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林宛央收回了劍， 「我本來想看看你到底搞什麼鬼，沒想到只會挑撥而已，早知道這麼沒意思出了村就宰了你。」

　　徐海緩緩地倒在地上， 他捂住了胸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

　　吳鬆隱怔了下， 看向自己的愛徒，他滿臉的震驚和悲憤， 痛心疾首道：「你快說，你是什麼時候被策反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差點被人蠱惑鑄成大錯， 而且門派當中又出了這樣的敗類， 這還有何顏面。

　　騰博和李浩珺對視了眼，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掌門倒戈， 不過好在， 馬上要真相大白。

　　徐海現在的一些列反應， 就印證了他有問題。

　　這次事情太蹊蹺，主辦方一定會馬上開始查內應， 畢竟能這麼順利進行少不了內應的配合，所以他才乾脆舉報林宛央。

　　徐海是一直被當下任掌門來培養， 修為和品德向來是同輩的佼佼者，相比之下，橫空出世的林宛央就比較弱勢。

　　說實話， 如果不是他們親身經歷的見證者，估計也會對林宛央產生懷疑。

　　畢竟對方簡直是讓人不能忽視的bug！

　　地上人徐海捂著胸口，幾次掙扎著想站起來， 但都失敗了。

　　林宛央冷笑一聲：「我能宰你第一次，就能宰你第二次，送上門正好。吳老三？」

　　林宛央戳破這人的身份，地上人大駭，眾人也大驚失色。

　　這人是吳老三？

　　吳老三惡名在外，手段狠辣。濫殺無辜，在場的人都有耳聞。

　　今年的交流會，就是因為吳老三的出現才被推遲了幾個月。

　　據傳言朔，他作惡多端，所以避世高人，才會出手收拾。

　　不但被飛頭屍被毀，連著多年來養的鬼也全部反噬。

　　以當時的情況推測，對方哪怕是僥倖逃脫，也活不過一個月，怎麼又會變成徐海，還混到了這期的學員裡。

　　吳老三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你殺了我又如何，聖子大人法力無邊，你們會有惡應。」

　　林宛央：「那還是你走運，灰飛煙滅，連著惡報都不用受。」

　　「你這個……」吳老三話說到一半，便閉上了眼睛。

　　他本來就是靈體奪捨，七星劍又霸道，這一劍下去，已然是毫無生機。

　　當初吳老三苦苦支撐了一個月，知道這個反噬自己抗不過去，所以找到了徐海。

　　不知道用什麼邪法，進入了對方身體。

　　林宛央歎息了聲，「徐海沒有做錯什麼，內應不是他，而是住在他身體裡的人。」

　　吳鬆隱怔了下，「居然是他。」

　　算起來，吳老三和自己是師兄弟，對方當年叛出師門，苦心孤詣的研究邪法。

　　吳老三所修行的道術，和徐海源自同一門派，有相通之處，也是這樣，他才選中人。

　　吳老三已死，徐海的靈魂，卻因為他之前的降臨儀式，也受損消散的差不多。

　　三魂七魄只是保留了半魂半魄，這也是吳老三為了讓周圍的人不發現異樣。

　　那邪道修行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林宛央的那一劍，並不足致命，雖然說穿胸而過，但是避開了要害。

　　在念了止血咒後，地上的人傷口已經不流血了，現在醫學發達，如果只是外傷，縫縫補補後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自然能癒合。

　　但是徐海的靈魂早被消磨，如今吳老三已死，他最多也活不過七天

　　此時此刻，地上恢復了神智的徐海緩緩轉醒，他看了圈周圍的人，聲音微弱地叫了聲『師父』。

　　吳鬆隱知道愛徒沒有做錯事，又是欣慰又是傷痛，連忙上前抱住了地上的人，「師父在這裡。」

　　徐海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十分的費力。

　　「這些都不是我做得……我沒有……」

　　「我們都知道了，這不關你的事情，你是我最好的徒弟。」吳鬆隱含淚道

　　徐海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他還有氣息，不過再也醒不過來，已然是油盡燈枯。

　　眾人見到這樣的變故，也不忍悲傷。

　　徐海生前樂於助人，入門很早，一心向道。

　　他和這期很多學員都有交情。

　　剛才大家既不願相信是他背後搗鬼，又覺得林宛央行事磊落，不是小人。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吳鬆隱讓門派的人，把徐海帶走，事情算告一段落，幾個掌門再次打量林宛央。

　　剛才他們都沒有發現徐海的不對勁，如果不是這姑娘，恐怕會鑄成大錯。

　　沈睿知道錯怪人，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倒是坦蕩的和人道了歉。

　　他看著林宛央把劍收了起來，又問：「不知道姑娘可否告訴我們，您的尊師貴姓？」

　　王聿中問：「林掌門，請問你聽過伏城這個名字嗎？你見過他嗎？」

　　林宛央：「這個嘛，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她的話題轉的可以說非常的生硬了。

　　謝文穎怔了下，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伏城』這個名字，他在腦子裡檢索，馬上就想起來了。

