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昏倒了
石舜華回過頭:「十三弟?」
「二嫂。」胤祥見年老的夫人鼻子嘴巴和石舜華很像, 「親家太太來了啊。」
「十三爺。」富察氏招呼道, 「找你二嫂有事?進來說。」
「沒事, 沒事。」胤祥笑道:「我們去練庫布,見院裡有好些人, 怕出什麽事就過來看看。既然沒什麽事,二嫂,我走了啊。」說完, 轉身就走。
富察氏望著胤祥的背影,詫异道:「我聽你哥說四爺跟殿下關係很好,這十三皇子跟殿下感情也挺好的?」
「好什麽好, 都是東西換來的。」富察氏沒聽明白, 阿笙倒豆子般把小皇子們的「豐功偉績」細說一遍, 末了又說:「別看十三爺說得那麽好聽,要不是您在,指不定得拆開袋子看看裡面都是些什麽。」
富察氏聽得目瞪口呆:「他們,他們這麽不見外?」
「一點吃的東西, 沒阿笙說得那麽過分。」石舜華笑道:「如果膳房只有一隻鶏,我晚上想吃鶏肉,他們再怎麽想吃都不會碰。」
「這樣還好。」富察氏道, 「他們不拿你們也吃不完, 放在那兒也是壞掉。」
阿笙皺眉:「怎麽連夫人您也這樣說?」
「常人說吃人家的嘴軟, 拿人家的手短。以後你主子找他們辦點事, 稍稍有點良心都不會拒絕。」富察氏道,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缺你主子那點東西?宜妃娘娘那裡沒有, 可以出去買啊。五谷豐登和堂堂雜貨店裡什麽東西都有。他們不來打秋風,你主子才急呢。」
「奴婢知道這個道理。」阿笙道:「可你不知道,他們一天能來兩次。對了,您看這塊地,泥土是翻新的,太太知道爲什麽?十一爺拉著大阿哥在院裡玩捶丸時挖的洞。殿下晚上回來險些被這些洞絆倒。」
「小孩子都愛玩鬧。」富察氏活了大半輩子,早兩年送走爹娘,緊接著又送走丈夫,經歷太多死亡,很多事已看開。如今就擔心唯一的閨女在宮裡不自在,見小皇子們喜歡往東宮來,心中歡喜,「你主子一本正經的叫他們拿,他們反倒不好意思要了。」
「以前不好意思,現在可不會。」阿笙道,「他們來習慣了,對東院的膳房比對南三所的膳房還熟悉。」
富察氏搖頭:「你這丫頭啊。你主子和你主子爺都沒說什麽,你們反倒心疼起來了。」
「心疼的可不止她。」石舜華笑道,「大阿哥,殿下的長子弘晋,小人兒一個,前幾天跟十一說,我家沒錢,你們別來吃飯了。也是十一不跟他計較。換作旁人,別說來了,見著他得繞道走。」
富察氏張了張嘴:「你們可真是……就算十一皇子頓頓都在東宮吃又能吃多少。」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阿笙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石舜華抬手朝她背上一巴掌:「胡說什麽。東西留一半在這邊,另一半放膳房裡。額娘,大嫂,二嫂,咱們進屋。」
「十三哥,你看清了麽,都是些什麽?」胤禎墊著脚扒著胤祥的肩膀問。
胤祥:「二嫂的額娘和嫂子在院裡,有外人在我沒好意思問。」
「不是慶德啊?」胤禎一聽是三個婦人,「傍晚她們該回去了,咱們再過去看看。」
「左右不過是些乾貨青菜。」十一道,「如今開春了,可食的菜多了,你們還打算繼續去東宮拿東西?」
胤禎瞥他一眼:「你不去?你上次吃的八寶鴨哪來的?」
「我那天剛好想吃鴨子。」十一道,「內務府給東宮送了三隻,我却連半隻都沒有。」
「你跟太子二哥比?」十皇子像聽到天大笑話,「不說二哥一大家子才三隻鴨子,就說咱們在這裡侃大山,太子二哥忙得脚不沾地,一人吃三隻鴨子也是應當的。」
「我就隨口一說。」十一撇撇嘴,「那我以後去東宮不拿熟食好了吧。」
十皇子胤峨:「應該這樣。東宮做飯剩下的菜,又剛好咱們沒有的,即便天天去拿,甭說二嫂,就太子二哥那個小氣鬼也不好說什麽。你吃弘晋的鴨子,這點就過分了。」
