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
龍天樓轉望宏偉的貝勒府大門:“走吧,還是一樣,沒我的話,不許輕舉妄動。”
他帶著鐵奎等八個大踏步走了過去。
貝勒府站門的,不是親兵,仍是侍衛營的人。
龍天樓知道,這幫人擅作威福慣了,抬出十五阿哥府的招牌來,未必進得去,而且又得噦嗦半天,索性從懷裡取出那方欽賜玉珮,捧在胸前,走了過去。
侍衛營這幫人,仗勢擅作威福,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是怎麼巴結主子、侍候主子,以及主子的一切,自也瞭若指掌,本來一個個氣勢洶洶,是要攔龍天樓的,一見那方欽賜玉珮,卻霎時跪了一地。
龍天樓正眼也沒有看他們一下,捧著那方欽賜玉珮,帶著鐵奎等八個,踏上石階就往裡走。
站門的裡頭有機靈的,爬起來撒腿就住裡跑。
鐵奎他們要攔。
“讓他去!”
龍天樓反攔住了鐵奎等。
金鐸這座貝勒府,不亞於親王、郡王的藩邸,大而深,而且亭台樓閣,美輪美奐,尤其夜景美麗寧靜。
貝勒府的戈什哈,清一色是從侍衛營調用的,內務府原派的侍衛、包衣,金鐸一個不用,只有他的小廚房,是內務府選派的,聽說當初在御膳房當過差。
這些個貝勒府的侍衛,或許已經得到進去報信那個的消息了,前院裡,月形門旁,畫廊那一頭,只遠遠站立看著,誰也沒敢過來盤問,過來攔。
後院廣大,樹海森森,樓閣遍佈,但是大貝勒的所在並不難找,後頭花園方向,水榭裡有燈光。
別處昏暗,只水榭有燈光外透,當然大貝勒在那兒。
一行九人,一前八後,直向燈光外透之處行去。
一進後花園,蒙德驚嘆出聲;“哇,比咱們爺的貝子府還——”
他話還沒說完,鐵奎扭頭叱道:“沒見過?少沒出息。”
蒙德連忙閉上了嘴。
龍天樓沒走錯地兒,過朱欄小橋,剛到水榭門口,適才跑進來報信兒的那名侍衛,正從水榭出來,走得匆忙,一見龍天樓一行來到,馬上爬伏在門口。
當然,他沖的是那方欽賜玉珮。
水榭裡,不但有燈光,而且燈光極其柔和,夜涼似水,這水榭裡卻是春意盎然。
外頭的華麗待客處,一桌酒席,杯盤狼藉,陣陣幽香,不是酒香,卻有些蘭麝脂粉味兒。
大貝勒金鐸掀簾從裡頭套間裡出來,衣衫不整,濃眉大眼的臉上,微帶紅熱之意,是因為酒力?
這當兒,龍天樓已然收起那方欽賜玉珮。
是故,大貝勒一見他就瞪了眼,激怒暴喝;“龍天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進了十五阿哥府,就能騎到我頭上來了——”
龍天樓沒答理。
大貝勒繼續發威:“我知道你仗的是一方欽賜玉珮,可是你有那方欽賜玉珮,也不能帶著人直闖我的水榭。”
龍天樓仍然不說話。
大貝勒抬手外指:“衝著那方欽賜玉珮,我便宜你這一遭,出去。”
龍天樓開了口,“大貝勒說完了麼?”
“出去!”
龍天樓揚起右手,掌心裡托著那枚玉扳指,道:“大貝勒,我奉密旨前來。”
大貝勒一怔:“你奉了密旨!你奉密旨來幹什麼?”
“大貝勒,東窗事發了。”
“東窗事發了!你什麼意思?”
“大貝勒何其健忘,我正想問問大貝勒,大貝勒私派江湖殺手,狙擊我這個辦案的人,是什麼意思?”
