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護崽的老鷹該是什麼樣子?殷非想了很久, 想不出來,最後乾脆不想了, 摟著她問:「你愛孤,需要孤做些什麼嗎?」
他很少會問這樣的事,他覺得愛這個字, 太荒唐可笑, 他只需要別人的懼怕就行。
「不需要。」她騎在他身上,皎若秋月的一張臉, 眉目泛起明媚笑意。
從剛才起她就一直在笑, 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笑, 仿佛在看什麼寶貝似的,歡喜得不得了。
他終於忍不住問:「你笑什麼?」
她伏下身, 湊到他的心口處喃喃低語, 隔著薄薄一層溫熱肌膚, 將話傳到他的心底:「王上准許我愛你,從此以後你便不再是我的王上,而是我的今舟。」
他曾經告訴過她, 母親為他取的字。只說過一次,還是在她神志不清快要暈死過去的時候悄悄說的。
說完他自己都忘了。
她竟然記得。
枝兮勾住他的手,手指往他手指縫裡扣, 十指緊握, 她往前挪了挪, 仰起頭讓自己靠得更近。
「我與王上, 天生就該是一對, 就連名字,都同出於一處。」
他也這樣想過,只是沒告訴她。怕她嘚瑟,尾巴翹上天。
如今聽她厚顏無恥地說出來,他竟很是高興,翻身就要將她壓住。她不肯,伸手撐住他的胸膛,堅持要在上面。
他望過去,見她高昂著小腦袋,語氣傲然:「請允許嬪妾用自己的方式愛王上。」
他問:「哦?什麼方式?」
她開始發力:「讓王上躺著喊累。」
她是真的有追求。
腰都快扭斷了,卻還是堅持要讓他喊累。在她再一次軟成水後,他終於看不下去,歎口氣,虛假地喊了聲:「孤好累。」
她如願所償,立馬從他身上爬下去,倒頭就睡。
殷非緩緩爬起來,取過藥膏,照常為她檢查敷藥,她半點反應都沒有,睡得特別香。
又紅又腫。難怪剛才一邊哭一邊抖。
他用了比平時多雙份的藥量,厚厚地敷上一層,重新躺回去,習慣性地將她抱入懷中。
今夜睡得格外踏實。
連許久不見的母親都來夢裡探他。
她笑著說:「今舟,總算有人肯愛你了。」
日子一晃而過,從立春至立夏,萬物皆變,唯有桃天夫人的恩寵不變。
王上半點厭棄膩歪的意思都沒有。
後宮嬪妾們的算盤徹底落空,觀望了數月,望不到桃天夫人失寵的那天,只得徹底服軟。
後宮的大權,盡數握在桃天夫人手裡。她要讓誰生,誰就生,要讓誰死,就讓誰死。
就連太后都只能忍讓。
枝兮懶得管後宮的雜事,直接將全部事宜都交給不壽。
幾個月的養尊處優,通靈玉已經從一隻瘦弱的小白鼠變成一隻肥胖到看不出手腳的白團子。
這一次,她不管它了,任由它吃,前天看見它吃撐了疼得滿地打滾,她就在旁邊笑。
通靈玉摸摸肚子,「主人,殷非的好感度已經五十啦。」
雖然還沒有達到真愛的及格線,但就這個分數而言,已經可以高掛記錄萬萬年。
她不是很高興,「怎麼還沒有六十?」
通靈玉立馬道:「這才幾個月而已,從零到五十,主人簡直是十界第一人,再沒有比您更厲害的了。」
她不吃這一套:「你拍馬屁拍得倒是越來越溜。」
通靈玉嘻嘻一笑,將話題轉移:「主人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她想了想,讓它將天眼打開,沒有要求看殷非此時此刻在做什麼,而是讓它將畫面轉到後宮。
自上次在太后面前告狀後,文夷與邱玉樓閉門不出,兩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上次只是被掌摑三百掌而沒有被殺,是多麼幸運的事。
兩人偷偷摸摸策劃了數月,一直等著復仇的機會。
她們想要趁王上出外狩獵的時候,安排宮人入鳳儀殿刺殺。
不成功便成仁。反正她們有母家撐腰。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只怕一件事——邱枝兮會跟著王上一起出外狩獵。
只要有王上在那個賤人身邊,她們就無法下手。
「那個賤人生性懶惰,或許她不會跟隨王上出宮,而是選擇留在宮裡。」邱玉樓下意識安慰一句。
文夷夫人點點頭:「只要她敢獨身一人留在宮裡,我定讓她一命嗚呼。」
望著天眼裡的兩個人,通靈玉忍不住笑出聲,「她們好蠢哦,這個智商,為什麼要選擇進宮當妃子呢?」
