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林宛央跟著人到了工地。
那個奇怪的鼎, 被大家挖了個淺淺的坑放著,上面蓋了幾塊磚。
顯然都有了畏懼。
「同學……不,大師, 你快看看這東西有沒問題。」孫強過去,把蓋著的磚塊踢開後, 然後快速退後兩米之外,這才小心翼翼地問。
能做到負責人, 膽色都還可以,也許是被那些工人的情緒影響, 他現在看著這東西就覺得瘮得慌。
如果不是和學校簽了合同, 半路甩手不幹要給違約金, 他早就撂挑子了。
林宛央把那個鼎拿了起來。
孫強:「……」
這到底是藝高人膽大, 還是無知者無畏?
林宛央仔細看了下, 說:「古代的劊子手洗手不幹, 會把刑訊用的刀上的穗拿下來,找個瓶子把裝起, 然後埋到土裡或者扔進大海,這樣刀下的魂才不會化成厲鬼來尋仇, 自己身上的因果也能被消除,這個鼎應該也有相同的作用。」
不過,這鼎上面有銘文, 作用應該更大一些。
可能那個人知道自己殺的是枉死之人。
枉死的人,比生前窮凶極惡的人,死後化為厲鬼的可能性更大, 這就是物極必反。
這鼎可以鎮住鬼魂,讓他們不能報仇之外,還不得轉世。
有時候,人心比鬼更可怕。
那個人埋的時候,也沒想到這塊地會規劃修樓,有天被挖出來。
不過會把鼎埋在這裡,也不是巧合。
這塊地下面的確有問題。
學校有風水煞,但是十幾年前的看看的那個道士造詣很高,用陰陽八卦局給鎮住了。
時間久了,漸漸使一些東西,變得沒那麼棘手了。
當初那道士真高人,林宛央萌生想法,有機會的話,想見一見人。
她來處理的話,肯定想不到這麼好的辦法。
林宛央看著負責人,想了下說:「你明天找人來,就說鼎已經沒事了,你們要把地基再往下挖五米,下來有東西。」
負責人怔了下,問有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挖。
……可以不挖嗎?
他顯然很不願意處理這件事。
林宛央笑了下,點頭說:「可以啊,你接著修,看有沒有事,當然不修跑路也行,這事情既然沾上了,解決不了那就是沒完,你以後呢,能吃好就吃好,有什麼願望沒完成也儘快,這樣遺憾少點。」
孫強一臉震驚,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故意騙我吧?聽起來這麼懸?」
林宛央果斷轉身往外走,「假的啊,我們一拍兩散,我回去上了課,反正這個事我是友情幫忙,也沒錢的。」
如果對方苦口相勸,孫強還會懷疑真實性,見對方走得這麼絕然,他反而來不及多想,被恐懼占了上風。
絕對不能讓人走!
孫強快速跑到對方前面,攔住對方的去路,苦著臉說,「大師,你、你別走啊,這事情你不能不管的!」
林宛央繼續佛系,「算了算了,我們都不要勉強,各自回家。」
「別啊,你說什麼都聽你的,求你了,我一點都不勉強。」
負責人這下徹底著急了,眼看快哭出來了。
林宛央站住腳步,猶豫了兩秒,歎了口氣,勉為其難的說:「既然你願意配合,那行吧,我後天晚上來,給你們兩天時間,必須把地基往下來挖五米,能嗎?」
「夠了夠了!保證完成任務。」
哪裡還敢討價還價,生怕惹人不高興,掉頭就走了。
林宛央冷淡地交代了幾句,拿著那個銅鼎,走出了工地。
對於這種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這是最好的辦法。
騙你不是騙你,你能拿我怎麼樣?
