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禁咒破
「不見了?」莊隨看著小宋他們圍著牆壁打轉, 隨口道,「你打過她電話沒有?是不是昨晚熬夜看網劇看得早上起不來了?」
周淮就站在葉天雙的工位旁邊:「我打了不下十次,她手機好像沒信號一樣,一直打不通。」他手裡拿著一團皺巴巴的東西, 臉色不太好看,「而且我在她桌上發現了一樣東西, 我照下來發到你微信了, 老大你看看……」
莊隨心想什麼東西能讓周淮這麼緊張兮兮的, 他保持著通話狀態切換到微信聊天界面, 一張照片隨即映入眼簾,光看小圖的話只能看到一團模糊, 莊隨蹙眉點開。
也不知是這屋裡信號不好還是什麼原因,照片下載得很慢, 那個加載的小圖標每轉一圈,莊隨的心情就隱約沉下去一分。
等到終於加載完, 他的氣息忽然變重。
陸望知就在旁邊站著,他幾乎也同時看到了照片。
「這是……頭髮?」
那是一大團乾枯發黃的頭髮,髮絲不自然的捲曲著, 好像所有生機都被搾乾了, 突兀地放置在桌面上,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周淮的聲音從手機裡斷斷續續傳來:「……天雙桌上有些假髮,這是我在那裡發現的, 這是真的……頭髮……」
真的頭髮!
電光火石間, 陸望知腦海中劃過一道光, 脫口道:「這會不會就是鄭小菲被剪掉的頭髮?」
莊隨看著他,也是想到了這個可能:「但這頭髮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那堆假髮你不是都看過嗎?」
「當時打開快遞包裹的時候我確實都檢查過。」陸望知回想起一些細節,語聲有些急促,「問問周淮,她桌上一共有多少頂假髮!」
因為莊隨開著公放,周淮不等莊隨複述便轉頭去數,「有四頂……褐色和栗色各兩頂,都是短髮或者及肩的長度……」
陸望知微微抿緊唇角:「沒錯,我也記得是四頂,但裡頭根本沒有照片上這種長度的假髮。」
照片那頭髮雖然一副乾癟皺縮的樣子,但其實並不短,大概是及胸的長度,陸望知確定之前並沒有見過。
莊隨沉聲對周淮說:「你馬上帶著頭髮去一趟刑偵大隊申請比對。」
「還有,天雙這兩天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她不是說約會嗎?對象是誰來著?」莊隨連著追問。
手機裡傳來的聲音越發不清晰,莊隨和陸望知聽了好一會才聽見周淮在說什麼。
「……逸南大學的流芳堂,她之前就是去那裡見的網友……我遠遠見過,那人,不,那是一個鬼,叫玄御……」
陸望知和莊隨頓時面面相覷起來。
「玄御?不就是被鎮壓在流芳堂裡的那個?」莊隨記得陸望知提到過這個名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葉天雙她是打算以後在流芳堂裡搭個窩住一輩子嗎??」
陸望知在旁邊蹙眉思索,薛晚瑜、砍下頭部的作案手法、煞鬼、中元節、流芳堂、玄御、葉天雙……連日來積攢的眾多碎片在此刻終於拼出了一幅大概的圖樣,他緊握手心看向莊隨:「我有個想法……」
莊隨抬眼等著他的下文。
陸望知喉結微動:「流芳堂下面壓了那麼多怨鬼,你說她是不是在打那些怨鬼的主意?」
她自然說的是那附在薛晚瑜她們身上的魅鬼,流芳堂可是鎮著以玄御為首的上千怨鬼,今天恰逢中元節,學校裡鬼氣逼人,鎮壓的禁咒若是失效,這逸南大學可就得被怨氣掀了。
莊隨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小宋!」他轉頭看了眼還在努力清理牆體的小宋,「這裡就先交給你,風水司有個姑娘失蹤了,我和陸科現在要趕去流芳堂,如果查出來死者是誰的話麻煩你發個信息給我。」