後宮盡歸不壽掌管,不壽心思細膩,宮裡一切動靜他都了如指掌。
就算不開天眼看她們兩個人的事,不壽那邊也會將話傳來。
通靈玉想得沒錯,它這邊剛開完天眼,那邊不壽便親自趕來傳話。
枝兮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驚訝地哼一聲,「她們真是太惡毒了,竟想置我於死地。」
不壽皺眉道:「從前也有許多這樣的事,國君不在,後宮眾人趁機對付寵妃的事並不罕見。」
她抬眸看他,「還好我有你。」
她的起居飲食皆由他打理,旁人就是想要動點歪心思,也無從下手。
這就是與宦官來往的好處了,所有細微的事,都有人看著。
不壽走上前,屏退眾宮人後,自然而然地為她揉肩,柔聲問:「要讓我下手弄死她們嗎?」
她搖搖頭,往後躺,後腦勺正好抵在他的身上,她慵懶地看著前方,嘴上淡淡道:「不用,留著她們,我另有一番打算。」
他動作一頓,提醒她:「小心養虎為患。」
他怕她遇到危險。
枝兮笑:「她們哪裡夠資格稱得上虎,撐死了也就是隻耗子。」她想起什麼有趣的事,眼睛閃過異樣的光彩:「正好近來我與王上之間少了點情趣,就讓她們來添添樂罷。」
他頓時猜到她要做什麼,繞到她身前,半跪下,仰頭道:「枝兮,你現在已經有王上的盛寵了。」
她秀眸惺忪,不以為然:「我還想要他的愛。」
不壽愣住。
上一次她和他說這種話的時候,還是三年前。那時候他勸她,她怎麼都聽不進去,撞了南牆才知道痛。
他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手,「枝兮,男人要是愛你,不用你開口,他便會全心全意地將愛給你,可他要是不愛你,你就是求上一百年,也求不來。」
他以為她還是當初那個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邱枝兮。
枝兮反握住他的手,「不壽,你等著看,這一次,我會求來的。」
他只好點點頭,拋出說了無數遍的話:「我幫你。」
殷非下朝的時候,正好撞見枝兮在訓斥姬妾。仔細一聽,原來是嫌她們跳舞不好看,壞了她的興致。
他走過去,嫌她沒事找事幹,「你要看舞,命樂坊的舞姬跳不就行了嗎,何必讓她們排舞給你看。」
她言之鑿鑿:「總不能白養著她們,她們入後宮本來就是奔著伺候人的,既然她們伺候不了王上,那就伺候伺候我。」
殷非一哽,竟無言以對。
滿地跪著的眾姬妾望向她們尊貴的王,希望他能憐惜她們。殷非望過去,一個比一個穿得少,敢情她是要看淫-穢豔舞。
他大手一揮,「都下去吧,回去好好練。」
等人一走,她就撲過來,黏在他身上,傾訴自己的思念。
他笑問:「照你這樣說,要是孤離開你好幾天,你豈非要思念成疾?」
他想起出外狩獵的事,本來是想知會她一聲,讓她做好準備,這時候話鋒一轉,逗道:「孤要出去狩獵,不帶你。」
她果然瞪大眼,轉瞬的功夫,雙眸簇了盈盈淚花,委屈道:「不帶就不帶,我還不想去呢。」
殷非問:「真不想去?」
她倔強地搖搖頭:「不去。」
他知道她又在耍小性子了。古人說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確實沒說錯。
殷非冷冷道:「不去就算了。」
直到他出發那天,她都沒有再提及出外狩獵的事。
殷非一身戎裝往她宮殿晃悠,特意強調:「孤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她簡單地嗯一聲,恭送他:「王上切莫太過思念嬪妾。」
他想,大概是她月事快來了。
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拗著性子與他強。在床上強,強完也就算了,反正天天能見面,這次不同,她要是後悔又想遣人去請他,得費上半個月的功夫。
「孤真走了。」
她哼一聲,「嬪妾會在宮裡好好等著王上歸來的。」
殷非往外走。走幾步回頭看一眼,她怏怏地坐在那,百無聊賴地撕花瓣。
難不成還等著他求她麼?
笑話。
殷非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就冷她半個月罷,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