸微瞇,薄唇進聲,笑得親切,可看在雲慶瑞的眼裡,卻宛若閻王爺派來索命的惡鬼--
眼一翻、身子一軟,這回雲慶瑞不只是嚇著,根本是直接給嚇昏了!
在失去意識前,他的腦海裡只有滿滿的疑惑--
這個天大的秘密、就連已逝先皇都不知道的事實,藍慕晨究竟是怎麼知曉的?
雕紋細細地鋪滿整片天花板,那是雲陵瑞熟悉的模樣。
是她的寢宮啊……
原來剛才那段令她冷汗直冒的過往,不過是一場夢。
說的也是,宰相怎會知道她這個皇帝其實是女兒身?這可是宮內的一大秘密……
「皇上終於醒了。需不需要暍杯水……」
微高的嗓音竄入雲慶瑞的腦海中,勾得她反射性地捲起被褥往一旁縮去。
瞪大了眼,雲慶瑞錯愕又驚恐地盯著坐在床邊的宰相藍慕晨,雙唇一張一合卻吐不出半點聲音來。
「啊,啊啊……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雲慶瑞用顫抖的手指指向了藍慕晨。
難道說,剛才那場夢,其實都是真的?藍慕晨真的看穿她的身份了?
「皇上在御書房內昏過去,臣自然得讓人護送皇上回宮歇息了。」藍慕晨笑得溫和,只是那眉梢的微彎,卻讓雲慶瑞看得冷汗涔涔。
「既、既然朕因為昏倒才被送回寢宮……那就代表朕需要休息,所以……你、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雲慶瑞蜷超身子,戰戰兢兢地瞧著藍慕晨。
天哪,平時她生病,身邊下是總圍滿太醫。後宮侍女嗎?怎麼這回除了藍慕晨,人全跑光了?
「說起皇上的病……」藍慕晨的笑容益發擴大了,「太醫已為皇上診治過,說是皇上鎮日為國事操煩,再加上緊張過度因而昏倒,所以希望我多陪皇上談心,好為皇上您……分憂,解勞。」
簡而言之,就是藍慕晨打算賴在寢宮裡下走了。
就連太醫都要他多陪陪皇上了,他怎能棄雲慶瑞而去?
再說。若不是雲慶瑞一聽見秘密被拆穿就當場昏倒,讓他根本來不及與雲慶瑞仔細商談兩人的將來之事,他也用不著在旁候著這麼久。
因此……如今他陪在雲慶瑞身邊,也算是理斬當然了。
「什、什麼?!」雲慶瑞霎時時嚇得臉色慘白,「老太醫他,他居然……」
見雲慶瑞吞吞吐吐好半晌,還是沒能把話說完整,藍慕晨索性替她把話接了下去。
「皇上是想抱怨老太醫居然放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吧?」藍慕晨露出略帶笑意的眸光,就像是在等著看好戲一樣。
因為雲慶瑞若是點頭,就等於是親口承認她這皇帝是女人了。
雖然這秘密他早已知曉,但是由他開口跟讓雲慶瑞親口說出秘密,那感覺到底還是不同的。
「其實皇上不必太擔心,臣以為,老太醫應該認定臣還不知道皇上的秘密。才會要我們君臣相伴……」藍慕晨說著不知是安慰還是恐嚇的回答。
由於他們這對君臣的交情之好,讓他們常在御書房單獨相處至天明,再加上皇上是女人這件事,知曉者無不守口如瓶,因此老太醫認定宰相不知情也是應該的。
只不過,很不湊巧的是,老太醫這個守密者太有自信了,才會讓他這個對雲慶瑞有意思的宰相趁虛而入啊!
望著瑟縮在床角的雲慶瑞,藍慕晨又道:「只不過,已故太后的手腕可真是高明。居然有辦法讓這麼多宮內人為皇上守住多年秘密,甚至還瞞過了先皇……」
再怎麼說,貼身服侍皇上的宮女及熟知醫理的太醫,都不可能不清楚皇上的真實身份,但他們卻相當有默契地從不走漏風聲。
不過……太后原就是前宰相之女,不管在朝廷或內宮,實權都相當大,要想找到值得信賴的宮女與太醫。為她守住天大、甚至可說是犯下欺君之罪的大秘密。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但是,這倒也讓臣撿了個現成便宜。」藍慕晨對著雲慶瑞扯出一抹燦笑,「如此一來,皇上與臣的私情,就可以是個永遠的秘密了。是不?」
「你!你在胡說什麼!」被嚇傻的雲慶瑞原本只能縮在角落,聽著藍慕晨自說自話,但是聽見藍慕晨的打算,她終於忍不住出聲抗駁。
誰跟藍慕晨有私情啊!他們只不過是感情好的君臣而已!
「臣從不胡說,臣向來挑著實話說……」藍慕晨咧開笑容,微勾的唇角像極了夜空彎月,看來卻涼得透人心寒。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分明就跟藍慕晨沒私情啊!
「說起來,臣可得感謝皇上,平時總愛與臣相伴談論家國大事、獨處至天明,因此那些宮女、太醫從不對臣加以提防,以為臣永遠也不會知道皇上是個姑娘家……」藍慕晨說著,身子跟著往前微傾。又往雲慶瑞挨近了點。
「只不過,這孤男寡女,真的不該獨處一室,因為再怎麼說,臣都對皇上傾心已久,所以……」令人聽來毛骨悚然的話語拖得老長,讓藍慕晨看來更像個惡鬼。
雲慶瑞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惡寒,她縮著身子,顫抖著進了問句:「所以?」
「皇上,這宮內除去我倆再無他人,試問當心上人就在眼前的時候,有哪個君子忍得住這般引誘呢?」藍慕晨笑得瞇起了一雙星眸,只是吐出來的語句,卻足以教雲慶瑞剛受過驚嚇的心。再度嚇暈!
「所以……我倆已有過肌膚之親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