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處境。預言
第一百五十八章處境。預言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寧希邁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李竹的心中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她沒想到寧希邁竟會如此敏銳,這麼快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寧希邁步步緊逼,眼中閃過一絲迫切,「告訴我,你是誰?你是不是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竹只好虛弱地否認︰「我誰也不是,我只是生了一場病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說慌,你的眼睛,你的儀態,總讓我想起一個人。我以為是我的錯覺,但根本不是。」
李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過份,快得她難以承受,她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痙攣起來,身上直冒虛汗,眼前發昏,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再次醒來時,李竹一睜眼便看到了南玉那張擔憂的臉。
南玉看著她說道︰「阿珠,你有心疾怎麼不告訴我呢?」李竹也是一陣驚詫,她也不知道這具身體有心臟病。有這種病的人據說不能太過激動,不能大喜大悲,可能是寧希邁猛然戳穿她,她一時承受不住才犯了病。
「他呢?」李竹環顧四周,沒看到寧希邁的影子。
南玉眨眨眼說道︰「你還惦記著他呢?方才他真是急壞了,把全山寨的大夫都叫來了。還說若是你還不醒,他就下山擄來幾名大夫。你們倆這是?」
李竹牽牽嘴角,勉強笑了笑,趕緊轉移話題道︰「對了,他有沒有說過我娘的事?」
南玉抿嘴一夏,想了想,說道︰「唔,你娘啊。他說已經安排好了,你就放心養病吧。」
李竹就在南玉這兒開始養病,南玉把袁圓撥過來照顧她。
從那以後,她再沒見過寧希邁。
不過,她聽說,官府派了大軍來圍剿二龍山。寨中的人們十分忙碌,男女老少一起動員起來,男人們打造兵器和船隻,婦女和孩子則一起制造乾糧縫制冬衣。南玉本人也很忙碌,相較之下,只有李竹是個閒人。
李竹歇息幾天後,便開始下床活動。她一邊幹些力所能及的輕活,一邊不動聲色地打探消息。
但她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不妙。這裡根本沒有辦法與外界通信。寨子裡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往山下寄信的,即便要寫信,也得經過專人檢查,看看是否透漏了寨中的消息才準許通過。想逃走,也不可能,這裡的水域遼闊,方圓數里都是水泊,前方還有兩道險關,上面有重兵把守。而且,就她這副身體,又能往哪裡逃?
寧希邁不知安的是什麼心思,她雖然仍在南玉這裡住著,但身份已經不是南玉的侍女,她的身邊不止有人服侍,還有幾個人監視著。
身處這種環境之中,李竹無比懷念自己以前的身份。至少她還很健康,還可以自由行動。
現在別說她被困山寨,即便她能僥幸下山,也無法自由行動。因為當初他們一家上山為匪的事鬧得很大,遠近皆知。官府還曾經發出海捕文書。上山為匪,這真的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當然亂世除外,可據她觀察,這個朝代雖有一些亂象,但還沒到了改朝換代和天下大亂的地步。
李竹就這麼煎熬著,秋去冬來,一轉眼就到了冬天,她的身子因為天氣的原因變得更差了,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
這天,李竹喝完一碗苦澀的藥湯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迷蒙中,只覺得有個人用粗糙的手掌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
李竹習慣地說道︰「小白,別鬧。」
「阿竹,阿竹。」有人在低低地呼喚她的名字。
李竹緩緩睜開眼睛。
寧希邁坐在床沿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他一臉疲倦,連披風都沒脫,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兩人四目相對,寧希邁的嘴角一彎,流露出一絲自嘲苦澀的笑意,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李竹,聲音沙啞,「阿竹,我以為我們此生再無相聚的可能。我沒料到,上天再一次把你送到我身旁,讓我了卻這個遺憾。」
