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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8末世路》第3章
3、施言

  這棟白色二層建築的一樓,擠滿了不少聯盟兵士和白大褂,壓低的說話聲和機器嗡鳴聲交織在一起,顯得頗有人氣;二樓卻格外冷清,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

  少校拾梯而上,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總覺得腳下冰冷錚亮的大理石階梯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寒氣,彷彿通往別的次元。

  走了三十多級階梯,到了二樓,二樓正對樓梯間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聯盟兵士,見到少校便立正敬禮。

  少校還了一個禮,兵士將身後一扇沉重的金屬製門打開,請少校進入。

  金屬製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一側是半落地的一排窗戶,此時窗外正是濃黑的夜色;另一側是開在牆上的房間,一共三間,無一例外的房門緊鎖。走廊盡頭還有一個房間虛掩著,正對著金屬門。

  少校目不斜視的往走廊盡頭處的房間走去。

  軍靴踩在走廊路面,發出極輕的足音。

  他剛經過第二個緊閉的房間,還未走到第三間,忽然聽見走廊盡頭處那間房裡傳來低沉、野獸般的咆哮,伴隨著鎖鏈發出的拉扯聲響。

  少校猛然就剎住了腳步,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但已經到了這裡,沒有理由再退回去,更加不可能讓研究所的那幫書生看低了聯盟的軍人。少校咬咬牙,一隻手摸了摸腰間別著的手/槍,暗暗給自己壯膽,猛然推開那扇虛掩的房門。

  房門一開,一股劇烈的腐臭氣息登時衝鼻而來。

  少校還未及掩鼻,忽然覺得眼前一個沉重的軀體張牙舞爪的,從自己右側撲了上來。

  他一回頭,正好對上一張已經爛得只剩下兩個黑漆漆眼洞的面容,那張臉上本來應該是嘴巴的地方變成了豁爛的大口,涎水不斷從只留了一層皮的下巴那裡流出來。

  五根森森手骨斷了一大截,胡亂朝他臉上啃過來,衝天臭氣就是從這個東西身上發出。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驟然面對這極具衝擊性的一幕,少校還是一連倒退了四五步,險些一屁股坐到身後的方桌上。

  身體快過理智,原本按在腰間的手/槍已經拔出,保險栓卡噠一聲。

  忽然一隻戴著白色/醫用手套的手,自他身後輕柔的撫按上來,壓在了他拿槍的手上。

  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響起:「少校,不要驚慌。它被拴在安全範圍內,搆不著你。」

  少校冷汗噠噠的回過頭。

  一個身形頎長、年紀約摸二十六七的年輕男人,一隻手插在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裡,一隻手按在他槍上,唇邊含著溫和文雅的笑容。

  他的髮質柔軟,栗色的短髮像上等的天鵝絨,一眼望去只覺手感良好。剪裁得乾淨利落的額發下,是一雙笑意盈然的黑色眼睛,配上鼻樑上架著的一副無框金色眼鏡,整個人散發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精英氣場。

  少校看清楚了來人,那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臟才堪堪落回了原地。

  在那雙溫和含笑的黑色眸子注視下,察覺自己方才大是失態,臉面不由一紅。

  訕訕的把槍別回腰間,道:「施言教授,你把這玩意放在自己研究室裡,多危險……」

  他這時亦才留意到,那個渾身腐爛得已經快看不出人形的「玩意」,也就是聯盟軍口中的喪屍,雙腳和雙腕都被用精鋼拴在了牆上,腰間還橫了一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壯的橫桿,從原本是腰間的左側一直橫穿到右側,除非它上下半身份離,否則是無法從原地挪動半步。

  那個喪屍還在咆哮,對著這寬大實驗室裡唯二的兩名人類流著涎水。

  被他稱作施言的年輕男人收回了手,微笑道:「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就沒有關係。」

  他往一個擺滿了實驗試管和酒精爐的方桌邊走了幾步,拿起上面的觀察日誌,隨手記下什麼。

  少校道:「雖然如此,小心點還是上策,畢竟只要給這玩意弄出一點傷口,哪怕只是劃傷,以我們現有的科技也無力回天……」

  施言拿著觀察日誌的手頓了頓,鏡片後的黑眸閃過一絲不耐,語氣卻仍是含笑的:「少校說得是。不過施言總是拿它提醒自己,我們安全躲在地下的時候,還有不少昔日同胞在地面遊蕩,不僅軀體難以安眠,靈魂亦無處回歸……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必須以有生之年月,為同胞略盡綿薄之力。」

