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遠處, 少年仍處於入魔混沌的狀態,他明亮的眸子此時黑幽一片, 沒有什麼能入他的眼。
縈繞他身的,除了殺氣,再無其他。
燕三知道,既然被百里善追上,便再無可逃的機會。
他咬牙回頭對妙銀說,「等會我拖住他,你往山下跑, 一直跑, 不要回頭。」
妙銀一愣,問:「那你呢?」
燕三雙手合十,以法力運出劍氣來, 他神情淡漠地看向前方嗜血的少年,輕輕丟下一句:「我的命,無所謂。」
話音落,他已經瞬移出去,與少年交起手來。
妙銀抬眸看向前方交戰的兩人。
百里善深厚的內力在這一刻爆發極為可怕的力量,他的招式法術毫無章法, 卻招招狠決致命。
如果對手不是燕三,只怕早就被他撕碎。
燕三全神貫注, 絲毫不敢分心, 他本以為少年會被他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 打著打著卻發現, 百里善似乎對他不感興趣。
少年直奔樹下的人而去。
燕三竭盡全力攔住他,回頭望見妙銀倚在樹邊沒有離開,不由地大聲喊道:「快跑!」
少年因為他的阻攔而生出怒火。
一揮手便將燕三打得血肉模糊。
眼見著燕三快要撐不住,少女依舊未曾挪動一步。
燕三又氣又急,最後倒在地上,嘴角帶血,掙扎地抱住百里善的腿,「阿善,你醒醒,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少年微一眯眼,面容陰沉,抬手便要了結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燕三。
「百里哥哥!」
少女空靈清脆的一聲呼喚,百里善驀地停下來,轉眸望向正前方。
樹下,少女衣衫半露,皎潔月色融融籠在她的周圍,細白如玉的嬌美身段,盈盈不堪一握。
少年皺眉。
繼而一揮手。
瞬間將她吸了過來,掐在手心。
她纖細的脖子只需微微一用力便會被折斷,少年歪著頭,似乎在與什麼做掙扎。
妙銀撫上他的臉龐,指尖挨著他的眉眼緩緩滑過,輕輕柔柔地喚了聲:「師父,我是阿銀呀。」
少年鬆開手。
燕三瞅準時機,從地上爬起來,拉著妙銀便要禦劍往山下跑。
只是他剛來得及牽住妙銀的手,身後一股強大的力量便人吸了過去。
燕三被重重摔到地上。
回過神,手邊的少女已經不見,百里善背上扛著人,飛升一躍,跳到樹上。
燕三拖著重傷的身子勉強靠近,隔著一層透明的法力罩,朝裡面的人喊:「阿善!你快醒醒!」
他試圖繼續阻止百里善,一遍遍地運氣,想要衝破百里善設下的屏障,卻沒有任何辦法打破,只能眼睜睜看著法力罩內,百里善將少女壓在粗大的樹幹上。
少年湊近嗅她,手不安分地遊蕩。
妙銀並不害怕。
她甚至嘗試著勾住他的脖子,見他沒有感到不悅,主動將身子遞過去。
燕三著急地喊:「你在做什麼!他會殺了你的!」
少女移過視線,衝外面的燕三莞爾一笑,俏聲道:「不,師父不會殺我的。」
燕三一愣,忽地想起剛才衝進房裡救人時,百里善並未像平時那樣直接將人撕成兩半,而是在行……
歡好之事。
這是前所未有的。
百里善發狂殺人,向來不分男女,見人就殺,從不留情。
燕三驚訝地看過去,望見少年已經就著少女的溫柔吻起來,吻得粗魯急躁,像是迫不及待想將人揉進骨子裡。
燕三怔住,喊了聲:「阿銀……」
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眼中帶了淚,苦笑著同他搖搖頭,「我沒事的……」
她面容淒美,此刻被少年不管不顧地摟在懷裡,顯出幾分被人摧殘的柔弱美。燕三不忍再看,撇開視線,攥緊拳頭。
他想走開,卻又放不下心來,只能煎熬地在旁邊看著,更加賣力地運氣,希望能早點衝破法力障。
少女一邊以淒涼的目光望著外面的燕三,一邊不自覺地往百里善身上貼。
刺激啊。
百里善吻到一半,忽然暴躁起來,他咬著少女的身體,像是想要找尋發洩的出口。
妙銀收回視線,望向少年俊美的容顏,看了幾秒,忽地有些沮喪。
難道又是一個不懂行事的小夥子?