李竹忙說道︰「不,我不是……」
寧希邁抬手打斷她,「別激動,大夫說你的心情不能波動太大。」
「好好躺著,聽我說。」
「你現在的身份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即便放你下山,你也無處可去。所以,好好待在我身邊,我不問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當然,將來你願意說我也很樂意聽。你的母親和弟弟,我會安頓好。阿竹,放下一切過往,什麼也別想,慢慢地接受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寧希邁的眼中閃爍著一股狂熱,他像是在克制住自己的某種熱情。
李竹的心頭涌起一股鈍痛,放下一切過往,她怎麼可能,又怎麼甘心?她不知道自己的原身怎麼了?不知道陳覲現在又如何了?如果不出現這次意外,也不知道她和他究竟到了哪種地步。她不由得想起兩人在山洞中的那一幕。為什麼命運總喜歡在她最高興的時候再給她突然一擊。上次是這樣,這次又是。
寧希邁盯著李竹看了一會,眼中的熱情漸漸隱去,他的聲音也開始變冷,半晌之後,他用略帶譏諷的口吻說道︰「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想知道京城那邊的消息?」
李竹沒接話,她是想,是非常地想。
寧希邁故意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故意折磨她似的。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說道︰「那我就告訴你最新的消息︰陳覲要成親了,跟他弟弟一起,陳家即將雙喜臨門。而你,不,是你的軀體還在昏迷不醒。」
寧希邁自嘲地補充一句︰「我沒有料到,你竟會和他攪在了一起。我終於知道什麼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李竹的臉色一白,他成親了?跟誰?跟陸姍?不可能。他說過,他不喜歡陸姍。他也不是一個容易受父母親人左右的男人,他的個性那麼強硬,不可能是被逼無奈。……那麼,也許是有人在說慌。
寧希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淡淡一笑︰「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這麼聽說的。」
李竹舔舔幹裂的嘴唇,扭過臉,用乾澀的聲音道︰「他愛跟誰就跟誰成親。跟我有什麼關係!」
「愛跟誰就跟誰成親?哈哈。」寧希邁笑了,「這話聽上去有賭氣和吃醋的意思。」
說著,他伸手抓過她那雙幹瘦冰涼的小手,放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裡暖著,柔聲說道︰「這個消息你遲早得知道,我不是存心要氣你。放下前塵往事。以後只有我們兩個。我等你接受我,我現在有的是耐心。」
寧希邁很忙,他每隔幾天都會來看一看李竹,南玉精心地照料著她。她的身體沒有好轉,好在也沒有變差。
李竹也見過一回王氏,她的精神比以前好了許多。弟弟李輝也長高了。
王氏對寧希邁十分感激,見了李竹就不住嘮叨他的好。
「阿珠,咱們家這次多虧了大當家的。娘不用嫁給那個朱橫,你和你弟也不用挨餓受罪了。尤其是你的身體,若不是大當家照料,誰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你爹活著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你……」
李竹從王氏絮絮叨叨的閒話中也得知了原主的一些事跡。她的病是胎裡帶的,從小到大沒少尋醫問院。當時李家過得清貧,也跟她有很大關係。不過,好在爹娘從不嫌棄。姐弟三個相處得也和睦。李珠雖是個女孩,但由於體弱,在家裡是最受關注的,李輝都比不上她。
王氏走後,李竹打起精神,跟南玉說了一會兒話。她故意將話題往京城那邊引導。南玉知道的跟寧希邁差不多,畢竟消息來源一樣。
南玉提到自己時,不由得幽幽一嘆道︰「她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希望她能快點醒來。」
李竹苦笑,她還能再醒來嗎?
她陪南玉說了一會兒話,精神漸漸有些不濟,再次陷入昏睡狀態。
她已經好久沒做夢了。這一晚又開始做夢了。這個夢比以前更清晰,更有觸感。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呼喚說話。有一雙溫柔的手在擦拭她的唇,然後有個人在她身邊輕輕躺下。
李竹醒來時,不由得一陣恍惚。這次又怎麼了?她已經怕了自己的夢了。別人的夢只是夢,她的夢往往是某種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