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太子妃立威
阿簫道:「然後乾清宮的梁公公就來了,正好看見李側福晋和花喇劍拔弩張的樣子。」
太子不禁皺眉。
阿簫見狀,忙說:「張公公求梁公公不要告訴皇上,梁公公答應了,但也叫咱們回頭告訴皇上一聲。」
「梁九功去毓慶宮幹麽?」太子問。
石舜華:「平常人家的長輩都會給新婚夫妻準備見面禮,更何况是汗阿瑪。咱們在的時候汗阿瑪沒有提,肯定是令梁九功親自送過去。」說著,指著身後的阿笙,「她懷裡還抱著太后賞的金如意呢。爺,花喇是膳房管事?」
「不是。」太子搖了搖頭,「花喇是叔公年初送來的人。爺近來只顧忙咱倆的事,跟那個奴才沒說上幾句話,不熟。不過,叔公送來的人肯定沒問題。李佳氏也不是張狂之人,一定是范嬤嬤做了什麽太過分的事。」
「妾身會查清楚。」石舜華道:「你答應妾身東宮所有事聽妾身的,沒忘記?」
太子很想翻白眼:「孤去詹事府?」
「爺慢走。」石舜華立刻接到,「妾身就不送了。」
太子亟待出口的話猛地咽回去,好險嗆到:「……孤晌午回來用膳。」
「妾身知道了。」石舜華說完,轉身往西走,毫不拖泥帶水。
太子望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不得不往南邊去。
石舜華回頭看太子走遠,立刻問:「到底怎麽回事?阿簫。」
「您吩咐膳房給大阿哥做冰糖燕窩粥,膳房在你走後就說沒燕窩,要給大阿哥做米粥。」阿簫道,「李側福晋說爺討厭燕子的口水,皇上賞的燕窩一直沒動過,不可能沒有。
「另一個李側福晋也說,她們沒用過燕窩,肯定還在。范嬤嬤跟著說大阿哥餓了,要不就直接煮米湯,反正福晋也說米湯是窮人的人參湯。」
「李側福晋不願意?」石舜華問。
阿簫點了點頭,一臉崇拜:「什麽都瞞不過主子。李側福晋叫嚷著她兒子是阿哥,不是窮人。花喇見李側福晋衝他嫂子吼,就上前幫他嫂子辯解。
「另一個李側福晋看熱鬧不嫌事大,就說燕窩沒長腿,不會飛,爺沒用過,肯定是被人偷走了,說不定就是膳房的人。花喇和膳房管事一聽到這話也怒了。奴婢出來的時候張公公正在勸架。」
「還打起來了?」一手抱著人參,一手抱著燕窩的阿笛瞪大眼。
阿簫搖頭:「沒有打起來,反正各不相讓。」
「那花喇和他嫂子够張狂的。」石家規矩很寬鬆,阿笙作爲石舜華的大丫鬟也不敢衝家裡的姨娘吼,「都說宮裡規矩嚴,可這毓慶宮的規矩怎麽還不如咱們家。」
石舜華一點也不意外:「你剛才沒聽到爺說麽?」
「說什麽?」阿笙忙問。
阿簫道:「起先奴婢也不明白,花喇和他嫂子怎麽那麽狂,剛才殿下一說花喇是索相送給殿下的人,奴婢就能想通了。」
「狗仗人勢?」阿笙脫口而出。
石舜華忍俊不禁:「說話別這麽難聽。李佳氏也够沒腦子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她可倒好,一言不合就請慎刑司,也不怕索相一怒之下把她娘家人全收拾了。」
「索相不會吧?」阿笙道。
石舜華道:「索相又不是什麽善茬,幹出什麽事來都有可能。咱們也進去吧。」
「等等,主子,這事牽扯到索相,咱們還是去找皇上把。」阿笙攔住,「剛才您和殿下給皇上請安時,皇上說了,有事就派人告訴他。」
「不用!」石舜華抬脚進去。
阿笙再次攔住:「老爺不在了,老太爺身子骨不好,您出面教訓索相的人,回頭索相找咱家麻煩怎麽辦?」
「他不敢。」石舜華道:「我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我石家的人。」說著,越過惇本殿,走到毓慶宮院子裡,就看滿院子全是人。
不知誰說了一句,「福晋來了。」
劍拔弩張的兩方人聚到一塊,張起麟帶著一衆太監站在兩撥人當中。個個低眉垂眼,看起來規矩的不能再規矩,仿佛石舜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是她眼花了。
石舜華面無表情的掃衆人一眼,走到回廊下,坐在阿箏搬來的綉墩上,却沒有開口審問,而是衝阿箏招招手:「去給大阿哥煮點冰糖燕窩粥。」
「沒有燕窩了。」
石舜華循聲望去,一看是李佳氏,頓時臉色一拉:「我叫你說話了嗎?李佳氏!」
李佳氏呼吸一窒,臉色煞白。
石舜華瞥她一眼:「阿箏,多煮一些,我和殿下晌午也要用。」
「殿下不吃燕窩。」
「李佳氏,我沒叫你說話。」石舜華霍然起身,「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聽不懂我不介意把你的嘴縫上!張起麟,看住李佳氏,再讓我聽見一個字,給我掌嘴。」
「嗻!」張起麟很是頭疼,這個李側福晋今兒怎麽這麽沒腦子呢。爺和福晋一塊出去,如今只有福晋一人回來,顯然爺躲走了,事情全交給福晋處理。
石舜華再次坐下:「阿笛,和阿箏一塊去煮冰糖燕窩粥。程嬤嬤,抱著大阿哥回房,先給大阿哥喝點水。」
「嗻!」程嬤嬤抱著大阿哥退下。
溫嬤嬤說:「福晋,二阿哥困了。」
「你們也回屋吧。」石舜華擺擺手,「阿笙,把所有人叫過來,大門關上。」
轉瞬間,毓慶宮上上下下六七十口人,除了阿笛、阿箏、程嬤嬤、溫嬤嬤、兩個阿哥和太子帶走的兩個小太監,悉數到場。
石舜華掃衆人一眼,沉吟片刻。其實是在聽衆人的心聲,然後才說:「張起麟,現在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您吩咐膳房做冰糖燕窩粥,膳房說沒有燕窩,兩位側福晋不信,膳房人就和兩位側福晋吵起來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福晋應該都知道了,畢竟出去找人的是阿簫。張起麟也沒敢隱瞞,便長話短說:「不過,奴才也記得皇上去年賞給爺兩盒燕窩,爺一聽說燕子的口水就叫奴才拿走,一直沒用過,按理說燕窩應該還在。」
石舜華道:「事實上燕窩沒了?」
張起麟點頭。
「那就說明確實有人偷燕窩?」石舜華開口。
「當然。」小李佳氏道,「賤妾說他們偷燕窩,他們還敢狡辯。」指著對面的花喇等人。」
石舜華冷笑:「張起麟,掌嘴!」
偌大的庭院中忽然變得寂靜,所有奴、婢不自覺斂聲屏氣。
小李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石舜華看向張起麟,淡淡道:「我使喚不動你?那我就去乾清宮請梁公公。」
「不不,不用。」張起麟的腦門更痛了,想他從不敢羡慕他主子,然而這一刻真羡慕他主子躲走了,「李側福晋,奴才得罪了。」
啪!