燕三見裡面的人停了下來,立馬喊:「阿銀,你能找機會自己衝出來嗎?」
法力障,外面的人闖不進去,但裡面的人卻可以自行選擇走出來。
妙銀聽到他的喊話,壓根不想搭理他。
好事被破壞兩次,任誰都不會高興的。
少年得不到想要的,愈加狂躁,嘴裡發出怒意的嗚咽聲,他猛地又是一口,妙銀沒個防備,生生被他弄出淚來。
真是可惜。
這股狂躁要是能用在其他地方,定能讓人欲仙-欲死。
少女的淚水流淌下來,順著臉頰往下掉,滴在百里善的手背上,少年猛地一震,遲疑地抬手去撫摸她的臉。
入手皆是濕噠噠的淚。
她咬著下嘴唇,糯糯地喊他:「阿善。」
聲音又細又軟,委屈至極。
百里善停下粗魯探尋的動作,戾氣慢慢平息,重新吻過去。
只是這一次,他的吻極為耐心,一點點為她舔幹淚水,嘴唇移至她的兩瓣朱紅時,緊緊貼過去。
少女主動親他。
敲開他的牙齒,軟嫩的舌頭伸進去,將他的攪在一起。
他僵住,一動不動,感受著唇間的溫熱。
哪裡還有半點發狂的樣子。
她吻得認真,他靜得專注,外面的燕三,看得焦心。
忽然親著親著,百里善兩眼一閉,失去意識,往樹下倒去。屏障隨著他的昏迷而消失。
少女下意識摟住他,兩人一起往下掉。
燕三及時飛出來攬住他們。
她身上衣不蔽體,將少年抱在膝間,擔憂地問燕三:「阿善這又是怎麼了?」
燕三下意識想脫下外衣為她披上,卻發現剛才遮擋在她身上的外衣早已被百里善撕得粉碎,目光觸及少女白嫩的身體,他急忙移開視線,沉聲道:「阿善發作的時間極短,只要渡過去,待再次醒來,他就會恢復正常。」
妙銀垂下眼眸愛憐地撫上百里善的面龐,「原來如此。」
燕三站起來,「我送你們回去。」
他重傷運氣,卻發現自己因剛才試圖衝破法術障的時候消耗太多真氣,無法使用瞬移術,只能靠雙腳走回去。
妙銀指了指百里善:「你扶他,不用管我。」
燕三背起百里善,衝妙銀道:「待我回去替你取衣物。」
她卻沒有留在此地等待的意思,站起來走在他身邊,雙手捂住身體,輕聲道:「我害怕一個人待著這,我能現在就跟你們一起回去嗎?」
燕三怔住。
他看了看周圍。清遠閣一向沒人來,此時又是深夜,除了他,應該再不會有人看到她的身子。
他點點頭,想了數秒,將自己身上僅剩的衣裳扒下來丟過去,雖然沾滿血,但總比讓她光著身子強。
少女沒有接,吐出一句:「太髒了。」
燕三一哽。
悶頭前行。
瑩白月光下,負傷的男子背著昏睡的少年,其後跟著位通體雪白的少女。
她手上腳上皆系著銅鈴,婉約蓮步間,叮鈴作響。
忽然少女停住腳步,往天上望瞭望。
雲端處,一襲青紗身影清冷翩然,居高臨下,一切盡收眼底。他明明用了障眼法,卻還是被少女的視線捕捉到。
百里無憂蹙眉,盯著面容豔麗的少女,她唇角藏笑,並未多看,只一眼便移開目光。
透過千里耳。
他聽到她低聲呢喃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少女獨有的俏媚靈動,似黃鶯婉轉啼啼動人。
只是不知,她說的到底是月色美,還是人美。
……
燕三將人送進清遠閣,不多時,少女換好衣裳走出來,她盈盈一彎腰:「謝謝燕師叔相救。」
不喊燕三哥哥。
而是燕師叔。
語氣正經,透著感激。這是將他當做長輩來對待了。她喊百里善師父,喊他一聲師叔,確實沒喊錯。
燕三面容神情未有變化,「不必,這是我該做的。」
他往屋裡看一眼,見百里善已經躺在冰玉床上酣睡,視線重新移到少女淨白的臉上,猶豫片刻後,他說:「如果你後悔,我現在可以送你離開。」
少女低下頭,「我不走,既認了他做師父,便要相隨終生。」
燕三驚訝,完全沒想到她見過百里善的真面目後,還能如此淡定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忍不住問:「你不怕死嗎?」