林宛央拿著鼎,往學校的後山走去,那邊很僻靜,這個點兒大家都在上課,不會有人。
今天是陰天,風颼颼的吹,連情侶都嫌棄山上太冷。
林宛央停下腳步,四下望瞭望,確定安全後,就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她一直用牙咬手指,還是有些不太好,所以她準備了這個。
更加衛生、安全、快捷。
林宛央食指輕輕地撫過刀刃,立刻出現了一道傷口,血珠沁了出來。
她把血滴在了銅鼎的蓋子上,接著念了止血咒,那道細小的傷口立刻癒合了,看起來就像從來沒有受傷過。
那兩滴血沁入銅鼎,立刻消失不見了。
林宛央把銅鼎放在地上,不一會兒開始嗡嗡作響,從裡面飄出來了七八個魂魄。
這些魂魄長年累月的被囚禁在鼎裡,看起來都很虛弱。
林宛央低頭念了清心咒,那些本來一臉兇惡、或者迷茫的鬼魂,漸漸清明了起來。
其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上前鞠了一躬:「謝謝恩人。」
她看起來姿態溫婉,生前大約也是個大家閨秀。
這一個鼎上下了禁制,連著地府的陰差都感應不到,如果不是對方,他們不知道還得被關多久。
林宛央問:「你們為什麼被人關進去?」
女人這才把當初的事情說了出來。
算起來她死了差不多該有八十多年了,那時候還是民國,她的夫家幾代做生意,祖上有出過大官,算是當地大戶人家。
除了她這個大房,丈夫還娶了房姨太太,兩個人也一直相處和睦,打理好這個家。
有一天,她丈夫發現一起合作做生意的朋友,心思不正,就想撤股自己單幹。
對方表面同意,暗地勾結了一群山賊。
毫無預防之下,一夜之間全家二十九口人全部命喪山賊刀下。
那個人不但是謀奪了她丈夫的家產,因為懂玄學之術,害怕他們化為厲鬼來報仇,又怕去地府告狀,於是用兩個鼎把他們給鎮壓了下來。
南邊本來是一塊荒地,舊時人煙稀少,那人又埋得深,如果不是幾十年後這裡被學校擴建,被劃入轄區。她就永無出來之日。
林宛央問:「工地的人怎麼會心臟病發死了?」
女人冷笑一聲,「他正是當初謀害我們全家人的後代,他把鼎抱回去,我相公和妹妹當天就入了他的夢,他是被活活嚇死的,我丈夫是讀書之人,不會不分青紅皂白,那個男人身上背負了人命,如果不是虧心事做得太多,也不至於被嚇死。」
林宛央點頭:「你們的恩怨,我管不著,我現在要送你去地府報導願意嗎?既然有你們重見天日的這天,那也說明對方氣數已盡,地府審判心裡自然有本賬」
那十幾個鬼魂相互對視了眼,紛紛拜謝恩人。
林宛央打電話給了謝文穎,讓對方把自己的劍帶來,又叫張浩一同來,把鼎帶回去做超度道場。
她不會超度道場,師父沒教過她如何渡鬼,人死後七天會鬼門關打開。
如果不去報導,那就只能變成遊魂。
這家人又死了幾十年,如果不做超度道場,是尋不到去地府的路的,不得投胎。
林宛央打完電話,就抱著鼎去校門口等人。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就看到了姚暮的車。
林宛央手裡還捧著一杯奶茶,她把事件簡單的說了下。
張浩接過了那個小鼎,也挺感慨。
這到底有多大的仇怨,把人全家都殺了,還給鎮壓下來不讓投胎。
林宛央說:「我還算過,和他們有仇的那位,直系第三代叫胡翰文,這個名字你們聽過吧?」
「這不是本地的優秀企業家,還經常給慈善協會捐錢來著。」姚暮想了下,這名字果然很熟。
這真是諷刺,惡人轉身變成了『好人』,而被謀奪性命家產的,卻被鎮壓在地下十幾年。
「每天這麼多事,總有人會使用小伎倆,暫時逃過追查。」林宛央話音一頓,又說:「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那家先輩犯下大錯,後代也都有樣學樣,氣數已盡。」
張浩說:「那這鼎交給我,我先回去了,你們小心點,畢竟是本地企業家,勢利應該很大,千萬不要硬碰硬,免得吃虧。」
林宛央點頭,「我會的。」
還有之前挖的一個鼎,林宛央已經從工地負責人那裡,問到了當時拿走之人的地址。
準備待會兒就去看看,那家現在應該在辦喪事。
姚暮冷哼一聲:「硬碰硬他敢,來試一下啊?」
張浩:「那他……肯定不敢和你硬碰硬的,我是這麼一說,不要把事態鬧得太大。」
他雖然不知道姚小哥家裡到底多少錢,但是那肯定不一般。
放在道觀書房的那三隻手錶,謝文穎說要兩千多萬,不是一共這麼多,而且每支這麼貴。
他真是一輩子的積蓄,都買不起那個手錶上的時針。
林宛央說:「我會見機行事的,你放心,反正不會吃虧的。」
張浩聽到林宛央說『不會吃虧』,徹底放心了。
他咳嗽一聲:「……既然不吃虧,硬碰硬也是個好辦法的。」
錘死那幾個王八蛋。
謝文穎、姚暮:「……」
自從上次和和尚吵架被發現後,對方有些放飛自我了。
三個人過去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了哀樂,那家裡已經在辦理喪事了。
林宛央天生能看到鬼物,姚暮因為後面一系列的事,也被迫開了陰陽眼。
謝文穎可以借助符咒。
三個人看到棺材的旁邊,站了十幾個鬼魂,全是民國時代的裝扮,他們死氣沉沉的盯著靈堂上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