  少校不由肅然起敬:「施言教授為人類前途鞠躬盡瘁,果然是我輩學習的楷模。不愧是軍方最看重的科研新星……」

  他還待吹捧一番,那年輕教授已經不想再聽他廢話下去,轉過身,微笑著問他:「少校過獎了,不知46成員的數據拿到手了嗎?」

  「啊啊,在這裡。」

  少校將一疊體檢報告遞了過去。

  施言接過報告,包裹在白色手套裡的手指修長靈活,快速的翻過了幾頁。

  他垂眸全神貫注看著報告的時候,唇邊的笑意便隱了去,人看起來就有幾分冷淡疏離。

  少校不由自主的打量這個傳聞中主持了軍方好幾項重大科學研究的年輕教授。

  他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而具有天賦。

  或許正是因為他正當盛年而富有創造力和拚搏精神,好幾項劃時代的研究成果都出自他帶領的科研小組,包括在地面存活7日的抗小行星輻射塵的藥劑、追蹤並保留對比人體各項生理心理數據的記憶晶片、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人體爆發力的軍用藥物膠囊等等。

  而他雖則年輕,負有天才科學家的盛名,卻從未以自己取得的成果自矜;不論是在軍方還是科學界,都一貫以溫和、易於親近的形象深入人心,從未引發過多的嫉妒與風言風語。

  他就像一個完美的、只為追求末世人類進步而全身心付出的標準楷模,找不出一絲弱點與瑕疵,討所有見過他的人喜愛。

  這樣的人,即便是在災變前,也是所有人愛慕追隨的對象。

  施言翻看那疊體檢報告的速度很快,少校神思飛移的時候,他已經快將報告看完,神色始終平靜無波。

  翻到最後一個人簡歷時,修長手指微微一頓,輕咦了聲。

  終於露出了一絲趣味的笑容:「這個男人的數據倒是不錯。」

  他將報告展開給少校看:「這個叫游酒的,身體素質在這十人中很出挑。不,準確說來,他甚至不比前幾次參加狙擊計劃的特遣隊成員體質差……從哪裡弄來的?」

  少校湊過去看了看,照片上果然是那個冒稱遊學正少將之子的叫游酒的男人。

  只是他此時還未按照重刑犯的規矩剃成光頭,一頭略為參差不齊的短黑髮,雙目沉靜平和的注視前方;五官立體挺拔,輪廓鮮明,即使只是透過照片,英氣勃勃的氣息也躍然紙上。

  在他的名字下面,一大堆少校看不懂的數據密密麻麻堆積在一起。

  但施言似乎能夠分辨清楚那些數據各代表什麼含義,越往下看,唇邊那點饒有趣味的笑意就愈深。

  少校道:「一個飛車醉酒肇事的小混混,不過據說出事前在地下拳場打過好幾年黑拳,大概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體格。」

  「打/黑拳嗎。」若有所思的看著照片上的男人。

  「施教授覺得他或許可以賭一賭?」

  施言又細細看了看游酒的履歷,不置可否。

  「28歲,太年輕了。能下死手要人性命,未必能對活死人面不改色。」

  他聳聳肩,把體檢報告闔上,遞還少校,把一句「何況我只對他能帶回的人體數據有興趣」含在嗓子眼裡。

  少校微覺失望。

  雖然狙擊計劃停滯了2年才啟動,這並不意味著墜毀在S市的C-23A小型運輸機上的情報不重要。

  那位大人物5年前乘坐這架客運機赴另一處地下安全區作演講,陪伴他的有多位聯盟軍精銳。如此多的隨從做足安保工作,若是只護送這位將領,未免太興師動眾。

  因而軍方高層多有猜測,將領手頭或許存有高級機密。這也是3年間軍方不斷派特遣隊想去找尋蛛絲馬跡的原因。

  只可惜去的人都沒能順利回來,唯一支撐到了安全區入口的一位特遣隊隊長,他……

  少校打了個寒噤,把目光投向咆哮聲忽然變得更大的喪屍。

  施言不知何時已走近了它,全然不在意它身上散發的陣陣惡臭。

  戴著白手套的指間夾著一根注射器,針尖流暢而飛快的扎入只留有一點皮肉相連的右上臂,又很快拔將出來。

  喪屍在注射器注入的一瞬,腐爛到極致的身軀猛然扭動抽搐起來,從軀體上往下滲出濃稠的黑色液體。

  若不是它早已跟死人無異,少校幾乎懷疑自己在它臉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而身著白大褂的年輕教授,平靜的站在那不斷抓撓空氣的喪屍面前。

