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季銘番外二
(四)
第一次戛然而止的事,第二次做起來就順利多了。
他果然沒有再吃藥,摟著她的身體做了一遍又一遍。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和她做這件事。他會在她臉上看到從來沒有見到的表情。
這點令他很高興。
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快,包括性事。
他雖然喜歡,但沒有欲望,他是因為她的欲望而感到激動。
做多了,他摸索出來經驗,對她身體的興奮點了如指掌。剛開始她死咬著牙齒不肯發出聲音,後來漸漸地也就投降,但這投降是投一半,她不願意讓他得意,也曾試圖反過來讓他吃癟。
可季銘比她想像中更要理智,冷靜得令人害怕。他知道她要做什麼,默默看著,任由她搗鼓。
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勢均力敵,只有他壓倒性的勝利。
這天她最後一次頑強作戰,抱著豁出去的態度,做了她平時絕不會做的羞恥動作。做完後她狡黠地看他,可他半點難受求饒的神情也沒有。
他試探地盯著她,問:「今晚你的體溫與心跳與平時不一樣,是想多要幾次嗎?」
白茉一下子就哭了。
這一次,她不再是平時委屈皺巴著臉的那種哭,而是嚎啕大哭。
季銘有些慌張,他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哭得傷心極了,像是遭遇極大的打擊。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揩淚,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平時不喜歡他和她講太多話,她嫌煩。
他只好抱住她,以哄嬰兒的姿態輕柔替她順背,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她哭聲漸小,眼睛紅腫,從他的懷抱中掙脫,窩到被子裡,蜷縮成一團。
他想了想,跟著鑽進去,照常從後面抱住她。
她聲音軟軟糯糯,透著剛哭完後的沙啞,「你別弄我。」
季銘肯定道:「我沒弄你。」
她撒氣似地轉過身來,戳著下面道:「你拿這個碰到我,不是弄我是什麼?」
季銘皺眉,沉思幾秒後,他認真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像平時那樣抱著你睡覺。」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你以前沒說過,不讓我抱著睡覺得時候避免那個地方的接觸。」
白茉重新躺回去,將被子全部拉過去,「現在我說了。」
他愣了很久,試探道:「今晚我依舊要抱著你睡覺。」
不等他重複第二遍,她丟出一句話:「不行。今晚我不想讓你抱。」
他抿緊嘴唇,強迫性地重複說一遍,「今晚我依舊要抱著你睡覺。」
白茉重複:「不行。」
季銘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起身關燈,默默地躺回去。
他光著身子,沒有遮體的被子,保持平時抱著她的姿勢,假裝她仍然在懷裡。
良久。
黑暗中傳來少年壓抑的噴嚏聲。
室內雖然有暖氣,但依舊無法抵抗寒冷。
季銘起身拿紙擤鼻涕,回身望見白茉從床上爬起來,她一頭黑髮垂在胸前,沒有開燈,看不清臉上神情,半撐著身體瞪他。
他站定不動。
白茉哼一聲,小聲嘟嚷道:「進來睡吧。」
他重新暖起來,她被他冰涼的臂膀弄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往他胸前溫熱的肌膚蹭了蹭。
他問:「現在我想吻你,合適嗎?」
她扭著身子,「不合適。」
他嗯一聲,扣在她身上的手往裡攬。
一覺到天明。
早上睜開眼,平時他第一眼望見的是她漂亮的後背,今天不一樣,他望見她美麗的鎖骨以及朝氣蓬勃的臉蛋。
她坐在他身上,不死心地動作,一雙明媚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唇。