「知道了。」十一皇子癟癟嘴,「那我們傍晚還去不去東宮?」
胤峨:「當然去了。」
下午五點一刻,以八皇子爲首的一衆皇子出了日精門直奔惇本殿。
晋江打開門就說:「在廊檐下,福晋給各位爺收拾好了。」
「什麽?」衆人脚步一頓。
「各位爺不是來拿東西的?」晋江見一向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皇子們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心裡想笑,「福晋說一人五斤番薯、地蛋和玉米粒。」
正打算奪門而出的八皇子忙問,「地蛋是什麽?」
晋江走過去拆開袋子:「番薯可以煮粥也可以直接放在火上烤,地蛋可以和肉燉,也可以做地蛋餅。玉米粒可以和大米一塊煮粥。聽瓜爾佳夫人說,是洋人種的,咱們這裡以前沒有。」
「二嫂知道我們會來啊?」十五歲的八皇子臉頰發燙。
晋江信口胡謅:「福晋不知道。福晋叫奴才看著時間,你們如果不來,就叫奴才喊你們一聲。」
「謝謝二嫂。」八皇子頓時覺得自在些,「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晋江心說,可算說句像樣的話:「瓜爾佳夫人帶來的多。聽說這東西只能放幾天,發芽就不能吃了。」
「發芽?」十皇子拆開袋子,「這東西是長在土裡的?」
九皇子:「老十真笨。地蛋,地蛋,肯定是長在地裡面的。晋江,這東西好種麽?」
晋江想了想:「奴才隱隱聽瓜爾佳夫人說,地蛋上面發芽的那塊切掉埋在土裡就行了,應該很好種。一畝地能見四五千斤。」
「四五千斤?!」八皇子驚訝,「一畝地小麥也不過四五百斤,瓜爾佳夫人逗二嫂呢。」
晋江很肯定:「聽說福晋莊子上收留幾個洋人,這些東西是洋人在福晋莊子上種的,不可能作假。」
「那這東西是種在旱地裡還是水田或者沙地裡?」八皇子又問。
晋江搖頭:「奴才不知道。這玩意奴才也是第一次見,只有福晋的娘家人知道。」
「八哥,天快黑了,咱們走吧。」十皇子提醒,「你想知道改天跟太子二哥說一聲,咱們出去看看不就好了。」
太子看到門口黑壓壓一群人,不做他想,肯定是他那群弟弟又來打秋風。不禁加快步伐,到門口却聽見幾人在聊他:「什麽跟孤說?」
六人渾身一震,猛地回頭。九皇子想也沒想,開口就說:「沒什麽。太子二哥,我們走了。」
「太子二哥,弟弟告辭。」八皇子行了禮,跟上九皇子。站在門口等著的侍從們拎著袋子跑出去。
轉瞬間,一衆人消失的乾乾淨淨。太子不禁往四周看了看:「怎麽回事?」
晋江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末了不忘說:「奴才聽八爺和九爺的意思想去福晋莊子上看看,改天可能會跟您說。」
太子想了想,「孤知道了。對了,吃飯了沒?」
「爺今兒沒派人來說不回來,福晋一直在等爺一起用飯。」晋江道,「福晋還說爺如果再過兩刻鐘不回來,就叫孫河去找爺。」
太子:「通知膳房擺飯。」到後院見石舜華又在縫東西,不禁皺眉,「弘晏和弘曜的衣裳多的穿不完,你沒事閒著不好麽,怎麽又動起針綫了。」
「閒著無聊。」石舜華把針綫放回針綫筐,阿笛伸手端走,「汗阿瑪快回來了吧?」
太子:「早呢。汗阿瑪說可能還得兩個月。我剛才進門的時候看到小八,小九的人都拎著一個袋子,你真當自己是善財童子呢。」
「總共不值一兩銀子。」石舜華拉著他的手,示意太子先坐下,「他們心裡有我這個二嫂才要我的東西。」
「對了,小八聽晋江說地蛋一畝地能收四五千斤,想去你莊子上看看,孤如果不准他們去,又該擱背地裡嘀咕孤不近人情。」太子道,「你莊上有洋人,叫他們知道不合適吧?」
石舜華:「回頭叫他們去我二哥莊子上,他莊子上沒有工匠。」
「照你這麽說一畝地四五千斤地蛋不是晋江誇大其詞?」太子若有所思道。
