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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記》第37章
37. 雪夜

  出蕭關的時間也不過七月中, 天氣却愈發的冷的, 七月末的時候,一行人遇到今年秋的第一場初雪。幸而提前備下大毛衣裳, 各人都裹著厚裘衣, 戴著能遮住耳朵的皮帽子, 手上的皮手套脚上皮靴, 脖子裡也圍的嚴實。

  趕到驛館的時候天已盡黑,穿的厚厚實實的驛丞提著燈籠迎上來,驛站簡陋, 好在關外來往的官員到底少些, 也有兩個小院兒可住。司書司墨打點一錠銀子,令驛丞置幾桌好酒好菜, 尤其酒,要燙的熱熱的。驛丞吩咐下去,親自引著衆人到院裡。

  門棉都是黑色的粗布棉簾,掀簾子進去, 屋內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驛丞賠不是,「也不知諸位大人要來,小的怠慢了怠慢了。」捏捏袖管裡沉甸甸的銀錠, 再瞧裴如玉一行的穿戴, 知道人家雖是縣裡赴任, 却是個大戶。故而, 驛丞頗是恭敬。

  一路行來,白木香也算是看慣了驛站諸人的嘴臉。驛站每年是朝廷撥下米糧炭火, 凡這公職衙門,哪裡有不貪不占的,省下一屋的炭火,就是驛丞驛卒的收入。何况,先前的確不知有官員過來,也沒必要把所有屋子都燒起炭火。

  白木香跺跺鞋上沾的積雪,一說話就是一大團一大團的白色熱氣,「炭盆先點起來吧。」

  驛丞忙忙稱是,已有驛卒搬來大筐黑炭,取下炭盆的罩子,用火摺子引著幹枝,先少放幾塊,待得引著炭火,再加滿炭盆。連帶裡間兒的火炕,也一幷燒了起來。

  半屋子黑烟,嗆的裴如玉偏過頭咳嗽好幾聲,白木香著小財去打開門窗透透烟,反正這屋子也不暖和。另外的屋子,也都照樣升起火來。

  司書打發驛丞去準備酒菜,諸人安置車馬,搬行禮,待驛卒送來熱水,略做些梳洗,就準備吃飯了。這回沒各吃各的,主要是大冷的天,驛館也沒旁的飲食,備的是熱鍋子。鍋也不是銅的,而是挖出來的石鍋,鍋下架炭爐,鍋內煮著大塊兒燉好的肥嫩羊肉,冒尖兒的一大鍋。

  白木香剛緩過吃肉的勁兒,目光往鍋裡巡視三遍,硬是沒看到半絲瓜菜的影子。裴如玉口味兒偏清淡,羊肉是清燉倒好,只是他是個一餐不可無菜的人。裴如玉令司書過去問問,有沒有豆腐、蘿蔔、山芋、白菜之類的菜蔬,什麽都成,端些上來。

  司書出去片刻,端著兩大碗菜蔬回來,出門在外便不能講究了。倘在裴家,自然是分開來,白嫩嫩的豆腐放在凝碧的翡翠碟裡方雅觀,蘿蔔山芋都要洗淨去皮,白菜更是得去了老皮,只要菜心的。如今在外頭,早沒了這些講究,怎麽省事怎麽著吧。

  裴如玉先給岳母大人斟上酒,「關外的酒格外烈,岳母嘗一嘗,倘不合口,你跟木香還是換黃酒。」

  「成!」

  大家舉杯先幹了一杯,石鍋燒的很快,這肉原就是燉好端上來的,待鍋內肉重新滾了,大家先舉筷子吃肉。在外頭冒雪趕路,都餓了,連裴如玉都吃了好幾塊燉肉。待肉吃掉了些,裴如玉往裡頭放了菜蔬。其實,這一路大肉吃過來,便是白家人也想吃點兒菜的。

  熱鍋子一吃就渾身暖和,白木香脫了皮帽子,滋溜的喝口小酒,愜意的眯起雙眸。裴如玉看她跟隻猫冬的猫似的,時而給她撈些菜放確定裡,白木香就吃兩口。其實她已經飽了,笑眯眯的聽著大家說關外的雪如何大,董大人道,「以往只在書上讀到,胡天八月即飛雪,燕山雪花大如席,這回可算是見著了。」