她要他求饒。
他懵懂地望著她,不敢打擾她的玩樂。
白茉眼睛又紅了,這回她終於問出來:「你不想要我嗎?」
他一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季銘毫不猶豫:「我想要你。」
她顫著嘴唇問:「那你為什麼還不求我?」
季銘一愣,隨即眉眼低垂,濃長的睫毛在白嫩的眼窩處投下陰影,他緩緩道:「因為我更想要你求我。」
她停下來。
沒來及回過神,已經被他翻身壓住。
季銘親她的唇,「白茉,說你需要我。」
她倔強道:「我不說。」
季銘不著急,「你會說的。」
這個劍拔弩張的早上以白茉的落敗走向終點。
他極為狡猾,每一個動作都別有用心,每一下都戳得她無力抵抗。
他將她徹底變成欲望的奴隸。
白茉哭著喊出來「我需要你」這四個字的時候,季銘高興得比發現外爾費米子還要興奮一百倍。
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結束的時候,他野心勃勃地咬著她的耳朵,發誓:「以後我要天天聽你說這句話。」
白茉強道:「你不會得逞的。」
但其實她也沒有底氣。
因為她知道,他會得逞的。
有一就有二,漸漸地,他甚至可以從她嘴裡撬出任何他想要聽到的話。
她十九歲生日那天,他將自己的畫送給她。一共三百張,正好他們住一起後的日子總和。每一張都畫的都是她,各種各樣的她。
她接過禮物,敷衍地道了聲謝。
他問她還想要什麼,她想了很久,最後細聲道:「今晚想要安靜些。」
他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他撈住她的手,「那你提前跟我說你愛我還有那句你需要我。」
她咬牙瞪他:「一天不聽你會死嗎?」
季銘點點頭,「會。」
她想了想,覺得總比等會再說,他要起來,無休無止,苦的只會是她。
她快速說:「我愛你,我需要你。」
季銘笑了笑。
晚上果然得償所願。
她喘著氣,試探地問:「以後都這樣,讓我安安靜靜的,好不好?」
他撥弄著她的手指,「只要你每天都跟我說那兩句話。」
她踢開他,半晌,沒出息地應了個「好」字。
(五)
白茉以前將愛這個字,看得特別重要,謹慎又小心,從不輕易對別人說。
但自從待在季銘身邊,她說這個字的頻率越來越高。
她說得隨便,他聽得認真。
慢慢地,她也就覺得無所謂了。反正她不是真的愛他。
她和他的生活很不一樣,她開始為自己爭取權益。他雖然聰明,每次都將她的行為分析徹底,但她的心藏在深處,她隻露給他他想要看的那一面。
或許他是裝傻,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想得到自己要的東西。
她主動跟他說愛,說需要,主動擁抱他,主動親吻他,甚至主動提出要跟他做-愛。
她在床底間嬌嬌媚媚地同他說一切他喜歡聽到的話。
不知不覺,回過神,他已自願被她支配。
季銘過生日那天,他沒有告訴她,他知道她最討厭麻煩,所以自己準備好一切,他將房子重新裝飾一遍,買了蛋糕,靜靜地等她回來。
夜晚他接到她的電話,她用她的小嗓子同他撒嬌:「我今晚可不可以遲點回去,你先睡,愛你。」
她一說愛。
他無力拒絕。
悶聲說了句:「那我等你回來。」
她知道他真的會等,所以急忙說:「我需要你去睡覺,你等我,我會覺得愧疚,我不喜歡這樣。」
她特意用了兩個句式。
需要。
不喜歡。
句句直抵他的命門。
季銘怏怏道:「好。」
他生日這天是聖誕節,大雪埋城,季銘守著蛋糕,將十九根蠟燭點燃又吹滅。反反復複,直至蠟燭燃盡。
INS消息推送。
他開了小號關注她的朋友們。
他將聚會的每張圖片都放大來看。最終在一張圖片裡發現她的身影。
她很小心,出去玩從來不會與人合照,為的就是防他。圖片她站在最後方,正在和個金髮碧眼的男生說笑,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拍進去。
季銘下意識想給她打電話。
電話剛撥出,急忙掐掉。
他掃了掃空蕩的屋子,最終起身拿起圍巾大衣往外去。
雪越下越大。
白茉剛喝完一瓶酒,對面的男生向她發出dating的請求。
白茉沒有拒絕。這個美國男孩活潑開朗,句句幽默,很會討她的開心。
他們通宵聚到五點,很能鬧騰,出門的時候,美國男孩順其自然地拉了她的手,他問她要不要去他家吃早餐。