大貝勒一怔,旋即冷笑:“就為這麼點芝麻小事,皇上就下了這麼一道密旨給你?別說我不知道這麼回事,就算我知道,皇上的旨意也太不值錢了,我這就進宮問個究竟去。”
他要往外走。
龍天樓伸手攔住:“皇上並沒有宣召大貝勒進宮。”
“我不必經過宜召,隨時可以進宮。”
“那是以前,現在我奉有密旨,大貝勒的行動,必須經過我的允許。”
大貝勒大怒:“龍天樓,你,你算什麼東西!”
他抬手就撥。
龍天樓左手一把扣住他腕脈,他要掙,龍天樓一舉玉扳指:“大貝勒莫非要抗旨。”
“我不信這是皇上賜給你的,我要進宮問個究竟。”
“現在我奉有密旨,你就得聽我的,到該進宮的時候,大貝勒你不去都不行,坐下。”
龍天樓左手一帶一振,大貝勒站立不穩,一個踉蹌,身軀斜衝,正坐在殘席的椅子上。
他臉色大變,要往起站。
龍天樓的左手鬆了他的腕脈,按在他的肩上,兩個人立時較上了內力,轉眼間,只聽大貝勒身下的雕花棗木太師椅“格吱”連響,搖搖欲散。
龍天樓道:“大貝勒,椅子壞了摔一下事小,再逞強你的肩骨可從此報銷了。”
大貝勒立即不掙了,因激怒而發抖,一張臉都氣紫了:“龍天樓,你究竟想幹什麼?”
“大貝勒,我查的是十五阿哥府被人下毒,十五阿哥的八鐵衛險被毒死,承王府海珠格格的失蹤,護衛、丫頭遭人滅口,有人霸佔一家清真館設立分支,居心叵測,江湖殺手狙擊我龍天樓這些案子。”
“你在說些什麼?你好大膽,你以為這些事是我——”
“不是我小看大貝勒,你沒這個能耐,也沒這個膽子,但是有一樣絕對是你的指使,一名江湖殺手在我被宣召進宮的前夕狙擊我。”
“那也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有這種事。”
“大貝勒,那家清真館已經被我破了,我不但有人證,還有你親筆寫的字條為證,你能不承認?”
大貝勒臉色一變,猛可裡竄了起來:“就算是我,我就不相信,殺你這麼一個江湖小民,皇上會把我怎麼樣?”
“當然,你是皇族,又是皇上的近衛,殺一個江湖小民,皇上頂多訓斥一頓了事,不會真拿你怎麼樣,可是你要知道,劫擄承王的海珠格格,下毒十五阿哥府,卻是皇上難以容忍的。”
大貝勒叫道:“你敢胡亂栽贓!什麼劫擄海珠,下毒十五阿哥府,前者我知道有這麼回事,可是跟我扯不上關連,後者我壓根兒不知道——”
“或許不是你幹的,我說過,你沒這麼大能耐、這麼大膽,你或許有這麼大膽,但是你絕沒這能耐,不過,你知道是誰幹的,你知道那個幕後主使人。”
“放屁!我怎麼會知道,我劈了你!”
大貝勒大叫暴喝,揚掌就劈龍天樓。
龍天樓一舉玉扳指:“大貝勒,皇上的密旨在此。”
大貝勒硬生生收回了毛茸茸、蒲扇般大手:“我非進宮見皇上不可。”
他轉身要往外闖。
龍天樓伸手攔住。
大貝勒暴叫:“你——”
“大貝勒,非不得已,我不會出手,一旦逼我出了手,你臉上未必好看。”
大貝勒硬沒敢出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也知道龍天樓有多少,跳腳叫道:“反了,反了,一個江湖小民竟敢動皇族——”
“大貝勒,動你的不是我這個江湖小民,是皇上,我這個江湖小民要動你,絕不是像現在這樣。”
大貝勒猛然轉臉望龍天樓:“龍天樓,我不知道是誰幹的——”
“不,你絕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