石舜華搖頭:「額娘是這麽說的,到底能不能見這麽多,妾身心裡也沒底。反正到秋就知道了。」
「八哥,你真想去看看啊?」九皇子見八皇子一手一個地蛋一手一個番薯,「二哥那個小氣鬼肯定不會同意。」
八皇子:「二哥不同意就找二嫂。反正咱們要去的是二嫂的莊子,又不是二哥的。小九,這東西一畝地真能見四五千斤,那一個百姓有兩畝地,一畝地種小麥留著交稅,一畝地種這個,不說多賣,賣二兩銀子也够他買米麵的了。」
「八哥的意思想叫百姓種地蛋和番薯?」九皇子想了想,「咱們如今還在上書房,汗阿瑪估計不會聽咱們的。」
八皇子:「汗阿瑪有跟我說過,我年後就不用再去上書房了。」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九皇子連聲詢問。
八皇子:「元宵節那天。我想著日子還長,才沒跟你說。」
「那你也得告訴我啊。」九皇子道,「回頭我也跟汗阿瑪說,跟你一起出宮。咱倆的宅子建在一塊,以後走動方便。」
「還有我,還有我。」十皇子連忙提醒,「別把我給忘了。」
「你——你怎麽現在就吃上了?」八皇子回頭一看胤峨正在啃番薯,眉頭緊皺,「生的東西小心吃拉肚子。」
胤峨擺手:「沒事的。我剛才拿在手裡看,不小心掰斷一個,聞著清甜,試著咬一口,又甜又脆跟蘋果似的,八哥,你嘗嘗。」
「你哪來的刀?」八皇子手裡一凉,再仔細一看,「老十,你居然敢帶著匕首!?」
胤峨:「我又不會朝著太子二哥捅一刀。再說了,你們不說,誰知道我身上有匕首啊。」
「那也不能帶匕首。」八皇子道,「哪天太子二哥數落你,你腦袋發昏把匕首拿出來,就等著被圈一輩子吧。」
胤峨皺眉:「別說了,回頭我就把匕首放回去。」說著,頓了頓,「太子二哥常年帶著腰刀也沒見汗阿瑪說什麽。」
「太子二哥那是用來防身的。」八皇子瞪他一眼,「太子二哥是嫡子,是儲君,他頭腦發昏也不會向汗阿瑪揮刀,汗阿瑪才准他隨身佩刀。」
「我也不會。」胤峨說完又挨一記白眼,連忙用番薯堵住嘴巴。
石舜華得了太子的話,本以爲不出三日,八皇子和九皇子必然會來找她,豈料東宮都收到康熙要回京的消息,兩人也沒找石舜華。
六月初四,太子率大學士阿蘭泰,戶部尚書馬齊等人前去勘察諾海河朔地方,順便迎接聖駕。
康熙令太子先回來,太子只能領命回宮。
石舜華看到太子就問:「在宮裡等汗阿瑪?」
「不可能。」太子道,「起碼得出城。具體在什麽地方,今晚汗阿瑪會派人告訴孤。」
石舜華想了想,「既然這樣,那爺就好好準備吧。」
「福晋,真要那麽做?」太子不太確定。
石舜華正想說當然,看到他眼底烏青,心中暗笑,你不想那麽做,幹麽還把自己搞的像三天沒睡過覺一樣:「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爺,想想妾身,想想弘晏和弘曜。對了,還有咱們可愛的弘晋。」
「嫡額娘喊我?」門口露出一個小腦袋。
石舜華心中一凜,這孩子打哪兒蹦出來的:「弘晋有事啊?」
「我來給阿瑪請安。」
石舜華聽到他心裡說好幾天沒見到太子,笑道:「快進來。吃不吃桃子啊?」
「剛吃過。」弘晋望著太子,見他臉色很不好,「阿瑪是不是很忙?阿瑪,你別太忙。皇瑪法回來你就把事情還給皇瑪法吧。」
太子眼皮一跳,見兒子一臉的關心,笑道:「知道了。我回來的時候碰見十一從翊坤宮那邊出來,他又沒去上書房?」
「十一叔這次是真病了。」弘晋道,「兒子聽九叔說,要不是十一叔的身體比去年好上許多,這次生病很有可能就撑不過去了。」
「什麽病這沒厲害?」石舜華連忙問。
弘晋抓著小腦袋:「好像是因爲今兒冷明天熱的,十一叔晚上沒蓋被子著凉了。九叔說十一叔病的時候渾身燙人,險些把十一叔燒成傻子。」
石舜華:「那你有沒有去看你十一叔?」
「我想去呢,九叔說等十一叔病好了再去。」弘晋說著看太子一眼。
太子見狀:「孤還有點事,去前院了。」
