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
美福晉動人香唇邊,泛起了一絲陰冷笑意:“給我備車。”
哈總管一驚抬頭:“福晉您——”
美福晉道:“我不是要去找富爾,我是要去找大貝勒!”
哈總管出了一身冷汗,答應一聲,忙退出了水榭。
美福晉冷然道:“就說我睡了,任何人不許進水榭。”
兩名丫頭低頭恭應。
白五爺回到了家,玉妞兒屋的燈還亮著,窗戶上映著玉妞兒婀娜剛健的美好身影。聽見了白五爺的步履聲,玉妞兒居然連動都沒動。
白五爺搖搖頭,暗嘆了口氣,拐到玉妞兒屋門前,抬手輕敲,哪知手一碰,門開了,裡頭沒上閂。
白五爺開門走了進去,玉妞兒坐在燈下發呆,話是說了,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您要吃點什麼?”
燈下看玉妞兒,嬌靨顏色有點蒼白,白五爺有點心疼,也忍不住有點氣:“不用了。”
自己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玉妞兒道:“我去給您沏茶去。”
玉妞兒要往起站,白五爺擺手攔住了她:“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不睡?”
玉妞兒道:“不困,不想睡。”
白五爺看了看她:“承王府的案子不用辦了,從今兒晚上起,爹算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擔。”
玉妞兒不但沒什麼驚喜,甚至反應還很冷淡:“呃?”
她沒問為什麼。
白五爺也沒往下說,道:“你天樓哥機緣湊巧,救了皇上,得了一方欽賜玉珮。”
玉妞兒嬌靨上頓時布上了一層寒霜:“稀罕,皇上瞎了眼,把玉珮扔進水溝裡,也不該給他。”
白五爺猛然站了起來:“丫頭,天樓不願解釋,我弄清楚了,根本沒有的事兒,承王那個福晉不是正經女人,可是天樓他到底是龍家的人。”
玉妞兒雙眉一揚,撇了小嘴兒:“龍家的人怎麼樣,天下烏鴉一般黑,您怎麼說我都不信。”
白五爺有點忍不住了:“丫頭,別倔了,有人比你還倔,女孩子家不該這樣,想抓他的心也不是這種辦法。”
玉妞兒忽然站了起來:“誰想抓他的心了,他也配,告訴您,從今後別在我面前提他。”
白五爺氣往上一沖,沉聲道!“那正好,明兒他就要走了,幾次讓他上家裡來,他也不肯來。”
說完話,扭頭出去了。
玉妞兒先是一怔,繼而香唇邊閃過了陣陣的抽搐,臉上浮現—種奇異的表情,看著讓人有點害怕的表情:“好,龍天樓,咱們就看看誰別得過誰。”
一輛單套黑馬車,停在了一堵丈高的圍牆外。
夜色裡看這堵圍牆,覺得它陰沉沉的。
馬車剛停好,兩扇紅門開了,開門的是個手提長劍的壯漢:“什麼人?”
美福晉從車裡下來,身上多了件黑披風:“我。”
提劍壯漢忙見禮,把美福晉讓了進去。
進了門,眼前是個花園,亭、台、樓、榭一應俱全,夜景相當美。
魁偉、高大的大貝勒金鐸,從暗影裡迎了過來:“你怎麼走後門?”
美福晉含嗔地白了他一眼:“這時候我能走前門?”
“有事兒?”
“裡頭還有別人,不能進去說?”
大貝勒金鐸沒說話,伸手擁住那水蛇似的腰肢,兩個人相依偎著走向暗影之中。
那提劍壯漢站著沒動,生似沒看見。
大貝勒金鐸擁著美福晉,走過一段黑暗的花間小徑,走進一間燈光微透的精舍。
這是一間豪華、考究的精舍,模仿明武宗的“豹房”,一看就知道是個專供行樂的所在。
一進精舍,大貝勒那粗壯的臂膀,就攔腰抱起了美福晉。
美福晉嬌呼一聲急道:“死鬼,急什麼,我有正經事兒!”
說著,她擰身下了地,抬皓腕輕理微散的雲鬢。
大貝勒笑道:“我還不知道,你找我會有正經事兒?”
美福晉美目一瞟,嬌媚無限,含嗔地打了大貝勒一下:“去你的。”
大貝勒輕舒手臂,擁著美福晉坐了下去,坐在了一排厚而綿軟的錦墊上:“什麼正經事,說吧!”
美福晉道:“先告訴你,哈明讓姓龍的那小子弄去了。”
大貝勒勃然變色:“弄哪兒去了?我去找他要回來。”
美福晉又輕拍了他一下:“你急什麼?姓龍的小子已經把哈明放回來了。”
大貝勒怔了一怔:“怎麼說,他已經把哈明放回來了?”
“可不,要不然我還被蒙在鼓裡呢!”
大貝勒滿臉怒色,巨目放光:“好大膽的龍天樓,好大膽的龍天樓——”
臉色忽一變,忙接道:“壞了,他既下手哈明,那就表示他對你動了疑。”
美福晉揚了揚兩道黛眉:“我不在乎,哈明知道的不多,除非姓龍的他掌握到什麼證據,要不然他絕不敢動我,可是現在哪兒還有什麼證據呢?”
大貝勒道:“江湖人的那一套我清楚,哈明知道的是不多,至少他不知道劫擄那個丫頭的事,可是多少他知道點兒別的,難保他不和盤托給姓龍的。”
“這些我都想到了,我本想做了哈明的,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再說那個老鬼也已經下令這件案子不再追究了——”
大貝勒又—一怔:“怎麼說,他已經下令——怎麼會?這怎麼會?”
“怎麼不會,哈明絕不敢騙我,而且他們把哈明都放回來了,這還假得了嗎?”
大貝勒皺眉道:“這件事有蹊蹺,老鬼不會不顧自己的親生女兒,留神他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
“我倒不擔心,老鬼我是清清楚楚的,只要有了我,他能什麼都不要——”
“少說這話,我不愛聽。”
“喲!你這是吃哪門子飛醋啊!怎麼說我總是他承王的福晉。”
“你誰的都不是,你是我金鐸的。”
“我要是你金鐸的,你把你的未婚妻、那嬌格格蘭心往哪兒擱呀?”
“我要蘭心,你可是知道的。”
“所以呀,我都不吃醋,你幹嗎這麼大醋勁兒呀!當初我就跟你說過,咱們只能維持這種關係,永遠是這種關係,我是承王福晉,你有你的女人,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是你的,你才是我的。”
大貝勒猛然一陣激動,兩手突然抓住美福晉的粉臂,神色怕人:“不,我要你,永遠要你,你永遠是我一個人的,要是有一天你想斷,我就——”
美福晉既沒掙扎,也沒說話,只笑吟吟地望著大貝勒。
突然,大貝勒像洩了氣的皮球,頹然鬆了手,低下了頭。
“你說完了沒有,該我說了吧!我沒說要斷哪,我說了嗎?跟你斷了,往後的日子叫我怎麼過呀!只是,你我這種關係,別動真的,要不然將來兩人都痛苦。”
大貝勒低著頭沒說話。
美福晉又道;“丫頭失蹤的案子,老鬼既不讓辦下去了,不管是為什麼,我都不在乎,我清楚他,我瞧準了他,就算讓他知道是我幹的,作個選擇,他也會舍那一頭,倒是姓龍的小子,是咱們一個威脅,我來找你,就是為這。”
大貝勒低著頭,話說得有氣無力:“我知道,我早想除掉他,可是他一身好武功,又是個要走就走的江湖人,動他本就不容易,現在更難了。”
“怎麼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