她往前挪一步,身姿曼妙,音如泉水:「有師叔剛才那樣護著我,我為何還要怕死?」
燕三心跳漏半拍。
他冷冷道:「今晚湊巧才救下你,你下次未必有這般好運氣。」
她抬起頭,迷茫地望著他,仿佛被他話裡的冷漠所刺,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師叔……」
燕三不再看,轉身離去。
剛抬腳,想到剛才樹上的情形,好心提醒她:「師徒之間,當清清白白,今晚的事我不會對外人道,你自己收好心思,你的命若能留下來,便好好修行,切莫妄想其他。」
話音落,手臂被人拉住,餘光瞥見少女白嫩修長的手,她悄聲道:「我知道師叔天天都有在清遠閣外盯梢,以後師父心魔發作,還請師叔看著點。」
燕三震住。
良久,他恢復淡漠神情,喉間擠出一個字:「好。」
落荒而逃。
他沒有告訴她,他之所以在清遠閣盯著,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百里善。
宗主有命,不能讓任何人傷了阿善。哪怕是阿善發狂,也要盯著人,切不可讓人反抗時傷了阿善。
他是為了讓阿善大開殺戒時殺得更加順心如意才出現在此。
她是他第一個出手相救的人。
至於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
燕三不敢回頭,深呼吸一口氣,跌跌撞撞往山下而去。
妙銀倚在門邊,確認周圍無人後,關上門往床上而去。
通靈玉好奇問:「主人,百里善有心魔,你確定還要繼續跟在他身邊嗎?萬一被他反殺……」
妙銀躺上去,貼在少年的心口處,懶懶地將他抱住。
她聽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想到剛才他爆發的狂野。
真是快活極了。
「他的心魔對我沒用,剛才不都看到了嗎,他不想殺我,他只想……」
不等她說完,通靈玉立刻答道:「是我多慮了,主人請繼續享受你的調-教之路。」
妙銀直起半邊身子,低頭吻了吻少年鮮紅的唇。
妙啊。
……
百里善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阿銀越來越離不開她。
她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奇珍異寶。
無論他去哪,她都想跟著。
夜晚他將她抱入懷裡,她明明已經習慣睡這冰玉床,卻還是往他懷裡鑽。
他哪裡能拒絕,只能佯裝不知道,繼續用自己的身體為她取暖。
「阿銀,你為何總是這樣盯著我?」尤其一入夜,她一雙烏黑透亮的大眼睛閃啊閃,仿佛無比期待著什麼。
他想了很久,想不到她到底在期盼什麼。
只能下意識將她的渴望歸為躺在冰玉床上修煉增加修為。
這樣一想,他覺得阿銀真是個勤奮上進的好徒兒。
妙銀往他懷裡蹭了蹭,隔著薄薄的衣料,唇貼近他的胸膛,一張一合,呼出熱氣,弄得他癢癢的。
她說:「我在等百里哥哥入睡。」
百里善笑:「你等我入睡作甚?難不成每次我睡著之後,你想趁機做什麼壞事?」
她反問他:「百里哥哥以為我想做什麼壞事?」
百里善噎住,繼續道:「唔,阿銀這麼善良,應該做不出什麼壞事。」
她嗯一聲,往他身上趴,故意將衣襟半鬆,「百里哥哥,我冷,你抱緊點。」
百里善紅著臉摟緊她。
她喊:「不夠,再緊點。」
他羞澀道:「我怕壓痛你。」
她乾脆自己攀上去,靜靜盯著他。
可他除了越來越紅的臉,反應全無。半點心魔發作的跡象都沒有。
她失望地褪下來。
