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程墨那邊很吵,他問:「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季仲沒出息地擦了擦眼淚,擤擤鼻子,聲音裡雖有哭咽,但情緒已經慢慢恢復,「我說白茉要和我離婚。」
程墨啊地一聲,頓半秒,他說:「不正合你意嗎?反正你想和她離。」
季仲正等著他的安慰,哪裡想到他不但一句慰藉的話沒有,而且還說風涼話嘲諷,氣道:「我是想和她離啊,但我還沒想清楚,她怎麼可以反過來說要跟我離。」
程墨不耐煩:「趕緊離,別BB。」
季仲被他懟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程墨問:「季仲,你是不是哭了?」
季仲仰著頭,清了清嗓子,「沒哭。」
程墨笑:「哈哈哈哈我的媽呀,季仲你還真哭啊,我得立馬告訴白茉去。」
季仲:「程墨你是不是想死。」
電話那頭飄來程墨的笑聲,不絕於耳。
幾分鐘後,程墨正經起來,「老季,我說句認真的,你別作了,該幹嘛幹嘛。」
季仲對他的話恍若罔聞,他現在已經徹底回過勁,舉著手機在屋裡巡察。
程墨問:「老季你不說話我掛了啊,忙著泡妹。」
季仲:「等會,我在看屋裡有沒有白茉裝的監控。我覺得她今天是故意過來給我下馬威,說不定現在正躲在哪裡笑呢。」
想法一出,就再也抹不掉。他甚至直起腰,趾高氣昂地在屋裡邁步,探了一圈,沒探到什麼,往床上一躺:「老程,你說白茉是不是想反將一軍,她看我老是不回應她,心裡急了,就使出這種以退為進的招數逼我投降?」
程墨:「可能。」
季仲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你看白茉這麼作的人,她之前對我死纏爛打,現在怎麼可能甘心放手,我不信她是真的想跟我離,有陰謀,絕對有陰謀。」
程墨:「嗯,你說什麼都對。」
季仲交待:「程墨,你要是敢把我今天依靠聰明才智分析出來的結果告訴白茉,咱倆這兄弟也就不用做了。」
程墨:「行行行,我都聽你的,不跟她說。」
自這天之後,季仲依舊我行我素,秉承著之前的原則,白茉不聯繫他,他也就不聯繫她,結果等了半個月,白茉真的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季仲急了。
他一問助理,才發現白茉將他派去的保鏢傭人管家全部都更換掉。
「她想餓死自己啊,沒人伺候她能習慣?」
助理禮貌地提醒他:「太太繼承了白家的家產,她自己重新雇了人,而且她已經半個月沒動過您的卡。」
季仲猛地一震。
下意識想到得知她最新的動態,卻發現根本無從下手。
他讓助理雇個私人偵探。沒幾天,助理來回:「太太身邊有專業的反偵探人士。」
季仲這時候才察覺到不對勁。
這個女人,她是認真的?
與季仲的惴惴不安相比,白茉顯然就瀟灑得多了。
開了九個party慶祝即將恢復單身後,白茉已經開始開第十個party。
party上雖然有很多優秀的單身男青年,但對著白茉都是卻而止步的態度。
畢竟沒正式離。
還有個季仲擱那呢。
有賊心沒賊膽,誰敢上?
但總有那麼一兩個賊膽特別大的。比如說路易。
今天的游輪party主角是路易,他特別來勁地給白茉和她的貴婦太太朋友們高歌幾曲,貴婦太太們看著路易健碩的身材,嘖嘖稱讚。
有個太太伺機揩油,一雙手在路易身上摸,剛摸兩下,就被白茉給拍下去。
「我的。別搶。」
路易往白茉身邊湊,「姐。」
白茉:「以後別喊姐,喊我小白,顯年輕,夠青春。」
路易:「你是不是沒看過蠟筆小新?」
白茉一愣。
數秒,她開口道:「那就喊茉茉,小茉莉,多好聽,軟萌。」
路易羞澀地喊了聲:「小茉莉。」
白茉一個冷顫。
路易將自己剛殺青的劇點開,獻寶一樣堆到白茉面前:「你看我最新演的電視劇,男一號,特牛逼。」
白茉認真看了下,忽然問:「路易你今年多大?」
「二十四。」
「二十四你還演這種腦殘劇啊。」
路易悶了悶,埋頭道:「吸粉,收視率高,我微博粉絲都漲到一千萬了。」
白茉嘖嘖兩聲摸摸他腦袋,路易順勢往她懷裡靠,這一次,白茉沒有推開他。
路易嗅著她身上的香水味,和平時的不同,今天她沒用最愛的那瓶馥鬱玫瑰。
路易想起自己帶的禮物,從包裡拿出瓶香水遞到她跟前,「送你的。」
白茉拆開一看,是Dior的花漾甜心。
好聞是好聞,就是太甜,甜得發膩。
她隨手往旁一丟,不走心地道了句謝。