「行!莊主任你們忙去吧。」小宋揚聲道,「我已經把這裡的情況報給袁隊了,他派了兩隊兄弟出來,一隊去找這房子現在的主人,一隊正往這邊趕,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們。」
莊隨和陸望知當下不再耽擱,原路返回學校。
越往流芳堂靠近,氣溫便越低,明明還是大白天,周圍的景物卻漸漸隱進一層灰黑的霧裡。附近時不時有上課的學生經過,都對眼前的景象驚奇不已。
流芳堂就在學校中央草坪的西端,它的周圍沒有遮擋,但當陸望知他們趕到時,整個建築已經完全融進霧裡,只能看見通往二層校史陳列廳的半截樓梯,以及分立在兩邊的二十尊名人銅像。
先賢們平日剛正不阿的面容被霧氣一罩,全都變得陰森起來,他們靜靜地注視著門前兩位不速之客,銅像底座上的鐵鏈嘎吱嘎吱地輕輕作響,彷彿下一秒,這些銅像就要掙脫鐵鏈的束縛,往來人身上撲去。
但陸望知和莊隨卻偏偏都是膽大的,他們目不斜視地踏上台階,陸望知抽出匕首在手心一劃,白光蹭然變長,劈開了流芳堂前膠著的空氣。
「這裡的鬼氣在蠢蠢欲動了。」他沉聲說道。
莊隨點了張符,符紙一邊緩慢燒著一邊從他手裡脫飛出去,直往流芳堂裡竄。兩人快步追上,一路跟著它走進大門洞開的陳列廳。廳裡沒有人,只有空調嘶嘶響著的聲音,但很快陸望知就發現這裡頭其實是有人的,有個保安仰面倒在一個展櫃旁邊,陸望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活著,暈過去了。」
莊隨在一扇門前停下,招呼他道:「過來這邊。」
陸望知馬上走過去,只見門後是個雜物間,但雜物間的裡頭似乎還有另一扇門。兩人正要過去,腳底卻突然傳來一陣震動,房間裡的燈閃爍了幾下啪的一聲熄滅,剩下符紙那一點幽光在不遠處晃動著,催促他們前進。
莊隨額上微微沁出薄汗,現在每一點動靜都可能代表著葉天雙正面臨的危險,他難得完全繃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跟著符紙衝過去推門。
一條往下的狹窄樓梯頓時出現在眼前,就在莊隨推門的一剎那,洶湧的鬼氣從樓梯下面捲上來,有怨鬼尖利的聲音在樓梯盡頭響起,這下兩人更是絲毫不敢耽誤,全速跑到樓梯底下。
這樓梯也不知是怎麼修的,流芳堂外面看起來氣派,唯獨這樓梯卻像是以前留下來的東西,兩邊牆壁斑駁,梯級上坑坑窪窪砌滿了碎石。但當走到盡頭時便會看到地上牆上漸漸出現符咒的紋樣,更有鐵鏈從地下破出,一直連向更深處的一個地下空間。
那空間有些空曠,裡頭的人聽見聲響回頭看來,看到陸望知和莊隨卻是不見畏懼。
「哼,來得倒是挺快。」浮在半空中的女人頭髮像蛇一般往四面八方散開,她長了一張不算漂亮的臉,但身上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魅惑感,使人輕易忽略那普通的五官,醉心於她的一顰一笑。
可這東西即使再能魅惑人心,也迷不倒莊隨和陸望知。他倆一眼就認出來了,雖說臉因為牆壁的擠壓和腐爛而有些看不清,但這生前生後的衣服卻是一樣的,眼前這魅鬼正是剛才在御暉花園裡發現的那個死者。
陸望知只看了她一眼就往正中一個平台衝去——他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平台上一左一右躺著兩個女孩,左邊的是薛晚瑜,右邊的正是葉天雙!她們雙目緊閉,四肢被鐵鏈綁著,週身寫滿了繁複的咒文,魅鬼化的另一個分.身正手執一柄大刀站在她們之間,低頭急聲唸著什麼。
陸望知當機立斷抬刀橫掃,白光斬到一半卻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攔住,蹭的一聲震響。
