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那麼本藩告訴你,本藩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都不為過。”
“是因為草民先擒鰲拜,阻他謀篡,現在又來壞王爺的大事?”
“你算得上是一個明白人。”
“王爺,各有立場……”
吳三桂沉聲道:“說什麼各有立場,你棄宗忘祖,賣身投靠。”
“王爺,請恕草民直言,什麼人都能罵草民棄宗忘祖,賣身投靠,唯獨王爺不能。”
“你找死!”吳三桂怒拍座椅扶手:“當年一念之誤,所以本藩如今要贖罪!”
“王爺真是為贖罪麼?”
“你……”吳三桂霍地又站了起來。
一十六把鋼刀再次一起出鞘。
“王爺要真是為贖罪,就不應該再輕易殺人。”
吳三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還是坐下了。
十六把鋼刀又入了鞘。
“吳應熊的信呢?”
李詩當即探懷取出那封信,雙手遞出。
吳應騏接了過去,上前呈與吳三桂。
吳三桂拆閱了那封信,然後抬眼:“這封信,是你讓他寫的?”
李詩道:“也是吳額駙自己悲天憫人。”
“好一個悲天憫人,他不會不知道,本藩志在匡復。”
“知父莫若子,吳額駙當然知道王爺的心意。”
吳三桂臉卜掠過一牡異樣神色:“信我已經看過了。”
“但不知王爺……”
“他既然知道本藩的心意,就不該寫這封信,當然,本藩也知道,以他如今的處境,有他的不得已。”
“王爺,不要污衊了吳額駙,也不要冤枉了朝廷,這封信完全是吳額駙願意寫的。”
“那是你說的。”
“要是真如王爺所說,吳額駙不寫這封信是死,寫了這封信,王爺不聽他勸他也是死,他為什麼還要寫這封信?”
“他是希望我聽他勸,可以幸保不死!”
“那麼,一個為人子者的期盼,可能要落空了!”
吳三桂臉色為之一變:“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王爺真能不顧自己的骨肉?”
“他既為我子,就該從容赴死,他為匡復而死,死得壯烈,死得榮耀。”
“倘若是為一個為人父者的私慾而死,那就死得太不值得了!”
吳三桂大喝:“李詩……”
“王爺,真為什麼起兵,王爺自己最清整,吳額駙有悲天憫人之心,王爺就不為各地百姓著想?”
“本藩這就是為收復河山救百姓。”
“怕只怕百姓末蒙其利。先受其害!”
“那是無可避免的!”
“王爺可知道慧娘?”
“你還敢跟本藩提慧娘!”
“慧娘都能為吳額駙死……”
“兒女私情怎比得匡復大業。”
“當年王爺留吳額駙在京的時候,是不是就打算不要這個兒子了?”
“子女是本藩的骨肉,骨肉怎能割捨!”
“那麼王爺怎麼能不為吳額駙……”
“這是難以兩全的事,為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我也只有忍痛!”
話說得悲痛,卻不見他臉上有悲痛之色。
而且,這話說得也真夠冠冕堂皇。
“人投生時若能有抉擇,奉勸後來者,不要投生權貴豪門,上天也應該知道,那不是福,是禍。”
“李詩,你已經見到本藩了,信也已經帶到了……”
“王爺莫非要逐草民了。”
“你由吳應騏帶來見本藩,也總算是依禮而來,本藩不會下逐你之令……”
“多謝王爺!”
“可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你也該走了。”
“草民還不死心!”
“怎麼說,你還不死心?”
“是的。”
“李詩,沒有任何人能動搖本藩匡復之心……”
“草民斗膽,敢請王爺三思!”
“本藩又何止三思,幾經思考,深感應該起兵匡復,以贖前衍。”
“王爺,一念之誤……”
“一念之誤是在當年,不是如今。”
“草民卻怕王爺一錯再錯。”
“李詩,本藩難道還不如你?”
“草民不敢,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詩,本藩不能不承認,你很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