  裴七叔端杯飲酒,「是啊,這樣氣魄的雪,也只在關外才有。」

  待吃過熱鍋子,白木香提醒大家把大衣裳穿好再出門,外頭風冷,剛吃過飯,別嗆著風。她一面說話,一面給她娘圍圍脖,就聽她娘叫喚,「哎喲哎喲,把我鼻子圍住了!」

  「圍住才暖和。」

  她娘接著叫,「哎喲,把我眼也圍住了。」

  「讓小福攙著您些,不用看路。」

  諸人聽這母女倆說話就想笑,也都起身穿好大毛衣裳告辭。司書去叫了驛卒來,和窈窈小財一起收拾桌上的鍋碗。待外間兒收拾好,白木香就令他們自去休息了,驛卒送來冷熱水,泡脚洗臉的事自己張羅就成。窈窈還一臉不放心她家大爺,裴如玉笑,「去吧,這有什麽,有木香哪。天兒晚了,你們也早些歇,晚上把狼皮褥子蓋上,別冷著。」

  窈窈低頭一福,帶著滿心感動與小財回了自己屋,其實倆人就住隔壁,近的很。

  裴如玉提著水桶倒水,白木香管著試水溫,她好奇的問,「裴如玉,這該是你第一次拎水桶吧?」

  裴如玉瞥白木香一眼,「是啊,沒經驗,要不你來拎。」

  「沒經驗才應該多拎。」白木香點下頭,「行了。」

  待兌好兩盆洗脚水,裴如玉把熱水桶放到炭盆一畔,與白木香兩個幷坐在裡間炕沿兒上泡脚。炕燒的暖烘烘的,只是這裡的炭不大好,屋裡依舊有些嗆。

  白木香小聲吸著氣,一雙胖脚丫在洗脚水裡沾一下,再沾一下,泡脚一定要水燙些才好。裴如玉盯白木香的胖脚丫一眼,白木香的脚不大,裴如玉估量著,也就比自己巴掌大些不多。洗脚水有些燙,一雙脚燙出淺淺的粉色……

  裴如玉突然被推一記,抬起雙眸就見白木香正黑著臉看他,問,「盯著我脚看做什麽?」

  裴如玉輕咳一聲,很老實的說,「沒見過這麽胖的脚丫子。」

  白木香氣的,她還以爲裴如玉突然雙眼複明,仰慕起她的美貌胖脚丫了。白木香斜裴如玉一眼,脚丫子踩著水玩兒,順嘴刻薄裴如玉兩句,「你懂什麽,我這可是最有福氣的脚丫。哪個像你似的,看你這大脚片子,一點兒肉沒有,怪道來北疆吃沙,就是你這脚沒長好。」

  「原來是這樣。」

  「可不是麽。」白木香嚴肅著臉,「不准再看我的脚,我脚只有以後的相公才能看,你以爲是個人都能看的。」

  裴如玉淡淡的收回視綫,跟白木香打聽,「你以後要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做相公?」

  「比你强一百倍的!」白木香回答的斬釘截鐵,「我早跟老爺子說過了,以後我非但要找個樣樣比你强的,還要把日子過的好的不得了,叫你一想起我來就剜心剜肺的後悔!你以爲誰都像你這樣有運氣,能跟我成親麽?」

  裴如玉完全忽略白木香後頭的一堆廢話,問她,「你怎麽什麽都跟祖父說?」

  「我跟祖父關係好,當然要告訴他老人家一聲。」

  裴如玉揉按著眉心,「那你跟祖母說了沒?」

  「說了,跟你娘也說了。」

  裴如玉險沒一頭栽洗脚盆裡去,合著全家都知道他們和離的事了。裴如玉轉念一想,不對呀,祖父暫可不提,出行前,祖母、母親待木香很好,看她完全是看孫媳(兒媳)的眼神,而且,兩位長輩勸他不少話,都是讓他好生待木香的。裴如玉追問,「你跟祖母怎麽說的?」

  「我幹嘛要跟你說啊!」洗脚水有些冷了,白木香擦乾脚,準備洗臉淨牙睡覺了。

  結果,睡覺時她才發現有個天大的問題。驛館簡陋,裡外兩間屋,結果,就裡間屋有一條臨窗大炕。這炕很寬敞,睡五六個人都睡得開,關鍵,只有這一條炕,她,她跟裴如玉難道要睡一條炕上?