他小心翼翼問:「你不喜歡?」
白茉:「還行,我不缺香水,你下次送東西有點創意更好。」
路易低下眼眸,沮喪地應下:「嗯。」
白茉瞥過去。
路易生得極為嫩白,雌雄莫辯的那種秀氣,別人都是笑的時候溫柔百倍,他光是什麼都不做,也能給人溫柔平和的感覺。
白茉想起網路上對他的昵稱,「國民小哥哥。」
確實很有鄰家小哥哥的氣質。
自從她說了一句他穿白T恤比穿朋克風好看之後,他每次出現在人前,都是一身乾淨簡單的白T牛仔褲。事實證明她眼光很好,自從他換了風格之後,星途一路扶搖直上。
不用依靠她,他也照樣火起來了。
「爆紅之後肯定很多通告吧,沒必要每次都往我這來,我又不會怪你。」白茉開了瓶啤酒遞給他。
路易擺手:「我現在是走小奶狗的路線,對外宣稱不抽煙不喝酒,我得努力維持好自己的人設。」他舔了舔唇角,期待地看著她:「現在你有男朋友嗎?」
白茉:「沒有啊,你想當?」
路易點頭:「嗯,我想當你男朋友,想很久了,從認識你那天起就在想這個事。」
白茉直言不諱:「你是說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
路易抿了唇,「……都是。」
船上海風大,他們從船裡走到甲板上曬太陽,白茉雙腿交叉往後躺,丟了防曬霜給路易:「抹多點。」
路易特意認真地當起刷牆匠。
等他替她抹完防曬霜,白茉正好刷完微博上對於路易的評價,沒想到啊,他還挺受歡迎的,十個路人裡面九個有好感。
抬眸細細一瞧,小夥子一張俊臉緋紅,不知道是曬紅的,還是羞紅的。
白茉伸出細長的腿勾他,「噯,你活好不好?」
路易臉更紅了,都紅到脖子,許久才憋出句:「要……要試試嗎?」
「行。」
路易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他沒想到白茉會應下,眼睛慌張地眨啊眨,腦子裡像是有煙火爆開。
他看著她笑,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她的情形。
那時候他還是個無名小卒,整天為生計發愁,雖然成為偶像團體的一員,但他沒人脈沒資源,在團裡總是受欺負。有一次他們去電視臺錄節目,他去給其他團員們買水買飲料,自動販賣機前碰見她,單馬尾白T牛仔褲,漂亮驚豔,胸前掛著編導的職務牌。
她投了幣,買的飲料出不來。
他大方地將自己的飲料給她,並替她扭開瓶蓋。
後來節目開始錄製,團員照常暗搓搓地欺負人,遊戲環節拳打腳踢往他身上招呼,痛得要死他也沒敢吱聲。得罪不起人。
「停!中間那個黃毛怎麼回事,你看黑毛不順眼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
大家齊齊看過去,原來是剛來實習一天的小編導。模樣好看,就是態度不行。
因為這一句話,導演當場就炒了她。
過兩天有人告訴路易,那天的導演被辭了,團裡的那個主唱擔當,被下命雪藏,他莫名其妙被提拔成主唱擔當。
經紀人指著門口探班的白茉,「知道那是誰嗎?季太太。」
白茉一臉燦爛地衝他招手:「嗨,小黑毛。」
之後他就再也沒被誰欺負過了。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她和丈夫吵架,準備自力更生,跑去面試電視臺編導,正好遇見他。
因為一瓶飲料的情分,她罩了他兩年。
路易想,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罩她一輩子,好還清這個恩情。他努力工作,一天隻睡五個小時,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爆紅,賺很多很多的錢,有底氣地向她求愛。
現在他已經走在成功的路上,而她也要離婚,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是她的第二春。
游輪停靠岸邊,路易為她拎包遞水。兩個人戴著大墨鏡,前往酒店。
路易覺得氣氛很微妙,他從來沒想過會有和白茉開房的一天。
而且還這麼直白。
說開就開。
他問:「你什麼時候正式離啊,我到時候發個微博,將咱倆的關係公佈一下。」
白茉從包裡拿出口紅補妝:「不知道,季仲不肯回律師電話,他一天不簽字,我就得多等一天。」
路易本想問,這情況怎麼稀裡糊塗就倒過來了,先是她不肯離,現在弄成季仲不肯離,玩得哪出啊?
