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其實李詩到不是怕自己的手足兄弟去打仗,而是為皇上想,那麼多能征慣戰的王公大臣,怎麼派也輪不到玉貝勒,他怕他們不服。
“草民斗膽。”
“其實你不知道,紀玉是個能征慣戰的將才。”
“草民知道不知道,無關緊要。”
“滿朝文武都知道。”
“皇上,玉貝勒畢竟年輕,也毫無戰陣經驗與歷練,恕草民直說一句,論能征慣戰,他絕比不上吳三桂。”
這是千真萬確的實情。
論武藝,吳三桂或許不如玉貝勒,可是論兵法戰陣,領軍廝殺,以及作戰的經驗跟歷練,玉貝勒那能跟吳三桂比!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豈是那麼簡單的。
“萬順和,你看呢。”
“奴才想說不敢說,李俠士替奴才說了。”
皇上微微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打消這個念頭,還是讓紀玉留在身邊,領他的京師禁衛吧。”
“草民敢為皇上賀。”
皇上從善如流,李詩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沒別的事了,那你就回去吧,我讓萬順和送你出宮。”
萬順和送李詩出了宮,又回到了御書房,他見皇上微皺著眉,背負著手,在那兒來回踱步,像是有什麼心事,一點也不像這個年歲的孩子。
他忙趨前道:“萬歲爺為派誰領軍煩?”
皇上搖了頭:“我一點也不為派誰領軍煩,這件事我早就有了腹案了,我所以說派紀玉領軍,也只是試試他。”
萬順和微怔:“試試李俠士?”
“試試他對我是不是說實話。”
“那麼您認為……”
“他對我說的是實話,紀玉不適合領軍作戰。”
“那您還有什麼心事。”
“更顯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而這麼樣一個人,我偏偏收不到身邊來。”
“李俠士人在京裡,隨時能為您效力,怎麼說收不到您身邊來。”
“萬順和,你不會不懂我的意思。”
“奴才懂,只是萬歲爺,這種人是不容易收到身邊的,真要是容易收到身邊,也就不那麼珍貴了,您說是不是。”
“這個道理我懂,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是想把他收到身邊。”
“萬歲爺,您可別逼急了他。”
“那恐怕還不至於,他的根在京裡,何況他答應過先皇帝,十年不離京。”
“那萬歲爺您還有什麼好煩的。”
“我要他不只十年,我要他一生,一輩子。”
“萬歲爺,奴才年紀大了些,看事兒跟您有點不一樣,可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說。”
“謝萬歲爺的恩典,這種人,不會忘了他是漢族世胄,前明遺民,可是他也不會敵視咱們,所以不管怎麼樣,他希望保持個超然的身份與立場,您就成全他,讓他一方面願意為您效力,一方面又能不時的說些實話,有什麼不好。”
皇上靜靜聽畢,微微點頭:“年紀大的人,到底有他年紀大的人的見地,萬順和,我讓你跟在我身邊,是選對了。”
萬順和忙躬身:“萬歲爺聖明,萬歲爺的恩典,萬歲爺聖明,萬歲爺的恩典。”
皇上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萬順和忙恭應:“喳!”
夜是很深了,內、外城,“紫禁城”,除了少數的燈光,幾乎是一片黑,也幾乎是一片靜。
就在這到處既黑又靜的當兒,這條胡同底站著一個人,只能說是一個黑影。
黑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此時此地,站這麼個黑影,他想幹什麼?
又一條黑影降自夜空,翩然落下,就落在原先那條黑影前。
只聽原先那條黑影低低叫道:“恩姨!”
原來,這兩條黑影一個是李詩,一個是“肅親王府”的那位賈姑娘。
只聽賈姑娘道:“少主回來了。”
“剛回來不久。”
“進過宮沒有?”
“進過了。”
“情形怎麼樣?”
“這麼晚驚動恩姨,請恩姨出來,就是為稟知恩姨‘張家口’事。”
“噢?”
“格格跟書兒都好?”
“都好。”
李詩沉默了一下:“恩姨,這次‘張家口’事,我碰到了一個人,讓我差一點沒法下手對付。”
“噢,誰?”
“恩叔!”
“雲秋?”賈姑娘脫口輕叫:“他怎麼會讓少主下不了手……”
“因為恩叔已經投身‘平西王府’了。”
“雲秋!他,他怎麼會……”賈姑娘再次輕叫。
“恩姨,有些事是無法預料的,有些事是無奈的。”
“我有點懂了,那麼後來……”
“恩叔還是退讓了,還是成全了我!”
“他應該如此,如今呢,他又那兒去了?”
“恩姨,恩叔已經故世了。”
“怎麼說,雲秋他……”賈姑娘叫出了聲。
“恩叔已經故世了。”
“怎麼會?雲秋他怎麼會……”賈姑娘抓住了李詩,抓得好緊。
“我剛跟您說過,恩叔還是退讓了,還是成全了我。”
“聽少主的口氣,雲秋他,他好像是自殺的。”
“是的!”
賈姑娘似乎要昏過去了,身軀一晃,要倒!
李詩忙扶住了她,叫道:“恩姨!”
賈姑娘哭了,悲痛欲絕,邊哭邊叫:“雲秋,雲秋,雲秋……”
李詩道:“恩姨,我本不想告訴您,可是我又不能不告訴您……”
“少主怎麼能不告訴我。”賈姑娘哭著說:“可是少主告訴我了又如何……”
李詩道:“恩姨,您要節袁……”
“少主放心,我會的,我不節哀又如何!”
“恩姨,不要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