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蔣文昊是一名資深的健身教練。
他在九江畔的一家高級健身會所任職多年了,
見過形形色色的學員,不計其數。
然而他最近收了一位學員,卻時時讓他感到意外。
這位女學員初來的時候,身體條件不算很好。
她體質虛弱,肌肉鬆散,雙臂無力,形體也不標準。
就是一個典型的,常坐辦公室的,嬌嬌弱弱的小白領。
蔣文昊甚至一度覺得,她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不過她出手很大方,毫不猶豫就定下了健身中心金牌私教專屬套餐。
所以蔣文昊依舊拿出了最為專業的態度,熱情地接待她。
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名叫周曉曉,長得也嬌小的學員,卻不像大部分女士一樣,提出以減脂或是塑形作為首要目標。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力量訓練。
蔣文昊給她制定了一套合理科學,循序提高力量的計畫。
她一周上五次課程,從不間斷。
餘下兩天的調節時間,她還給自己加了游泳,慢跑等小劑量有氧運動。
不論是深蹲、硬拉、臥推還是推舉,她都能非常快地,掌握這些技巧性鍛煉動作的要領。
每日一套5X5的力量訓練計畫,她一絲不苟地完成。
循序漸進地增加杠鈴重量,
從不叫苦推脫,也不偷懶耍滑。
簡直可以立為學員中的模範標杆了。
她似乎還對格鬥技巧情有獨鍾。
每當休息的時候,她時常溜到隔壁柔道、跆拳道或是拳擊的場地,去觀摩學習。
去得多了,漸漸也和那些教練們混了個臉熟。
有一次,跆拳道的吳教練,半開玩笑的讓她上場試一下,也是有著挖牆角招攬學員的意思。
那一次她的表現徹底顛覆了蔣文昊的觀念。
周曉曉初始笑眯眯的換了服裝上場地,
但一上場地,她的神色就變了。
乾淨俐落一招擒拿,接一招摔鎖!
爆發力強勁,認位精准。
一照面間就把跆拳道黑帶的吳教練,放倒在地。
全場被她震驚得鴉雀無聲。
直到今天,那跆拳道的老吳,和柔道的小章還次次都死乞白賴的跑過來,妄想把自己這個得意門生挖過去。
蔣文昊正想著,
周曉曉已經完成今天的訓練項目,換過衣服來找他告辭。
蔣文昊躊躇了一下,追到門口叫住了她,
「那什麼,曉曉,今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作為一個身材健美,性格陽光的健身教練,蔣文昊很受女性歡迎,鮮少有人拒絕他,甚至不少女學員主動約過他。
他很享受這種征服各種女人的快樂。
不過面對周曉曉的時候,他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忐忑。
眼前這個秀氣的女孩,不知為什麼,時常帶給他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壓迫感。
讓他感到有些緊張,又十分新奇。
周曉曉衝他笑笑,坦然地拒絕:「不好意思,蔣教練,我已經約了朋友。」
她牽上在門外等她的楚雲雲的手,和蔣文昊揮手告別。
楚雲雲悄悄附在她耳邊說:「這個教練身材好棒,長得也不錯,幹嘛拒絕他?我不介意多一個帥哥一起吃飯的。」
周曉曉掐了她一把:「行啦,你要喜歡自己去。我今天中午可是準備了鴛鴦鍋,你愛來不來。」
楚雲雲急忙挽住周曉曉的胳膊,搖起身後那條看不見的尾巴。
「哪能呢,曉曉你的手藝天下無雙,我就是你的小迷妹,任他再帥的帥哥,也無法把我從你家飯桌上勾引走。」
二人在周曉曉家狠狠吃了一頓火鍋。
吃得太飽,雙雙躺在周曉曉床上動彈不得。
楚雲雲摸著圓滾滾的肚皮,看著牆上新掛上的畫框。
「咦,曉曉你改畫古風了?這張畫得真好,很有古人的韻味。透著那種謙謙君子的氣質。」
周曉曉歎道:「沒畫好,真人比這好看多了。」
「真人?有模特的?」楚雲雲一下翻過身來,拼命搖周曉曉的肩膀,「你太壞了,這麼帥的模特,你居然藏著掖著不給我看。」
周曉曉笑著從床邊的抽屜翻出一本速寫本,「我畫了很多,給你看。」
「哇,他在彈古琴,好有韻味。」
「還會騎馬,嘖嘖。太帥。」
「哎呀,穿著盔甲浴血沙場,酷。」
「這……這個,我的小心臟受不了。這張你怎麼能只畫一半,下半身呢,給我交出來!交出來!」
楚雲雲一下撲到周曉曉身上。
那本攤開的速寫本上,是一個男子的半身像,他赤裸著身體,披散長髮,不好意思地側過臉去。
一隻結實勻稱的手臂伸出,遮在羞紅了的面孔前。
周曉曉笑得喘氣,抓住楚雲雲的手:「他是我的人,我當然不能把全身畫出來給你看。」
楚雲雲吃驚的抬起頭:「你……你已經得手了?」