但他管不了這麼多,不管玩哪出他都不在乎,重要的是她肯給他機會了。
路易想到等會即將進行的激烈活動,緊張地握拳,想了很久,才決定老實交待:「那個……你喜歡處男嗎……」
白茉放下口紅半摘墨鏡,一雙美麗的眼睛驚奇地看他:「你二十四了還處男?」
路易嘟嚷:「我……我這不沒空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白茉將口紅丟回包裡,說了句特別戳路易心窩子的話:「那你的活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路易怕她反悔,忙地表示:「我自帶天賦,保證不讓你失望。」
白茉不說話了。
路易低下頭,悔得腸子都青了。
沒多久,電話鈴聲響起。
白茉接起來一聽,是程墨。
他語氣嚴肅地問:「白茉,你跑哪去了?今天是你過來看病的日子,我等你一小時了。」
白茉:「我忙著和人去開房呢,你再等等。」
說完她就掛了。
……
電話那頭,程墨倒吸一口冷氣。
他趕緊給季仲打電話,「老季,你快活動起來,你老婆要跟人跑了。」
季仲聽完電話,牌也不打了,拿起外套就往外衝,手機裡所有能用上的資源全都用起來,十分鐘之後確認了白茉的地理位置。
果然依舊白茉的喜好,開房也要去最好的酒店。
這他媽偷情偷得光明正大,都上季家酒店開房了。
季仲趕緊給酒店總經理下命令:「等會太太來開房不准給她房間。」他想了想,覺得不穩妥,萬一他們用假身-份證或者讓其他人幫忙開呢。
白茉現在的智商不是以前能比的,她學精了。
他改口道:「將酒店裡所有的水床都紮破,帶震動的也給弄了,一律跟情趣開房相關的設備,全都給我砸爛了,對了沙發也不要放過,一切能躺的地都給我弄髒。」
總經理:「……好。」
季仲風風火火地開車前往肇事酒店。
油門一踩到底。
路易壓低帽子,怕被人認出來,上電梯的時候,白茉問他:「你買套了嗎?」
路易一懵,他壓根沒這驚訝,弱弱道:「沒買。」
白茉嘖一聲,路易立馬表示:「我現在就去買。」
白茉攬了他肩,「得,等會再說,床頭應該有備套,實在沒有,我們打電話讓人送。」
路易小鹿亂跳。
他現在總算明白導演跟他說的戲了。
原來和愛的人做期待的事,是這種感覺。
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整個人輕飄飄,四肢仿佛消失,整個身體只剩一顆焦灼的心。
「要不我們交往一段時間,之後再來做這個吧。」路易將頭埋低。
他知道女孩子不喜歡太迅速的進展。
白茉一口拒絕:「萬一我喜歡上你之後才發現你是個陽痿歪把唇膏,多虧,還是先驗貨的好。」
路易聲音小小的,「我不陽痿,下面也不歪,挺大的。」
話剛說完,門打開了。
白茉腳步歡快地走進去,路易急促呼吸,跟在後頭。
一走到床邊,兩人全傻眼了。
這就是頂級酒店的設備服務?
一張床稀巴爛。
白茉不死心地按了按,結果被濺了一身。
她立馬就撥通電話投訴。
客服人員表示:「馬上就會有人過去處理,請您稍等。」
沙發上很髒,路易怕她的裙子被弄髒,脫了衣服墊在沙發上,這才讓她坐下有個地方歇腳。
一分鐘後。
門被敲響。
白茉翹著二郎腿,指揮路易去開門。
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他冷漠地掃了掃光著上身的路易,大步流星地邁進房內。
男人掃了眼屋裡的年輕小夥子,繼而看向白茉,語氣公事公辦:「為表歉意,酒店將為您與您的男友免費辦理七天豪華總統客房入住手續。」
白茉笑嘻嘻地迎上去:「老公,好久不見呀。」
季仲快速打量她身上的著裝。
頭髮,沒亂。
裙子,唔……應該是被水床濺的。
她竟然想過躺上去!
季仲穩住平緩呼吸,儘量以特別淡定的態度問:「白茉,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公啊?和小白臉開房開得高興嗎?」
他想,他得繃住了。
他不是沒和她玩過這種你來我往的把戲。
誰先生氣誰就輸了。
白茉挽住他的手,和屋裡的路易說:「我忽然想起有件特別重要的事要去辦,今天不想開房了,改天吧。」
改天?
季仲眼皮一跳。
路易驚慌失措地表示:「好的,不急,你先去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離開前季仲特意往路易那邊狠瞪一眼。
眼神毒辣,眼風似刀。
路易直起脖子,想要瞪回去,卻下意識擠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季仲更火了。
上車的時候,季仲已經快要氣炸,可他面上端得冷靜,裝模作樣地問:「現在又要去哪,換個場子接著玩嗎?」
白茉指了指前方:「去民政局。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碰見你,咱倆別墨蹟,把離婚這事趕緊辦了。」
季仲內心差點沒繃住。
行,看她玩到哪一步。
等到了民政局,季仲看她從包裡拿出準備齊全的資料,包括離婚資產的劃分,她事先做足準備,就等著他簽個字。
白茉笑:「你之前說給我十個億,我沒那麼貪心,就隻拿了你劃到我名下的資產而已,你放心,我不宰你。」
她將筆遞到他手裡,「男子漢大丈夫,說離就離,不要墨蹟,別讓我瞧不起你。」
季仲腦子一熱。
誰怕誰啊。
簽就簽。
等他們拿著紅色的離婚小本本從民政局出來時,日頭一照,季仲猛地一下回過神。
他剛剛……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蠢事。
白茉從他兜裡掏出車鑰匙,「根據資產劃分,這車現在歸我了,你打車回去吧。」
季仲呆若木雞。
白茉伸出手:「離婚快樂,季先生。」
季仲被「離婚快樂」四個字戳得臉色蒼白。
等白茉揚長而去,季仲趕緊返回去往一看,都是正經的工作人員,不是演員。
季仲掏出手機給程墨打電話:「老程,我要心臟病發了,快給我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