弘晋立馬走到石舜華身邊,看他阿瑪一眼,見太子當真往前遠去,就說:「十一叔最喜歡吃番薯,兒子想求嫡額娘給慶德舅舅去一封信,請慶德舅舅給十一叔送一點番薯。」
「我還以爲多大點事。」石舜華聽到弘晋心裡說,九皇子曾跟他說,十一病的時候念叨可能這輩子都吃不到番薯了,心中微酸,「我待會兒就寫信。」
「謝謝嫡額娘。」弘晋拱手道,「嫡額娘,我現在就去告訴九叔?」
石舜華忙說:「等等,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等找到再告訴他。」
康熙不在宮中,紫禁城的主人就是太子。妻憑夫貴,侍衛一聽說小順子要去石家見太子妃的額娘,非但沒搜他的身,還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好給小順子留著門。而出宮太過順利,以致於還沒到晌午,信就被送到石家。
慶德看到石舜華信上說她想吃番薯,晌午就去郊外的莊子上找番薯。
下午三點,番薯被慶德送到宮中。
石文炳病逝,按禮傅達理和慶德兄弟得守三年孝。但太子的年齡耽誤不得,石家在石文炳去後一年辦了喜事,破孝後兩兄弟無需再守孝。
豈料石華善又走了。
石華善是傅達理和慶德的祖父,守九個月孝就够了。但兩廣總督石琳寫信告訴兩兄弟,別表現的太急切,守一年孝再回去。
慶德親自過來送番薯,便是告訴石舜華,他和傅達理下個月才能官復原職。
朝堂上的事太子不主動說,石舜華也不會問。弘晏和弘曜年齡小的緣故,石舜華整日裡忙著照看鬼見愁兒子,以致於她都忘了兩位兄長還沒出孝。
石舜華聽慶德說完,就叫對阿笙說:「裡間梳妝檯的抽屜裡有一叠紙,你去拿來。」
「什麽東西?」慶德接過阿笙遞來的東西就問。
石舜華:「關於劉不語的事。」
「劉不語?就是那個參你的御史?」慶德翻開一看,「這……養女孩兒是什麽意思?」
石舜華瞥他一眼:「二哥別裝了,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收養一些孤女養大了玩膩了再賣給別人。」
「什麽?!」阿笙和阿笛驚呼一聲,不約而同地勾頭看慶德手裡的紙。
石舜華:「有什麽好奇怪,劉不語又不是第一個這麽會玩的。古時不少名人都幹過這種事。當初劉不語參我,我請四弟搜集劉不語的事,因劉不語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搜集起來有些麻煩,後來四弟才派人送過來。」
「你打算怎麽做?」慶德問。
石舜華:「找個人接觸劉不語養的女孩兒,說動幾個去順天府告劉不語。把這事鬧得天下皆知。不用管後續如何。但要保護好出面告劉不語的女孩兒。」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慶德把紙叠好塞懷裡,「族叔前些日子來信說,皇上回宮後,殿下最好立刻把事務交出去。」
石舜華:「殿下以前雖然處理過政務,但有汗阿瑪看著。這些日子凡事都指望他做决定,戰戰兢兢的怕出錯,人都清瘦許多,早盼著汗阿瑪回來了。」
「殿下能這麽想我們也就放心了。」慶德道,「對了,你跟殿下說明兒見到皇上高興點。」
石舜華笑道:「我知道了,二哥,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主子,您以前不是要殿下在皇上面前多哭哭麽?」阿笙等慶德走了才說,「二爺怎麽反叫殿下高興點?」
石舜華:「不矛盾,喜極而泣。」
翌日,上午十一點三刻,東宮的門被拍的砰砰響。
晋江拉開,閃進來一人,沒等晋江開口來人就問:「太子妃呢?」
石舜華心中一動,來了?便從後院走出來:「誰找我啊?」
「太,太子妃,不,不好了,殿下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