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俞行知的雙手從身後繞過來,慢慢箍緊了她。
在這嚴寒的冬季,兩個年輕的異性身體,緊貼在這水霧蒸騰的溫泉之中,本來極易擦出欲望的火花。
周曉曉都覺得身體某處有些燥熱了起來。
然而俞行知只是抱緊她,輕輕的,不停的吻她,不帶情欲的味道,甚至帶著點虔誠。
周曉曉轉過身,從水中抬起手臂,環住男人緊實的腰,她感到了一個濕漉漉的腦袋窩在自己的肩膀上,帶著磁性的男低音響起,
「別丟下我,曉曉。」
原來他在害怕,這些日子是我顧著破解龍鱗的秘密,忽略了他的感受。
周曉曉抬起手,耐心地輕輕撫摸他光潔的後背。
「別怕,行知。我並沒有要離開,只是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讓你也見一見我出生的那個世界。帶你見一見我的親人朋友。」
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這一方溫暖如春的小天地。
月牙形的泉眼蒸騰著嫋嫋白煙。
泉仙一般的男人,溫柔捧起眼前的女子面孔,深深擁吻他那心愛之人。
……
周曉曉從水中上來,穿上自己的浴袍。
她不是個喜歡悲春傷秋的人,沒到眼前的事情,也就不願多想。轉眼就將那一點憂鬱甩下,又活潑起來。
「這麼美的地方,還是來做點開心的事吧。」她拿出了她的畫板和筆,「行知,行知,我好久沒畫你了。你泡著別動,正好讓我畫一張。」
俞行知跟隨她上岸,披上浴袍邊走邊說,「想畫什麼都依你,且先回屋內吧。」
他感到衣角被人扯住,回頭一看。
那個精靈古怪的妻子,披著濕漉漉的長髮,穿著雪白的長袍,坐在池邊,
正扯住自己的衣角,露出讓他感到不妙的壞笑來。
「曉曉,這光天化日之下,雖然沒人會闖入,可是我……」多年刻進骨子裡的禮教讓他實在放不開。
周曉曉伸出自己手中那支特製的畫筆,緩緩用筆端挑開俞行知浴袍的腰帶。
她昂著臉,黑峻峻的眼中帶笑,「在我的家鄉,大家認可,並欣賞人體的美,大部分學素描的專業美院,都有人體寫生這門課。這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
「行知,你的身體,那麼漂亮,我真的很喜歡,很想畫。讓我畫吧,就現在,就在這裡。」
俞行知臉色白了又紅,「你……你畫過很多人?」
「對,很多,男女老少,不計其數。」周曉曉坦然的看著他,「但從今以後,男人的身體我隻畫你,也只想畫你,好是不好?」
俞行知左右張望,確定四下無人,
雙眼一閉,刷的一聲,將那浴袍滑落。
「行知,你躺下來,那邊的石頭暖和,就躺那上面。」
「別舉著胳膊呀,擋住臉了。」
「不過這姿勢也好,欲遮還羞,引人遐想。」
「另一隻腿放下來點,可以嗎?」
「再分開點……開大一點呀。」
「哎呀,你那怎麼有反應了,這樣我又得擦了改,浪費麵包。」
「沒事,沒事,你別遮啊。」
「別動,別動,不然我要重畫了。」
「別害羞,你那裡也很美,我一定把它畫得漂漂亮亮的。」
「你看你,幹嘛那麼興奮,忍耐一會啊,等畫完,我就來陪你。」
「不然你可以自己先摸一摸,嘿嘿。」
「曉曉,你……不要太過分。」
……
轉眼到了年末,寒意正濃,
宮中傳來太子妃誕下皇孫的消息。
冠軍侯府內,
俞行知遞給周曉曉一張請柬。
「太子妃要在宮內辦滿月酒?」周曉曉看了一眼,奇道,「她不是被圈禁了嗎?」
「畢竟是太子妃,又生了皇孫。陛下自然恩赦了她。」
「我也得去麼?」
「但有誥命品階的夫人,都在邀請之列。你若是不願……」
「不不不,我去啊,陪你一起去。我比較放心。」
俞行知神色有些凝重,「這些年,表哥的崛起,深為太子所忌。我們俞家和表哥血脈相連,更是被東宮敵視。」
「如今,燕王殿下接連立下不世之功,太子卻漸漸被陛下厭棄。朝中時有廢儲的呼聲響起。局勢十分緊張。」
「我深恐太子按耐不住,做出一些偏激之事。入宮以後男女分席而坐,我不能與你一起,你切要萬事小心。」
「在宮中設宴,太子應該也不敢怎麼樣吧。我跟緊燕王妃,什麼也不吃,哪裡也不去就是了。」周曉曉想起燕王妃那個嬌滴滴的模樣,拍了一下胸脯,「我負責保護好表嫂。」
宴時日,周曉曉按品大裝,隨俞行知入宮。
行至宮門處下轎步行。見燕親王的王妃已站在門樓處等她。