飄在外面施法防護的魅鬼吃吃笑了起來。
「別白費功夫了,我知道你挺厲害的,但你救不了她們,她們注定要成為祭品,等我解開封禁,這裡的怨鬼就會傾巢而出,到時任你有三頭六臂,怕是想活命都難!」
但陸望知面上神色未變,他咬破指尖用血在長刀刀身上寫下一串咒文,寫到最後一筆時冷聲道:「那我就在你解開封禁前把一切都結束掉。」
血絲沁進刀面的細槽中,霎時間白光大盛,靈氣排山倒海地往平台衝去,和那無形的屏障撞在一處,居然震得平台上那魅鬼踉蹌了一下。
那浮在半空的魅鬼面色微變,平台上的分.身立馬加快了唸咒的速度。
莊隨哪能由得這孽障繼續在這害人,他手上金光一閃,隔空將浮在上頭的魅鬼扯了下來,那東西被他狠狠拽住,猛然掙紮著卻愣是掙脫不開來。
莊隨手裡金光將她團團圍住,便聽她慘叫起來,身上冒出白煙。
「你、你……」魅鬼荷荷怪笑著,神志似乎已經有些癲狂了,她尖聲喝道,「別以為你能殺得了我,我留了很多那些死鬼的頭髮在外面,那上頭都有我的氣息,就算你在這裡殺了我也沒用!」
莊隨皺眉道:「你為什麼想要解開這裡的禁咒?」
魅鬼咯咯笑了起來:「自然是為了報答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莊隨不耐煩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冤屈,但你害了那麼多人,你當你真的能逍遙法外?就算你分.身再多,地府的鬼差也會把你抓回去打進十八層地獄。」
魅鬼眼神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有點歇斯底里地尖聲道:「放屁!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地府的鬼差呢?都是大人他給了我這身力量我才能有今天!他既然幫我手刃仇人,我便答應幫他解開這裡的禁咒,你們別想妨礙我!」
她口中吐出一團黑氣,身軀膨脹起來,眼看就要爆開,電光火石間莊隨五指收緊,圍著魅鬼的金光向內急速收壓,便聽那魅鬼慘叫一聲,身上登時洩了氣。
「就防著你又要自爆。」莊隨早有所料,見狀冷聲道。
魅鬼面色慘白,就在她和莊隨僵持之際,平台上的陸望知靈力跟不用花錢似的,刀尖和屏障相觸的位置劈啪作響,和平台中那個唸咒的魅鬼分.身爭分奪秒地較著勁。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阻擋的屏障居然真的被陸望知破去,他來不及上前,乾脆將長刀擲出,倏地穿透跪地唸咒的魅鬼。
鬼氣霎時從她身上飛快逸散,眼看已成定局,那魅鬼卻一下撲在地上,將散出的鬼氣盡數扣在面前的咒文上,周圍的鐵鏈頓時簌簌狂震,在陸望知五指將要碰到她的瞬間,一團黑霧從她身前竄出。
陸望知被那頃刻間噴薄出來的濃厚鬼氣沖得後退了半步,聽見魅鬼驚喜大叫:「禁咒破了!」
她抬頭往黑霧中看去,只見霧裡一條人影若隱若現。
「玄御?你就是玄御?」
莊隨和陸望知聞聲看向黑霧,霧中蠢蠢欲動的鬼氣確實有些驚人,連莊隨臉上也不由露出警惕的神色來。
霧裡那人漸漸露出真容,模樣還算周正,但面帶寒霜,一雙淡色的眼睛逐一掃過現場所有人,最後落在被綁住的葉天雙身上。
幾秒後他皺眉開口:「為什麼綁著這兩個人?」
魅鬼忍著被長刀透背的劇痛匍匐在地,急聲道:「是送給您的祭品,玄御大人,禁咒已經解開了,您大可不必再困在此地。」
但玄御卻冷冷地看著她,眸光彷彿淬了寒冰。
魅鬼見他不答,有點不明所以地抬頭:「玄御大人?」
玄御不耐煩地上前踢了她一腳,深吸一口氣冷聲道:
「我寫代碼正寫到緊要處,你就為了這破事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