　　上次明南大學動工修樓，他們遇到那個女鬼口中，提到這個名字。

　　十幾年，多虧這位道士化了風水煞，無形中解除了危機。

　　林宛央本來對那位高人很感興趣，沒想到聽到名字後，態度一下就冷淡了下來。

　　此後也沒有再提前來。

　　謝文穎當時也沒有多想，以為林宛央是覺得過了這麼多年，再找人不容易，所以才放棄了。

　　現在再分析，可能是林宛央本來就認識。

　　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的吳鬆隱，看著人說：「你拿著這把劍，肯定不只是認識而已，你是不是……」

　　「打住！」林宛央連忙截斷了人的話，想了下又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家都累了，不如回去先休息，有時候稍後再說？」

　　幾個掌門點頭同意，畢竟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學員都是一臉疲憊，很多人身上還有輕傷。

　　這個情況，的確需要妥善的安置，這才是當務之急。

　　二十多分鐘後，眾人就坐上了返回的大巴。

　　這裡是山區，車子開到最近的市區，也得花上三個小時。

　　山路崎嶇，因為附近修了二級公路，所以這條路近來幾年基本上荒蕪了，很少有車路過。

　　因為馬路維護的不好，很多地方坑坑窪窪，倒是顛簸的厲害。

　　眾人心裡疑惑，也不知道偷偷換了考場的人，從哪裡知道有個這樣的地方。

　　車子到了市區，已經是淩晨兩一點了。

　　醫院的去了一批，剩下要休息的統一安排在市裡的酒店。

　　主辦方這次這麼大岔子，為了彌補，破天荒的沒有去經濟的連鎖酒店，而是談了個市區的四星級酒店。

　　這是個地級市最好的酒店了，林宛央拿著房門打一看，果然檔次上來了，鋪了地毯，連著房間的燈也多了。

　　林宛央洗完澡剛吹幹頭髮，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她歎了口氣，本來想著這些人還得再遲一些才來。

　　這也太等不及了吧。

　　林宛央她記得，那老頭兒以前說過，別人問起她師傅，一定不要提起他的名字。

　　不然會有很多的麻煩。

　　林宛央當時不以為意，想和難道是對方太惡劣，在外面欠了很多錢，還是得罪了很多人？

　　不管怎麼樣，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逃避沒有用，還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事情不能一直放在那裡，永遠不去解決。

　　林宛央打開門，對門外的五個人笑了下：「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們都沒有瞌睡嗎？」

　　「哦，老年人是睡得比較少。」沈睿道。

　　林宛央：「……」

　　回答的這麼坦誠，顯然是假裝聽不見她的言外之意。

　　看來她師父可能真的把人得罪厲害了，就是不知道是斷人財路？奪人之妻？還是毀人法寶了……

　　吳桑隱說：「我們就問一個問題，問完就走，不會耽誤你太久時間。」

　　林宛央心想你們這都堵上來了，我還能怎麼辦。

　　幸好因為剛才的事情，彼此也算有點交情，不至於鬧得太僵。

　　大不了到時候沒有回旋餘地，瘋狂的甩鍋，師父是師父，她是她，不能連坐。

　　林宛央心裡打定了注意，把門拉開：「外面冷，既然有事情問，你們進來吧。」

　　五個掌門人沒有推遲，點頭進去。

　　不過對方畢竟是個姑娘，出家人也是要避嫌的，門只是虛掩著，沒有關嚴實了。

　　吳隱桑說：「請問姑娘，我知道伏城這個人嗎？」

　　林宛央運氣淡淡的說：「聽過，我師父。」

　　幾個掌門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詫異。

　　雖然心裡有這方面的猜測，但證實了還是很意外。

　　林宛央又問：「你們說吧，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能補救就補救，不能我也沒辦法，你們就去找他，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的立場，那肯定是幫理不幫親。」