百里善望見她沮喪拉遠的距離,急忙往前靠,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問:「阿銀,你來,我這次一定緊緊抱牢你。」
她輕聲道,「不要了。」
百里善慌張,「阿銀,我說真的,這次你要我抱多緊我就抱多緊,絕不敷衍你。」
她哼一聲。
百里善望著她嬌小的背影,想要重新將她攬入懷中,卻又不敢唐突。
他習慣了抱著她睡,突然改變,根本睡不著。
良久,妙銀翻個身,望見百里善張著眸子尚未入睡。
她怏怏道:「你快睡吧,你不睡,我也睡不著。」
他支吾一聲,聽話地將眼睛閉上。
片刻。
妙銀躺在床上想該怎麼觸發百里善的心魔時,身邊躺著的少年開始有了動靜。
她沒來及回神,他就壓了過來。
少年黑湛的眼眸,雖透出狠戾,但卻沒有殺氣,比那日發作的樣子,要淡得多。
他吻得急切,卻比上次要溫柔,大概想要更多,上手便將她的衣裳撕碎。
她試探地喊:「百里善?」
他沒有回應。
她扭了扭身子,被他大力按住,少年紅彤彤的薄唇振振有詞,她湊過去聽,聽到他嘴間呢喃的話。
他在喊她的名字——「阿銀……」
她腦海裡冒出一個想法。
掙扎著將他推開,跑到角落裡藏起來,仔細盯著他。
少年眼眸變得更深更黑,整個人也更暴躁,揮手就將屋內的擺設全部劈碎。
「阿銀……阿銀……」
最終他將她擒住,一把扛在肩上,徑直往冰玉床邊走。
她試著不再抵觸,主動往他唇間送,慢慢地,他也隨之平靜下來。然後她又開始抵抗,百里善瞬間變得狂躁起來,卻並未下手傷害她,而是將渾身的戾氣往外使,屋內一片狼狽。
她樂此不疲地試探著。
百里善就處於平靜與狂暴的邊緣來回徘徊。
最終她笑起來,開心地往那一躺。
真是好玩極了。
這一新奇發現帶來的歡愉,甚至足以彌補少年一到關鍵時刻就停下昏睡的遺憾。
第二晚,妙銀試著繼續實踐自己昨夜冒出來的想法。
她不再往百里善懷裡去,而是冷冰冰地背對他。
百里善急啊,白天阿銀一整天都沒有理她,如今夜晚入眠,也不再像平時那樣摟著他睡。
到底怎麼了?
她為何突然不理他?
他喊她:「阿銀。」
妙銀沒好氣地說:「不要喊我。」
百里善委屈地往回一縮。
是不是阿銀嫌他沒本事,教不了她太多東西?算起來他們師徒在一起這些天,他確實沒教過她什麼。
別人都跟著師父開始學東西,或許她不甘落於人後。
百里善想,等過兩日,他就去求爹,讓爹來教阿銀。有宗主的教誨,阿銀學到的東西肯定比外人多。
她一定會重新開心起來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百里善昏昏沉沉入睡。
待他再次醒來,已經壓在妙銀身上。
妙銀興奮地勾住他的脖子,有種得償所願的歡喜。
她似乎明白該怎樣引導他的心魔了。
他們坐起來,她攀在他肩上,軟聲輕喚:「百里善,親我。」
他便親她。
她說:「不要了。」
他便停下,繼而往別處發洩破壞。
她高興極了,捧住他的臉吻起來。
通靈玉飄出來:「主人,他這次發起狂來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樣了。」
她一邊引導少年一邊笑道:「他對著我,不叫發狂。」
通靈玉:「叫什麼?」
她嗤嗤笑:「叫發春。」
就在她半推半就準備進行最後一步時,少年——又昏倒了。
妙銀氣得當即狠踢他幾腳。
她從床上悶悶不樂地爬起來,忍得實在難受極了,猶豫著要不要自己坐上去,怔忪間,屋外一陣風吹進,回過神,她已跌入寬厚的懷抱。
她愣愣地望過去,驚訝地喊出聲:「宗主。」
那人面冷如玉,俘她往外,飛至雲端處,這才垂眸掃了眼,無情無緒:「老夫想請姑娘賞月,還望莫要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