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白綾已經是洗完了澡,身穿一件薄薄的羅衣,在燈光下,淺色半透明的薄紗內曲線玲瓏,凹凸分明。他要轉身退出去。
“李大哥”白姑娘叫住了他。
“白姑娘你”
“李大哥是不是輕視小妹了?”
“白姑娘,夜涼了,你不是穿得太單薄了些……”
“李大哥,我為了想請你看看,以小妹的胴體,夠不夠資格你這位巨匠雕刀下的活模子?”
李夢帆本來不想再回答,但這句話多多少少和他的家學淵源沾上邊兒。
但是,像他這種雕刻大匠,不是絕對美好的事物他們絕不動刀,除非是迫不得已或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的確,看外型,白綾已經夠上這種條件了。
雕玉和金石家以及武學技擊名家一樣,要不斷地磨煉、求精,不論是刀法或構想都要不斷地超越自己。
人類所競爭的對象就是自己。
不能超越自己,哪還談得上超越別人?
李夢帆頓了一下,才道:“白姑娘,你說夠與不夠的意思是什麼”
白綾幽幽地道:“如果我夠的話,請你拿起你的萬能之刀,為我雕個半裸體”
“這為了什麼”
“李大哥,這是互惠的事。”
“這話怎麼說?”
“在小妹來說,身體形象被一位玉雕國手雕出來,可以萬世不朽,而李大哥之心血也因此而流傳百世。”
李夢帆搖搖頭道:“白姑娘,我以往沒雕過裸女。”
白綾道:“在天竺國,佛教宗派甚多,有一種稱為‘露行外道’的,專以裸露身體為尚,梵語為‘尼虔’……”
李夢帆也聽說過,看來這位白姑娘懂的還不少呢,道:“白姑娘,在下雖有家傳雕玉技藝,可惜學藝不精,再說,手邊也沒有上好的玉材。”
白綾順手自枕邊摸出一塊約七八寸長的長型白玉丟了過去,李夢帆如果不接,而落地破碎,那就暴殄天物了。
他扭身接著,仔細的品鑑。
雕玉名家哪有不能鑑定玉石優劣之理?
“李大哥,這塊玉材還湊合吧?”
李夢帆的眼睛沒離開那塊玉,漫應道:“看來嘛!玉材還道地……”
“那麼李大哥可以為小妹”
“白姑娘,眼前可做不到,也沒法做。”
“為什麼?”
“白姑娘,這不是三兩天就可以完成的事,再說,我也有三不雕的規定。白姑娘,都快四更了,請安歇吧!”
他正要出屋,白綾又叫住了他,道:“李大哥,你忘了有人到白家去要東西的事了?”
“沒忘。”
“你知道他們要什麼?”
“只聽說是一件精美的玉雕。”
“其實就是一個女人的裸像。”
李夢帆心頭微震,道:“裸像又怎樣?”
“如果拿不出來,白家全家將無一個活口。”
“這一點姑娘可以放心,我還可以想想辦法。”
“李大哥,你救不了白家。”
“為什麼?”
“因為陷害白家的人太硬了,說一句不知深淺的話,就是當今皇上,也得略讓他三分。”
“莫非是奸相和珅?”
白綾道:“可能。”
“和珅為什麼要害白家?”
“因為小妹的親戚在朝為官,不大賣帳,得罪了和珅,這奸賊就放出了空氣,說是白家藏了一尊裸雕玉像”
“有裸雕玉像就犯法嗎?”
白綾道:“那要看雕的是什麼人了?”
李夢帆微一怔,道:“誰?”
“如果雕的是影射太上皇和他的愛寵出浴呢?”
“這……”這是多麼可怕的事,這謠言放到誰的頭上會承擔得了?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李大哥,你懂了嗎?”
“有點懂了,不過,沒有就好,如果有,這是誅滅九族之罪。”
“不,李大哥,辦案的暗示,如果拿出來,大不了落個發配的罪名。”
“這話靠得住嗎?”
“李大哥,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請你雕像嗎?”
“白姑娘,你可知道精雕一尊裸女要多久時間?”
“李大哥,家兄也學過雕刻,這次家中出事,他正好和他的堂客陪了奶奶到岳家做客去了,所以我也略知雕刻的竅門。”
“那你認為要多久?”
“如果僅雕粗坯,可節省一半的時間。”
“這……”李夢帆不能否認,畫家有所謂“畫毛、畫皮不畫骨”的說法,而雕塑,一般的大都犯了“雕皮、雕骨不雕神”的毛病。
所謂“神”,就是“神韻”,這是最高境界。
其實繪畫又何獨不然?繪不出神韻來豈是名畫?雖然一個人像的“神韻”未必全在臉上,往往骨骸上也能看出神韻。比喻說某人生就一身仙骨,即有“神韻”在內,但最傳神之處畢竟大部分在臉上。
李夢帆道:“一半的時間要多久?”
“不包括細修在內,以您的功力,兩天就能辦到。”
這一點他不能否認,粗坯雕好,可憑記憶再細琢磨她的神韻。
“李大哥,你不願費數日之功,救一家人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