燕王妃楊芊珣性格溫柔,為人和善。
周曉曉婚後和她時有往來,相處得還算融洽。
此刻見她等著自己,便高高興興的上前幾步,相互見禮,挽著她的手道:「竟要勞王妃姐姐等我,真是罪過。」
楊芊珣笑著撇了她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兩人正要辭別俞行知,忽見前頭匆匆忙忙跑來一個宮裡人,塞了一團東西給俞行知,又急急的跑了。
俞行知展開一看,面色大變。
周曉曉湊上前瞧一眼,心中咯噔一聲。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知大事不妙。
……
回說早些時候,程時照攜王妃楊芊珣入宮赴宴。
宮門處早有十二名宮人抬著布攆候著,這是燕王奪回通州之後,皇帝特賜的殊榮,僅比太子在宮中的儀仗略矮一頭。
程時照對楊芊珣說道:「看這樣子,子規他兩口子還沒有來。我自先去面見父皇。你且在這裡等他們一等。表弟妹她不太曉事,你攜她同去,多提點著她,不要讓她出什麼洋相。」
他看著妻子和往常一樣婷婷嫋嫋的行禮,溫溫柔柔的答話。
忍不住加了一句:「那個女人其他不行,武藝卻是超凡,宮中若有什麼變故,你只管跟著她就是。」
程時照坐在步攆之上,因在宮中,身邊僅跟著從小便隨侍在自己身邊的郭素人。
兩側是長長的紅牆琉瓦,地上殘雪未消。
程時照看著那日日行走的宮道,想起了幼時的記憶,「老郭,你到我身邊也有十幾年頭了吧。」
郭素人微微躬身:「小人是郭家的家生子,十五歲有幸選在殿下身邊伺候,翻過年去,便足有二十載了。」
程時照笑了起來:「當年母妃病逝,我年幼無知,姨母千挑萬選,從族人中挑出了你給我做侍衛,我還嫌棄你出身不夠,各種搗亂,很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郭素人感慨道:「殿下當年還是個雪人一般的小娃娃,我時常陪著殿下在這宮道上走。」
他突然心生警覺,止住腳步:「這條路不對!你們要帶殿下去哪裡?」
前面領路的宮裡人是個熟面孔,他彎下腰,細聲細氣的說:「太子爺有幾句話要囑託燕親王,讓奴婢們先帶殿下去尋他呢。」
程時照呵斥道:「胡說,陛下召我宴前先去面聖,如何能夠耽擱,速速原路返回。」
那太監臉上的笑容刷的一下沒了,手一揮,幾個抬步攆的小太監,放下步攆,一哄而散。
程時照,郭素人心知不妙,轉身欲退。卻見到身後的宮門咿咿呀呀的合上了,哐當一聲,有人在外面落上鎖。
他們身處一條長長的過道,兩側是高高的宮牆,地勢十分不妙。
程時照心中一沉,太子這樣肆無忌憚,是逼宮謀逆!
父皇那邊,還不知情形如何。
只見宮牆上站出十來名弓箭手,二話不說,一陣劍雨衝程時照射來。
二人入宮赴宴,既沒攜帶武器,也沒穿鎧甲,毫無躲避之處。
郭素人撲到牆邊,把程時照護在自己身下。
程時照擠在血紅的宮牆和郭素人的身體之間,聽見無數聲利箭紮入血肉之軀時發出的悶響聲。
「老郭。」他輕輕喚了一聲,心裡卻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去這個從小陪伴的貼身侍衛。
「殿下,往前走,那裡,有個門……」
程時照彎著腰,頂著郭素人的身體,貼著宮牆一路向前跑。他聽見頭頂傳來郭素人斷斷續續的聲音。
「殿下,別怕,殿下小時候,我就經常這樣,抱著殿下,在這裡走……想不到……現在,還有,這個機會……」
聲音漸漸停歇,不再響起。
程時照咬住牙關,雙目通紅,衝到宮牆側那唯一的小門前,一腳踹開門,翻身就地一滾。
他預想到門後埋有伏兵,
但想不到門後布有一張巨大的漁網,
不論他身手矯捷的如何閃避。那鋪天蓋地的大網兜頭罩下,終是把他束在網內。
那網內掛滿明晃晃的刀刃,程時照只覺周身劇痛,登時被割得血肉模糊,懸吊在空中。
只見眼前一座樓閣,二層樓臺上立著兩人,當先一人拍著手哈哈大笑:「六弟啊六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正是當朝太子程時玨和那令人痛恨的林家餘孽林秉仁。
程時照忍痛罵道:「程時玨!你身為一國儲竟和林秉仁這叛國的遼狗狼狽為奸。在這禁宮之內,行亂國謀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