她笑道,回他:「僅僅只是吃早餐嗎?」
男孩真摯地點頭:「yes。」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男孩緩慢靠近。
接個吻沒什麼大不了。
她笑問:「我有男朋友,沒關係嗎?」
男孩笑道:「我可以等你分手。」
她剛想說暫時分不了,餘光瞥見屋前站了個人,白色羽絨服白色圍巾帽灰色帽子,也不知站了多久,全身上下厚厚一層雪,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
像個活雪人。
白茉一下子就認出那是誰。
季銘站在那看她,睫毛沾了雪,臉色凍得蒼白無比,也不走過去,就那樣盯著她。
白茉掃了眼整齊乾淨的雪地。
沒有一個腳印。
他在外站了一夜。
她推開美國男孩衝過去,差點摔倒,走到他跟前,嘴唇顫抖,問:「誰讓你來的!」
他吐口白氣,艱難地挪動,伸手去牽她,聲音沙啞:「我來接你回家。」
她推開他,「那不是我的家!」
他被推倒,摔下去就沒能再起來。
季銘在夢裡聽到有哭聲,他剛好夢見白茉在給他過生日,她端著蛋糕跟他說生日快樂,溫柔地親了親他的唇,問他想要什麼。
季銘說:「要不你發個誓,說一輩子不離開我。」
她笑著含住他,說:「為什麼要發誓,我本來就離不開你呀。」
季銘開心地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從夢裡醒來。
睜開眼,白茉一張淚臉映入視野,周圍有醫生護士忙手忙腳地在做什麼。
他感覺自己的胸膛陣陣電擊,明明難受得要死,卻還是下意識想要伸手為她擦眼淚。
白茉見他醒來,哭得更厲害,腫著眼哽著聲喊他的名字:「季銘。」
他問:「你哭什麼?」
她撲倒在他懷裡,「我以為你要死了。」
他手上插了輸液管,抬起來撫摸她的頭髮,「我不會死的。」
任何人都無權終止他的生命。
上帝也不行。
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她該明白這一點。在她發話之前,他絕不會死的。
他在醫院待了半個月。沒有問那天晚上的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每天一下課就往他這裡跑,他享受了很多以前沒有的待遇。
她給他煲湯,雖然很難喝,差不多就是清水鹹味,但他很是喜歡。
他辭掉護工,說厭惡別人碰他的身體。她主動扛起照顧他的重任。
他將她紅著臉為他擦身體的模樣刻進眼裡,等她走後,他就立馬畫出來。偶爾她課多沒空來的時候,他就捧著那些畫想她。
他第一次對醫院這種地方充滿好感。他甚至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覺得以後或許可以常來做客。
她來接他回去,他們回到家裡,她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等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蛋糕。
季銘驚喜地看著她。
他沒有提自己生日的事,他以為她不會知道。
白茉端著蛋糕走到他面前,她低頭將蛋糕湊過去,輕輕軟軟地說:「生日快樂。」
他高興地收下她的祝福:「謝謝。」
她愧疚地問他:「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雖然有些遲,但我想補給你。」
季銘想起自己在夢裡的心願。
他說了出來。
她遲疑片刻,雖然沒有說話,但用嘴咬了口蛋糕,送到他唇邊,溫糯地喂他。
他在她嘴邊吃完了一整塊蛋糕。
兩個人在沙發上做。
他將剛才的心願拋之腦後,盡情品嘗她難得的柔情。
她邀請他一次又一次,甚至允許他射在裡面。
他高興極了,欣賞她臉上迷離的紅暈,問:「你是願意為我生孩子嗎?」
一句話。
毀掉所有氣氛。
白茉盡職盡責地完成全部過程,事後告訴他她吃的長期處方藥。
她說:「如果你覺得舒服,以後都可以射在裡面。我不會懷孕的。」她頓了頓,呢喃:「應該不會。」
他皺眉看她的處方藥,問:「你不喜歡孩子嗎?」
她驚訝地看他,覺得他不應該問這種話。
他們才多大,怎麼會談論孩子這種問題。她年輕得很,自己的生活都還沒正式開始,又怎麼想要被孩子牽絆。