小李佳氏的半張臉頓時變得通紅通紅。
石舜華看她一眼,接著問:「這兩年宮裡有放出去人嗎?張起麟。」
「沒有。」張起麟道,「倒是新進來不少人。」
石舜華若有所得的點了點頭:「那麽看來老鼠還在宮裡。說吧,別等著我一個一個查。」
院裡悄無聲息,一個個低眉垂眼。然而石舜華却聽到各種雜亂的聲音,事不關己者居多。
石舜華站起來,走到兩個李佳氏身旁,聽到大李佳氏擱心裡駡她醜貨,小李佳氏在心裡詛咒她。石舜華衝兩人笑了笑,兩人猛地打個寒顫。
石舜華好笑,這麽點出息還敢跟她叫板?真是鴨子拉板車——自不量力。
「平時燕窩這些東西都由誰收著?」石舜華轉到另一邊。
「啓禀福晋,都是老奴管著。」人群中出來一四十來歲的嬤嬤,「老奴姓孫,是爺的奶嬤嬤。」說完這句,臉上很是得意。
石舜華心中一動,睨了她一眼:「我沒有問你姓什麽。」頓了頓,「既然是你在管,那就說說吧,燕窩怎麽飛出去的。」
「殿下不喜燕窩,老奴把燕窩放在櫃子裡就一直沒動過,什麽時候丟的老奴也不清楚。」孫嬤嬤心想,我就不告訴你燕窩早被我吃進肚子裡,你又能拿我怎麽著?連毓慶宮有幾間房都不清楚,還想審我?瞧把你給能耐的,「年底老奴整理箱子的時候燕窩好像還在。」
石舜華眉頭一挑:「是燕窩還在,還是盛放燕窩的盒子還在?」
孫嬤嬤噎住:「這……老奴沒注意過。」
「燕窩那麽大一包,嬤嬤居然都沒注意到,看來嬤嬤真是年齡大了。」石舜華看她一眼,轉身回去坐下,「我初來乍到,不太懂宮裡的規矩,張起麟,我問你,平時毓慶宮的奴才犯了事,是爺直接處置,還是送到慎刑司?」
張起麟心中一突,娘啊,福晋這是還要拿孫嬤嬤立威?
「啞巴了?張起麟。」石舜華開口。
張起麟一禿嚕嘴:「爺處置。」
「殿下說打今兒起,東宮所有事都由我管。」石舜華道:「是不是說我可以處死毓慶宮裡的任何一個人?」
張起麟聽到「處死」兩個字,頭皮發麻,却不得不點頭:「上玉牒的側福晋不成。」
「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石舜華站起來捶捶腰,慢悠悠道,「既然這樣,那就把孫嬤嬤拉到前院杖責二十,再交予慎刑司審理。」
「嘎?」張起麟目瞪口呆。
孫嬤嬤大驚失色。
毓慶宮所有人皆見鬼了一樣,包括剛剛挨一巴掌的小李佳氏。
孫嬤嬤是誰?太子的奶嬤嬤。太子平日裡對她客客氣氣,生育兩子的李佳氏在她面前都不敢擺主子的譜。嫡福晋出去一圈,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
石舜華仿佛沒有看見衆人失態:「沒人會打板子?既然這樣,小順子,去乾清宮找梁公公借兩個人。」
「不用,不用。」張起麟連忙攔住,指著兩名長得壯實的太監,「你們兩個,把孫嬤嬤拉出去,杖責二十!」
「你敢!」孫嬤嬤猛地回過神,「老奴,老奴可是太子殿下的奶嬤嬤。」
石舜華把朝冠拿下來遞給阿笙,漫不經心道:「那又怎麽樣?誰叫我是爺的嫡福晋呢。有本事你把我換了?沒本事,那就爭取下輩子投個好胎,成爲人上人,把我踩在脚底下。」說著,頓了頓,「張起麟,把人拉出去,什麽時候招什麽時候爲止。」
「不,不是杖責二十嗎?」張起麟下意識問。
石舜華微微皺眉,很是困惑:「我有說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