  白木香問,「裴如玉,晚上怎麽睡啊?」

  「你同意我就睡炕,你不同意我就打地鋪。」

  「這個天兒打地鋪,那不凍死了。」白木香瞥裴如玉一眼,「咱倆一人睡一頭。不過,這事兒你可不能說出去,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我以後還得找下家……」

  「知道知道,還得找個比我强百倍的。」裴如玉替白木香把接下來的話說了。裴如玉猜也猜得到白木香是怎麽同祖母、母親說的他們和離的事,裴如玉問,「你肯定也跟小九叔說了,還沒跟岳母說吧?」

  「現在還不能跟我娘說,我娘那乍呼勁兒,知道咱倆和離,她不得瘋了!」白木香對鏡塗了些面脂,散開頭髮,慢慢的用一把牛角梳梳理,在鏡子裡瞅著裴如玉道,「等我找到更好的,再跟我娘說。我娘一看下家比你好一百倍,估計她也就啥意見都沒有了。」

  「你還挺會算計啊,白木香。」

  白木香哼一聲,上炕鋪被褥,這炕是自東通到西,臨南窗的一條大炕,白木香把自己的被褥鋪到最東邊兒挨著墻,讓裴如玉靠西墻睡。裴如玉把自己被褥鋪到灶心眼兒旁邊,「這大冷的天,我可得暖著些。炕這樣大,東西兩頭是最後燒到的,最凉的地方就在邊兒上。」

  叫裴如玉一說,白木香也挺想挨著灶心眼兒睡,誰不知道挨著燒炕那裡最暖和啊!裴如玉看白木香眯著眼睛瞧她,同白木香道,「也不要挨著灶心眼,那裡太幹太燥。咱們中間正好空出一人間隔,能有什麽事?再說,你既是想找個比我强一百倍的,那心胸定也得比我寬廣百倍,那樣出衆的男子,難道會介意這些?倘是個小肚鶏腸,縱咱們前些天都是你床我榻,他也能說你與男人共處一室,不貞潔。」

  「裴如玉,我發現你特別會講道理。」

  「不是我會講道理,而是道理本就如此。」裴如玉去了外頭的裘衣,解裡面棉衣的扣子,與白木香道,「雖說和離書是你死活非要我寫的,可我也不能看你以後所托非人。你既說要找個比我强百倍的,我也會幫你把把關。看人,首重人品,人品不好,是斷不成的。」

  說著,裴如玉脫了棉褲,露出兩條腿毛老長的長毛腿。白木香原在想裴如玉說的話,沒留意這個,突然看到裴如玉的兩條大長腿,臉騰的就紅了,連忙別過頭,怒道,「你幹嘛突然脫衣裳啊!」

  「換裡衣睡覺啊。冬天睡覺不能穿棉衣,容易凍著,也容易累。」裴如玉見白木香側過頭,及腰的長髮潑墨般散開來,露在外頭的耳朵尖兒都染上一絲胭脂紅,不禁唇角一勾,很鄭重的聲音在白木香耳邊響起,「木香,你這是占我便宜啊。這可不能說出去,對你以後找下家名聲不利。」

  白木香氣道,「誰願意看你那長毛腿,難看的要命!」

  「哎喲,連我的腿毛你都看清了,快說,是不是早就想偷看了。」

  白木香氣的就要捶裴如玉,裴如玉剛提上褲子,脫了棉襖,白木香立刻捂臉背身,裴如玉眼眸彎彎,忍住笑意,「沒事兒,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絕不往外說,也絕不壞你名聲!」

  白木香在肚子裡把裴如玉拎出來,翻來覆去駡了一千八百遍,腦袋裡却不由自主的飄浮著裴如玉□□上身的畫面,裴如玉的身上……可真白啊……

  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怎麽白成這個樣子!

  想她當年,可不是相中裴如玉中狀元,她根本沒打算嫁狀元,她就是看中裴如玉長的俊。狀元有什麽稀罕的,能下蛋鶏似的,三年就能有一個,像裴如玉這麽俊的男人可難尋。結果,雖跟裴如玉成了親,却沒能做真夫妻,她就要落個再嫁的名聲。

  白木香這輩子沒吃過這麽大虧,心下氣悶,破罐子破摔的想,她就是看一下裴如玉的身子也沒什麽,她簡直虧大了!

  白木香回頭的時候,裴如玉已經換好裡衣鑽被窩裡去了。

  白木香:穿的可真快!

  裴如玉見白木香的視綫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兒,想這丫頭不知在動什麽念頭,只是,夜已晚,裴如玉提醒她,「你還不脫衣睡覺。」說著就背過身去,以示自己君子,絕不會偷看。

  雪夜如此安靜,白木香悉悉索索換衣裳的聲音在耳膜中不斷放大,淡淡的木香花的香氣絲絲縷縷縈繞而來,裴如玉覺著有些熱,想這炕火太重,倒不如貼著墻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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