周曉曉坐起身來,一頁頁地翻看那本速寫本。
「對,我很喜歡他,他也對我很好。」
「你,你,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你們到啥程度了?」
周曉曉輕輕撫摸著畫中人,「能做的,我都對他做了。」
楚雲雲發出土撥鼠般地尖叫:「曉曉你藏得太深啊,趕緊的,帶出來給我們見個面。難怪你無所謂薛春建那個人渣了,這簡直是雲泥之別啊!」
……
周曉曉在夢中,又一次回到了冠軍侯府。
自己的身軀依舊神情呆滯地坐著。
俞行知在自己身側。
公孫玉立於二人面前,癡癡地望著周曉曉的身軀,眼中含淚,蹲身行了個大禮。
「我本無顏苟活於世。可是嫂子你拼了命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不能辜負了你這番情義。」她抹掉眼淚,「我會活著,還會活得好好的給嫂子你看。氣死那些容不下我的人。」
俞行知看著身邊的周曉曉:「曉曉她,素來喜歡你。你今後有何打算,盡可直言相告,我都替她為你做了。」
公孫玉斂衽行禮:「我本欲貼身照顧嫂子起居,只是她既然已有了表哥你……你這般細緻,我也就無需留於此地。我和表哥畢竟男女有別,若收留我在府中,他人免不了閒言碎語。只怕嫂子聽見了,也不開心。」
「我只望得一容身之所,遠離京都,不計環境如何。還請表哥助我。」
俞行知思索片刻:「曉曉在鳳翔,有一個鋪子。那裡有一對老夫婦,乃是曉曉的恩師,師娘。你往日時常來我府中,想必曾經也見過。」
公孫玉道:「卻是見過這對老人家,吳嬸為人親切,我印象頗深。」
俞行知道:「我們出征半載,他二老在京都住不慣,回鳳翔暫居。此次我們剛回來,曉曉就出事了,我且顧不上去接他二老過來。你便先替你嫂子去鳳翔伺候他二位老人家。也算暫時避一避風頭把。」
公孫玉點頭稱謝。
退出屋時頻頻回頭,頗為依依不捨地看著周曉曉的身軀。
然而真正的周曉曉使勁向她揮手,她卻是無法看見。
周曉曉高興起來:「行知,行知,你安排得真好。表妹遠遠的離開京城,又有師傅師娘和清蓮嫂子他們看著,我就放心了。最好寫信給二嫂,讓她回頭給表妹留意個好郎君,讓她好快點從這件事中走出去。」
然而俞行知聽不見她絮絮叨叨的這些話,
他打來溫水,細心地為周曉曉的身軀洗臉,燙腳,更換睡衣。
再小心的把她抱起來,放進雕花大床的裡側,蓋好被褥。
自己吹熄了燭火,躺在她身側,輕輕摸著她的頭髮。
「睡吧,曉曉。」
周曉曉那呆滯的軀體,很快閉上眼睛,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然而真正的周曉曉站在床邊,看著床鋪上的俞行知,他那雙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依舊明亮。
她知道俞行知時常這樣睜著眼睛,看著身側那失了魂魄的妻子,徹夜不眠。
她聽見黑暗中,傳來俞行知輕輕的聲音。
「曉曉,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好想你,我……快受不了了。」
話說得很輕,卻重重敲在周曉曉心上。
周曉曉忍不住,俯下身去,在俞行知的唇上吻了一下。
俞行知一下翻身坐了起來,
他感到有人親了他一下。
然而月光照進屋子,
眼前黑洞洞的房間,空無一人。
他緊緊拽著劇烈跳動著的胸口的衣襟。
「曉曉,曉曉,你在哪裡?」他對著空蕩蕩的空氣痛苦地說,「你回來吧,只要你肯回來,你要做什麼,我再也不逆著你的意思。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站起身來,取下衣架上那條青色的披錦,摩挲了片刻。
將那青色的絲絛,束住自己雙眼,慢慢仰面躺在床上。
過了許久,周曉曉看見他那緊抿的雙唇輕輕開啟了一下。
「曉曉,你怎麼不來親我了。」
周曉曉心中一酸,她捧住俞行知的臉,狠狠地吻在他的唇上。
一吻之下,周曉曉驚覺,她可以觸摸到她的行知了。
她清晰地感覺到二人肌膚的接觸。
雖然她依舊移動不了被褥,衣物這些死物。
但唇上殘留的觸感,手中餘留的溫度。
都是真實的。
分外的真實!
俞行知躺在那裡,
他臉色發白,雙唇顫抖,顯然也感受到了自己。
俞行知突然抬起雙手,解開全身衣物。
瑩白的月光,透進窗櫺,在他如玉的肌膚上,泛起一層清輝。
他眼中不能視物,胸膛極劇起伏,用低啞的聲音問道:「是你嗎?曉曉?是不是你?」
周曉曉翻身上床,
「你說是不是我?」
她知道俞行知聽不見她的聲音。
所以她用行動來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