  金邊眼鏡後的眸子裡閃動著意趣盎然的探究神色,彷彿醫學院的學生在研究一隻再簡單無害不過的小白鼠。

  就好似他根本不知道何為恐懼。

  少校在喉嚨裡吞嚥了一聲。

  他終於竭力克服了自己的膽怯心理,嘗試著往那喪屍靠近了點,但仍然小心謹慎的將自己隔絕在一張長椅後面。

  他又看了看那喪屍。

  準確說來,是看著喪屍凹陷進去的胸骨間,一塊銀色的,已然黯淡無光的軍牌。

  ——他知道那上面,寫著這位「狙擊計劃」45號特遣隊隊長的姓名與編號。

  施言仍然凝望著喪屍。

  少校記憶中,自從這位隊長2年前帶著被感染的傷口,跌跌撞撞出現在安全區入口時,所有人大驚失色的慘白面孔。

  他懇求入口處持槍的將士給他一個痛快,他哭著哀求不要變成行尸走肉的模樣,他抱著他自己還不到3歲的孩子照片親吻哭泣。在場的人無一不被他感動,有幾名士兵甚至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槍。

  然而施言當時也在現場,他阻止了他們放槍的舉動。

  施言說:「很抱歉你遭受了這樣的痛苦,但請你理解,活著的你遠比死去的你更有價值。或許你能夠給其他尚未遭遇絕境的人們,帶來一線希望。」

  施言當時多大?也不過25歲。

  他就這樣,雙手插在潔白得不沾任何泥土血腥的白大褂口袋裡,目光溫柔,卻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話。

  那個特遣隊隊長愣了足足半分鐘,才反應過來他的話中之意。

  他定然是恨極怒極也怕極,他大聲的詛咒他,要撲過來同他拚命。

  彼時施言早已是最高統治機構人類聯盟的座上賓,也是軍方視若至寶的天才科學家。

  他的建議,比之一個已然沒有活命可能的特遣隊隊長,自然是珍貴萬分。

  然後那個隊長,為了軍方不惜出生入死,帶領隊員勇闖喪屍區的英雄,從那天開始,就被囚禁在了施言的實驗室裡,直至如今。

  他一點點喪屍化,一點點腐爛,再被施言一點點的分析、審視、研究。

  這或許是施言教授科研生涯中唯一一個能夠為人詬病的污點——但是話又說回來,在那件一塵不染的醫用大褂背後,究竟埋藏了多少外界不能探知的秘密呢?

  為了他的研究,為了人類蝸居地下,能夠延續下去的未來,這個人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恐怕極少有人能夠探知。

  雪白的手套碰了碰少校的指背,少校猛然從回憶裡醒過神來,正對上對方微笑的表情。

  「少校,狙擊計劃46成員的特訓,何時開始?」

  少校暗罵自己竟然無端多愁善感起來,這副情緒化的模樣落在這位天才教授眼裡,不知暗地裡要怎麼想。

  他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塊黯淡無光的軍牌,道:「他們剛剛押送過來,我讓他們休息一小時。」

  施言微微笑了笑:「很好,我一個小時後會下樓來。」

  少校明白他這是送客的意思。

  待少校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另一頭的金屬製門後,施言褪下白手套,走到實驗室的水池邊,打開水龍頭,仔仔細細把手淨了淨。

  在末世,水資源就同糧食一樣極其珍貴,每個人分到的都是限量的額度。

  但在這個專門用來開展秘密實驗與特訓的軍方隱蔽基地裡,水和食物的使用得到了優先保障。

  施言用一塊潔淨的帕子將手指拭乾,然後從一個密封良好的櫃子裡拿出一袋狗糧,倒了一部分在藍色的食盆裡。

  端著那個食盆,從實驗室出去,走向走廊倒數第二間房間,拿出鑰匙打開門鎖。

  門內一個黃金色的、毛茸茸的動物嗷嗚叫喚了一聲,興奮的直接撲到他身上來,熱乎乎的舌頭往外吐著,兩個腳掌胡亂往施教授乾淨的白大褂上搭。

  施言教授半蹲下身,將藍色食盆放下,那隻黃金獵犬便急切的去舔他臉頰。

  他將眼鏡除去,攤開雙手,將頭埋在這個毛茸茸的動物暖和的皮毛間。

  「大丹,乖。」他輕柔的喚著狗的名字,眷戀的蹭著它頸間,像依戀僅存的親人般輕柔道,「大丹。」

  黃金獵犬親熱的搖著尾巴,乖乖的給自家主人抱在懷裡,彷彿懂得他心事一般,回以同樣輕柔的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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