正常人想都不會往那方面想。他更不應該那樣想。
她認真地說:「是的,我不喜歡。」
季銘又要問。
那你想和我結婚嗎。
沒來得及問出來,聽到她幻想未來的清脆聲音:「我要自由自在地,痛痛快快地活著,不被任何人所累,也不累及任何人。」
她回過頭對他笑,笑容天真靈豔,她對他說:「你也應該這樣活著,每個人都應該這樣活著。」
他問:「如果我想要的活法不是這樣呢?」
她含住他的唇,「那就祝你得償所願,你英俊聰明,又有良好的家世,你肯定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癡癡回吻她,「我想要的一切,都在你身上。」
她動情地附和他的吻,眉眼閃過一抹笑意。
哪有人真會將自己的人生記掛在另一個人身上。
傻瓜嗎。
傻瓜都不會這麼蠢。
(六)
離他們定好的兩年之約越來越近。
白茉開始為自己的新生活做準備,她的人際圈越來越活躍。
季銘不再妨礙她,他以為她只是需要寬鬆的空間而已。
她要交新的朋友,要見新的男孩子,他都假裝不知道。
他告訴自己,她的一切他都愛,不該對能讓她感到開心的事加以阻攔。
他的包容得到回報。
他們比從前親近,她甚至願意傾聽他大段關於弦理論的見解。他們在床上相擁的時候,她會跟他開玩笑,問他:「我左邊胸大,還是右邊胸大?好像不太對稱,都是你的錯。」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貪戀地牽她的手,十指緊扣,躺在她的溫柔鄉里,暢想未來的事。
他有過經驗教訓,被她撕爛的二百八十種人生藍圖不再拿出來丟人現眼。
他現在只有一種人生藍圖。百分百不會被挑刺的人生藍圖。
跟著她走。
他問:「畢業以後你想去哪?」
她:「滿世界逛,每個地方待三個月,待完就走。」
他猶豫片刻,試探地問:「能不去非洲嗎?」
他害怕瘧疾。
她想了想,說:「不,我要去那裡將我所見過的所有野生動物都拍下來。」
他沉思半秒,無奈道:「好吧。」
他有很多害怕的事。但他最害怕的,是不能和她在一起。與這個比起來,瘧疾也就不那麼可怕了。
她單手撐著腦袋,問他:「你呢,你想去哪?」
他說:「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不信,笑了笑沒有回應,爬起來穿鞋穿衣服,選了件紅色的緊身裙,穿好後問他:「好看嗎?」
他點頭:「好看。」
她走過去親親他的額頭,「我會儘量在晚上十二點前回來。」
他拉住她,「注意安全。」
她踩著高跟鞋往外去,樓下是來接她的朋友。
他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半邊身子探出去,仰著脖子看她離開的身影。
她和她的朋友們坐進車裡往音樂會出發,她朝他揮手,做了個飛吻的姿勢。
季銘羞澀笑了笑。
在窗邊站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回過神,走回房間,開始寫日記。
他已經習慣等她,他在日記本裡寫下自己送她離開後的期盼心情。
剛分開一秒。
卻覺得已經度過一光年。
像波函數等待空間歸一。
他等著她的歸來。
季銘在日記結尾寫到,「我決定向她求婚,正式將自己的生命交給她。」
(七)
朋友打開房間的門,看向屋外的白茉,「你真要離開你的男朋友嗎?」
他們不是去音樂會。
今天正好滿兩年。
她托朋友找房子,找好一處,今天準備搬出來。
所有的東西,都要煥然一新。
她不需要行李。
白茉走進屋子裡,每一處都細細打量,覺得缺了點什麼。
朋友打趣她:「你和你的男友住一起,突然搬出來,肯定會不習慣。」
她這時明白過來。
是了,缺了季銘的陪伴。
白茉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她拉開檯燈,暖黃的燈光融融照在她白皙精緻的臉上。
她說:「我會習慣的。從小我就是一個人,我不需要誰的陪伴。」
她們看完房子走到花園,太陽已經落山。
朋友笑道:「明天太陽又會升起來,祝你新生活愉快。」
白茉喃喃道:「嗯,新生活愉快。」
她下意識又想到季銘。
還好今天沒有下雪。
她不會再回去。他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