　　塑料師徒情沒錯了。

　　「沒有的事情，那麼我想請問師爺，伏城太師爺如今身體如何。」王聿中開口問。

　　林宛央愣了下，「等等，你們叫我什麼？」

　　「師爺。」

　　林宛央：「……」

　　一群六十多的老人，對著她叫師爺，真特別怪異，整個人不好了，瞬間有種自己已經七老八十，青春遠離的錯覺……

　　簡直可怕，發生了什麼？自己從小師妹一下變成了師爺，她絕對不同意！

　　五個人見到林宛央一臉懵，這才幫人把輩分捋清楚。

　　道家入門不看年齡，而是看輩分。

　　當年玄塵道長在九十二歲那年，破例收了當時十三歲的伏城為徒。

　　和伏城稱作師兄弟的，那時候都已經七八十了。

　　伏城是不世天才，跟著玄塵道長學了四年，十七便道術有成，從青天門離開，開始遊歷四方。

　　眾人最後一次見他，還是在十八年前，此後再無蹤跡。

　　如今很多門派的前任掌門、當初都跟著伏城的一位道術高深的師侄修過道。

　　所以叫伏城一聲太師爺，並不為過。

　　這關係也很好理清楚，簡單來說，現在很多門派的掌門人，比伏城低了三輩，自然比他的徒弟低了兩輩。

　　伏城當初入門的年紀太bug。

　　吳隱送歎了口氣，「這總算是有好消息了，我師父臨走之前，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伏城太師爺，現在知道他老人家無恙，我也能放心了。」

　　其他幾位也表示欣慰，說起來熱淚盈眶。

　　伏城當年入門輩分高，年紀小，比他小了兩輩人的都已經入土為安，他卻依然□□。

　　如今各大門派的掌事的剛好低了三輩，叫太師公。

　　林宛央只是知道，自家師父挺有本事，沒想到對方還有這麼一段。

　　簡直太過分了，無端連累自己大了這麼多輩。

　　「師公，我們不知道是您，昨天的事情多有得罪，請您海涵。」沈暮一年謹慎地說。

　　林宛央：「等等，你們叫我師公……還是沒必要了吧，我渾身都不舒服了。」

　　頭髮都白完了的陳子林，一臉堅定：「不行，輩分不能亂，您就是我們的師公。」

　　林宛央：「……」

　　道家注重輩分，對這幾位的『輩分癌』她也是服了。

　　林宛央想了下，退而求其次說：「那好，你們在外面不能叫我師公，也不能把我和我師父的事情，說出去，他老人家不喜歡被打攪。」

　　這想一下就很恐怖了，一群老頭兒圍著自己，整天叫師公師公師公……

　　吳隱鬆猶豫了下：「這好像不太好，萬一那些小輩衝撞了您老人家怎麼辦。」

　　林宛央：「你說什麼？」

　　「我害怕他們衝撞您老人家。」

　　「再說一次？」

　　吳隱鬆總算反應過來，「就是衝撞您……人家。」

　　把師公很介意的那個『老』字，給隱藏掉了。

　　林宛央想說，我還是喜歡『妖女』這個稱號。

　　她歎了口氣：「哎，不准叫我師公，還有不能叫我老人家，你們都比我大了三倍歲數了。」

　　王聿中說：「我們歲數大，可是您輩分高啊！」

　　「……」

　　林宛央算明白了，和這幾個人扯不清，她於是換了個思路，開始拿著輩分壓他們，「我是師公還是你們是，到底聽誰的。」

　　「當然是您是師公。」

　　「聽您的。」

　　「那就照著我話去做，明白嗎？」林宛央說。

　　幾個人商量了下，這才不情不願的點頭，雖然於理不合，但是忤逆長輩還是不太好，所以決定變通一下

　　師公畢竟年紀小，她開心最重要。

　　師公真厲害，師公真有精神。

　　———

　　林宛央隔天起床去吃早餐，就發現那幾個老頭用特別熱忱的目光看著自己。

　　「……」

　　沈暮走過來，小聲的用嘴型叫了聲『師公』，咳嗽了聲，這才一臉嚴肅，中氣十足地說，「今天的小米粥不錯，哼，你去吃吃看吧。」

　　他這樣，很不明顯了吧，簡直太機智了。

　　林宛央：「……」

　　糟糕了，這次惹上了大麻煩。

　　所有人：「……」

　　騰博瞪大眼睛，和旁邊人說：「有沒有搞錯，你那個整天臉臭的像家裡破產、老婆捐款跑了後，又不小心掉了唯一錢包，然後去補辦銀行卡，還在路上被搶劫所有衣服的師父，這是在和林宛央……說悄悄話？」

　　李浩珺皺眉：「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閉嘴。」

　　轉念一想，師父今天是有些不太對。

　　「天啦，不要說你師父，我師父他……好像也不對，他不會想毒死人吧。」

　　王聿中快步走過來，把盛好的粥『砰』的一聲，用力地放在林宛央面前，盛氣淩人地說：「我就不信了，你敢嘗一下？」

　　林宛央扶額：「啊，顯然，我不敢。」

　　「啊？」王聿中愣了下，想了下，凶巴巴地又問：「那你不敢嘗鹹口的，敢不敢嘗甜口的，不然換一碗？」

　　餐廳裡的眾人：「……」

　　還能這樣啊？

　　林宛央已經不想說話了，她默默地捂住了臉。